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五號 第十二章
    出軌有時就好像吸毒。有了第一次,就不免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無數次。

    戒都戒不掉。

    何況對像又是陳青。所以明知是犯錯,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回頭。

    雪莉對我越來越頻繁的夜不歸宿,已經有了懷疑。所講的種種理由已經無法再欺騙下去了,所以我索性不再用任何理由去誆她,寧願幾天幾夜不回家。我不敢面對她,她也似乎覺察到我的故意躲避,但她卻對此表示沉默,沒有逼問我,也沒有大吵大鬧,甚至也沒有整天打電話到辦公室裡訊問我的行蹤,這種沉默更讓我不安。

    只是陳青讓我越來越難以離開。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都能讓我難以拒絕,我驚訝地發覺我對他的感情比以前不知增長了幾倍,以至於我不得不在公司裡克制自己望他的眼神,以免洩露天機。

    而在他的床上,我們都會忘了時間的纏綿,好像活過了今天就沒有了明天似的。

    我開玩笑得說,季子真不應該放虎歸山,她應該跟著他一起來的。他冷冷地笑了笑:「早離了,在半年前。任何女人都不會老跟著一個不正常的丈夫。」

    我心裡有些吃驚,總覺的季子並不像是個輕易能放棄的女人。他們倆倒底有過些什麼?我想問,又覺得不大好問。

    顯然陳青並不願意提起她,他能和我談任何東西,但絕口不提他和季子的一切。

    這個謎團壓在心裡,很不舒服。

    然後,他轉過臉:「再過一星期,我要去總部開會,要去二個星期。你可以回去向你夫人好好賠罪賠罪。」語氣中有著明顯的促狹。

    我苦笑,伸手狠狠捏了一下他的臉,心裡暗罵:混蛋!倒底誰是始作俑者?居然還在旁邊幸災樂禍!

    「要去兩個星期啊?」

    「嗯。權當給你放假,你可以準時回家陪老婆了,我的大情聖。」他不懷好意地嘻笑著,「省得每天提心吊膽的。」

    我咬牙,伸手到他腋下,我知道他很怕癢的。果然,他一看見我這舉動,就馬上閉嘴,並試圖阻擋我的手:「好好,我不說了。你住手。」我沒理他,把他整個人向上提,讓他笑倒在我懷裡:「兩個星期啊,這麼長時間?」他枕著我,閉了閉眼晴:「我把你打包一起去算了。省得你老婆又把你……」他突然住口了。

    我倒聽出些端倪:「把我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了?」

    他自覺失言,瞪了我一眼,樣子很有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傢伙居然在吃醋?!居然在為我吃醋?!

    我故意使勁抽動著鼻翼:「哦,很酸的味,誰打翻了醋罈子??」剛說完,腿就狠狠被抽了一腳。

    他其實沒說錯,他走後,我必須面對雪莉。也許,僅僅是我的猜想,陳青想利用這二個星期讓我給雪莉一個交代。

    這傢伙,把難題丟給我就一個人溜到日本去了。臨上飛機時,竟然不顧旁邊還有其它送行人員,湊在我耳邊輕聲說:「今晚可以好好安慰一下貴夫人了,小別勝新婚嘛。」我暈,只因有他人在,還得陪著笑臉故意說:「是,是。」好像他在安排工作似的,然後他就一臉壞笑著上了飛機。其它人都看著奇怪,不知幾時我和老闆關係好到說悄悄話的地步了。

    「哈哈,陳先生說他回來的時候不必要像今天一樣來接他了。哈哈!」我都不知道我在「哈」什麼,他們的目光讓我汗出。

    混蛋陳青!心裡雖然這麼罵著,眼看著飛機升起,心裡的失落如晨霧一般瀰漫上來。他未到日本,我卻已在想念,飛機很快升到高空中,不知他現在在想什麼?會不會在想我?我像個呆子似的癡癡地望著飛機消失的地方,直到別人叫我才如夢驚醒。

    下班後,我思量著要不要打個電話給雪莉,考慮再三,還是放下了電話。最後打個電話去了花店。

    回到家中,已是天黑。

    打開屋門,裡面竟是漆黑一片,難道她不在家中?現在已是晚飯時分,她會去哪兒?隱隱有一種不詳的感覺在心中冒出來。我放下手中的包和花,客廳旁的浴室裡有燈光透出,她在洗澡?我走過去,敲了敲門輕喚:「雪莉,是我。我……我回來了。」

    裡面沒有任何聲息透出。我心中不禁一陣慌亂,提高了聲音:「雪莉,你在裡面嗎?雪莉?」

    裡面還是什麼聲音也沒有。心中的慌亂升級為恐懼,我使勁拍著門,踢著門,最後決定打碎裝在門上的磨花玻璃窗。

    正想動手時,門卻開了。

    我驚訝得看著她,一個月前還是美麗潤澤的她,現在竟是一幅鬼樣,臉很蒼白,卷髮蓬了一頭,沒有梳理,赤裸的腳上還有點點血跡。因為浴室的鏡子不知何時被打碎了,她顯然踩上了碎片。

    她靜靜地看著我,好像一下子不認識我了一般。我想叫她,可是她的名字卡在喉嚨裡難以出聲。我能做的只能是一把把她抱起,橫放在沙發上,然後打開燈,仔細察看她腳上的傷口,然後把家中的藥箱翻出來,用最快的速度,輕輕用小鑷子把碎片夾了出來,塗上消毒藥水,包上紗布,但我吃不準是不是都清除乾淨了,雖然不多。我得把她送醫院才行。

    我正想再抱她時,一直默不出聲的她用冰涼的手拉住了我。

    「你,還記得有這個家?」她問。

    「……」我無語以對:「你必須去醫院,有話以後再說吧。」

    「不。」她緊緊拉住我的手:「用不著。疼痛能讓我清醒著,好好看清你的臉!」她用另一隻手一把拽住我的領帶,把我的頭拉向她。我從她的嘴裡聞出酒精的味道。

    淡橘色的燈光照上她的臉,使她的臉看上去瘋狂而哀傷。

    「告訴我,我是不是很難看?是不是很讓人討厭?」她放低聲音輕輕地問我,我只能搖頭。

    「那麼,是不是很笨?很不會照顧人?」

    我只能再次搖頭。

    「那麼,我做錯了什麼,讓你忽然不肯回家?」她再問,眼中有淚水。

    我的心在發抖,連搖頭的勇氣也沒了。

    「說啊?倒底是為了什麼?」她徹斯底理地爆發出來了:「給我一條理由,行不行?!我受不了每天都要猜你會在哪兒過夜,每天都要騙著自己才能入睡!!!」

    她試圖要站起身來,我按住她:「別說了,你得先去醫院。」

    「你還在乎我嗎?」她問我,我想說在乎的,可是我卻說不出口。

    「你知道嗎,」她靠在沙發上,依舊緊拽著我:「至我見到你的那一天起,我就努力想把一切都做到讓你滿意。工作時,做個最好的秘書,只要能引起你的注意,我幹什麼都起勁。可你從來就只把我當秘書。可有一天,你說要娶我,我以為我在做夢。可你真的娶我了,我就努力做個最好的太太,只要能讓你愛我就行了。可是現在是不是該夢醒了?」她好像在自問,又好像在問我。

    撫摸著她的臉,拭去淚水,但我無法回答她。

    面對此時的她,我感覺我是個十足的騙子和劊子手,在殘忍地扼殺一個愛我的女性。

    我該怎麼辦?第一次我覺得這麼無助,對自己這麼難以容忍。

    我慢慢跪倒在她身邊,把她冷冷的手把在嘴邊吻著:「對不起。」

    除了這個,我還能說些什麼?

    瞬間,她淚如雨下,沾濕了睡袍的衣襟。

    我看著她哭,知道我預想的計劃是無法實現了。

    她還在哭著,好像要把所有的怨恨和委屈都通過淚水讓它們流盡。我抱著她,走向臥室。

    原諒我在這個時候想到陳青。我知道陳青所希望的我可能無法做到。

    說我懦弱也罷,說我多變也罷。眼前的女人,我雖然不愛她,但無法強迫自己現在去傷害她。明知道這樣下去可能會給她更大的傷害,我是不是很矛盾?忽然有打電話給陳青的慾望,想告訴他,想告訴他什麼呢?難道告訴他,這個女人不能沒有我,我不能離開她,離開陳青嗎?我無法想像。

    愛和德是不是本來就很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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