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笛卡走回古堡,她覺得好迷惑,心緒好亂。
她只知道自己忘不了公爵眼中的表情,還有他是她夢裡的維京人這個事實。
但是,他為什麼突然走開連「再見」也不說呢?
她踩著踏石跨過小河,心不在焉地走回古堡。
無意中,她發現古堡樓下一個窗口裡,有人注視著她,立刻,一股不快之感通過全身。
她走進前門,門口有穿著蘇格蘭裙的守門人在站崗。她走向樓梯時,那個名叫唐納的僕役長走過來對她說:
「小姐,托貴先生要跟你說話。」
「在他的辦公室:「塔笛卡問。
「是的,小姐。」
現在,塔笛卡知道是誰在監視她了。
自從她剛來時幾乎被他遣走那次外,她還沒有再見過他。她走到他的辦公室前,打開了門。他沒有坐在書桌後,卻站在壁爐前面,那個石刻的壁爐就跟首領室中的一模一樣。
她把門關上,就站在那裡。
「你要見我?麥格雷先生。」
「是的,貝瑞小姐,」他回答。「我奇怪你剛才到哪裡去了。」
「是老夫人叫我出去散步的……
「很長的一次散步,你出去了一個半鐘頭。」
「不錯!不到下午茶的時間老夫人是不需要我的。」塔笛卡靜靜地說。
她知道自己不喜歡托貴-麥格雷,她的本能告訴她,這個人不對勁。
真令人難以相信他是公爵的堂兄,他們不僅外表不相似,連性格也完全不同。
「你在沼澤地上看到什麼人沒有?」
這問題聽起來很尋常,但是塔笛卡知道托貴急於想知道答案。
突然問她警覺到托貴是危險的,她故意裝出不解的表情,然後說:
「我想我看見了一個牧羊人,他留著亂七八糟的鬍子。」
「還有誰?」
塔笛卡不回答。托貴-麥格雷又問:
「看到公爵沒有?」
塔笛卡皺了一下眉,說:
「他是不是帶著兩隻狗?」
「我想是的。」
「那麼,我看見在樹林中散步的人大概就是公爵了。」
她彷彿看到他臉上有著得救的表情。
「我很高興你享受了散步之樂,貝瑞小姐。」他說。「你還是打算留在蘇格蘭麼?」
「我跟老夫人在一起很愉快,麥格雷先生。」塔笛卡回答。
她向他屈膝為禮,然後打開門走出去。
她上樓的時候,知道自己樹立了一個敵人。
「他為什麼那樣急於攆我走?他為什麼懷疑我曾經和公爵見面?」她不斷地思考著這兩個問題。
安琪和她的朋友們是對的,這裡是有著邪惡的事,但是塔笛卡卻不知道是什麼。
她想起每當她走進老夫人的房間時,老夫人常常跟珍妮在小聲說話,但是,她一出現,她們就立刻閉口不言。
第二天早上,當塔笛卡為老夫人念完了一本法文小說之後,老夫人說:
「這個故事太好了,我希望我的老朋友柏威剋夫人也能讀到它,可憐她躺在病床上一年多了,我常常寄書去使她在床上好過一點。」
「我相信柏鹹剋夫人會喜歡這一本的。」塔笛卡說。
「那麼,把書拿到辦公室去,讓麥格雷先生寄給柏威克伯爵夫人,他知道地址的。」
「我馬上去辦,」塔笛卡微笑說著。「然後,我們又得挑選下一本書了。」
她拿起書,跑過走廊,走下樓梯。她穿過大廳,然後放慢腳步,因為她不喜歡再見到托貴-麥格雷。
她走到辦公室門口,正要把手放在門把上時,聽見裡面有說話聲。
「她們現在在格拉斯哥,」托貴-麥格雷在說。「她們希望象去年那樣,在愛丁堡登台以前先來這裡。」
「我不要他們。」
無疑地,這是公爵低沉的聲音。
「可是,馬諾斯,你也覺得她們有趣。那個主角——她叫什麼來著——安琪還在名單上呀2」
「我跟你說過了,托貴,我不要她們來這裡。」
「那太荒謬了,你總不能永遠不跟女人作伴吧?何況,我們去年招待過她們,今年為什麼又拒絕呢?」
「我不準備和你爭辯,托貴。這是我的家,我高興招待誰就招待誰。假使你那麼熱切地想再看到那幾個女戲子,我相信你走開幾天,這城堡也不會塌下來的。」
「問題不在這裡,」托貴的聲音很憤怒。「我是在為你著想。」
「我也是在為自己著想,」公爵說。「我不再招待這些女人了,你明白了沒有?」
塔笛卡知道自已是在偷聽,就在她離開那個門口的一剎那,門推開了,公爵從裡面出來。
他很快就轉向右邊,所以沒有看見她,他大踏步地走向走廊,蘇格蘭裙子在飄動。
她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背影,她知道,只要看到他,她就會心跳。
「我真高興他不想再見到安琪。」她想。
她打開了辦公室的門。托貴正坐在書桌後面,一臉的不高興。
「有什麼事?貝瑞小姐。」他急促地問。
「老夫人請你把這本書寄給柏威克伯爵夫人。」塔笛卡說。
托貴把書拿過去,突然地說:
「坐下!」
塔笛卡驚愣地望著他,她不習慣別人用這樣的態度對她說話,但是後來她又想到自己不過是一個女伴,沒有權利憎恨主人的無禮。
她慢慢地在書桌前那張硬椅上坐下。
「你剛到的時候,」托貴開始說話。「我想把你送回倫敦,但是你堅持要留下,我想既然如此,給你一個警告總是對的。」
「什麼警告?」塔笛卡問。
「關於我的堂弟——公爵。」托貴-麥格雷回答。
塔笛卡覺得全身都僵硬了。她不喜歡這個人,她不信任他,她也懷疑他是否知道昨天下午她和公爵一起談話。
「你也許聽過,此地在三年前發生過一個慘劇吧?」托貴繼續說下去。
「我聽人說過,但是我不知道是什麼。」
「公爵夫人愛玲——我堂弟的妻子,被人扼死了。」托貴說。
「扼死?」塔笛卡叫了起來。
「她被人扼死以後從首領室的窗口丟下去,落在下面的岩石上。」
塔笛卡喘著氣。
「誰會做出這種事來呢?。
「這是一個疑問。不過,最後看見她的人是她丈夫。」托貴說。
「你指的是——是公爵?」
「公爵和她吵過架之後離開首領室的。在值班的僕人都聽見他們吵。」
托貴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塔笛卡,停了一會兒又說:
「大廳上總是有六個僕人在值班的,除了經過樓梯以外,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進去或者離開首領室。」
「發生了什麼事?」
「公爵從房間裡出來,走下樓梯,帶著他的狗走到花園去。幾分鐘之後,珍妮和一個男僕走進首領室,發現窗戶大開,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塔笛卡倒抽了一口氣。
「你認為公爵把她的妻子從窗口丟下去?」
「我沒有這樣說,我只是就事論事。」
「那麼,公爵為什麼沒有被控謀殺呢?」塔笛卡問。
「公爵夫人的屍體在岩石上發現,脖子上有男人的指印,警方本來想組織一個調查團的。」托貴回答。
「是不是證據不足?」塔笛卡又問。
「假使不是因為珍妮說她是聽見一聲尖叫才走進的,那麼,我的堂弟就會被捕。那個男僕說他沒有聽見什麼,但是珍妮說得非常肯定,因此,警方終於宣佈公爵夫人是意外死亡。」
「他們沒有考慮到她是否自殺?」
托貴-麥格雷的臉上有著嗤之以鼻的表情,他說:
「她為什麼要自殺?她非常渴望嫁給我的堂弟,而且她懷了他的孩子。」
塔笛卡的臉變得非常蒼白,幾乎因為恐懼而叫了起來,但是,她極力控制住,只是面無表情地說:
「我明白你所說的慘劇了。」
「我已經說過,」托貴-麥格雷繼續說。「既然任何人都不可能進入首領室,那麼,公爵夫人之死就只有兩種假設:一個是她不慎從窗口掉下去,另外一個就是公爵殺死了她。」
塔笛卡站了起來。
「麥格雷先生,我相信以你對你堂弟的忠心與友愛,你一定認為第一個假設才是正確的。」
她看見麥格雷的眼中燃燒著憤怒;因為她聽完這個恐怖故事居然如此鎮定。
「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塔笛卡繼續說。「不過我知道你並不希望我過問別人的家庭問題的。」
在他還沒有想到怎樣回答之前,她已向他行禮離去。在她走上樓梯的時候,不覺全身發抖。
這就是格雷堡中邪惡的秘密,也就是人們說閒話和低聲討論的內容。
現在她明白公爵為什麼不喜歡路過的人瞪視他,為什麼獨來獨往,為什麼從社交場合隱退,再也不到倫敦去了。
她也想像得出,他一定感激珍妮這個忠僕的一句話救了他。
「他沒有那樣做!我知道他沒有那樣做!」塔笛卡對自己說。她走到樓上,就走進首領室。
裡面一個人也沒有,她站在那裡四處看看。
過去在這裡一定發生過許多悲劇。譬如說馬康公爵吧,他在這裡被一個叛變的族人殺死。
塔笛卡突然一驚:馬康公爵的遭遇也許就是公爵的答案。在來時的路上,送貨的老人安迪曾經講過很多格雷堡內的故事給她聽,他說過馬康公爵在英軍來襲時,隨時可以在這個室中隱去;他在窗口向他們嘲笑,但是等到他們上來,卻又找不到他。
塔笛卡在首領室的牆壁上到處察探,想知道是不是有一個暗門,後來她想到老夫人也許在等她,就到老夫人的房間去。
「請你把馬康公爵的故事告訴我好嗎?」她向老夫人請求著。
「誰把他的事告訴你的?」老夫人問。
「是那個把我從印佛尼斯帶來的老人。」她說。「他說他之所以能夠把英國軍隊打敗,是因為他能夠使自己消失。」
「馬康公爵的傳說多著哪!」老夫人說。
「英軍為什麼沒辦法捉住他呢?」
「我們一直在想這個城堡中也許有什麼秘密的通道,使他可以從一間房間躲到另一間去,而不被人發現。」
「沒有人發現這些秘道?」塔笛卡問。
「沒有,」老夫人說。「英軍曾想把城堡燒燬來找出他藏身的地方,後世的子孫也不斷地在尋找。「
她微笑著。
「馬諾斯和托貴在少年時,他們幾乎把這幢建築物拆碎,就是想知道馬康何以會在首領室隱沒而不必經過樓梯。」
「一定有一條路的。」塔笛卡堅持著說。
「我希望你能找到它,」老夫人說。「三年前我們曾經請過專家來,但是他們也失敗了。」
塔笛卡根本無須問她為什麼要請專家到古堡來,很顯然地,是公爵請他們來的,他希望能夠證實自己的無辜。
老夫人不久就對這些陳年故事失去興趣了。
「我們下一本書念什麼:「她熱切地問,而塔笛卡也勉強自己集中精神去取悅她的僱主。
老夫人在午後要打個盹兒,塔笛卡就自由了,這時,她很想再見到公爵。
戴上一頂小草帽,把絲帶在下巴打個結,她一如昨天下午那樣去散步。
「假使麥格雷先生看見我,我才不在乎,」她對自己說。「在我自由的時間裡做什麼事,他管不著。」
她穿著一件鑲有白色領子和硬袖的淺黃色棉布衣服,式樣很簡單,但是她知道對她非常合適。
她走過昨天那條小徑,來到守望石那裡,可是,公爵並不在那裡。漸漸的,她想見到他的興奮和熱潮就慢慢消褪了。
也許她誤會了他眼中的表情,他怎會對一個他母親的女伴有意?
「我太笨了。」塔笛卡這樣想,不過,她和他之間是有一個事實聯繫著,那是不容否認的。
他不只是她夢中的維京人,他是一個真實的人,在他們之間,有些事是無法解釋的。
「難道愛情就是這個樣子?」她問自己。
她望向大海,大聲地說出那些她從前在心中暗暗自語的話。
「我愛你!你是我等待的人!你是我知道我們有一天會遇見,我會把心獻給你的人!」
自從她在白金漢宮聽過他的名字以後,今天的一切似乎是她自己計劃的。他是她在大英博物館中研究的一部分,而她在白萊仁夫人的介紹所又執意要來蘇格蘭。
一切都像拼圖遊戲那樣拼合起來;現在她知道,是公爵妻子之死使他們分開的。
「一定有辦法解決,一定有一個解釋的。」她想。
一陣寒顫,她感到孤寂而憂慮,她離開守望石,循原路回古堡。
她走到小河邊,正在找尋踏腳石想過河時,她看見他向她走來。
當她隔河望著他時,她覺得河水潺潺之聲有似音樂,陽光也燦爛得像黃金。
他站在對岸等她,兩隻狗在他旁邊。
她急著跟他說話,就提起裙裾匆匆地過河。
「我知道你這個下午會來的。」他說。「我告訴自己不要再跟你說話,但是結果我又來了。」
她抬起頭望著他,他的眼睛告訴她,他們之間誰都無法偽裝。
「我要見你。」她直接地說。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千萬不可以再見面;」
「為什麼呢?」塔笛卡說。
公爵不回答,她看見他的嘴唇在痛苦地抽搐。
他們彼此對望著,那股奇異的魔力又像一隻無形的手把他們拉近。
他們站在那裡,像著了魔一樣。終於,公爵用粗嘎的聲音開了口:
「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我不是有意來的,忘掉我吧!」
他說著,就踩著踏腳石跨到河的對岸,走向塔笛卡剛才走過的路。
塔笛卡站在那裡望著他,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她想追過去,求他留下來,向她解釋他們為什麼不能說話,他害怕的是什麼。
她只知道部份的答案。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肯跟她或任何人為伍。
他怎能夠一輩子這樣孤獨?他怎能因妻子之死而如此自暴自棄?
這麼多的疑問須要解答,在回古堡的途中,塔笛卡覺得非常沮喪。
在以後的十天裡,塔笛卡發現公爵從她的生命裡消失了。
她一直沒有機會看見他,除了在遙遠的視線內。她在的時候,他從來不去拜訪他的母親。她是多麼渴望見到他,她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
她整夜躺著想他,為他祈禱,渴望幫助他。但是,由於他孤立自己,她不知該如何去接近他。
「我愛你!我愛你!」她在黑暗中叫著。她知道自己的愛情是無望的,她甚至不能和他交談。
她想跟老夫人談談她的兒子,但是老夫人對這件事也諱莫如深,一談到公爵,她立刻就轉移話題。
最後,塔笛卡不得不紓尊降貴跟珍妮談到公爵。
「我相信公爵在小孩子時一定很漂亮。」她到縫紉室去,藉故跟珍妮搭訕。
「不錯,」珍妮說。「他真是我所見過最可愛的孩子,就像安琪兒一樣。他的性格也跟他臉一樣可愛。」
「你很喜歡他。」塔笛卡柔聲地說。
「自從他生下來,老夫人把他放進我懷裡那一刻開始,我就很愛他了。」
「公爵夫人愛玲之死,一定使你很難過吧?」塔笛卡大膽地說。
「誰告訴你這件事的?」珍妮生氣地問。
「麥格雷先生。」塔笛卡回答。
「他就是那樣,老是跟公爵過不去。」珍妮還是氣沖沖的。
「這是什麼意思呢?」塔笛卡問。
「托貴先生是假定的爵位繼承人。」
「我倒沒有想到。」
「以我的意見,」珍妮繼續說。「除了他,根本沒有人注意公爵夫人愛玲脖子上的指痕。」
「我知道是你在宣判中救了公爵的。」塔笛卡說。
「我不管人們怎麼說,公爵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珍妮理直氣壯地說。
「我相信你,」塔笛卡說。「一般人還在懷疑他嗎?」
珍妮點點頭。
「他們懷疑他也是對的。他的婚姻並不幸福,是公爵老夫人和她的朋友柏威剋夫人施壓力要他娶她的。」
「愛玲夫人就是柏威剋夫人的女兒?」塔笛卡問。
「她就是。」珍妮說。
「你不喜歡她吧?是嗎?」
「是的,我不喜歡她。她不適合做公爵的妻子。」
「那他為什麼要娶她呢?」
話一說出口,塔笛卡就知道自己太輕率了。珍妮的臉上,一片茫然。
「所有我告訴你的,貝瑞小姐,我都可以把手放在聖經上發誓。現在我要再發誓,公爵的手指絕對沒有放在他妻子的頸上;假使她頸上有指痕,那不是他手上的。」
珍妮不想多說,塔笛卡就回到老夫人那裡去。
當她通過古堡時,由於她知道它的秘密了,她就感到一種她以前沒有注意到的氣氛。那包括了公爵的從不出現,還有托貴-麥格雷那張陰沉沉的臉。
那個晚上,老夫人入睡以後,她一個人坐在老夫人的起居室中發抖。風聲在古堡外面呼嘯,有時她甚至以為聽見雜杳的腳步聲。
「要是馬康公爵回來把秘密告訴我就好了。」她自言自語地說。
她聽珍妮說,公爵曾從愛丁堡帶了幾位專家來檢查首領室。他們甚至移開壁上的嵌板,看看是不是有暗門在後面;爬上那大大的煙囪,看看裡面是不是有一間密室。
他們檢查過地板,看看是否隱藏著一個陷阱,可以讓入從那扇門裡偷偷溜走。
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麼。
「他們說沒有人能夠擅自闖入室內,而離開那個房間的只有公爵一個人。」珍妮說。
「一定會有其他解釋的!一定有的!」塔笛卡叫著。
她曾經好幾次進入首領室,檢查那個大大的石頭壁爐。她記得伊莉莎白式房子的壁爐都有一個口可以進去,但是,這個壁爐卻沒有。
她站在那裡,望著壁上馬康公爵使用過的武器,心裡想:怎樣才能消除籠罩在公爵頭上的疑雲呢?
現在她明白他的感受了,這就是他避開她的原因。
她還是常常到守望石那裡去,覺得在那裡不但可以清靜思考,而且也是最接近公爵的地方。
八月裡的一個下午,塔笛卡從守望石回來,她發現石南花盛開了。
整個沼澤都變成了紫色,一望無際。她覺得這是她從來不曾看過的最可愛的顏色。
當她回到古堡的時候,看見老夫人已打扮整齊坐在起居室裡。
「噢!我不知道夫人可以起來了!」塔笛卡興奮地叫著。
「這是我必須執行責任的時候了。」老夫人說。
「什麼責任呢?」塔笛卡問。
「在射擊季節裡,我必須替我兒子扮演女主人。」
「古堡中會有許多客人麼:「
「是的,」老夫人說。「不過我恐怕你會發現,他們都是令人感到沉悶的。」
在塔笛卡的詫訝中,老夫人又說:
「你必須幫我招待他們。他們都是上了年紀的運動家,我的丈夫每年都邀請到沼澤地射擊的。我對我兒子說,你再不邀請他們,他們都會傷心死了。」
塔笛卡聽了很高興,這對公爵是好的,這會強迫他從自我孤立中出來。
她也知道蘇格蘭射擊季節對一個好射擊的男人來說,意義何等重大;她從前也常常聽她父親說:
「假使我在蘇格蘭就好了:「他在羅馬或維也納工作時,每逢八九月,就會這樣說。
「沒有一件事比得上射殺松雞更令人興奮了!」有時,他在法國或德國打獵,他就這樣告訴塔笛卡。
因此,塔笛卡對射擊也很有興趣。
「有一天,我可不可以跟他們出去打獵?」她向老夫人要求。
「我恐怕你會發現那很不好走,」老夫人說。「而且我認為他們並不歡迎女人參加,不過,我會向公爵提一提,看他有什麼反應。」
「不,我不應該提出來的!」塔笛卡叫了起來。「我太魯莽了。我只是記得家父常常提到射擊之樂,所以我希望有機會看一看罷了!」
「你的父親怎能供得起這種花錢的運動呢?」老夫人問。
她的眼光好奇地看著塔笛卡,塔笛卡微笑著,含糊地說:
「他有很多朋友,他們常邀請他去玩。」
「我常常這樣想:他的這些朋友應該照顧你才對呀!怎會讓你一個人跑到這麼遠來工作呢?」老夫人說。
「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做呢?」塔笛卡回答。「很坦白地說,夫人,我在這裡很快樂,你老人家對我這樣好。」
老夫人笑了起來。
「貝瑞小姐,我也認為你是一個最可愛最美麗的女伴。」她說。
「謝謝你的誇獎,夫人。」
「你不用謝我,」老夫人說。「我說的是實話。我正在想:你不知什麼時候才會告訴我,你何以會來到這個沒有宴會、沒有娛樂,尤其是沒有男人的寂寞地方?」
「我對男人沒有興趣。」塔笛卡急急地說。一說出口,她就知道是在撒謊。
不過,她並不是對公爵有興趣,她是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