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松無論如何就是無法鎮定下來。
在來此之前,鬼澤敲了他一下肩膀囑咐道:「聽著:好好監視著。」但是……
當然要「監視」的,就是確定上板育子是否確實毒死那個男人了。
要毒殺的對象是誰,鬼澤沒說小松也就沒問。反正沒有知道的必要。
總而言之,照著鬼澤的話去做就是了。這就是小松的工作。
但是,小松最後還是不忍對育子的女兒,上板和代下殺手。雖然是鬼澤的命今,要殺小孩還是超出了小松能夠忍受的範圍。
現在——小松獨自在賓館裡一傭俏麗的房間中。
上板育子大概快來了。
雖說是來「好好地樂一樂」的,小松實在沒法鎮定下來。
當然並不是一向如此的。大塊頭的小松是標準的粗漢子,但是面對女人時,一向相當有自信。
可是,今天這……
老實說,小松心裡可是一陣又一陣地虧心內疚著。
小松雖然放過了和代,但是真相一旦被鬼澤發現,自己恐怕就要從這個世界消失掉啦。
就這一點而言,做母親的育子當然應該要感謝小松——接受像這樣的「謝禮」,或許也不為過。只是,小松在意的是——總覺得自己沒法子接受鬼澤的作法。
鬼澤認定小松已經殺了和代,而且,還騙和代的母親說和代還活著,威脅她和小松上賓餡。
這實在是殘酷的作法。
小松雖然不是沒殺過人,但是從前的對手,都和自己一樣,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是在那種「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的情況下殺人的。
可是這一次,那個小女孩只不過咬了鬼澤的手而已……
唉,總而言之,要殺那孩子實在是良心難安。
小松一想到自己居然還有「良心」這種東西,不禁嚇了一跳。
「良心」這玩意一旦開始發作,就是沒完沒了地粘著——小松現在無法鎮定,大概也就是這個緣故吧。
「但——管他的!」小松給自己打氣似地自言自語。
沒錯,反正我是救了她孩於一命,理當接受這種「回報」!
咚咚,門上響起了敲門聲。
「來、來了!」
小松一躍而起,手忙腳亂起來。
「這樣子不行!——得裝得更帥一點,嗯……。」
與其說「帥」,小松臉上的表情倒比較接近蟋蟀的「蟀」。小松就這麼裝模作樣地站起來去開眼前出現一個頭髮染得通紅,濃妝艷抹的歐巴桑。小松的雙眼不禁瞪得老大。
這我可不敢領教:
對方似乎也吃了一驚的樣子:
「咦?——哎呀!人家搞錯房間啦!哇哈哈!」
說著搖搖擺擺地走掉了。
小松這才鬆了一口氣。
「您好——」
一個女人的聲音。
小松回過頭來;一個像是普通家庭主婦的女人站在那裡,正戰戰兢兢地朝著小松看。
「我是……上板——育子。」
「喔,是嗎?」
是這一個嗎?小松放心了。
「進來吧——一個人來的?」
「是的。」
上板育子正要走進房間裡,突然止住了腳步問道:「——和代好嗎?有沒有受傷?」
「噢,她好得很——快點進去.」
「打擾了。」
關上房門後,小松望著育子的背影——嗯:這個女的是我喜歡的那一型!於是乎,小松色膽包天起來,暫且把「良心」什麼的趕到一邊去啦。
「請問,您要……。」
育子站在房間的中央,遲疑地問道。
「懊,對了對了!」
小松不禁提高了急色的嗓音:「先去……洗個澡吧?」
「在家裡已經洗過了。」育子答道。「因為……我想大概沒有什麼時間。」
「是嗎?你想得還真周到。」
「內衣也全換過了。」
「那麼——已經準備好了,是嗎?」
「是的。」
非常自然的回答。沒有獻身的悲壯感也沒有畏怯的樣子。
「那——脫吧。」
倒是小松反而顫抖著聲音說。
「是。」
育子依吉開始脫衣服。脫下來的洋裝褲襪……一件件地疊在旁邊的椅子上。
小松餚著看著,臉色逐漸發紅,呼吸急促起。
「可以了!」
小松撲向還沒有脫光的育子,一把抱起育子纖小的身體,把她壓在床上。然後……
「對不起,打擾了。」
太田利露子低頭為橙.。
「沒關係哇。這裡隨時都歡迎你們倆喲。」
美香露出笑容說道:「正實,你有沒有好好招待利露子小姐啊?沒有讓人家無聊吧?」
「這個嘛——」
正實正要搭腔,利露子搶著說道:
了。
「我一點都不會無聊哇。」
說著看了正實一眼。「跟他在一起,什麼事都是新鮮的!」
這麼說倒也沒錯,美香想道。仔細考慮起來,像正實這種人實在是少有,簡直可以列為國實但是,「新鮮感」頂多只能維持一段時間,遲早會淡薄下來的。
要是在這種情形發生以前,趕緊讓兩個人結婚的話,那就成了咱們家的裹中之物啦。
雖然結婚的不是自己,美香的腦筋可是轉得飛快:
「——來了,請用。」
河野恭子端著茶出來,給正實和利露子各一杯。
「現在還沒下班呀!」正實問道。
「是啊,忙得很——你看,還叫人送外買來例。」
美香指著眼前疊成一堆空空如也的炒飯和餃子的盤子。
「喝,兩個人吃這麼多?」
正實不禁瞪大了雙眼。
「我的工作很辛苦的喲。」美香裝模作樣地說。
上板和代這會兒躺在裡頭的房間睡覺。因為已經睡熟了,一時之間大概是不會酸的。
「——我也想試試室內設計這一行咄。」利露子說。
「啊,真的?」美香聞言露出微笑,「你是出身很好,也許有做那種工作的敏感度。」
「真的嗎?」
利露子似乎已經完全投入了。
F假如你真的想做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幾個好地方,先在那邊學一學。」
「真的嗎?——」利露子高興得就要從沙發上跳起來了:「可是,我——」
「不過,不輕鬆唷。」
「沒關係,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那麼——?」
「可不可以,就讓我在您這裡跟著學呢?」利露子說道。
美香想不到利露子會這麼說,不禁有些著慌:
「啊?哦……——可是,我這裡的規模很小……」
「正因為這樣,我才認為在這裡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這個嘛……。」
美香也一時語塞。
只學室內設計嘛倒無可厚非,要是連行騙的技巧也一起學去了,那可不糟了嗎?美香這麼想。
利露子望向正實,說:
「曖,你覺得怎樣?」
「嗯……好是好——」
「有什麼不對嘛!」
「你不是有錢人嗎?有錢人就用不著工作了嘛!」
「那多無聊啊!」利露子蹶著嘴:「人家已經過膩了整天無所事事的生活啦。」
真是有點奢侈的抱怨。
「你真有趣。」
美香開始覺得有點好玩了。
「曖,拜託嘛,請收我做您的弟子好不好?泡茶啦,掃地啦,打水啦,我全都願意做!」
「你……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出生的嗎?」河野恭子聽得一愣一愣地問道。
就在這時……
「對不起……」
一個聲音響起。
芙香嚇了一跳轉過身去——和代正一副愛眠的臉——不,是似醒未醒的臉——站在那裡。
「哎呀,怎麼啦?」美香問道。
「請問——廁所在哪裡?」
「我帶你去!」
赤子牽著和代的手往裡頭走去。
「——看小孩,我也願意做!」
利露子跟著加了一句。
小松全身是汗地從床上起來。 ——
育子身上的汗也不比小松少。
賓館的房間雖然不大,足夠兩人容身的而積總是有的。
房間裡的溫度大概已經上升了兩二度吧——不難想像小松是多麼地「費力演出」啦。
但是育子光著身子坐起來,不安地說:
「請問——是我不夠好嗎?對不起——因為我不擅長——」
小松看了育子一眼,不禁笑出聲來。
那是發自心底的愉快笑聲。雖然身上汗黏黏地挺不舒服……
簡而言之,雖然小松拚了命地「賣力演出」,最後還是沒辦法佔有育子。
怎麼試也「不行」——一看見育子的臉,小松便想起嘴被膠帶貼住,用悲傷的眼神望著自己的和代。
怎麼會這樣!
我可是征服女人的老手呀!
不論自己在心中如何自誇,總之,不行就是不行……
最後,小松終於放棄了。
一決定放棄了,小松突然感到一陣輕鬆,不禁想要大笑出聲。
「請問……。」
育子卻是滿心惶恐。要是沒有讓這個男人滿意的話,和代的性命說不定就有危險了。
「沒關係啦,太太——你是個很好的女人。」小松拍拍育子的肩膀說。
「可是——」
「不過噢,」小松笑了一下:「你是個更了不起的媽媽。所以,我才會「不行」的。」
這會兒小松臉上的笑容,居然驚人地可親。
不過育子仍然疑惑不安。
「哇,流了這麼多汗。」
小松說著走進浴室去了。
育子又愣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還是一絲不掛連忙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身子。
小松很快就出來了。腰間還圍著一條浴巾。
「來吧,你也去沖個澡。」
「是的……。」
給小松這麼一說,育子連忙往浴室衝去,三兩下地沖完了澡:…十五分鐘之後,育子也已經穿戴整齊了。
「約定的時間是八點對吧。」小松望了手錶一眼說。
「是的,事情辦完之後,會把和代還給我吧?」育子謹慎地追問道。
小松遲疑了一下才點頭說:
「會還給你的。不過——沒法子馬上還給你也說不定哪。」
育子不安地問:
「您說的——是什麼意思呢?」
「這個嘛,有很多原因啦。」小松說。
「是什麼原因呢?請告訴我:」
看見育子臉上著急的表情,小松貿在不願意再撒謊下去了。
「好吧……。」小松不禁歎了一口氣,說:「其實哪,你那孩子在我們那邊的時候……我的大哥——你也見過了對吧?——被她咬了一口……」
「咬.:…了一口?」
「是啊。大哥氣得要命,叫我把她給殺了……」
育子的身子不禁一震。
「那……和代……。」
「你別急。我那大哥是不把殺人當作一回事的:
就在此時,本來應該鎖得好好的門,卻打開了。
「——你說得一點都不錯,小松。」
鬼澤握著手槍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