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好幫手打著燈籠也難找”,這可真是說對了,萊德一邊打開辦公室的門,一邊這麼想。他打開電燈,又打開電腦和電咖啡壺。地上有一包郵件,是昨天傍晚從門縫下面塞進來的。萊德拾起郵件,放到桌上。
大多數公司CEO手下都有一批人,做一些諸如開門、收取郵件等基本差事。可是他沒有。他只有一個脾氣乖張的接待員,每天早上來得比他還要晚得多。公司的原班人馬只剩下她一個,其余的在他上個星期接管之後就辭職不干了,說是受不了他的管理風格。他們抱怨說他的風格與他的前任“完全不同”。
當然不同,萊德氣憤地想。他的前任對公司的事情不聞不問,有時甚至接連幾天都不到辦公室露面。現在來了一個身體力行的老板,希望雇員們在他嚴厲的監督下全力以赴地投人一整天的工作,這些懶鬼就不樂意了。
這就意味著,在一月中旬,福瓊設計公司CEO手下只有一名辦事人員——年過半百的接待員沃克小姐。在他們見面的那天,她就告訴過他,如果他想解雇她,她就去告他歧視老年人。萊德沒有解雇她。沃克小姐對她的本職工作還算勝任,只是每天早上的遲到總令他無法忍受。
“你是萊德-福瓊嗎?”一個溫柔而沙啞的女性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沉思。
“不是,我是他的克隆版本。”萊德嘲諷地說。“我當然是萊德-福瓊。我還能是誰呢?我上午八點坐在萊德-福瓊的辦公室裡,桌子上很顯眼地放著標有萊德-福瓊的牌子。”
“你也可能是工業間諜,正在竊取萊德-福瓊公司的機密,”那個聲音說。“或者你是福瓊家的一個游手好閒的親戚,冒充萊德-福瓊,試圖接近——”
“你對福瓊家游手好閒的親戚知道多少?”萊德打斷她。
他從郵件上抬起頭,看見一個年輕女子站在他桌前幾步遠的地方。她深棕色的長大衣敞開著,露出裡面藍色的凸紋套頭衫和配套的長褲。
“聽別人說,查德-福瓊圓滑得像溢漏在海面的油。他所到之處,環境學家們就替周圍的小鳥和小動物們擔心。還有那個布蘭頓——”
“你大概是個記者吧?”萊德懷疑地問。
她對他的堂兄查德和布蘭頓的評價很准確;游手好閒這個詞用在那兩個人身上再恰當不過了。他集中精力打量起她來。看她的樣子,倒不像是那種專門搜集丑聞逸事的三流小報記者,可是如今這年月,誰又能說得准呢?
他承認,對於喜歡嬌小玲瓏、皮膚微黑的女性的人來說,她的模樣倒不難看。不過呢,他一向迷戀的是雙腿修長的高個子女人,最好是胸部豐滿的金發女郎。至於是天生的還是硅膠填充的,他並不在乎。
這個小巧的姑娘——他不是大男子主義者,可她大約只有一米五,身材確實夠小巧的——有著一張心形的臉,五官很精致,淺藍灰色的眼睛,頭發是深棕色的,松松的發卷兒垂落在肩頭。實際上,她不僅不難看,簡直很漂亮呢。不過,不是他喜歡的那種類型,壓根兒不是。
而且,她說不定是個愛管閒事的搗亂分子,想靠福瓊的名字發一筆橫財呢。“你想要什麼?”他的聲音裡帶有責備的語氣。
“我不想到這裡來,”她敏捷地回答。“可是不管我願不願意,我還是來了。我是喬安娜-昌德勒。不,我不是記者。”她上前一步,伸出手來。
萊德草草地握了握。她的小手消失在他的大手裡,她很快就把手抽了回去。
他重新坐回椅子裡。“喬安娜-昌德勒。”他重復著這個名字,暗自呻吟了一聲。
這個名字使他清楚地想起聖誕節後他和二堂哥邁克爾-福瓊的那頓午餐。邁克爾-福瓊是福瓊聯合企業的一位很干練的高級主管。他的祖父本和萊德的祖父澤克是兄弟。
邁克爾娶了這位嬌小女子的姐姐朱莉亞。那天的聚會是邁克爾親自安排的,當時萊德剛剛接管這家公司。
“你不妨考慮考慮見見我的小姨子,喬安娜-昌德勒,讓她到你手下工作。”邁克爾不等侍者拿來菜單,就開門見山地說道。“喬安娜最近搬到了明尼阿波利斯,想與朱莉亞和我們的孩子靠得更近一些,我妻子特別願意她回到這裡來。”
邁克爾還對他說,如果找到一份工作,就多了一分誘惑,喬安娜就會一直待在這個城市,這正是朱莉亞夢寐以求的。萊德知道,只要是朱莉亞夢寐以求的東西,她這位忠心耿耿的丈夫都會讓她得到滿足。所以,明尼阿波利斯必須有一份工作等著她的妹妹,盡管她以前從來沒有坐過辦公室——邁克爾漫不經心地補充說出這個事實。
萊德還想追問關於這位年輕女子的詳細情況,邁克爾只是簡單地說喬安娜的工作經歷“有些坎坷”。
這也許意味著她不僅沒有坐過辦公室,而且根本就沒有工作過。萊德知道這類女子:沒有生活目的、沒有耐性的交際花。她肯定在晚會上玩到深夜,上班比沃克小姐來得還遲。怪不得邁克爾不願意在福瓊聯合公司的總部給他的小姨子找一份工作。既然可以把無所事事的親戚轉嫁給別人,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萊德知道他就是那個“別人”。好吧,多謝你照顧,給了我這麼個黃金雇員,堂哥。
然而,面對這位比他年長、比他富裕、比他更有實權的堂兄,他沒有說出這番譏諷的話。如果是五年前——甚至兩年前——那個魯莽沖動的萊德,也許早就脫口而出了。如今他成熟了,有了商業頭腦,便同意雇用這位小妹。
“讓她寄一份簡歷過來。”萊德竭力作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提出這個要求。且看福瓊聯合公司的創意營銷部門——他們肯定會被迫提供服務——怎樣把喬安娜-昌德勒弄成一個可聘用之人,這倒是怪有趣的。
然而,那次聚餐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星期,既沒有簡歷寄來,求職者本人也沒有到辦公室露面。萊德已經把她忘得一干二淨了,結果現在,她來了。
喬安娜環顧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就是這兒?”
“什麼就是這兒?”萊德不耐煩地問。他不喜歡回答含義不清、浪費時間的問題。
“這裡只有你一個人。你是公司的CEO,怎麼手下沒有辦事人員?”喬安娜似乎真的很納悶。
也許她是暗含譏諷?萊德做了個鬼臉。“我有一位辦事員。一個接待員,每天九點半到十點之間來溜達一下。還有你。”
她睜大了淺色的眼睛。萊德注意到它們藍色的成分多於灰色,不過他懷疑是她深藍色的衣服使眼睛的藍色更加醒目。如果她身著灰色,她的眼睛是不是就會顯得偏灰,而不是偏藍了呢?
他站起來,搖了搖頭,擺脫腦子裡的這些胡思亂想。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產生了這種毫不相干的念頭。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得到了這份工作?”喬安娜問。
難道她是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萊德瞪著她。“我想是這樣的,喬安妮。”
“我叫喬安娜,拼寫的時候後面有個‘a’,”她耐心地糾正。“喬安娜。”
他歎了口氣。
“有什麼不對嗎?”
“能有什麼不對呢?我真該感到欣慰,你總算知道怎麼拼寫你自己的名字。”
喬安娜轉轉眼珠,脫去大衣,轉身走向高高的木頭掛衣架。掛衣架的形狀和鮮艷的顏色都像一棵棕櫚樹,翠綠色的葉子可以用來掛衣服,那些硬紙做的椰子則純屬裝飾。還有蹲在樹頂上的那只藍得怪異的猴子,手裡抓著一根剝開皮的紫香蕉。
“這真是——”她想搜尋一個字眼來形容這個樹形的掛衣架、猴子和紫得刺眼的香蕉。“挺特別的,”
“你的意思是挺滑稽,”萊德糾正道,“花哨、俗氣。喬安娜,你至少應該誠實一些。”
“我就是說挺特別的。既然你認為它滑稽、花哨、俗氣,我想它肯定不是你自己買的吧?”
“你倒是反應很快,是不是?對,不是我買的。是我妹妹送給我的禮物,讓我放在新辦公室裡。參加派對和購物也是她的主要工作。”
“也是?”喬安娜重復道。“這就是說,你認為我的主要工作也是參加派對和購物,像你妹妹一樣?”
“對於顯而易見的事實,你倒是領會得很快。難道我能指望你一分鍾打十個字嗎?”
“我就知道不妙。不過沒想到會這麼糟糕。”喬安娜雙臂抱在胸前,目光平視著他。“邁克爾逼著你雇我的,是不是?”
“沒有人能逼我做任何事,”萊德迅速反駁。“不過我承認,我,呃,有責任為我的親戚效勞。”
“特別是如果他們可以任意處置你的話。”喬安娜微微一笑。“你至少應該誠實——些,萊德。”她略帶嘲諷地加了一句。
他發現她已經叫他萊德,而比他年長近二十歲的沃克小姐仍然稱他為福瓊先生。看來喬安娜-昌德勒很善於跟人打交道,而且似乎很願意表現出這一點。
“你希望我誠實一些?好吧,那麼我就誠實一些。你既然來了,也就被雇用了。不過,如果不是你姐夫強烈建議我給你一份工作,事情就難說了。”
“邁克爾的強烈建議經常被人理解為威脅,”喬安娜說。“不是他說話的內容,而是他說話的口氣。如果寫在紙上,他的話顯得溫和平淡,可一旦開口……”
“再加上他那原子彈一般的目光,威力無比,簡直可以把整個城市燒成灰燼……”
“你並沒覺得受到了逼迫什麼的吧。”
“當然沒有。”萊德露出微笑,盡管他並不想笑。“我只是覺得,雇用你是個很不錯的主意。”
喬安娜凝視著他。他的微笑帶給她一種奇特的感覺,使她的耳朵嗡嗡作響,皮膚發緊,就好像服了一種具有神奇療效的藥物後的反應。她對藥品的療效非常熟悉;那場災難性的車禍使她傷得很重,在醫院裡住了幾年,同時還奪去了她母親的生命,使她和朱莉亞成為孤兒。
此刻站在這裡,看著萊德-福瓊,只見他約莫一米八的個子,一頭濃密烏黑的頭發,五官輪廓粗獷,體現了“高大、黝黑、英俊”的美男子標准,喬安娜突然感到緊張和慌亂,好像變成了車禍前的那個青春期少女。
她控制住這種情緒的突然波動。這可不行。她必須調動起她在車禍後形成的力量。車禍後喬安娜學會了控制自己,並再也沒有讓自己失控過。
“我說,你給了我一份工作,但是我不想成為別人的枷鎖。我有權現在就拒絕你。好吧,我向你保證。我會告訴邁克爾,我沒有接受這份工作,因為我們——”她的目光剛與他相遇,就趕緊轉向別處“——因為我們合不來。就這樣。”
“沒有經過嘗試,你怎麼知道我們合不來?”
兩人對視良久,某種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無比強大的東西在他們之間波動。這次是萊德垂下了他的目光。如果他不是這麼成熟,就會認為他內心升騰的異樣感覺是性的沖動了。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他心裡很清楚,他明白自己不可能被喬安娜-昌德勒所吸引。她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不僅是從相貌上。對於這種只知道參加派對、玩樂享受的輕浮小女子,他一向不感興趣——喬安娜工作經歷“坎坷”,姐夫家裡有權有勢,毫無疑問她肯定是這樣的女人。
而同時他也不願激怒“威力邁克爾”-福瓊,萊德提醒自己。怠慢喬安娜可能會點燃那根不同尋常的導火索。
“邁克爾托我幫忙,我很樂意滿足他,”萊德傲慢地說,幽默感一掃而光。“就是因為這個,我不同意讓你離開。這是惟一的原因。”他向她強調這一點,似乎有些專橫。“要不是因為我堂兄,我會巴不得打發你愉快上路。明白嗎?”
喬安娜抿了抿嘴。“很好。”這個自以為是的傻瓜!不用說,他雇用了她,就使可憐的邁克爾欠了他一個大人情,他就有希望得到沒完沒了的回報。
“你可以用那張桌子。”萊德指著辦公室裡惟一的另一張較小的桌子。
這張桌子和他自己的桌子相隔一米左右,緊挨著那棵古怪的棕櫚樹掛衣架。喬安娜抬眼看了看那只藍色的猴子,它正朝她瞪著眼睛。不知是她的想象,還是因為這個畜生的表情十分凶狠,她總覺得它想用香蕉抽打她一頓。說你花哨、俗氣的是大老板先生,不是我,她在心裡對猴子說。
她只想著心裡的敵對情緒,這就比較容易擺脫她和萊德之間傳遞的那種奇特的、觸電般的感覺了。不管這是一種什麼感覺,都不可能是性沖動,喬安娜向自己保證。萊德-福瓊不是她喜歡的那種類型。他太盛氣凌人、太急躁、太英俊、太……總之,一切都不對!
退一萬步說,即使他們之間存在性的吸引,也不能去追根究底,因為她還沒有愚蠢到愛上自己的老板。
是的,當年朱莉亞愛上了她的老板邁克爾,而且兩人的結局非常圓滿。可那是另一回事。朱莉亞各方面都那麼完美,哪個男人能不動心?而完美這個詞用來形容喬安娜-昌德勒則不合適,她自嘲地想。對於她的缺點,沒有誰比喬安娜自己更清楚的了。她可不想因為思慕一個像萊德-福瓊這樣可望而不可及的男人,害得自己心痛不已。
“原先的CEO助理,叫桑德拉什麼的,就坐在那裡,”萊德接著說,他的目光從桌子移到喬安娜身上。“她不樂意我和她一起待在辦公室裡,這不奇怪,有我在這裡,她就不能像往常那樣,中午休息兩個小時,一天煲十五次電話粥,而且還有討厭的新老板在她脖子後面喘氣。”
“和CEO共用一個辦公室,這多少有些反常。”喬安娜指出。
她突然很同情桑德拉。萊德-福瓊像老鷹盯著小雞一樣,在一旁注視著你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不可能舒服。這大概也會成為她的命運!“大多數企業總管都有他們自己的私人辦公室,不是嗎?”
“你姐夫就有,”萊德搶在她前面說。毫無疑問,她是不會讓他忘記她姐夫的地位的。“是啊,公司CEO和下屬同在一個辦公室,確實有點奇怪,”他皺著眉頭承認。“我也這麼認為。”
“因此你納悶這裡面究竟有什麼蹊蹺。我倒可以猜出一二。”
“我可沒時間琢磨那樣的事情。”萊德高傲地說。
他是故意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喜歡散布流言蜚語的長舌婦嗎?喬安娜皺起了眉頭。如果真是這樣,他做得很成功。
“而且我也不想無限期地維持這種與人共用辦公室的狀況。我要設一個CEO套間,一間是我的私人辦公室,還有一間給我的助理。不過不是現在。目前我還不能把時間和金錢浪費在內部裝修上。我必須讓這個公司重新運作起來。”
兩人陷入沉默,這種沉默令人壓抑,喬安娜覺得非將它打破不可。“這麼說,我——呵——我被聘為CEO助理了?”
“為什麼不能?你不可能比你的前任更糟。”
喬安娜盡量看到事物光明的一面。至少她沒有一個出類拔萃的前任,使她必須努力去達到那個標准。另外,她的前任似乎使萊德-福瓊對CEO助理沒有好感。她要在新老板面前證明她的價值,而他給她的感覺不像是個很容易心服口服的人。
“你是否對CEO助理的工作范圍有一個說明?”她戲謔地問。“那樣我就可以知道你希望我做些什麼了。”
萊德笑了——笑得很壞,喬安娜這麼覺得。
“我現在就給你打出一份工作范圍說明。不過首先,請把那杯不新鮮的咖啡倒掉,重新煮一壺。你的職責之——就是每天早上煮一壺新鮮咖啡等著我來。明白嗎?”
喬安娜聳—了聳肩膀。“當然。”他似乎以為她會提出抗議。
“我八點鍾到。這就意味著你必須來得更早一些。”
“得。”喬安娜不出聲地咕噥著。
“什麼?”
“是,先生。我明白,我會每天早晨八點以前趕到這裡,煮一壺新鮮咖啡。”她回答,希望自己的口氣聽上去像一個敏捷、麻利的CEO助理。
“我可不欣賞你的譏諷,喬安娜。”萊德不滿地低聲說。
喬安娜認為她最好繼續保持敏捷、麻利的CEO助理口吻。“對不起,先生。”行,這下好多了。她的語氣聽上去有點懊悔,甚至是低聲下氣!
萊德坐進椅子裡,開始在電腦上打出她的工作范圍說明。
“我想問問我的工資,不知此刻是否合適?”喬安娜不等他的手指碰到鍵盤,大膽地問道。
萊德說出一個天文數字。她吃驚地張大嘴巴。“我能掙這麼多?”
“當然不能。我只是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我准備給你——”他給出一個低得出奇的數字。“外加獎金。不過你必須在這裡干滿一個月才有獎金。干滿整整四個星期。”他補充道。就好像她能待那麼久似的!
喬安娜真想指出她也像他一樣並不欣賞嘲諷,但是她克制住了自己。一個優秀的CEO助理不應該放任自己去占老板的上風,是不是?“我接受。”
“甚至不想為你的工資來一番討價還價?”他引誘她。“為什麼不呢?難道你對多掙點錢不感興趣?哦,當然啦,如果你能得到你姐姐和姐夫的資助,就不需要——”
“如果我想得到他們的資助,我早就接受邁克爾在福瓊聯合公司總部為我虛設的那個職務了。我也早就搬進他們免費讓我租住的豪華套房了。但是我不想靠福瓊家的施捨生活,至少不想再接受他們更多的施捨了。所以我和朋友合住,接受了這份工作,盡管它仍然是福瓊家的慷慨賞賜——多少有點吧。不過至少我遇到了你,我知道你不會因為我是朱莉亞的妹妹就會允許我偷懶。這樣很好,因為我想走我自己的路。”
她怒視著他,眼睛裡噴射出火苗。萊德覺得自己受到了嚴懲。他愣在那裡,呆呆地注視著她轉身去操作電腦控制的咖啡機。
那件套頭衫她穿著很合身,他越看越覺得她的身材似乎變得更加漂亮。她纖細苗條,但臀部圓潤豐滿,雙腿線條優美。是的,她的胸脯是小巧的,肥碩巨大的乳房會使她顯得頭重腳輕,滑稽可笑。他看著她去拿桌子上方擱板上的一只杯子。擱板很高,她不得不踮起腳尖。她腳上的那雙厚底鞋活像是西部的壞巫婆穿的,但她的雙腿與它們搭配得恰到好處。
喬安娜轉過身來,發現他在端詳自己。她揚起烏黑俊秀的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