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動情潮 第十章
    天龍集團總部大樓外擁滿看熱鬧的人潮,千辛萬苦擺脫了窮追不捨的記者,龍創華等人終於走近大樓,卻發現警方封鎖了現場,龍天承正接受問話。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表明身份後,眾人得以進入,只見裡面一片紛亂,警員向職員問話,停車場地上沾有黑褐半凝的血跡和白粉筆的筆跡,顯然有人在這裡遇害。

    龍天承不知該如何說起,他也是接到保安員的通知,發現兩名警員倒斃停車場內,另外兩名警員則昏迷不醒,警方接報到場,即進行深入調查。

    見龍天承不語,一位高級警官將情況概括地向眾人說明,以免延誤調查工作。

    “你竟然報警,叫警察捉冬兒!”沛浠氣極,一個箭步沖上前,怒摑龍天承一巴掌,言語間把冬兒的身份洩露了。

    龍天承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被一個女人當眾掌摑。

    登時,他的火氣也來了,並未察覺沛浠話中的漏洞。

    “我有什麼不對?他出買公司,我是公司的總裁,有責任保障股東的利益,抽出毒瘤,現在他失蹤了,拘捕他的警員死的死、傷的傷,哪知道人是否他殺——”

    話未說完,重重的一拳即落在他臉上,龍天承被打得飛倒在地上。

    天浚含恨的眼神令本該震怒的龍天承木然。他說的純粹氣話,事實上,在知道小冬失蹤後他也十分擔心。

    “別這樣!”嚴君宇立即出手阻止,“你們誤會了天承!他早知道齊可風是無辜的,更加沒有傷害冬兒的打算。”

    他的話停住了所有人的呼吸,龍天承一片混沌的腦袋也開始運作,一個不好的預感在他心裡一閃。

    “冬兒?齊凌冬就是凌冬兒?”他愣住了,難以實信的直看著嚴君宇,希望從中找到答案。

    嚴君宇輕輕點頭,面上盡是凝重。

    “既然知道爸爸是無辜的,為什麼還一直追捕我們?”沉穩的少年忍不住開腔,語調冷漠卻隱含怒火。

    “你是——你是齊子望?”得見故人之子,龍天承有說不出的喜悅,縱使臉上掛了彩,他依然咧出真摯的微笑,在嚴君宇的攙扶下走向他身邊。

    “你還未答我的問題。”齊子望不為所動,幾年來,冬兒受了那麼多苦,不是一言半語就能令他原諒的。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打發了警察後再談吧!”嚴君宇警戒的眼光瞟向四周。

    天浚和齊子望都先壓下怒火,和其他人一起耐心等待,他們都知道捉冬兒的人不可能在這時候殺她,不然直接在停車場下手便成了,但內心依然擔憂。

    好不容易把事情交給律師處理,已是正午十二時。

    一行人終於能避開耳目,去到杜逸凡的家。此時無論是龍家還是冬兒家都擠滿了記者,所以他們選擇到最接近天龍總部,杜逸凡的家。

    “可以說了吧!”天浚口氣很沖,一向對龍天承的敬畏都消失無蹤。

    反倒是齊子望卻能沉住氣,耐心等待。雖然他只有十七歲,卻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王者之風,和龍天承不相伯仲。

    龍天承知道事情不好拖,也為他的失算害冬兒被擄懊悔,對天浚和齊子望的無禮也不好計較。

    他把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當日,他和嚴君宇去到研究室時,齊可風仍然一息尚存,氣若游絲的他知道自己活不了,拚盡最後一口氣把收起存載研究資料的地方告訴他們,並托他們照顧冬兒和齊子望,末及等到救護車的到來,他就撒手人寰。

    原來齊可風將研究資料制成微型菲林,收藏在他和凌冬兒的結婚指環內。

    誣捏他是內奸實在是出於無奈,若對方知道天宏手上根本沒有研究資料,他們必定立即殺人滅口,煙滅證據,而且若對方知道凌冬兒才是他們的目標,萬一他們比他更快找到凌冬兒,她就一命嗚呼了。

    為逼凌冬兒先躲起來,他們唯有出此下策,暗地裡追查凌冬兒和齊子望的下落。豈知一晃五年,他們動員各方力量依然無有所獲,原來他們要找的人一直近在咫尺。

    “你連我們也不信,懷疑我們是內奸,所以一直瞞著我們?”對於龍天承和嚴君宇的欺瞞,穆佑嵐氣憤難平。

    “我們曾經在逸凡和你身上發現盜聽器,而且不只一次。”嚴君宇冷靜地道,他了解杜逸凡他們的憤慨。

    聞言,又是一陣靜默。

    想不到對方為得到那些資料竟然無孔不入,眾人的心霎時涼了半截。

    “他們的集團已經瓦解,自顧不暇的他們不可能再打冬兒主意。”獲救之後,天宏一直對被囚的一切三緘其口,尤其對捉他的人,他一直推說不知道,這是他首度憶述他空白的那段日子。

    “捉冬兒的人是Marco  Oliver  Lindsey。”齊子望迫不及待趕回香港的原因就是發現他的手下有異動。

    之前經冬兒的介紹,齊子望和沛浠已在網路上打過照面,前一晚他閒來無事切入某公司的資料庫找樂子時,意外截到對冬兒不利的消息,他立即聯絡上沛浠,連夜趕乘飛機到香港,所幸的是他正因參加學校舉辦的交流會身處澳洲,只消七個多小時的機程便抵達香港,否則他此刻仍只能在世界另一端干著急。

    “他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捉冬兒?”天浚急切地問,他突然覺得自己所知少得可憐,他才是她最親密的人嗎?

    齊子望把冬兒和Marco  Oliver  Lindsey的恩怨一一說清,他知道Marco暫時不會傷害冬兒,他已聯絡了幾名資深大律師作他的見證人,目的是要令他為冬兒所訂的新遺囑被承認。如飛機班次沒有延誤,他們只剩八小時去救人,雖然他手上已握有Marco的犯罪證據,但一日冬兒還在他手中,難保Marco會選擇玉石俱焚。

    “冬兒應該被囚禁在Lindsey  Tower內,可惜我仍未找到切入的方法。”最令齊子望頭痛的是如何切斷保安系統,Lindsey  Tower的保安系統完全和商用的電腦系統獨立操作,當中沒有任何聯系,想切入當中並不是一時半刻可做到的事。

    “我有辦法。”天浚難得的興奮,自從冬兒失蹤那刻起,他就有深深的無力感,齊子望的話卻令他找到自己的價值,他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學生時代開始,天浚已偷偷找兼差,他當然不缺錢,但他知道理論得不到實踐的機會,不會體會到實際的困難和阻力,到遇上問題時搬出哪一派的學說更只是紙上談兵,所以他不介意多花時間,一邊修讀三個不同學系,一邊兼差。

    好巧不巧,LindseY  Tower正是他的案子之一,內裡特別的通風系統,照明系統和保安系統正是他和幾個同事的精心傑作,得到業界一致贊賞。

    天浚立即利用杜逸凡的電腦切入他家的電腦,把有關Lindsey  Tower的設計圖以及一切有關的大小文件傳送過來。

    齊子望可不樂觀,他一直聯絡不上有能力助他救出冬兒的人。

    “怪傑,你一個人跑來玩,未免太沒義氣了。”一把嬌柔的聲音突然插入。

    “就是嘛!少了我們的游戲又怎會有看頭呀?”在眾人不察覺的時候,兩名女子不知何時偷偷闖入。

    “你們是什麼人——”穆佑嵐在一把鋒利的刀刃威脅下消音。

    “夜娘,收起你的玩具。”齊子望嚴厲地命令,內心卻是興奮的。

    被點名的女子不在乎的聳聳肩,把短刀往上一拋,手隨即插入腰帶間取出刀套,清脆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後,短刀在她掌心轉了數個圈後再度回歸原處,整個過程就在不足一秒內完成,令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當然除了早已對夜娘愛現的壞習慣見怪不怪的電腦怪傑齊子望和小野貓洛湘。

    “我要去救冬兒,你們打算幫我嗎?”雖知道這兩個好事者遠道而來就是為了幫他,但這次的對手是有名的職業殺手黑鷹,他們三個的力量也未必足以應付,更可能會受傷,他希望她們考慮清楚。

    “廢人廢語!”夜娘游心澄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沒事給我趕快鑽入保安系統,我可不想和干媽‘散步’回來時腹背受敵。”話未完她便自顧自地走到廚房毫不客氣地找零食,簡直把這兒當成自己家。

    在場眾人被這兩個怪人嚇壞了,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

    “他們用的是LD338。”先前齊子望要杜逸凡切入Lindsey的科學實驗室,調查Marco用什麼藥控制冬兒,不消多久,同是電腦高手的他已突破重重關卡,得到答案。

    “天宏哥,LD338的解藥……”

    “大概一個半小時可以完成。”龍天宏早已猜到齊子望的行動,旋即拉沛浠、穆佑嵐和龍天承和他離開這個臨時指揮中心,到天龍集團的生化研究所配制解藥。

    留下來的人則在齊子望的指揮下,計劃這次的拯救行動。

    *  *  *

    黑鷹帶著冬兒到了Lindsey  Tower——Lindsey家族在香港的一項重點投資,迪斯國際銀行。

    Lindsey家族在歐洲是家世顯赫的名門望族,從冬兒曾祖父娶了冬兒的曾祖母開始,家族繼承人的紛爭就不曾間斷。

    冬兒的曾祖母是中國人,她的祖父自然是擁有中意血統的混血兒,原本因血統不純正的關系無權繼承父業的他偏偏有出眾的商業頭腦,為了家族整體利益著想,冬兒的曾祖父力排眾議,把事業交到次子Giacomo  Lindsey即冬兒的祖父手上,自此,Lindsey家族便正式決裂。

    長子Oliver和次子Giacomo之間的爭斗不斷,幾代下來,兩兄弟的子女爭斗更趨激烈,但Lindsey家旋的掌事權始終落在Giacomo的後人手上,這場無法平息的斗爭一直到冬兒父母遇害才暫時休止。

    冬兒的祖父和爸爸都娶了中國新娘,算起來冬兒只有八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統,加上她長得比較像媽媽,看起來是個十足的中國娃娃,從沒有人懷疑她是混血兒。

    隨著黑鷹的腳步進入升降機,冬兒看著跳字板上的數字愈來愈大,心跳也愈來愈急速。

    不是害怕,她早知道自己會有這一天,她的父母都死在他手上,要不是她答應了爺爺不會報復,她絕不會放過他的。

    當務之急,是要阻止他的野心,她不能讓爺爺的心血毀在她手上,她不是商業人才,縱使她能擠身天龍集團的四大主管之一,她相信她的能力頂多是保持現況,這對多年來處於嚴重派系斗爭,內部千瘡百孔的大企業來說,她的能力並不足以令它脫離枯萎,再度茁壯,她深信只有子望能把這局勢扭轉,所以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把Lindsey家族生意交到他——卑鄙無恥的殺人犯,她的伯父Marco  Oliver  Lindsev手上。

    “很久不見了,Chris  Giacomo  Lndsey。”升降機門一打開,一個假裝慈祥的五旬老人早已在門外,他就是冬兒的伯父Marco  Oliver  Lindsey。自從家族決裂後Giacorno和Oliver的子孫都會保留先祖的名字,這已成了一個不成文的傳統。

    “我的面子可真不小,竟然要Lindesy  International  Co.的副主席卑躬屈膝地出迎。”冬兒冷笑道,心裡卻想也許上天對她也不太壞,她沒有給她太多時間傷心,這樣她到死的一刻,也不用再見到令她心又一次破碎的人。

    “盡管笑吧!你可以神氣的時間已所剩無幾,簽好讓渡書後,你就會像你父母一樣永遠消失。”Marco瘋狂地大笑,慈祥的偽裝面具已遭狠狠撕破。

    “要是我堅持不簽,你又能拿我怎樣。”冬兒拚出最後一絲鎮靜,不想讓Marco太高興,她相信龍創華會代她照顧子望,她也可以走得安心,而子望會代她將Lindsey的生意推上另一個高峰,只要她堅持到……

    Marco瘋狂地大笑,他早料到冬兒不可能乖乖聽他的話,已准備了特制的迷藥,令她服後會遵照他命令行事,不露半點異狀地在幾位他專誠由歐美請來的大律師面前簽訂讓渡書。

    要不是她那份遺囑的見證人是幾名不同國家的大律師,他也用不著花這麼多功夫,干脆叫黑鷹殺了她,再私下篡改她的遺囑便行,這小妮子的狡猾一點也不輸她的祖父。

    他向黑鷹使了個眼色,黑鷹隨即從內袋掏出一支針,在冬兒還未來得及反抗驚叫的一瞬間,已在她的手臂上刺了一針,橙黃色的液體慢慢滲進她的血管內,她的意識逐漸模糊……

    *  *  *

    “歡迎光臨,我的好侄孫。”從通風口潛入,正打算拯救冬兒的一行四人停下來,慢慢望向聲音的來源。

    “想不到你們的小孩子把戲一早就在我的掌握下吧!”Marco放浪的笑聲比豬叫更難聽。“那也好,這樣一來Chris就不愁寂寞了。”他笑得更放肆,黑鷹也從另一間房把冬兒帶進來。

    “冬兒!”得見冬兒平安,天浚欣喜若狂,毫無戒備地沖到她身邊。

    “小心!”齊子望大喝一聲,可惜仍未能阻止刀刃沒入天浚的胸膛中。

    鮮血汩汩地湧出,雖然天浚已在看到那道銀光時盡力問避,但他依然閃避不及,避開了致命的一擊,卻被傷到肩膀,他壓根兒沒想到冬兒會襲擊他。

    “有趣!”Marco大拍手掌,為敵人墜進自己的圈套而喝采,"Giacomo下任繼承人繼子齊子望因知道繼母要修改遺囑,取消他的繼承權,一怒之下聯同因愛成恨的天龍集團三公子殺害現任Lindsev繼承人Chris  Giacomo  Lindsey,卻因發生內訌,糾纏之下倒斃在Lindsey  Tower內,這個結局完美嗎?我就是十分佩服自己編劇的才華。”

    洛湘扶起渾身血跡的天浚,游心澄則快步上前抓住冬兒,打掉她手上的小刀,迅速把藏在手心的針往她頸上一刺,被緊緊鉗制住的冬兒動彈不得,不到兩秒她便陷入昏迷。

    難怪黑鷹自始至終都冷眼旁觀,任由天浚走近冬兒,原來這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Marco要制造他們自相殘殺的假象,這樣他便有足夠的理由向法院提出訴訟,奪回Lindsey家族的控制權。

    天浚推開攙扶他的游心澄,搖搖晃晃的走回冬兒身邊,緊緊摟著失去知覺的她。

    “黑鷹,你還等什麼?”Marco已迫不及待。

    黑鷹緩緩舉起槍枝,先瞄准天浚的心髒。

    “慢著,黑鷹你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嗎?”齊子望的冷靜發揮作用,攻擊敵人的弱點。

    聞言,黑鷹一怔,動作停了下來。

    “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存心拖延時間,快幫我除掉他們。”Marco心慌了。

    “用不著急於一時,Marco請來做見證人的律師最快明天九時才會來,只要你在明早九時前動手,結果不會變。”齊子望有信心黑鷹已開始動搖。

    “他只是想分散你的注意力,乘機逃脫。”在Marco厲聲喝斥的同時,齊子望、游心澄和洛湘不約而同地卸下武裝。論殺人本領,他們絕對及不上專業的黑鷹,但這一次他們有百分之百的勝算,只要黑鷹肯聽他們一席話。

    難道他們查出黑鷹的秘密?Marco見形勢不利,索性掏出自己的手槍,想在黑鷹仍猶豫不決的時間搶先除掉威脅他的齊子望。

    “砰”槍校應聲跌倒地上。

    “你——”Marco一驚,他怎會向他開槍?

    “我想聽下去,阻止不了你的計劃。”黑鷹酷酷的眼光掃向一身狼狽的Marco,令他感到不寒而栗,他的腦內卻在盤算該如何一拚除掉這匹脫韁的野馬。

    齊子望見機不可失,立即將他查到的事一一道出。

    黑鷹一直保持沉默,不作任何反應,直到齊子望把整件事說完,他才開腔。

    “我憑什麼相信你?”

    “就憑你的直覺,憑你對Marco的懷疑!”他知道他已成功,他暗暗向游心澄使了個眼色。

    “簡直一派胡言,黑鷹,別忘了誰是你的主人!”Marco不疾不徐的向黑鷹施展催眠暗示。

    兩道相反的聲音在他腦海內交戰,黑鷹感到頭痛欲裂。

    倏地,一道黑影朝Marco撲過去,黑鷹反射性地拔槍打下目標。

    刺鼻的煙燒味充斥狹小的空間,他打下的竟是天浚向Marco擲去的外衣。

    天浚強忍著痛,搶先在游心澄擲出飛刀前行動,以黑鷹如此混亂的狀態,他可能會向攻擊手反擊的。

    如此一動,他的傷口湧出更多的鮮血,傷口的痛卻慢慢減少,意識漸漸流失。

    “看到嗎?保護Marco,不讓他受到傷害是他對你下的深度催眠暗示,他要你成為一件完美的殺人武器。”齊子望的當頭棒喝令黑鷹驟然清醒。

    他怒瞪著Marco,Marco卻不以為然的冷笑著。

    “你知道了又怎樣?你殺不了我,更反抗不了。”Marco的陰狠簡直令人齒冷。

    “咻——”一根尖短的銀針劃破靜默,准確地命中黑鷹的後頸。

    要不是黑鷹被他們的話動搖了,失去了平日的警覺性,洛湘大概不會如此輕松地得手。

    洛湘對人體穴道素有研究,那根飛針正打中黑鷹的昏睡穴。

    形勢急轉直下,Marco見狀慌張起來,他沒想到黑鷹會被打敗,立即沖到門前想盡快逃走。然而只走了幾步,他突然雙腳發軟,一股濕熱不由自主地由他腿間滲出……

    那也怪不得他,九把飛刀分別擦過和他的頭頂、雙肩、雙臂、腋下和大腿內側相距不足一公分的地方,部分衣服更被緊緊釘在門上,那“入木三分”的刀刃閃著令人發毛的寒光,利刃插入木內短頓的吶喊更叫人戰栗,失禁的他不住打顫,驚恐得半個字也喊不出。

    “那班笨警察再不進來,大帥哥可要變成‘白無常’了。”剛把Marco“定”在門上的游心澄看到天浚的臉色愈來愈蒼白,知道再拖延他便會有生命危險。

    “我還撐得住,先救冬兒,呀——”天浚悶哼一聲,他又觸動傷口了,那還真不是普通的痛!

    看著冬兒,他發覺自己雙眼漸漸模糊,已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他卻更真實地感到冬兒動了,輕輕的動了。

    “你沒事太好了。”他的聲音虛軟無力。

    三人即通知在外戒備的人趕來救援。

    聽到那渾厚的聲音,冬兒用力睜開沉重的眼皮,一雙情深的倦眼映入眼簾,裡面更藏著濃濃的滿足,透著淡淡的笑意。

    就是這雙眼在不斷追逐她的身影,就是這雙眼重燃她熄滅的心火,就是這雙眼給她無比的勇氣;這雙眼中找不到鄙夷,更找不到後悔,他沒有離棄她,縱使她可能令他身敗名裂,他也毫不介意。

    不需言語的解釋,她已知道她誤會了他,所有的惶惑怨影都一一消去,此刻,她只想緊緊擁抱他,只因失去過,她才知道這比失去生命更令她苦痛,因為身死了,她的感覺隨之而逝,而心死了,她卻得一生一世受著那苦痛煎熬。

    她終於肯真切地面對自己的感覺了,天浚勉強打起精神,他一直都在等這一刻。

    他眼中怎會有深深的倦意呢?

    冬兒提起微抖的纖手,想感覺他的溫度,手心傳來濕暖的觸感卻令她的藥力加速散退。她睜眼一看,天浚渾身都是深紅的血跡,肩膀上那道湧著血的傷痕讓她驚惶失色。

    “為什麼?”冬兒急切地問,她感覺到四周逃避的眼神,內心有著不好的預感。

    “不要緊,最重要是你已經平安。”天浚不要她自責,提起最後那點精神強撐下去。

    “他的傷是你親手烙上的,是你親手用刀刺中他——”Marco在洛湘的飛針下消音。

    早知他這麼多言,她就點了他的啞穴。

    “別相信他的話,你沒有,那不是你……”體力不支的天浚終於昏倒在冬兒的懷裡。

    *  *  *

    救護員把天浚送到救護車上,冬兒沒有跟隨,目送他離開。冬兒的代理人Matthew前一晚接到齊子望的通知,匆匆由美國趕到,為冬兒安排一切。他是冬兒父母的得力助手,這幾年間,他一直代理Lindsey的家族生意。

    花了一晚的時間,總算把所有事交代清楚。

    從電話知道了天浚渡過危險時期,冬兒帶著黯然的心情,隨Matthew踏上飛往美國的機上。

    她沒有告知任何人,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離開。

    始終沒有親自向嚴君宇他們說清楚她的事可能是一件遺憾,但在她的心情調適過來之前,她不想用混亂的心情去面對他們,所以她連道別話也沒說,便匆匆上機。

    華叔該不會怪她的,她也命人把微型菲林從指環中取出,交還給龍天承,她和龍家之間的一切,大概可以就此寫上句號。

    是她傷了天浚的!她已沒有面目去見他。

    如果不是她,所有人都會平安。

    Marco說過她是克星,在她身邊的人都會遇到不幸。

    先是她的爸媽,後來是爺爺,接著是可風,現在是天浚……

    失去他她會心碎,但她實在太愛他,不想他再受到傷害,寧可在遠遠的地方默默地祝福他。

    擦去眼角的淚痕,她從機艙小小的窗口向心愛的人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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