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真的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香代子搖著頭。
「您是說,完全沒有任何原因羅?」
「沒有哪。我想我應該沒有做過招人怨恨的事才對呀。」
「的確呀。」
電視台的記者完全給香代子單純無邪的笑臉蒙過去了的樣子,轉向攝影機這迸憤憤不平地說道:
「居然有人以如此無法無天的暴力手段,對付這位善良的寡婦!我們能夠容忍坐視嗎P對這種瘋狂的犯罪行為,警方應該立刻施以鐵腕,加以偵察逮捕!」
好一番義正詞嚴的報導。
「真是的……。」圭介用遙控器關掉電視,搖著頭。說:「——善良的寡婦嗎?」
「到底是誰會做那種事呢?」歧子一邊把飯後咖啡端給圭介,一邊說道。
「誰曉得?」圭介說著,「喂,你現在不能喝咖啡吧?」
「放心啦,我沒喝。」枝子撫摸著隆起的肚子,微笑著說。
「可是,真令人擔心呀。有人打算對媽媽不利咄。」歧子說著又恢復了凝重的表情。
「那有什麼法子。還不是自找的。」圭介一臉不勝麻煩的表情。
「親愛的——」歧子皺起眉頭來,望著丈夫瞧。
「我知道啦。我當然也在擔心。可是又能怎麼辦?」圭介聳聳肩膀:「只要媽媽干小偷遺行一天,這種事就會沒完沒了,躲不過的嘛。」
「這個我也知道呀。可是,總不能撤手不管——」
「我沒說要撤手不管吧。反正應該適可而止,快快洗手不幹才是。」
「可是,媽媽一旦沒有事做了,一定會馬上衰老下來的呀。」
「已經到了應該退休的年齡了吧。何況也該分點心思照顧一下快要出生的孫子,對吧?」
「有人可以過這種日子,可是也有人過不慣呀。」
「喂!」圭介不高興地瞪著歧子的臉:「你怎麼跟老媽一鼻孔出氣呢?」
「話不是這樣說,」歧子以沉穩的語氣說道:「我也希望媽媽能夠一直平安快樂地過下去。可是,現在假如要勸媽媽去過那種平凡乏味的寡居日子,我想是不可能也不合理的——如果是她自己想要那麼做那當然另當別論,可是,如果是被周圍的人迫著強迫退休的話,媽媽一定會覺得比殺了她還要難過的。」
圭介慢吞吞地喝著咖啡。
「而且——」歧子接著說:「我非常喜歡媽媽。能夠跟你在一起,像這樣子生活,也全是托媽媽的福。所以,我真的希望媽媽能夠長命百歲——說不定,其實我更喜歡的是像現在這樣到處活躍,惹出許多事來的媽媽呢。你是不是也這樣想?」
圭介點點頭。「我知道啦。就算我勸她洗手不幹,她恐怕也不會聽吧。」
「你自己也不想說吧?」
圭介看著歧子的臉,然後兩個人笑成一團。
「真是一語道破我的心事。」圭介打了一個呵欠:「吸,總之還是得致鋼操心——算了,也沒別的辦法。」
「是啊,因為是自己的媽媽,對吧?」
「我實在是不如你啊。」
圭介說著採出身子吻了一下歧子。「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多餘的事不用擔心。」
「幫忙擔心你的事,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消遣啦。」歧子一臉淘氣地笑道:「你打算怎麼調查偷襲媽媽的犯人?」
「這個嘛……。」圭介摸著下巴「反正我們兄弟姐妹裡頭,還有個警官在這位警官,果然也正在為母親的事擔心。
「喂、喂,媽?」正實拚命壓低聲音。
這裡是醫院一樓的公共電話。
「啊呀,正實,今天不是不回來了嗎?」香代子仍是一向的腔調。
「嗯。可是我聽到消息嚇了一大跳,怎麼回事呢?」
「我也搞不清楚。大概炸錯地方了吧?」
聽到母親平靜的語氣,正實多少放心了一點。
「那就好……。沒有受傷吧:」
「完全乎安,請放心吧。」香代子按著問:「你今天晚上回家嗎?」
「沒辦法,不回去了。得守在性命危急的病人旁邊。」正實說的,當然是有殺妻嫌疑的神田正「啊?刑警這一行,還得充當護士嗎?」
「不是啦。那個病人是嫌犯啦。」王實慌忙答道:「今天恐怕要熬通宵了。」
「哦。那小心羅。你是在病房裡打的電話嗎?」
「不是,我在掛號處這邊。」
「離開病人那麼遠不太好吧:」
「說的也是啦。可是我擔心媽——」
「我乎安得很。你管你工作份內的事吧。」
小偷居然為刑督打氣,這倒是鮮事一樁。
不過,完全不曉得母親「本行」的正實可感激著呢:「我知道啦,媽。我馬上回病房去。」
「很好。要不要給你送消夜什麼的?」
「不、不用啦。剛剛交班的時候已經吃過啦。」
「那,加油啦。」
「嗯!」
放下電話的正實不禁自豪地喃喃自語:「我的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什麼?」旁邊傳來一個聲音,把正實嚇了一跳。
是值夜班的護士,看起來非常年輕的樣子,兩頰通紅,身材微胖。
「沒什麼,我自言自語而已。」正實說。
「啊,是刑警先生嘛。」小護士瞪大了眼睛,「今天要通宵埋伏不是嗎?」
「嗯,扼,是啊。」
話說「埋伏」,跟事實恐怕有點差距。
「真辛苦呀。待會兒要不要幫你泡杯咖啡?」
「啊,那多謝了。」王實露出了笑臉,「對了,你幾歲?」
「十九成.」
還真年輕。是那種看著她,不自覺就會微笑起來的年齡。
正實回到神田正一的病房裡。
神田的呼吸和心跳似乎已經恢復正常了。
「——打擾了,」值班臀師過來看。「辛苦你啦。」
「醫生,病人的情況怎麼樣?」
「天知道。」一臉疲憊的中年醫生打了個呵欠,「又不是我的病人。玟,反正會活著就是了。」
「啊……。」正實聽得呆住了。
「假如有什麼狀況再通知我一聲。」
等到醫生走了,正實這才一個人發起脾氣來:「醫生是救人性命的職業,連這點自覺都沒有。
嗎!?
「唔:….。」神田發出呻吟聲。
「哇!」正實嚇得跳了起來、不得了!錄音帶,錄音帶在哪裡?
原來早就放在錄音機裡頭啦。正實把放在床邊的隨身聽式錄音機一把抓過來,慌慌張張地按下按鈕。
不過——也就忙到這裡為止了。
神田呻吟了一下,什麼都沒說就又睡著了。
「混帳!」
正實歎了一口氣。不過幸好是這樣。
正實搞錯了按鈕,按下的是「PLAY」鍵……
不知不覺打起困的正實,一下子露醒了過來。
糟糕!——正實連忙往神田那逸餚去,還是一樣睡得很沈的樣子。
正實看一下手錶——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非振作起精神不可——正實從椅子上站起來,一迸打呵欠,一迸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
「啊,刑警先生。」是方才在下面遇見的那個護士。
「嗨,你還在忙呀?真不得了啊。」
「因為是工作嘛。」被這麼一說,正實恐怕要慚愧半天吧。
「不想睡嗎?」
「沒有時間想啊。每天晚上總要幫忙一些老人家上廁所。」
「原來如此。」
「這沒忙完了那邊又叫,來來回回的,可忙得很喲。」
「真辛苦啊。」正實出自內心地歎道。
「要不要咖啡?」
「嗯,拜託你了。」
「那,我現在就端來。」
正實回到病房裡不久,護士就端著紙杯裝的咖啡來了。
「請用。」
「謝謝。」王實喝了一口咖啡——一下子腦袋清醒了許多。
「真是得救了:我還以為一定會忍不住大睡特睡哪。」
「那太好啦。」年輕的小護士笑著說。
「值大夜班的話,白天不是也沒時間去玩嗎?」正實問道。
「我沒打算要玩啊。」
「為什麼?」
「現在正努力存錢中。」
「哦——結婚資金嗎?」
「是的。」說著小護士臉微微紅了:「未婚夫在故鄉……
「咦,那真是太好啦。」
「刑警先生未婚嗎?」
「嗯。我養起來像嗎?」
「是啊。不過你長得那麼帥,一定很受歡迎吧。」
一下子聽到這麼少見的讚美,正實不禁渾身不自在起來。
「這個——是嗎?我大哥倒是很受歡迎——我嘛,總之是做這種工作的——」
「連約會的時間都沒有嗎?」
「是啊。不過,最近要去相親了。」
「咦:那祝你順利羅!」
被她這麼一說,正實覺得好像真的一切都會順利的樣子。是那樣感覺的語氣。
「——我想去洗個臉,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正實說。
「請,我可以待在這裡。」
「我馬上回來。」
「沒關係啦。十五分鐘之內大概也不會有我的事。」
「那,拜託羅。」
正實走出病房,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
注視著王實離開之後,一個人影冒了出來……
王實洗了臉,把頭搖了搖,端詳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整個過程並沒有超過三分鐘。
從洗手閒回到走廊時,似乎有聽見些微腳步聲,但是王實也沒有多心。
夜晚的醫院,總是會有許多細碎的聲音吧。
王實打開病房的門:「我洗好啦。你可以回去上……
話說到一半就頓住了。
正實簡百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
年輕的小護士蟋曲著身體倒在地上,白衣上染滿了鮮血。
睡在床上的神田也——被子給掀掉了,胸前一片赤紅。
王實面無人色,兩膝開始顫抖了起來。
可是——喂,你可是刑警呀!王實對自己說。
「快來人啊!」正實推開門拚了命大聲叫道:「有人在嗎?快來啊!」
一個吃驚的護士跑了過來。
「發生不得了的事了!快叫醫生!」正實說著衝了出去。
犯人應該還沒走遠。
「嗚哇——!」
正實的背後傳來護士的慘叫聲。
但是,連犯人的影子都沒瞧見的正實,也不知道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追。
正實把醫院的警衛叫起來,「快打一一0!緊急狀況!」
能做的都做完了,只是沒辦法立刻用自己的雙手逮捕犯人。 ——
幾乎快要軟倒下來的正實回到病房裡,只見那個值班皆師也是臉色發育地兀自呆立著。
「——怎麼樣了?」正實問。
「兩個人都當場死亡。」醫生有氣無力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