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很久了嗎?」亞由美說。
「沒有──我才剛到。」
坐在長椅上把書闔起來的是木村重治。
「對不起。那──散步一下好不好?」
「嗯。」
公園很安靜。
雖然看得到些許情侶,不過天空似乎快下雨了,所以情侶也沒有那麼多。
亞由美挽住木村的手腕。
「裝得親密一點,知道嗎?」她以低沉的聲音悄悄說。
「嗯……」木村一副沉重的表情。
「你爭氣點嘛!」
亞由美微笑地說:「你喜歡秀美對不對?」
「還好……」
「什麼還好。你居然不去探望戀人──其實這麼做是最好的。你知道嗎?」
「嗯。」木村點頭。
「秀美她恢復意識了。」
木村臉上突然露出喜色。
「真的嗎?」
「沒錯。不過,她說沒有看到犯人,只聽到腳步聲。」
「腳步聲啊。」
「是啊。那個腳步聲很清楚,她說不是悄悄接近她的感覺。這樣你明白了吧。」
「明白什麼?」
「加害的人不是八田美雪。如果是她,接近的話會擔心被人家看到,所以應該會悄悄地,放輕腳步走向前去吧。」
「原來如此。」
「發出腳步聲也沒關係,就表示:對方是個即使被秀美看到也無妨的人。」
「嗯,我瞭解。」
「對方是個在大學裡面走動,也不會被人懷疑,即使親密地向前和秀美說話,也不會讓人覺得奇怪的人……」
有個影子在後面跟著亞由美他們。
可是,那個男人,稍微拖著一隻腳。
「木村!」
亞由美停住腳步。
「咦?」
兩人面對面地站著。亞由美抱住木村,然後接吻。
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木村突然回頭。
「爸爸!」
木村教授突然停下腳步。
「重治!你又迷上這樣的女人啦!」
憤怒的聲音顫抖。
「爸,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你一直都是用功唸書的好孩子。你得這樣繼續下去才行!」
「木村老師!」
亞由美接著說:「所以您才刺傷秀美的嗎?」
「你說什麼?」
「爸,你不要這樣了!」
木村往前站。「我已經知道了。」
「知道?你知道什麼!」
木村教授大聲喊叫地說:「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老師。」
亞由美接著說:「您的腳,是被我的狗咬傷的吧?」
「這是──跌傷的──」
「這種事,調查就知道了。」
亞由美說了之後,從樹木背後,出現了一個人。
「打攪了。」
殿永接著說:「木村老師,可以請您一起走一趟嗎?」
「你是……」
「夾在送給中原秀美花裡的卡片上的字,也查出是您的字跡了。您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木村教授看起來茫然失落地喃喃自語。
「對我來說……她是永恆的。對我而言茂原聖美才是……」
「爸──我們一起去吧。」木村挽著父親的手臂,轉頭問永殿:「可不可以?」
殿永點頭:「當然可以。有車子在等。來,走吧。」
亞由美目送在殿永的催促下,步行離去的木村父子。
「是木村老師把我……」
中原秀美目瞪口呆地說:「是真的嗎?」
然後抬頭看殿永。
「嗯。」
殿永點頭。「他一直把夢想托付在兒子身上。兒子的每一個戀人,他應該都很憎恨吧。」
「是啊……」
秀美在床上,慢慢地搖頭。
「不只這樣而已。」亞由美說。
亞由美也一起到病房來。這是個陽光普照的午後。
「這麼說來……」
「木村老師──是個像孩子般的浪漫主義者。他被《愛與淚的日子》所感動,而把你姊姊當成絕對的理想女性了。」
「所以才會把我──」
「恐嚇裕子也是因為這樣,他可能覺得:裕子將會破壞他對聖美小姐的美麗幻想。」
「那,把恐嚇信放進大內先生的桌子裡也是嗎?」
「當然,這很簡單。在老師看來,大內先生和裕子,我想他兩個都原諒不得。」
「然後,他碰巧知道你就是聖美小姐的妹妹。」
殿永接著說:「聖美小姐的妹妹在誘惑自己的兒子──木村一定是再也無法壓抑憤怒了。」
「原來是這樣啊。」
秀美虛弱地笑了。「我──終究,永遠都是我姊姊的妹妹。」
「秀美。」
「因此,我也失去了木村……」
「他在那裡。」
「在哪裡?」
秀美看了亞由美。
「在病房外面。他說想向你道歉。」
亞由美問道:「你要見他嗎?」
秀美點頭。
「木村,進來。」
叫了之後,木村重治悄悄地進來了。
木村和秀美對看著。過了一會兒,秀美微笑地說:
「你怎麼樣?」
「嗯……對不起。我父親對你做那種事……」
「算了。」
秀美舉起手。「請你──抓住我的手。」
木村接近之後,握著秀美的手。
「我──必須代替我父親彌補過錯。」
「是啊。」
「我希望你得到幸福。」
「我比較喜歡和你一起吃苦。」秀美說。
「秀美──」
「你願意吻我嗎?」
兩人接吻的時候,亞由美和殿永,已經到走廊去了。
「年輕人真好。」殿永說。
「我也很年輕呀。」
「我當然知道。」
「你剛才的口氣聽起來不是這樣子。」
亞由美笑著說。
「哎呀,歡迎!」
裕子出現在亞由美的房間。
「你來的正好。」
聰子也笨重地坐在那裡,「我們正要開始吃派。」
「那,我和你們一起吃好不好?」
「請吃,請吃。」
亞由美告訴帶裕子進來的母親清美,說:「媽!也給裕子紅茶!」
「好的,我知道。」
清美正要離開,「請問裕子小姐。」
「是的。」
「紅茶要加威士忌嗎?」
「不用了。為什麼呢?」
「這樣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會想喝悶酒……」
亞由美歎氣,說:
「是媽想太多了吧。」
然後搖頭。「裕子還年輕,隨時都可以談戀愛的。」
「嗯。」
裕子抓了一點派吃。「是和男把攝影師推下去的對不對?會被判幾年的刑呢?」
「那種人,關他一輩子最好!」
聰子很無情。
「可是,他是個可憐的人。」
亞由美接著說:「年輕的時候──而且,還是在念高中的時候,就變得那麼有名。如果不是信心堅定的人,會被搞得昏頭轉向的。」
「是啊。」
裕子點頭說:「他一定是隨時都得背負著以前的自己。」
「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對女人非禮呀!」
聰子又大發雷霆了。
「那件事你也有不對!」
亞由美斥責她。「都已經進飯店的房間了,即使被怎麼樣,也不能抱怨什麼呀!」
「哪有這回事──也可以只在床上睡得呼呼叫呀!」
聰子說些毫無道理的話。
「可是……」
然後裕子稍微感傷地說:「他曾想用自己的命來贖罪。」
「是啊,他可能也有後悔吧。」
「所以,刑期或許也會短一點。」
亞由美凝視裕子:
「裕子,你該不會──還愛著大內吧?」
裕子稍微把視線往下移,說:
「不可以嗎?」
「可是──那個男人,故意讓攝影師拍照,還把那個攝影師推下去害死了──」
「還想對聰子非禮呢。你知道嗎?!」
「那麼……」
「我在醫院和他見過面──他在哭。」
「那一定也是他的手段。」
聰子露骨地說出她的不信任感。
「嗯,這也說不定──我想觀察一陣子看看。看他是否能重新站起來。看是有我在比較好,還是我不在反而比較好……」
「裕子,你真是個怪人!」
亞中美吃驚地說。
「從以前就這樣了。」
裕子笑著說。
那個開朗的笑容,使得亞由美放心了。
「亞由美,唐璜的情況怎麼樣?」
裕子接著說:「它是我的恩人。要是因為那樣,害它──」
「不要緊的。」
亞由美喊了,「嘿,唐璜,過來!」
喊了之後,
「嗚──」
唐璜慢吞吞地出來了。
「可是,那時候它筋疲力盡的……」
「像這樣子嗎?」
亞由美砰一聲地拍手後,唐璜頓時倒下,上氣不接下氣地喘得好像很痛苦。
「是這樣啊。」
「它看到對方是美人的話,就會這樣博取同情。對不對,唐璜?」
「汪!」
精神飽滿地吠了一聲之後,唐璜就鑽進裕子的裙子裡去了。
「天啊!不要這樣,不要嘛!」
裕子一邊說一邊笑出來了。
亞由美和聰子也忍不住地笑出來了。
此時──從裕子的裙子下面,突然露出臉來的唐璜,
「嗚──」
以撒嬌的聲音叫了一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