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迷霧 13
    「真像是武打電影。」直美說。

    到六點還有一會兒工夫。海風陣陣吹來,直美禁不住有些打寒戰。

    「冷嗎?」

    「不要緊。」

    「到那邊去吧。」江山說。

    「沒關係,你一個人是不行的。」

    「看你說的!」

    江山笑了。

    碼頭上幾乎沒有一個人影。波浪聲像人群的嘈雜聲一樣。夕陽徐徐下沉,大愈來愈黑了。

    「好像要吹著口哨上場。」直美說。

    「我可不是英雄。」

    「人嘛,都一樣。」直美像大徹大悟似的說,「什麼英雄,那是沒法子,都是這樣的。」

    「車來了。你還是躲到一邊去。」

    一輛大型黑色轎車駛了過來,在前方十米處停下。門開了,岡野下了車。接著是國崎,他的大衣衣襟被風吹起。

    「沒想到啊,我以為你要帶很多保鏢來呢。」江山說。

    「你有幾個人?」岡野笑著說。

    「津子呢?」

    「她很好。快點兒吧,這兒太冷了。」國崎說,「你把殺死我兒子的兇手帶來了嗎?」

    直美一回頭,叫道:「長谷沼?」

    君江從停在遠處的一輛卡車背後走了出來。

    「前些日子,多承關照。」

    「啊,是你呀。」國崎開心地說,「真不錯,使我很受感動。」說著,又板起臉來。

    在君江的催促下,前田三千代出來了。

    「……你?在這兒幹什麼?」國崎說。

    「她呀,」江山說,「矢代被殺的時候,正同一個男人在隔壁房間裡。」

    「什麼?」

    「那男人認為她睡著了,乘機從浴室的換氣孔爬過空洞管道,來到隔壁的浴室,殺死了正在淋浴的關代,又原路到了房間。」

    「這麼說……兇手不是幸子?」

    「對。

    國崎看著三千代。

    「三千代,真的嗎?」

    三千代聳了聳肩。

    「我不知道那孩子在那個旅館被人殺死了。」三千代說,「後來雖然聽說他被人害了,但是並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被殺的。」

    「可是,當時你真的就在隔壁。」

    「是的。回想起來好像是在隔壁。」三千代像累了似的歎了一口氣,」可是……那孩子已不願見我,還叫你不要再給我錢……我正為此惱火呢。我喜歡的只有男人

    國崎眉頭緊皺:

    「什麼?停止給錢?他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呀。」

    「可是,他的確,……」三千代睜大眼睛。

    「你說這些的時候,」直美說,「我就想,究竟是誰把這些告訴你的呢?能夠聽到這些話的人是有限的。你曾經說:「愛說教的男人很多。因此,我想起了站在這兒的這位岡野。」

    岡野哈哈笑了起來:

    「要說謊就說得漂亮些。」

    三千代搖了搖頭,說道:

    「我想起來了。當時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那孩子被殺的隔壁房間。」

    「而且,管道裡還留有爬行的痕跡。」江山說,「是你殺死了矢代。」

    國崎冷冷地盯著岡野:

    「怎麼回事?你回答!」

    岡野聳聳肩,笑道:

    「噢,行了,你已經好景不長了。」

    「什麼?」

    「讓那個沒出息的兒子接班。再進那麼個女人作包婆,我不能容忍。以往我拚命地工作——理所當然……該我接你的班。」

    「你」

    國崎臉色鐵青。岡野鎮定自若。

    「我想,殺死你的兒子,嫁罪於你老婆,這樣就可以一舉解決。怎麼樣,現在就是死了也沒什麼可後悔的吧。」

    「岡野你……」

    「往海裡跳,怎麼樣?心臟病一發作,就可以沒痛苦地死去,我來幫幫你吧。」

    岡野走上前去。

    一聲沉悶的槍聲,岡野未然地站住了。

    國崎大衣口袋裡冒著青煙。岡野臉色血紅。

    「……你這個老不死的!」

    岡野叫著向國崎撲去;手卡住國崎的脖子,二人扭打在地。

    江山跑上前,想把岡野拉開。

    「殺死你!殺……」

    岡野的聲音突然斷了,他頹然癱在地上。

    國崎也呼嗑呼味地喘著粗氣。

    「喂!幸子!她在哪兒?」江山搖著國崎。

    「她……海裡……」國崎斷斷續續地說。

    「什麼?」

    「岡野……在你打電話之前……乘車……海裡……」

    國崎痛苦地按著胸口呻吟,接著,頭猛地往後一仰。

    江山呆呆地站起來,朝大海望去。

    「警車!」直美說。

    警笛聲接近了。江山沮喪地低下頭。

    「沒法子了。」

    「可是……說不定能得救……」直美打斷了他的話。

    高峰下了警車,連忙跑過來:

    「喂,不要緊吧?」

    「警察先生……」

    「我勘查了現場浴室的換氣孔,鐵絲網的一頭有岡野的指紋。可是,已經晚了。」他看著躺在地上的國崎和岡野說。「喔」

    直美目送著有氣無力地走去的江山。周圍一片黑暗。已經是夜晚了。

    「小姐,皮箱已搬到一樓。」君江說。

    「謝謝?」

    直美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茫然若失。

    「快休息吧,明天要早起呢。」

    「知道。哎,他呢?」

    「在居室喝酒。」

    「還在喝?」

    「好像要把家裡的威士忌喝光似的。」

    直美猶豫了一下說:

    「嗯……明天非走不可嗎?」

    「應該按期動身。他的事就交給我好了。」

    「是啊.,,

    「我幫他找工作,家裡的事我也幫他照料,這個我行。」

    聽了君江的話,直美笑了。

    「好,就這麼辦吧。兩點了嗎?」

    「該休息了。」

    「晤,知道了。」直美站起身,「讓你一直擔心到最後啊。」

    「不,小姐一不在,我肯定會很寂寞。」

    「瞧你說的!」直美笑道,「晚安?」

    「晚安!」

    君江一出門,直美使換上睡衣上了床。

    昏暗的天花板上,映進的光亮和陰影在晃動。

    直美等了一個小時以後,下了床。她悄悄地走下樓梯,只見居室裡有燈光。走近一看,江山成大字形仰面睡在地板上。可能是喝醉了吧。

    直美輕輕地打開門,進了屋。來到江山身旁,坐在地毯上。她望著半張著嘴喃喃地說什麼的過山,慢慢地彎下身子,嘴唇貼到江山的面頰上。

    「真是個不可救藥的傻瓜……」她把頭貼在江山敞看的襯衣的胸脯上。「……固執、中年胖子、禿頭、健忘症、老花眼、神經痛、植物性神經失調症……」

    江山呻吟了一聲。

    「讓你擔心了」

    江山嘟噥了一句,又發出鼾聲。

    「顛三倒四的……不要緊吧?」直美說著站了起來。

    來到門旁,關上燈,把門稍打開一點。門口的燈光映到屋裡,居室裡也有些光亮。

    直美來到江山的身旁,看了他一會兒。

    接著,她脫掉了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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