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夫惡女 第十章
    在穆枯嵐踏入凌宅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游心澄的面前……

    一張陌生的臉,一雙熟悉的眼睛,默默地凝望著她。

    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她的血脈隨著那女子的心在跳動,親切卻又夾雜著疏離,矛盾卻又潛藏著和諧。

    驀地,女子轉了身,淡淡的血腥味飄進游心澄的鼻腔,這個背影——

    她驚醒的瞪大眼。

    「芷冰。」她的妹妹,游心澄眼眶熱了,她沒想到有會再遇上她。

    女子先是一愣,卻沒有停住步伐。

    「慢著。」為什麼故意不搭理她?游心澄快步上前攔住她,要看清冷芷冰的臉。

    「啊——」驚天動地的尖叫聲從她們身邊傳來。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子面無血色的倒臥在血泊中,兩眼發直,雙唇微啟,一道深深的血痕繞著他的脖子畫了一圈。

    能準確地一刀奪命,令目標來不及驚叫和害怕就被切斷氣管和頸椎的神經,除了她,就只有冷芷冰有這種本領。

    真是冷芷冰下手的嗎?游心澄不敢相信。

    好不容易才能擺脫可怕的夢魘,芷冰怎會再次踏進去?

    圍觀的人漸多,冷芷冰的身影也靜悄悄地遠離人群。

    游心澄緊隨其後,直至走到僻靜的花叢中,冷芷冰又轉了身,冰冷的臉上出現一絲歉疚與不安,搶在游心澄再開口前用手語叫她盡快離開。

    她的玉指指向胸前的頸飾,眼尖的游心澄立即看出這是一個特別設計的竊聽器,但她的手語並不好,只能用讀唇的方法和冷芷冰溝通。

    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只是想遠遠看你,不是要把你牽扯進來的!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認出我,你快點和你的朋友一起離開吧!再晚一點就趕不及了。

    趕什麼?你在怕什麼?靈光一閃,游心澄抖著唇,無聲地說道:Thomas?春霖和秋玲怎麼了?

    冷芷冰咬住唇,凝淚的星眸輕輕眨動,始終不發一言。

    「她們怎麼了?」不好的預感令她失去冷靜,不顧一切地大吼。

    冷芷冰大驚的後退數步,來不及掩住竊聽器,游心澄的聲音還是無可避免地收進Thomas的耳內。

    須臾,冷芷冰哽咽地道:「秋玲被Thomas囚禁,春霖她已經……」

    在四人分道揚鑣之後,秋玲和陳春霖在茫茫人海中重逢,兩人一起生活,直到半年前,也就是游心澄和洛湘一起到香港會合齊子望的時候。她們為了救一個差點被強暴的女孩時遇上Thomas,不巧被他認出,更被他抓住。

    為逼她們招出冷芷冰和游心澄的下落,她們受盡非人的折磨,沒多久,陳春霖受不了折磨,說出一直暗中和她們有聯絡的齊子望的事,洩露冷芷冰和游心澄的行蹤,遂愧疚地自殺身亡。

    Thomas當然不會就此罷休,他聯絡陳春霖幼時待過的孤兒院,要他們出面替她辦理身後事,作為引出冷芷冰和游心澄現身的誘餌。

    冷芷冰驚聞惡耗,不疑有他地去參加陳春霖的喪禮,結果被引進圈套。

    所幸的是游心澄沒有掉入陷阱,但Thomas並不相信她們會完全斷了聯絡,逼迫冷芷冰戴上裝了強力炸藥和竊聽器的頸飾,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Thomas擅於利用人性的弱點,他以秋玲的生命作為威脅,迫使冷芷冰為他剷除異己,早已覬覦幫主之位的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當上正主兒。

    望著冷芷冰淒冷的身影消失於眼前,游心澄無法自私地獨享幸福。

    三位姊妹為了保護她,已經受了太多太多的苦,如今她的行蹤敗露,Thomas投道理會放過她,若她不回去,她們不知會遭受怎麼樣的對待。

    她幸福過,雖然短暫,但已足夠成為她最美的回憶。

    她不能再連累齊子望和洛湘,更不可以把穆佑嵐牽涉在內,縱然心碎,她也得放他翱翔遠去。

    「怎會這樣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Thomas無法相信,他被幫中元老的手下押住,口中唸唸有詞。  

    他的計劃是十全十美的,為什麼會失敗?  

    他不斷播著頭,瘋癲地狂笑狂叫。  

    先是他名下的股票和外匯價位突然暴跌,再來是兩項重要的黑槍和毒品交易被警方搗破,就連他欲暗殺幫主的計劃竟然也被元老發現了,在毫無戒備的情況下被幫主抓住,連發難的機會也沒有。  

    幫主當然不會輕饒叛徒,Thomas將會受到雄獅幫的極刑處分,相信他死前也不會好受。  

    Thomas的嚎叫聲漸遠,幫主望向兩個搞不清狀況、呆若木雞的女子。  

    「Summer,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能及時發現那個叛徒的詭計嗎?」  

    游心澄搖搖頭,她一向受命於Thomas,這是幫主第一次正式對她說話。

    「是一個自稱『小穆馬』的人發電郵通知我們的。」他的語調沒有波瀾,聽不出是在生氣還是高興。

    是他?穆佑嵐?他怎會知道她的事?

    一彎不太自然的微笑在幫主的臉上勾起,「他還警告我們,如果不想雄獅幫的秘密資料被送到警方手上,就要替他剷除那叛徒,並釋放四季殺手,你不會說自己不知道他是誰吧!」

    她當然知道,問題是——

    「我們都怕了他的恐嚇,現在就請你帶著兩個妹妹離開雄獅幫,以後雄獅幫的一切與你們再無瓜葛,有關四季殺手的一切,幫裡所有人都會忘掉,從此再沒有四季殺手這個名號。」

    「那秋玲在哪兒?還有芷冰的頸飾?」雖然不知穆佑嵐是用什麼方法令雄獅幫的幫主低頭,但最重要的絕對是秋玲和芷冰的安全,其他一切她可以暫且擱下。

    幫主噙著笑,親自替冷芷冰解開頸飾的束縛,再指派兩名手下為她們引路,讓她們親自救出秋玲。

    她們的身影漸遠,眾堂主忍不住上前追問:「幫主,真的讓她們走嗎?她們——」

    幫主抬起彎著的手,阻止他們說下去,莫測高深地反問眾人,「知不知道怎樣的敵人是最可怕的?」

    眾人紛紛搖頭,不曉得他所指為何。

    「一個無法看見,隨時隨地在背後盯著你,令你如坐針氈、寢食難安、防不勝防的敵人是最可怕的。Thomas就是一個例子,他的深謀遠慮、狠毒卑鄙都敗在這個人的手下,他是一個可以不動一刀一槍就毀滅對手一切的可怕敵人,比四季殺手有過之而無不及。況且雄獅幫本來就不必有這種一級殺手,若為此惹上他,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話剛說完,冷芷冰和游心澄已攙扶著渾身是傷的秋玲一起回到大廳內。

    「謝謝你,幫主,如果將來——」

    「不會了,江湖事我們自己懂得解決,你們不是我們能動的菩薩,快走吧!」不讓她說完,幫主就打斷了她的話。

    游心澄感激的一笑,帶著冷芷冰和秋玲頭也不回地踏出雄獅幫的總部。

    漆黑的天空,點點繁星,看進三人眼中,卻比白晝更光亮。

    「那個幫我們的,是愛你的男人?」秋玲虛弱的問,她被迫斷食近半個月,終於苦盡甘來,可以真正擺脫纏繞多年的夢魘。

    「是我愛的男人。」游心澄狂妄不減地回應道。

    「游小姐,慢著。」幫主的近身保鏢急急跑出來,攔在她們的前面。

    「怎麼了?」她們都沒有半分緊張,若是要殺她們,來的人不會開口叫她們,直接放冷槍就成了。

    「這是『小穆馬』剛剛利用速遞送來的,收件者是你。」他遞上一個天藍色的信封,投等待她的回應就跑掉了。

    先扶著秋玲坐在路旁,游心澄急切地開啟信封。

    大眼一瞪——

    「什麼?」那頭笨馬竟然要去找龍天承?

    該死的!

    「去找他吧!待秋玲身體狀況穩定下來,我們再和你會合。」相較兩人,冷芷冰沒有太多的興奮,對於脫離魔掌,她依然感到不真實。

    再對上她們含著祝福的眼眸,游心澄明白一切盡在不言中,緊緊擁著兩位妹妹,萬般不捨。

    該死的穆佑嵐!讓她們姊妹三人一重逢就得分開,要她為他的事奔波,簡直可惡到極點了!

    氣歸氣,她還是得趕去阻止他做傻事。

    他是她一個人的,誰也不可跟她搶!誰也別想傷害他!

    站在門前,舉起手要按門鈴,穆佑嵐忽然猶豫起來。

    游心澄的笑臉在他的腦海浮現,是他一生見過最美的笑容,一個只為他展開的笑容。

    邪惡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只要你收回手,就可以和她躲在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過著愉快的生活,沒有人知道穆佑嵐是誰,不是很美好嗎?

    良心的聲音立即反駁魔鬼的誘惑——

    你忍心讓她活在黑暗,一輩子也不能看見陽光嗎?

    你捨得讓她跟著你過孤獨的生活嗎?

    你可以自私地讓她一同背負著不光彩的懦夫之名嗎?

    猶豫立即被擊退,他硬下心腸,按下門鈴。

    「穆佑嵐?」開門的是楊沛浠,望著他,她目瞪口呆,久久說不出話來。

    倏地,她走出門外,輕聲地合上大門,小聲地說:「天承在跟逸凡他們通電話,你快走吧!不要被他發現。」

    見他如蠟像般定住不動,楊沛浠索性拉著他的手,急欲把他送走。

    這兩天,她老公的心情大好,尤其收到紀凝和龍天宏重修舊好的消息後,更是High到極點,她才不要破壞這份難得的和樂。

    要是他知道出賣天龍集團,害死齊可風,並令天宏被Black俘虜的穆佑嵐就在家門前,不怒氣衝天才怪!

    雖說她對穆佑嵐的背叛也無法釋懷,但從凌冬兒口中,她多多少少明白到他的苦衷,她實在不忍見他受到天承的苛責。

    「我就是要見他才來的,你不用為我擔心太多。」

    「誰要為你擔心?我只是不想你弄壞他的心情,連累我得一天到晚對著一張臭臉而已。」想到之前被他多番捉弄,還要替他欺上瞞下,楊沛浠就覺得自己真的很笨。

    「沛浠,你在哪兒呀?」

    慘了!

    龍天承的聲音隔著大門響起,楊沛浠知道「代志大條」了!

    門一打開,看到門前的兩人,龍天承的臉立即變黑,攢眉蹙額,責難地睨著胳臂外彎的老婆。楊沛浠伸伸舌頭,裝出一副無辜求饒的樣子。他沒轍地吐一口氣,「進來再說吧!」

    以為龍天承最少會衝上前打他一拳,豈料兩人只是平靜地對坐著,直到奉茶的傭人退下,才打破沉默。

    「對不起。」無論是對凌冬兒還是龍天承,他第一句要說的話就是對不起,即使他不認為天承會希罕,更不認為他會得到原諒,他仍然要向他道歉,他的所作所為確實傷害了太多人。

    「還有呢?」龍天承冷淡地問。

    「還有?」還有什麼?穆佑嵐反應不過來,愣愣地瞪著他。

    「你不覺得有必要親自向我交代所有前因後果嗎?」劍眉高挑,龍天承不知是怒還是怨的目光緊盯著他。

    欺瞞多年,也是時候坦白交代一切。

    穆佑嵐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然後就從他遇上Black開始,一直到和游心澄分手之前的事娓娓道來。

    沒有一絲不實,沒有為自己的過錯掩飾,更沒有找借口令自己的卑鄙合理化,像是新聞報導一樣,他的話純粹是從第三者的角度去敘述整件事。

    到他說完了,在龍天承身旁的楊沛浠已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龍天承卻依然無動於衷。

    她老公的心是鐵造的嗎?楊沛浠不禁暗啐著。

    「那你跑回來想幹什麼?」龍天承臉上依然是平靜無波,就不知是否暗潮洶湧。

    「想幹掉你!」游心澄氣急敗壞地闖入,一進門就抓住穆佑嵐,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後,擋在他和龍天承之間。

    還好她以時速近兩百公里一直衝到這裡,若再遲半步,真不知龍天承會要他做什麼!

    沒有她在,這頭笨馬是不曉得保護自己的!就算龍天承說要他的命,他也會笨笨的送上脖子任人宰割。

    「心澄——」穆佑嵐拉著她,莫說龍天承從頭至尾沒對他說半句狠話,就算他這刻要FBI他,他也不會有異議,來之前他已有了心理準備,龍天承對他已比想像中寬容了。

    「你閉嘴。」敢胡言亂語我就先打昏你!

    「我沒有為難嵐,倒是FBI刑警會不會善罷甘休,我就不知道了。」龍天承若有所指的一笑,充滿挑釁的味道。

    「龍天承,你沒有證據,別想動他一根毛!」像老母雞保護小雞一樣,她把穆佑嵐摟得更緊。

    「沒有證據?」他意味深長地指向擱在桌上一直被忽視的檔案夾,「那這些又算是什麼呢?」

    游心澄二話不說把它給搶過來。

    「怎麼會——」她明明把所有證據消滅了,怎可能

    抬頭望向穆佑嵐,從他閃爍的目光,她得到答案。

    「你這頭笨馬,就是不肯讓自己好過嗎?」她火了,狠狠的把那堆罪證砸向他的臉。

    他怎可以如此冥頑不靈,笨得自動送上證據讓人抓自己!

    「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別讓我看不起自己好不好?」穆佑嵐的前額被打得一片紅腫,可他依然情深款款地凝睇著她,懇求她的認同。

    就是為了她,他更要承擔一切,試問一個懦夫有什麼資格去愛她?

    惟有這樣做,他才能在她面前抬起頭來。

    「不好不好!我千辛萬苦才把所有能威脅你的東西剷除,你卻破壞了一切,你就那麼愛坐牢嗎?你就是天生犯賤,愛被虐待,那我一直的努力是為了什麼?」她衝向他,雨點般的拳頭不斷落在他的胸膛上,力度卻是意外的柔弱,彷彿碎了的心再也使不出力氣。

    「別這樣!」他心疼的擁著她,她的歇斯底里,她的任性妄為,她的蠻橫無理,才是他心痛的根源。

    在他的懷中,她的激動慢慢平復下來。

    靜默維持了僅僅數十秒,倏地,她衝出他的懷抱,頭也不回地往外跑去。

    想拉住她的手只來得及抓住空氣,空虛地半舉著。

    望向自己的胸口,小小的一片淚漬給了他答案,也灼痛了他的心。她再一次為他哭了!

    沒有追在她的身後,他知道她不會做傻事,有兩個要她照顧的妹妹,加上對她愛護有加的齊子望和洛湘,他知道她很快就能夠爬起來。

    一行人乘坐專機回到香港,游心澄一直坐在窗邊,與冷芷冰和秋玲在一起,看也不看戴上手銬,坐在兩名FBI之間的穆佑嵐。

    楊沛浠和龍天承也在機上,近一個月的蜜月旅行終於要畫上句點,兩個工作狂都迫不及待要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

    下了機,辦理入境手續後,五名香港警方人員即上前接收嫌犯。

    「你會等我嗎?」向背著他的游心澄問道,縱使她裝作毫不在乎,他知道她的思緒一直繞在他的身上。「我為什麼要等你?不,我不會等你。」游心澄沒有轉依然背對著他,不願意讓眼內那丁點的淚光出賣她。她才不會為這個無情無義的臭男人再流半滴眼淚!

    「我知道你會,一定會。」他笑了,因為她很快會恢復過來,像以往一樣愛鬧愛玩。

    「我才十九歲,怎會把一生葬送在一個監犯手中?我不會。」她忍不住轉身對他大吼,眼淚還是憋不住潰堤瀉出。

    「如果你真的遇到對的人,不必在乎我——」

    「我明天就把他帶過來,不只明天,還有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我每天帶一個來,你等著瞧吧!」沙啞的嗓子賭氣地大叫著,雨淚氾濫成災。

    「我會等的,等你每天來見我。」他笑得更無牽掛,他的游心澄就該是這樣子的。

    「你……貌醜也就算了,還要說那麼噁心的話……我我不來,你想我來,我偏不來……」她哽咽著,已說不出話來。

    「現在醜的是你啊!哭得像花臉貓一樣了。」

    「才沒有。」她用衣袖胡亂地拭去縱橫交錯的淚痕。

    「不要替我做什麼,天承他們只是做對的事,換作是我——」

    「你少擔心了,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幹麼要多管閒事。」她別開臉,不要再被他惹哭。

    望著她強作堅強的背影,穆佑嵐忘情的把她一擁入懷。

    「你是我的,永遠也是。」他在她耳畔深情地低訴。

    「不,你才是我的。」她不服輸地反駁。

    旁邊的警察望著這對戀人,卻是一臉不耐煩,滿腦子想著一件事——

    這兩個人一定是神經病!女的哭得像生離死別一樣!男的像前世沒碰過女人的死摟著她。

    偷渡又不是什麼大罪,用不著如此誇張吧!

    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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