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迷霧 14
    山頭痛得醒了。此可是,醒來以後,又分不清是不是頭痛了。

    「啊……畜生!」

    他站起身,出了一口氣。原來在居室的地板上,而且——

    「哎,這是怎麼回事廠

    處山大吃一驚。身上裹著毛毯,裡面卻一絲不掛。他慌忙緊緊地抓住毛毯。

    「早上好!」

    一回頭,君江站在那兒。江山惶然不知所措。

    「你——你好……」

    「請穿上衣服。早餐準備好了。」

    「好。嗯……我想問一下。』

    「嗯。

    「我怎麼……成這樣了?」

    「不記得了?昨天夜裡你抱著小姐。」

    江山呆若木雞。

    「她……我?」

    「是小姐主動那樣做的。」

    原來是這樣。他想起來了。抱著白皙的身子……他以為是幸子呢。

    「她對我……」

    「是的,她叫我向你道謝。」

    「現在她在哪兒?」

    「到成田機場去了。」

    江山點了點頭。對了,今天該動身。

    「您去嗎?可能來不及了。」君江說。

    「有車嗎?那樣的話……」

    江山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君江臉扭向一邊。

    「可是」

    江山穿好衣服,忽然停住手。

    「你為什麼不生氣?像我這樣一個遺遏男人同她

    「我首先為小姐著想。」君江說,「給您鑰匙。」

    「謝謝!」江山接過鑰匙,神情突然憂鬱起來,「不,這個……不行,我……」說著又坐到沙發上。

    君江說:「是為太太的事?」

    江山點點頭。

    「我沒能救出她,一想到這一點就不能去追她。」

    「小姐說您可能會這樣的。」

    江山苦笑了。——是我單純嗎?沒法子,就是這樣的人。

    「鑰匙還給你。她在那邊會遇上好男子的。」

    「可以進去嗎?」

    門外有說話聲。君江失聲叫道:

    「啊,幸子?」

    幸子抱著胳臂站在門外。

    「幸子!」

    江山愣了。真是幸子,一點不錯。

    「我說過,我的運氣好。」幸子說,「捆我的是個年輕的傢伙。現在的年輕人好像連打結都不會,連人帶車扔到海裡之前,我就解開了。後來我爬到車外,游了出來。過去我游泳可棒了。」

    江山愣了好一會兒,呆呆地看幸子。

    幸子說:「哎,不快點兒就來不及了,虧你還是個男子漢!」江山抓起鑰匙,叫了一聲:「謝謝!」使飛跑出居室。

    望著他的背影,君江說:「喝點兒酒吧?」

    「謝謝,你心眼兒真靈。」說著,幸子坐到沙發上。

    「我一直幹這個。」君江說。

    經檀香山到洛杉礬的超大型客機的龐大機身,慢慢地離地而起,冉冉上升,不一會兒,雲層便在眼下流逝。

    直美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地上的城市愈來愈小了。

    直美悄悄地笑了。——她想像得出江山早上起來大吃一驚的神態。

    她不後悔。只是一想到江山可能會什麼都不記得,心裡便有一種傷感。然而,自己一切都記得,這就足夠了,直美對自己說。

    她知道,只要感到對幸子的死有責任,江山就不會願意抱自己。所以,那樣最好。

    他就是那樣的人,一想到接過一個女大學生的責任,以後一定會有很多的苦惱。真是個落後於時代而又責任感太強的怪物。

    天氣好極了,視野開闊。——這幾天發生的事好像是一場夢。

    也許這是青春的最後衝刺。

    「各位乘客,」傳來播音員的聲音,「您乘坐的飛機將因故返回成田機場。非常抱歉……」

    怎麼回事?機內議論紛紛。

    飛機開始盤旋。

    沒說明原因,直美乘坐的超大型客機停到了成田機場的最邊上。機場客車駛來,乘客好像還要回到候機室。

    在客車裡,直美茫然地望著迎客的人群。

    啊——是他!直美瞪大眼睛。

    沒錯!是江山!

    直美覺得淚水奪眶而出,連忙用手擦掉。

    下了客車,她抓住機場的服務人員說:

    「我不乘了。」

    「哦?可是,我想很快就能起飛的。」

    「行了,我不乘了。」

    「可是,行李……」

    「不要了,請隨便處理掉吧。」

    機場服務人員為難地搖著頭。

    跑到大廳,江山揮著手朝這邊跑來。直美一下子撲一到他的懷裡。

    「幸子……還活著?」

    聽著他的話,直美高興地叫道。

    「是啊,她真行!」江山摟著直美的肩膀,往前走著,「哎……我看你和我是很好的一對。」

    「不錯。」

    「門當戶對。」

    「當然。」

    「年齡也只相差二十三歲。」

    「正合適。」

    「哎,怎麼樣?」

    「不然就來不了啦。」

    兩人笑了。他們也不知笑什麼。周圍的人詫異地望著他倆。

    「噢,正好飛機又回來了,太好了。」出了大廳,直美說,「可是,為什麼又回來了呢?」

    「有人打電話說那架客機上安放了炸彈。」

    「啊!」

    「不過,肯定是惡作劇。」

    「對,不過,確實太巧了……」說著,直美目不轉睛地盯著江山,「是你打的!」

    「哦?別開玩笑!你認為一個責任感這麼強的男子漢會幹這種事。」江山故意皺著眉頭,「哎,車在停車場,走吧。」

    「哪兒?」

    「一直往前走,沒地方了。」江山用下顎指了指。

    「走著走吧,天氣真好啊,嗯!」直美眼睛一亮,停住了腳。

    「怎麼?」

    「跑到停車場,怎麼樣?」

    江山笑著點點頭:

    「好!」

    「行?那就來,一、二、三……」

    兩人跑了起來。

    直美像離弦的箭一樣腳不沾地地跑了起來。

    誰先到已經無關緊要。能在一起跑是最重要的。

    一邊笑一邊跑,直美彷彿覺得自己朝天上跑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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