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經遇到心動的女孩嗎?」我對正在做Kamikaze的Bar- tender說。
「我已經結婚了。」我有點驚訝,因為他看起來比我年輕多了。
「也許你會說太早婚了,但是我確定她就是陪我一輩子的那個人,所以不想因為其他因素而錯過。」Bartender有點靦腆地說。
「恭喜你,你們一定很幸福。」
「你呢?」Bartender反問我。
「我……我忘記告訴她我的名字了。」我自言自語地說。
在Bartender幸福的表情中,我喝下第三杯幸福的Kamikaze……
「喂!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害慘我了。」藍鳥一進門就大聲喊。
「幹嘛!一大早精神這麼好。」
「今天我去上溜冰課的時候,老師對我說,你是藍功偉嗎?上星期你好像不是長這樣子。害我一直努力解釋是因為剪了頭髮的關係,他還說下星期如果我又變身的話,本尊也不用來了。」
「還好你下星期還可以去,看樣子可以順利畢業了。」
「叫你辦點小事都辦不好,怎麼去照顧別人。」
「照顧什麼別人,我自己都照顧不好了,烏龜都養死了兩隻。」
所以我發誓要尊重生命,除非寵物會照顧自己,不然絕不再犯錯,當然如果寵物會照顧我的話就另當別論。
「點名是小事,另外還有一件事。」藍鳥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毛。
「你對惠雯作了什麼?」
「哪有,你那個邪惡的表情,好像惠雯被我怎樣了。」
「咦!叫得這麼親熱,肯定有問題!」
「以前不論我怎樣使出渾身解數都約不到她,今天她居然主動找我吃飯?原本我也不在意,因為很少人能夠躲過我的巡弋飛彈,只要我雙眼注視,大多都能手到擒來,我以為她也醉倒在我的牛存褲下,可是沒想到她提出了一個條件,要找你一起去,真是瞎了眼。」
「找我一起去?」我張大了嘴,差點吸進一隻蚊子。
「她還問說今天你怎麼沒去。」
「你怎麼說?」我擔心藍鳥那張狗嘴可能會吐出象牙。
「我怎麼可能出賣你,難得有人昏了頭看上你。說!你到底對人家作了什麼?」
「沒……沒有啊!」我的思緒早已飛到那天的溜冰場了。
「別說做兄弟的不幫你,我也找了外文系的美女一起作伴,幫體製造機會。」
「舞蹈系的呢?」
「因為我在看公演的時候睡著了,所以就拜拜羅,反正美女的保鮮期也只有一個星期,她的期限也到了。別管我了,這可是你的處女秀,拜託打扮一下,不要丟我的臉。星期天六點中正路麥當勞,最重要的是別忘了帶錢,我可是捨命陪君子,不能叫我的荷包再失血吧!」
「一定!一定!」
惠雯約我!是否她也感覺到了那午後音樂聲中邂逅的能量,我拿出BiUieHoliday的CD,輕柔的歌聲撫過我的全身。
麥當勞前總是人山人海,我撥開重重阻礙的人群,遠遠看見藍鳥和那個外文系的女孩,憑良心來講,他們兩個還真是登對,另的俊來女的俏。看看自己,難怪沒人要,昨天我已經翻遍衣櫃,本來想把面試要穿的西裝上場,但覺得還是平常的打扮才能表現我真實的個性。
現在我後悔了,看看藍鳥和他的女伴,我還真像是他們的小弟,萬一惠雯也盛裝打扮,那我真是無地自容……我緩緩走過去和他們打了招呼。
「Linda,這是我的好兄弟,阿鴻。」藍鳥手指著我,還不斷以眼神暗示我說,你怎麼穿這樣!
「你好,我是阿鴻。」
「女主角呢?怎麼沒一起來。」聽Linda的口氣,顯然藍鳥跟她做了不少行前教育。
「不是約六點嗎?我餐廳都定好了。」
「該不會是惠雯突然清醒了,發現自己做了傻事不敢出現了吧!」藍鳥還是不改死性。
「呵……呵……」我只能苦笑,不過已經六點十分了,難道惠雯真的後悔了?
「我到店裡去看看。」
為了化解尷尬的氣氛,我往店裡走去。一踏進,聞到空氣中的氣味,讓我有一種感覺……『惠雯就在裡面』,果然,你就在落地窗前!
小喇叭褲襯托出修長的雙腿;七分袖的襯衫淡藍色地包裹著身軀,就跟那一天一樣的打扮。她正低著頭看書,就像那天帶著我溜冰一樣認真,我走到你後面,輕輕叫了一聲:「惠雯!」
「喔!你到了。」
「對啊!六點十分了。」
「咽!真的嗎?」
「我早就到了,所以在這裡看看書,沒想到時間過這麼快,不好意思。」
「你等很久了嗎?」
「夠久了!二十四年。」
「那我比較幸運,少你兩年。」我們同時笑了,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笑容,從此不能自拔。
「我們出去吧,藍鳥在外面等呢。」
「對了,我叫阿鴻。」
「我知道,名字只是一個名稱,並不代表什麼,就像玫瑰即使不叫玫瑰,也不會失去屬於它的香味和美麗,對嗎?」
我們像很久沒見的朋友,一切都是那麼自然,沒有過多的矯飾,就像我們的服裝。到了餐廳,吃了什麼東西,藍鳥講了什麼笑話讓Linda笑得前俯後仰,甚至最後錢是誰付的都不記得了。我只記得你問我:「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我相信。」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那種感覺。」
「你呢?」
「我也相信。」
「好。」
我們又一起笑了,像是確定了彼此的想法。
餐後藍鳥和Linda像是有默契地一起離去,留下我和惠雯站在中山北路上,分隔島上的路樹掛滿了燈泡,一閃一滅地,像是在慶祝什麼!
「你前天怎麼沒來溜冰課?」
「我……」
「你不是說要來學溜冰?」
「我去圖書館了。」
「這次原諒你,下一次跟我約好的事不能忘記喔!」
其實我不是忘了,而是不敢面對,不敢面對真實的你,因為不知道你是否也跟我一樣,都有那份確定的感覺,但今天看見你之後,我知道那是多慮了。
「為了道歉,我們去看電影肥?」
「聽說《英倫情人》不錯。」
「好,我正好也想看那部。」
一個身份不明的男子,在飛機的殘骸中被發現,全身沒有一處完整,除了記憶,為了那個在沙漠之中的邂逅,他們付出了一切,甚至是生命!
我和惠雯呢?是否也能激出不滅的火花……
黑暗中,凱薩琳在熄滅前的火光中留下最後一句話,火光消失時,感覺身邊的你抽噎了起來,我遞上面紙,你沒有說話。電影散場,在大門口外,我看見你大口吸著空氣。
「你剛才很激動嗎?」
「嗯。」你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美麗的愛情都要以悲劇作結束嗎?悲劇結束的愛情故事才會美麗嗎?」你很認真提出問題。
「愛情本身就是美麗的,並不是因為悲劇才美麗,悲劇結束的愛情是遺憾,而這種遺憾只是加重美麗的愛情在人們心中的份量,所以美麗的愛情故事不是以悲劇作為結束,而悲劇結束的愛情並不一定美麗。」
「你這麼懂是因為你有愛情還是有悲劇?」
「我的悲劇是因為還沒有愛情。」
「所以我們都有悲劇羅。」
「如果等一下你第一次坐我的機車,卻半路拋錨才是悲劇!」
「那就快走吧!不然等一下我室友下樓等我就會變成慘劇羅。」
老爺車很爭氣,似乎還特別神勇,因為我的腰還沒習慣你手掌裡的溫度,你已經脫下安全帽站在我的面前。
「我送你上去。」
「好。」
我刻意放慢腳步,你也在我右手邊靜靜走著,巷子裡沒有其他人,我們像是要共同走向未來……我正在想該不該牽你的手,突然一個聲音:「你要去哪裡啊?我已經到了。」
我回過頭,你站在我身後二公尺遠的公寓樓梯門口。我心想好在沒出手,不然的話可能牽到路邊的垃圾袋。
一你在想什麼,呆呆地一直往前走?「
「沒有啊!我在想……下次什麼時候再一起出來。」
「看你的表現羅!」
「再見。」
你轉過身準備上樓,但沒有跨出步伐,又回過頭來o「我看著你先走。」
「好吧!」
我轉過身,朝巷口的機車走去。走到第九步,我回過頭,你還在樓梯口,朝你再度揮揮手,你也對我揮手。走完第二個第九步,回過頭,你還是在樓梯口,我們又向對方揮了手。第三個第九步走完,我停了下來,不知道該不該回頭,你還會在那嗎?我慢慢地轉過頭,路燈照著的那個樓梯口,你還在那裡,這次你沒有再揮手,而是朝著我跑過來。
「這樣說再見好像少了什麼。」你氣喘噓噓地說。
「少了吻別嗎?」我開玩笑地。
「別學藍鳥!」你敲了一下我的頭。
「你通過測試了,我要給你一個獎勵。」
你從口袋拿了一樣東西握在手裡,鄭重其事地伸到我面前。
「我走了你才能看。」
我看不出那是什麼東西,因為它被你緊緊握在手中。你伸出右手抓著我的右手,然後用左手將東西緊緊的貼在我手掌中,再把我的手握成拳狀。
「交接給你了!」
行了一個九十度的禮之後,你轉身跑回樓梯口,在路燈的光線中,對我揮了最後一次手,然後上樓。我緊握右手站在巷口,像被人點了穴,寂靜的夏夜晚風中,似乎還傳來你上樓的腳步聲。
測試?我通過了什麼測試。
旁邊不知道是誰家的小黃,對我汪了兩聲,像是在提醒我可以看了。我打開手心,看到一張因為緊握而佈滿縐摺的藍色小紙條,上面還有心型的底圖圖案,幾個娟秀的字體寫著:「一木一,卜金,十山,一木一,一一,竹人,十山。」
這是……挖勒……
到了這個時候還開玩笑,我有點後悔去看電影了,好在本人天資極高,在車行回家的路上就悟出了羊皮……不……紙皮上的經文。回到家之後,我撥了號碼。
「到了嗎?」
「到了。」
「你要睡了嗎?」
「嗯,接完你的電話就要睡了。」
「祝你有個好夢。」
「你也是。」
「謝謝你!」
「謝什麼?」
「今天的電影。它讓我知道,美麗的愛情不是以悲劇收場的,是嗎?」
不知道你是否做了夢,不過我做了夢。
前半段的夢中有一個長得很像藍鳥的人,想盡辦法要搶奪寫著經文的羊皮。我們在懸崖上決鬥,就在對方一掌襲來,我來不及變換招式,眼看這一掌避不了了,心神不寧時倒吸一口氣卻嗆到,踩到一顆石頭,向後滑了一跤,右腳一抬起,把對方踢下身後的萬丈深淵裡。我坐在地上,聽到深淵傳來一陣吼聲:啊!啊!……我不甘心啊!
戰役結束進入後半段,我在一片草原上漫步,突然刮起一陣風,把我吹上天空,化作天上的風箏自由自在地飛,循著線頭找去,那個手握風箏線的人,依稀是你。
從此之後,每天晚上十點鐘,我們固定分享彼此的夢想及苦樂,然後滿足地睡去,十點一到,我腦裡的鬧鐘就會響起來。
有人說這叫制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