如同台北紊亂的交通,是佟芷對早晨的巴黎的第一個印象。汽車、巴士、摩托車持續發出尖銳的聲響,每位駕駛好像在進行公路競賽一樣互不相讓。
而在街頭穿梭的人們,則穿著時髦的服飾。不愧是流行之都,佟芷心想。
路上賣花的小攤位林立——玫瑰、劍蘭、金盞花、金魚草,爭相從攤子上展露風采。穿著溜冰鞋的男孩們迅速滑過街頭,佟芷還可以聽到他們的歡笑聲;一群群觀光客拿著相機,像狩獵般四處瞄準。
佟芷從窗戶俯視協和廣場,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這是法國巴黎,而她正身處其中。空氣裡充滿各種聲音、香味和陽光的溫暖。
東方綦看著拋下他獨眠,而獨自神遊的愛人。佟芷斜靠在窗戶旁,睡袍隨意地披掛在身上。昨晚他們進入巴黎時,佟芷正為他堅持要她一同前來法國而和他賭氣,因此故意表現得無精打采,即使在踏進這間豪華旅館大廳的那刻,她也僅僅張大了眼睛,卻沒有表示任何想法。
但她其實並非真的無動於衷,他注意到當佟芷望著巴黎街道時,他可以看到興奮的光芒籠罩在她周圍,沒有比這更令東方綦感到欣慰的了。
「這個城市白天給你感覺如何?」
佟芷驚嚇得回過頭,看見東方綦躺在一團混亂的被單和枕頭之間。
「忙碌。好多人都匆匆忙忙,」她緩下心來,對東方綦報以笑容。「和我印象中的巴黎差很多。」佟芷爬回床上,窩坐在東方綦身邊。
「巴黎人不喜歡住在市區裡,他們認為巴黎市是商業中心,是賺錢的地方,並不適合居住,所以他們都住在大巴黎區裡。而在巴黎市工作的上班族,每天早晨都會匆匆地趕到巴黎,入暮後又匆匆地歸去,所以每每到了上班與下班的尖峰時間,到處都是人擠人。」東方綦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難怪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佟芷瞭解地點點頭。她的心思突然一轉,側頭問東方綦,「我想知道今天的計劃。你應該會先和我討論吧?而不是像牽狗一樣拉著我到處跑。」
「你應該會喜歡先參觀一下這個城市。」東方綦愉快地說。「在開始忙碌之前,我們有十天的時間可以利用。雖然十天沒辦法走訪全法國,但遊覽一些重要景點應該夠了。」
「不需要先和法國分公司聯絡嗎?」心思細膩的佟芷考慮道。
「不需要。我原本就預計下星期才進公司,先和他們聯絡,只會讓他們手忙腳亂。」東方綦側身吻了下佟芷的額頭,拍拍她的背催促道:「起來換衣服,佟芷,讓我將巴黎送進你手裡。」
☆ ☆ ☆
站在巴黎市政廳廣場上,看著河旁大道堤岸下靜靜流過的塞納河,聽著東方綦說著這裡的歷史,佟芷很難想像兩、三百年前,這裡還只是斜緩寬敞的河灘及紛亂的小碼頭。從東方先生動的描述中,她彷彿見到數百年前停泊在這裡的木船及忙碌的卸貨船工。
流經巴黎十五公里長的塞納河,一路蜿蜒,孕育出法國傲視世界的燦爛之都,從古至今的曲折變化、光輝歷史,都寫在它兩岸櫛比鱗次的輝煌建築中。
「塞納河兩岸的故事,其實就是巴黎兩千年歷史的一個縮影。」東方綦帶著佟芷走在浪漫的塞納河畔,介紹眼前的一切。
如弓一般橫陳的塞納河,將巴黎分隔成南北兩岸,南邊通稱為左岸,北邊為右岸。而遍佈兩岸的咖啡館,猶以左岸的咖啡館聞名於世,因為影響法國甚巨的浪漫主義、存在主義、超現實主義等,都是當年意氣風發的知識分子在左岸的咖啡館激辯出來的。此種在咖啡館所醞釀出來的知性文化,後來成為「左岸」令人津津樂道的精神所在,象徵著巴黎永遠洋溢的青春與活力。
走在塞納河畔,不時看到街頭有情人在擁吻的畫面。浪漫的法國,迷人的巴黎。
將近一個星期中,東方綦帶著佟芷走遍這個城市,從聖母院大教堂到燈光昏黃的小咖啡廳。他們在塞納河畔沐著月光散步,在人行道上隨著街頭音樂家演奏的民謠音樂起舞狂歡,在餐廳享受佳餚美酒。
他們曾拿著手電筒走訪巴黎的地下墓,也到過在著名小說「歌劇魅影」中佔有重要地位的地下道,而矗立在香榭麗捨大道西端的凱旋門,及不遠處的傷兵院,也留有他們的足跡。
如果花都巴黎讓佟芷感到眩目,那法國南部則以它一望無垠的海岸及白雪皚皚的山峰,使她心懷敬畏。東方綦的別墅可俯視地中海,這裡沒有吵雜的噪音,也沒有擁擠的人群。這裡的一切彷彿一張畫,潔白的沙灘和蔚藍無雲的天空,在海邊的人們只不過是圖畫世界裡的點綴。
佟芷心滿意足地倚靠著陽台,俯看著蔚藍海岸。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東方綦走近佟芷身邊,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這種天氣留在屋裡實在太可惜了。」她抬頭看著東方綦。「子揚的問題解決了?」
「暫時。」他拉著佟芷在陽台的躺椅上坐下。「有些事是沒有辦法在電話裡解決的。」東方綦輕描淡寫地說。他不想告訴佟芷,子揚來電是告訴他余至仁已被保釋出獄的消息,免得她的好心情受到影響。
他擁著佟芷,低頭吻著她的頸側,「不要管這些事了,我們是來度假的。」他的嘴唇移到她的唇上,深情而溫柔地吻著,吻到她整個人攤軟融化在他的臂膀裡,無力抗拒。她無力地在他的手指和嘴唇下蠕動著,除了接受他所給予的一切、除了順從他希望她感受的一切之外,她再也無能為力。
東方綦將佟芷抱進屋裡,在樓梯上,他停下腳步親吻她,佟芷熱情而激烈的回應,讓東方綦的血液竄流得又快又猛。他走進臥房,將佟芷放在床上,再次低頭攫取她的嘴唇,任狂野的慾望淹沒兩人。
☆ ☆ ☆
她可能睡著了,佟芷知道自己做了夢,當她再張開眼睛時,月亮已經爬到天頂,而房間只剩她一人。像只睏倦的貓咪一樣,她很想繼續睡著,但把臉埋進枕頭的那刻,她才發現自己沒有東方綦根本睡不著。
於是她爬起身,隨手套上睡袍,走出房間尋他。
「你在做什麼?」佟芷在廚房裡找到忙碌的東方綦。
「在為你的胃準備食物。」他熟練地翻過煎蛋。「三明治好嗎?」
「好。」她在他身後的餐桌旁坐下,看著東方綦將荷包蛋放在烤好的土司上,看著看著,她的眼皮又沉重地掉下來。
餐盤放置在玻璃桌上的清脆聲音,讓佟芷猛然張開眼睛。
「來,快點吃,吃完要睡再睡。」東方綦將三明治及一杯牛奶移至佟芷面前。
佟芷揉了揉眼,動作像極了剛睡醒的孩子。「我不知道性會如此消耗體力。」
「那不只是性。」
他的語氣讓佟芷拿著三明治的手停了下來,東方綦顯然被激怒了,聲音裡隱藏著被傷害的情感。佟芷很難過,但更驚訝自己的話會引起他如此的不悅。「我沒有別的意思,綦,當一男一女彼此喜歡時……」
「我不僅僅只是喜歡你,佟芷。」東方綦用相同的語氣說:「我愛你。」
佟芷手裡的三明治掉回餐盤上,一陣尖銳痛楚撕扯著她的喉嚨。「你不是在說真的吧?!」
「我是。」他試著讓聲音表現平靜,卻在心中不斷詛咒自己,竟然在燈光明亮的廚房,面對一塊三明治進行他的愛情宣言。「而且你也愛著我。」
「這不是……我沒……你不能代替我發言。」
「我能,因為你笨得無法瞭解自己的心意。」東方直言不諱地說。「我們之間的感情早超過肉體的吸引,如果你不是那麼逃避,你早該承認自己的感情。」
「我不笨。」佟芷的聲音揚起。
「你是。但我發現這是我喜歡你的另一個原因。」東方綦完全冷靜下來,感覺掌控權又回到他的手裡。「而且我必須告訴你,我愛你,我希望和你結婚。」
結婚?!這個字眼梗在佟芷的喉嚨裡,幾乎使她嗆死,她甚至沒有膽子重複它。
「你腦袋昏了。」佟芷直言地開口。
「相信我,我考慮過這個可能性。」東方綦外表表現得很平靜,但心臟還是被佟芷的話狠狠地戳了一下。「你非常固執、且堅持己見,只要有任何事違反你的原則,你就會反應激烈,而且你懼怕發展長久的關係。」
好長的一段時間,佟芷的嘴只能像金魚一樣張張合合。「哦,是嗎?」
「你正是如此。任何男人除非是感覺神精麻痺了,才會在你渾身是刺的情況下,決定將這樣的包袱背上一輩子,但是,」他倒了杯水緩和自己的情緒。「事情就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東方綦,和你的沒有辦法去死吧!」她感覺背脊像被冰刀刺過,但她一點也不想承認是因為恐懼的關係,一定忿怒造成的。「我不會嫁給任何人的,、永遠不會!」
「太可笑了,你當然會嫁給我,我們實在太相配了,佟芷。」東方綦無法認同佟芷激烈的拒絕。
「一分鐘前我只是個固執、堅持己見、且會反應激烈的女人。」
「你是啊!而且正適合我。」東方綦執起她的手,拉向自己的嘴唇。
「但是不適合我,一點也不!綦,你要明白,」她把手抽回來,不理會東方綦受傷的表情。「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妻子。」
「除了我以外。」東方綦笑語,彷彿將佟芷當成無理取鬧的孩子般,柔聲地安撫。
佟芷發出一聲低低的咒罵,而東方綦卻只是對著她微笑。
佟芷盡可能穩住自己的脾氣,她知道吵架只能滿足一時的情緒發洩,並不能解決事情。「你把我帶到這裡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是不是?」
「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想在自己的感情被你扔在腳邊之前,能多點時間和你單獨相處。」他將水杯推到一旁,「我很清楚你會把我的感情踢回來。」他直視著她,眼中充滿溫柔。「你看我多瞭解你,佟芷。」
「你才不瞭解。」怒氣和她不願意承認的驚慌,排山倒海地淹沒她整個人。她不相信東方綦竟然會提起婚姻。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東方綦定定地看著她,試圖從她的表情看出端倪。「你是不是害怕我們會像你父母一樣?」見她的表情一僵,東方綦便知道自己說中問題點了。
「其實你的擔心是多餘的。我不是你父親,而你更不是你母親,你的害怕、永遠都不會發生。」雖然早知道佟芷會反應激烈,但他仍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她低垂視線,望著盤中的食物許久。「我發過誓,當我還是少女時,我就曾發過誓,永遠不要被鎖在婚姻的監獄裡。」
「婚姻不是監獄,」他溫和地說:「我父母的婚姻便充滿喜樂。」
「有朝一日你也會建立自己的幸福婚姻,但不是和我。綦,我的母親恨我。」
東方綦想開口,但忍住沒有出聲。
佟芷繼續說下去:「打從我出生之前,她就開始恨我,因為我在她子宮內成長的事實,毀了她的婚姻——她經常這麼告訴我。而在我開始懂事後,她便不斷地提醒我,說我父親會有外遇,都是因為我的關係。」
「外遇?」他質疑。「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母親認為我父親會變心,是因為懷孕害她的身材變形;再加上我剛出生時,身體很不好,非常吵鬧,所以我父親才會不喜歡回家。」
「你那時只是個孩子啊,佟芷。你不能因為自已被生下來而內疚。」
「我明白,但是我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每一口呼吸,都在提醒我母親她正在走下坡的婚姻。所以當父親提出離婚的要求時,我母親會有那樣的反應,我是可以理解的,我甚至早就猜到她會做出這種事。」她伸手撫摸頸側的疤痕,臉上仍是一片平靜。
東方綦站起身,伸手將她擁進懷裡。「她沒有權利這樣對你。不管原因為何。」
佟芷倚在東方綦懷中,汲取他身上傳來的熱度。「我知道。多年後,我終於讓自己相信我的出生是無罪的。但是,」她自他的懷中抬起頭:「我不會冒險把自己鎖在監牢裡。」
「你這麼聰明,當然不會相信你父母的事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
佟芷移開視線,閃避東方綦迫人的目光。
東方綦抓住她的下顎,強迫她看著自己。「你在害怕?」
「就算我是,我也有害怕的權利。」她甩頭掙脫他的鉗制。「從這樣背景中長大的我,會成為怎麼樣的妻子或母親?」
「會成為記取教訓的母親。」東方綦朗聲道。「你會是一個好妻子、好母親的。」
「不。你說我固執、堅持己見、且反應激烈,全說對了。」
「也許你有部分如此,但這並不是全部的你。你有同情心、有愛心、有奉獻自己的心,我愛得並不是部分的你,而是全部的你,我希望能一生與你為伴。」
一種陌名的情緒在她體內翻攪不休。「你沒有聽懂我說的話嗎?」
「我完全瞭解了,現在我才知道你不只是愛我,你還需要我。」
她舉起雙手拉扯頭髮,整個人陷入一片狂亂。「我不需要任何人!」
「你當然需要,你只是害怕去承認。」東方綦為佟芷的童年難過,但他不能改變自己對這個女人的愛。
「你把自己鎖在一間牢房裡,當你承認自己的需求時,困囿住你的門就會打開。」
「我現在過得很快樂,你為什麼要改變一切?」
「因為我想要名正言順的與你在一起,我希望和你有孩子。」他的雙手梳過全佟芷的頭髮,在頸後圍成一個圈圈。「因為你是第一個,也是我唯一愛上的女人,我不想失去你,我也不會讓你失去我。」
「我已經將我能給的一切都給了你,綦,」她的聲音在顫抖。「遠比我給任何人的都要多。如果你還不能滿足,我只能結束一切。」
「你做得到嗎?」
「我必須如此。」
他的手在她頸後縮緊,隨即又放開。「固執。」東方綦用開玩笑的口吻來遮掩他的痛楚。「好吧,我也一樣固執,我可以等到你想通。」他阻止佟芷開口否認。
「讓我們維持現狀,但除了一件事例外。」
她才剛感到鬆了口氣,立刻又變得小心謹慎。「什麼事?」
「我愛你。」東方綦將她拉入懷中,嘴唇覆上她的。「你必須開始習慣經常聽見這句話。」
☆ ☆ ☆
佟芷很高興能回到台灣。雖然東方綦得留在法國籌劃新工程,但此時她卻很高興能盡情享受孤獨,享受一個人獨自度過漫漫長日的滋味。
白日,她努力工作,為偶爾接到他的來電竊喜;但夜晚,則成為一天當中最難熬的時刻。
第一天,她徹夜無法成眠,盯著淡藍色的天花板一整夜,告訴自己失眠是因為時差還未調整過來,而不是因為失去枕邊人的溫暖。
第二天,她張大眼數著牆上的花紋,否認自己是因為思念而無法入睡,心底卻不斷浮現他的面容,像在嘲弄她的否認般。
第三天,腦中不斷迴繞著他的聲音,彷彿他在耳畔說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她差點激動得落淚,卻在自我強迫下,硬吞下淚水。
第四天,開始咒罵他的奸詐,為他設計她習慣他的陪伴、他的溫暖而惱怒。
這時,她終於承認自己的想念。
婚姻!但想到這兩個字,佟芷依然忍不住打寒戰,至少結婚是東方綦永遠別想讓她答應承諾的。佟芷確定,只要給他多一點時間,他會見到她的決心。
☆ ☆ ☆
余至仁暗藏在街角的陰暗處,看著東方綦的住所。
他自警局出來後,就發誓一定要找東方綦算帳。沒想到當時他不在台灣,害他撲了個空。
但現在不怕找不到人了。
他的女人已經回來,只要盯著他的女人,不怕堵不到東方綦。
「哼!東方綦,你把我逼得走投無路,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余至仁摸著鼓起的腰際,陰冷的說。
想到他自警局出來時,曾打了一通電話給奇烽的老闆,沒想到卻……
「老大,你應該已經收到完整的設計圖了,什麼時候要把錢給我呢?」余至仁在電話亭裡要求他的酬勞。
「余至仁,我沒去找你,你卻自個兒找上門來了。」奇烽的老闆語露陰寒。
「老大,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照你的意思拿到完整的設計圖,難道你反悔了不付錢?」余至仁的得意在此刻完全消失,隱藏不住話中的驚慌。
「完整的設計圖?你以為我是傻子嗎,隨便拿出一張設計圖就要我付錢,我想你是忘記我的警告了。」
「老大,這真的是朝陽最新機種的設計圖,我是由……」
「不用說了!」奇烽的老闆冷言打斷他的辯解。「你以為我們的工程師不會測試嗎?你想知道測試結果嗎?去看十天前的報紙,這樣你也好死的明白點。」
「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老大、老大……」掛斷的電話讓余至仁的背湧上一股寒意。
他急忙趕到不遠處的圖書館調閱十天前的報紙,報紙上的報導如此敘述
奇烽離奇跳電,損失達千萬
【本報訊】奇烽昨日離奇跳電,據該公司員工表示,造成跳電原因應與該公司近期所研發之新機型有關。該公司工程師於當日測試新機種時,發生公司大樓全樓跳電,生產線停擺之情形。據該公司財務部保守估計,損失應達千萬,該公司正密切商討補救方法……
余至仁臉色發白的看著手中的報紙,耳中彷彿還聽見奇烽的老闆陰冷的說道:「去看十天前的報紙,這樣你也好死的明白點,你也好死的明白點,你也好死的明白點……」
余至仁慌張的站起來,座下的椅子因而翻倒在地,在寧靜的圖書館發出砰然巨響,引發眾人抬頭注視。余至仁疑神疑鬼的環顧四周,在圖書館看書的人們,現在全成了奇烽派來的殺手。
「不、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余至仁雙手抱頭,口中驚慌的直喊。
「先生,你怎麼……啊!」一個好心的民眾上前詢問,卻被他猛然推開。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余至仁壓抑不住滿心的慌張,眼前直盯著他的人群,就像要引他下地獄的死神。「不!不要殺我……」
他後退了數步,轉身逃離了圖書館……
對那一天的事,余至仁記憶猶新,奇烽老闆的話語,更讓他夜夜無法安眠。
這一切全是東方綦害的,是他把他害到這個地步!
余至仁連家都不敢回,只能躲躲藏藏的住在廢棄的空屋裡,連旅館也不敢住,每天過著遮遮掩掩,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
那種曾花錢玩女人,灑萬金而面不改色的日子,已經非常的遙遠。
「是你!這一切全是你害的!東方綦,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微亮的路燈照射在余至仁冷酷的臉上,顯出幾分的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