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響起時,牧浩市嚇得差點跳起來。
「啊,嚇我一跳。」他向妻子邦江笑一笑。「突然響起電話,真令人吃驚。」
他隨口掩飾一番,然後拿起話筒。
「是,我是阿牧。」
「十分鐘後,請下去一樓大廳。」對方快口說。「請多多指教。」然後啪地收線。
「哎呀,忙死啦!」牧浩市露出一個痙攣似的笑容,對邦江說:「我有點事,馬上回來。」
當他開門出去時,警衛回頭望他一眼。
「拜託一下,我忘了拿她的耳環上來。」
坐電梯後,他才鬆一口氣。
邦江那廝究竟怎麼啦?不僅一言不發,跟她說話也不回答。
剛才在大廳聽她彈了一下鋼琴,知道她作為鋼琴家的本事並沒有減退。
可是,像她這種情況,怎能和她相處下去?
電梯停在七樓。
牧浩市走在無人的走廊上。
今晚的活動相當觸目,假如邦江不復原,繼續深信自己是什麼依莉沙白的話,反而成為莫大的宣傳。
不管怎麼說,現在是宣傳的時代,如果沒有廣告,
像邦江這洋有才氣的鋼琴家,也不過只受極少部分的人士欣賞而已。
為了招攬客人、唱片暢銷,必須利用脫離音樂正道的手段才行。
也許今晚的派對是絕好的機會,牧浩市想……
他在其中一道門前站往。
一敲門,大門馬上打開。
「好遲啊!」夏川有美說。「我以為你不來了。」
「節目的進度比預定的拖慢了。」
牧浩市走進房內,關上房門。
「發生什麼不順利的事?」夏川由美皺皺眉說。
「聽說是負責解說角色的女嘉賓沒來,製作人臉都青了。」牧浩市坐在椅子上。「那件裙子很不錯嘛!」
「是嗎?」穿長裙的夏川有美轉了一圈。「我不太喜歡,不過沒時間了。」
「不,非常適合你。」
「是嗎?」夏川有美噴了一口煙。「現在怎洋了?」
「沒問題,已經開始了,電視現場轉播嘛,遲了怎麼行?」
「如果殺人魔積克要來也可以,希望他在我演奏結束才出現。」
「怎會出現呢?」牧浩市笑著站起來。「喂,你的髮飾是不是歪了一點?」
「是嗎?」夏川有美俯身望望木櫥上的鏡子。「這樣子可以了,斜斜地插在頭上——」
牧浩市雙手掐住有美的脖子,有美瞪大眼睛拚命掙扎。
牧浩市小看了她的氣力,她是鋼琴家,手臂和腕力跟男人一樣。
她用高跟鞋的鞋跟用力一踩,牧浩市發出慘叫聲。
他的手力鬆緩下來,有美掙脫他的手,使出渾身氣力猛撞過去。
牧浩市不中用地跌個人仰馬翻。
「王八!你搞什麼鬼?」
有美漲紅了臉,忘了逃跑,一把拿起桌上的煙灰缸,憤怒地喊:「我殺了你——」
牧浩市站起來,向她走過去。
「背叛者!」
有美舉起手,她手中是重甸甸的石造煙灰缸。
煙灰缸當頭擲下。隆一聲,鈍重的反應。牧浩市的額頭裂了,鮮血淋漓。
「啊……」牧浩市呻吟著踉蹌後退。
有美不假思索,再一次毆擊。鏘一聲,然後再來一次。
牧浩市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倒地不起。
煙灰缸從有美的手掉落。
有美哈哈聲喘氣。
雖然她有體力,生活卻與暴力無緣。看見仰面倒在眼前的牧浩市一動也不動時,她全身顫抖。
「不……不要……」
她喃喃自語,顫驚恐懼地窺視牧浩市的臉。
牧浩市睜大眼睛,張開嘴巴,一動也不動。頭底下的血染紅了地氈。
他死了……我殺了他!
有美就地跪倒。可是,跟牧浩市的屍首在一起,她可一萬個不願意。
逃!對,不是我的錯,一走了之!
腦海中沒有別的念頭。
她把替換的便服扒成一堆,夾在脅下。鞋子、手袋,所有一切抱在懷裡,總之離開再說。
她打開門。
有人站在眼前。
「我——」有美被對方推回房內。「沒什麼呀!不是我的錯!是他要殺我——」
她望一望倒地的牧浩市,又把視線拉回來。
那人走進房間,反手關上房門。
「你是……」有美瞪大眼睹。
眼前有一把銀光反照的匕首。
她準備逃。手裡的衣服、鞋子、手袋,通通掉在腳畔。
當她轉身想跑時,從背後被人緊緊抱住。
「不要——」
她再也說不下去。
匕首形成一字,割斷了夏川有美的喉嚨。
「凱塞琳。」深厚而響亮的聲音傳遍會場。「實際的她四十三歲。跟丈夫分手後,和一名運輸工人住在一起,擁有三名孩子。」
聚集在場的人全神貫注地聽著。
「一八八八年九月三十日凌晨一時三十五分的事——」滔滔不絕的語調,淡淡的說話方式,反而令人覺得魄力十足。
製作人在大廳一角拍胸口慶幸。
當他知道那名犯罪評論家到了演出時間卻不見蹤影時,他嚇白了臉。電視現場轉播,不能告訴觀眾「請等一下」。
正當束手無策之際,有人毛遂自薦。「如果可以的話,讓我試試看。」
他就是現在說話的男人。
製作人不認識他,他看來不是演員。也不是廣播員,只因他說「我很清楚殺人魔積克的事」,聽起來相當自然,於是交給他試試看。
結果非常成功。他似乎對積克的事真的瞭如指掌,手上沒有任何資料,可是說得口若懸河,細節詳盡。
他的語調宛如職業主待人,不知何時,來賓們都停止交頭接耳,入神地聽他解說。
「也許他行哪!」製作人喃喃地說。
這種節目若一切照原訂計劃進行,可以獲得相當的收視率,一旦打亂了計劃,當然有垮台的危險了。
然而。這樣的突發事件,有時會獲得出乎意料的收視率,今晚的製作人有那種預感。
凱塞琳步出舞台前方,燦爛的照明燈照出了穿古典裙的凱塞琳。
摩登女孩的她,意外地適合古典打扮。
由於她本來就是受歡迎的歌星,相機的快門和鎂光燈快速的閃動。
話題轉到最後一名「受害人」北山惠子身上。
「瑪莉-珍,她是殺人魔積宛的最後犧牲者,也是遭受最殘酷的手法殺害的女性。一八八八年十一月九日,深夜三時半——」
大廳之中再度鴉雀無聲。
「咦!龍建一!」
「真的?」
女孩們的聲音當然傳進建一耳中。
但他裝作沒聽見,而且微微側著臉走路,好讓女孩們看見他的側畫。
「一樓在下面。」經理人說。
「呃。」連回答也嫌麻煩的語調。
他們搭電動扶梯下一樓。
在大堂列陣等候名人或大明星來的攝影師們,嘩然集合到扶梯前面。
龍建一輕輕揚揚手,颯地擺動一下身上的斗篷。
「已經開始了嗎?」
「現在是電影發行公司的社長在致詞。」電視台導播出來迎接他說。
「凱塞琳也在,做得好看一點。」
「知道啦!」建一露出笑臉。「我今天心情很好。」
建一穿過大堂,正要走進會場時,恰好遇見走出來的英子。
「嗨!」建一嘻嘻地笑。
「歡迎。」英子平靜地說。
「你還沒吃完餐嘛!」
「夠了,剩下的是杯杯碟碟而已。」
「怎麼,不開心呀!我可是心情大好。」
「那就好。」英子說。「一位老朋友去世了……」
「哦?我認不認識?」
「大慨認識的。」英子說。「雪正美。」
「雪正美?」建一皺起眉頭。「她死了?」
「你不知道?」
「當然不知道了,那真可憐。」建一搖頭歎息。
「對不起,可以說句評語麼?」
「好哇!以前常在一起工作的夥伴嘛。」
「她一度在我們事務所,所以我們想做個追悼特輯。」
「現在馬上——?」
「待會好了,現在太引人注目。」英子說。「當電影播到精彩場面時溜出來,不會有人知道的。」
「oK。你來叫我一聲吧!」
說完,建一走進大廳去了。
舞台上,電影發行公司的社長正準備高歌一曲,可是電視攝影機同一時間轉向龍建一,社長氣得噘起嘴巴來。
「龍建一來了!不愧是千面巨星,那身打扮多特出!」
主恃人拉著麥克風走上前去,強烈的燈光照在建一身上,攝影機全對準他。
「那是仿照那年代而特別訂製的。」建一故意攏一攏頭髮。「如果拍殺人魔積克的電影的話,我可以演出。」
他向攝影機打個眼色。
不愧習慣了鏡頭,一舉一動都引人注意。
「我們想請龍建一先生唱一首歌——」
「好哇!我想跟凱塞琳兩人合唱!」
湧起一陣掌聲。當然大家知道上次發生的不愉快事件。
「好主意!那就馬上準備吧!」
主持人的話使舞台上站得不耐煩的社長怒目大吼:「我先唱才是!」幸好導播有先見之明,事先關掉麥克風的鍵,因此他的聲音不會傳到電視觀眾耳中。
「等一等。」建一揚揚手。「我剛剛到,必須填點肚皮再說。」
「對對對,那就稍等一會——」
「就這麼辦,我還沒吃晚飯就來了。」
建一的話又叫會場眾人嘩然佛騰起來。
「這樣我終於可以唱啦!」舞台上的社長喜形於色。
「讓各位久等啦!」主待人說。「現在,請大家觀賞殺人魔積克的電影『黑影』的精彩片段!」
舞台上的燈光熄了,社長呆呆地站在麥克風前……
終於回復意識,我用力甩甩頭。
頭痛得很厲害,眼睛昏花。我不是被毆,而是嗅到什麼藥而失去知覺。
「晤……」我呻吟著,同時睜開眼睛。
我暈倒在地氈上。
這是什麼房間?不是普通客房。
對了。我跟著北山美保來到這兒,走進房間的當兒。罩頭罩臉被一塊布蓋下來。
那塊布滲了藥物。
如果這是房間的話,等於跟一樓的大廳同一層了。
是否會議室之類?抬頭一看,折疊起來的長桌子堆積在房間裡頭。
我想站起來時才察覺到,為何全身有麻痺之感,原來手腳都被綁住了。
這樣子想動也動不了。
「糟糕……」
雖然可以開口,但我倒在相當寬敞的房間深處,距離門口頗遠。那道門很厚,即使大聲喊,外面也聽不見。
不妨嘗試滾到門邊去。當我移動身體時,鏘一聲被拉住。
反手綁住的手跪,原來連繫在折起的桌腳上。
這可動彈不得了,沒有別的辦法了。我不顧一切地吸一口氣,大聲喊叫:「救命啊!來人哪!」
不是自誇,我屬於相當大咦門的人。縱然那是隔音門,只要外面有人在,肯定聽見。
可是毫無反應,只好再來一次。
「救命啊!殺人哪!強盜哇!色情狂!」
一旦放聲怒吼時,喉嚨痛起來了,畢竟我不是歌劇歌手。當我正覺得勉強不來時,門鎖發出卡嚓聲響。
行了!有人聽見了。
我抬起臉來。門打開,進來的是——
「美子!」我說。「你沒事吧!」
來的是白川美子,她反手關上門,說:
「對不起,這樣對待你,請再忍耐一陣子。」
「啊?」我大吃一驚。「那麼——綁住我是——你?」
「不錯。」美子走過來,看看我手腕和腳腕上的結扣子,點點頭說:「這樣沒問題了。」
「美子,你……」
我終於瞭解福爾摩斯說美子和美保二人沒事的意思。
「你並不是被綁架了。」
「是的。」美子安靜地點頭。「讓你們擔心,真抱歉。」
我做夢也想不到,事情會這樣發展。但肯定的是福爾摩斯不知如何早已洞察了一切。
「打那個恐嚇電話來的是——」
「就是我。」美子說。「我沒去赴約,對不起,不過,我反正不準備去的,只要使你們相信我們被綁就行了。」
「我服了你。」我說。「那麼,朝田君也知道了?」
「不。」美子搖搖頭。「朝田與這件事是無關的。請相信我,他什麼也不知道。」
不可思議。
即使美子綁住我,她的態度絲毫不變,她庇護朝田的樣子也是認真的。
「美子——可以替我解開這個嗎?」
「對不起,現在不行。」
「好吧,我不奢望了。」我點點頭。「但是,可否讓我知道內情?為何這樣做?」
美子瞄了一眼門口方向。
「也好,現在大廳裡應該在上映電影的糟彩片段,我看過了,沒啥了不起的片子嘛!」
「你和你姐姐——北山惠子一起看的?」
美子點點頭。
「那麼,她們五個全都去看試片了?」我問。
「不,不是全部。岡田君江、牧邦江、還有凱塞琳……」
「三原訝子沒去?」
「她是最初看過的人。」
「最初?」
「試片有幾次,三原訝子是最早看過那部片子的人。」
「那麼說……她們之自稱積克的受害人乃是故意的嘍!」
「三原訝子不同。」美子說。「她看過電影後,真的變成安妮,我看了那篇報尋,這才想起這次的計劃。」
「請告訴我。」我說。
美子點點頭。
「有一天,我姐夫北山很難得地邀我看電影。他有錢而吝嗇,從來不帶家人去玩的,我也沒想過他會帶我們去什麼地方。總之,我和北山夫婦去了,原來是試片會。好像是他的病人送給他的招待券,想到那正是北山的作風,我不禁笑起來……」
「姐姐,不要緊吧?」
美子擔心地望看惠子蒼白的臉。
「嗯……對不起,我休息一下就會好。」惠子露出辛苦的表情說。
她們出到舉行試片的大堂外面。
「怎麼啦?」北山走過來。「可以走了吧?」
「再等一會……」惠子聲音微弱地說。
「那麼一部片子就這樣子,真糟糕。」北山說。
美子想說,帶人來看這種電影的人才不對,總算忍住了。姐姐神經纖細。最怕看見殘酷的東西。
這樣的姐姐,竟然來看血肉橫飛,露出內臟的鏡頭,後果可想而知。美子對這些鏡頭雖然處之泰然,畢竟也皺起眉頭。
以前的電影,只是用迴響的悲鳴或照在牆上的影子來表現,最近的電影卻活生生地拍出淒慘的場面來,簡直缺乏浪漫。
「老公,你先回去吧!」惠子對北山說。「小美交給傭人看,我不放心。」
「你怎麼辦?」
「我和美子待會搭電車回去。」
「是嗎?那我先走了。」
北山很乾脆地揚長而去。
「那是什麼態度?」美子氣上心頭。「怎不踢他一腳飛出去?」
「算了吧。」惠子乏力地微笑。「樓下有咖啡室,喝點熱的……」
「嗯,能不能站起來?捉住我的肩膀好了,不要緊吧?」
兩人來到大廈的地庫一樓。走進寧靜的咖啡室。
「嗜,你們剛才也看過試片吧?」
一個女人看到美子她們,站起來打招呼。
「嗯,我姐姐不舒服。」
「看過試片的人都集合在那邊,要不要坐在一起?」
女人說著,走向櫃檯,對收銀員說:
「我要打電話,請替我換十個十元輔幣——全部。」
美子和惠子加入圍坐裡頭桌子的女性們。
「你的臉色好難看,不過,剛剛大家也是這樣。請坐……」
「對不起。」惠子道謝一聲。
「說起來,真是槽糕的電影。」其中一個說。「早知道是這樣就不看了……」
「也有人若無其事哪!」
「我以為我死掉了。」是年輕的一個用手按住胸口。
「啊。」美子看著少女。「你不是歌星凱塞琳嗎?」
「是的。」少女有點難為情。「英子叫我不要來看的。如果聽她的就好了。」
她所說的英子,即是剛才去打電話的人。
「真羞愧,」喝了熱檸檬汁,終於回復臉色的惠子歎一口氣。「這把年紀了,還怕電影……」
「怎會羞愧呢?」年紀最大的一個,有教師氣質的女人說——她是鋼琴家牧邦汪。「這表示說,在這裡的人都是有人性、擁有纖細感情的人。可以若無其事地看那種片的人。一定人格有問題。」
「有人看了就不正常了。」說話的是普通主婦岡田君江。「我看到新聞了,有人自稱是安妮……」
「她是不是最初的犧牲者?」
「不是第二個嗎?」
「真不公平。」牧邦江搖搖頭。「成為受害人的通常是女人。雖是妓女,大概不是自甘墮落的,當進貢給男人後,又被男人所殺。假如積克憎恨妓女,不如把那些逼使她們墮落的男人殺掉算了。男人真是……」
牧邦江突然停下來。她的語調變成異樣的狂熱。
「抱歉,我忍不住!」牧邦江擠出笑臉說。
驀地眾人都安靜下來,氣氛一片沉重。
每個人都若有所思的洋子。突然,傳出啜泣聲……
哭的是岡田君江。牧邦江擔心地問:
「怎麼啦,對不起。我不應該說那種話。」
「不。」岡田君江甩甩頭。「不是的。」
其他女人面面相覷。
「若是有什麼苦衷,不妨說說看。」惠子說。「當然,我們不一定幫得上忙……」
「那麼說,你們為了殺死岡田……」我說。
「是的。」美子點頭。「有一個很殘忍的故事。有一次,當君江因病住院時,岡田表示家裡髒了,叫君江的妹妹來打掃,然後用暴力強姦了她。她妹妹害怕,不敢告訴任何人,就這樣照岡田所說的話跟他持續了半年關係,後來神經衰弱,自殺了。」
「啊!」
「當然,君汪根本猜不到妹妹自殺的原因,不過,在事發之後幾天,一封信寄到君江手裡。那是派錯地方,轉來轉去的妹妹的信。看了信,君江才知道真相。」
「但是……」
「她太軟弱,不敢責問丈夫,而且她丈夫也絕對不會承認的。那段時期,君江也察覺到丈夫有情婦的事,卻沒想到是妹妹——」
「那是真的嗎?」
「嗯。其後君江調查了妹妹的遺物,再向朋友探聽一切,證實絕不會錯。就在那時,她去了那個試片會。」
「於是你們同情她……原來這樣。然後她們個別自稱是不同的犧牲者。」
「大家都受盡委曲,吃了男人的苦頭。牧邦江知道丈夫在外面有女人,凱塞琳被龍建一緊緊糾纏,他說如果不聽他的,他就叫同行杯葛她,一直威脅恐嚇個不停。」
「啊!」
「至於我姐姐——那天我才知道的——她愛上一名有婦之夫,而且懷了孕。」
「那麼小美是——」
「那個人的孩子。北山恐嚇說要把她懷孕的事告訴父母,逼她跟他結婚的。所以,小美並不是北山的孩子。」
美子說到這裡,搖頭歎息、。
「那天偶然的把這些不同的人聚在一起,用句老話,就是絕妙的配合了。大家商量的結果是,首先不能饒恕岡田,不如同心合力,殺了岡田……」
「但是何必非要殺他……」
「還加上早野恭子的事。她也很痛苦,岡田已經對她厭倦了。我們充分檢討過,又再悄悄集合,商量了多遍才有這樣的決定。」
「原來如此。」
「殺人魔積克的電影成為契機,加上牧邦汪出的主意,也許稱作緣分吧!那樣子全體住進那個病樓,也在考慮之內。」
「你指第九號病樓?」
「噢,牧小姐聽別人提起的,只是不知道從那裡出入。不過由於她被你們擄去,所以得悉隧道的地點。」
「那一晚——」
「很對不起達爾坦尼安。牧小姐向魯潘坦言內情,獲得他大大同情,於是出力幫忙。他杷病樓好幾名女性變裝,做成她們四個的模樣。」
「然後你們從隧道跑出去?」
「我們殺了岡田,做成他是自殺的。我們沒有後悔。他等於自食其果。」
「可是,早野恭子呢?還有三原訝子——」
「那就不清楚了。」美子說。「她們的事跟我們無關。我覺得不安。同時也擔心小美的安危,所以雙雙躲起來。」
「那是別的殺人犯干的嘍!」
「是的。我們達到目的,覺得可以回復本來了,而且想捉那個殺人的積克——就在這時,傳出策劃派對這個消息。我想是好機會。」
怎會這樣!換句話說,我們等於在第九號病樓,提供了她們四個的不在場證明。
「那——為什麼綁住我?」我問。
「我們要親手捉積克,否則我們等於殺了三個人了。」
「我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
「對不起,我想很快就有結果的了,再忍耐一陣子好了。」美子走向門口。「請等一會吧!」
說著,她打開門。
眼前有個穿黑斗篷的男人——
「危險!」我喊。
美子倏地退後的同時,銀色利刃掠過,美子揚聲驚呼。
美子咚地倒下,脅腹有血擴散。用斗篷藏起半邊臉的男人,手裡握刀,向我逼近。
「什麼人。快來呀!」我喊。
那人掄起刀。
颶一聲,男人踉蹌後退。
「沒事了!」
衝進來的是達爾坦尼安!
他擲出的劍,刺在男人的手臂上。男人拔出劍丟掉,衝出房間。
「不要緊吧!」。
達爾坦尼安撿起劍,揮了兩下,替我切斷手腳的繩索。
「謝謝!快替她敷傷。」
就在這時,朝田奔進來。
「美子!」他衝上前去。
這裡交他處理好了。我催促達爾坦尼安,一同奔出走廊。
「他一定去了大廳了!」
我們也跑得很快。
「到底他是淮?」達爾坦尼安問。
我們衝進大廳時,電影的精彩片段剛結束。
銀幕變白了,然後,大廳變得漆黑。
「嘩!」有人悲嗚。
「開燈啊!」我喊。
若是依照安排的話,她們四個應該坐在舞台邊端,萬一積克目標直朝向她們的話——
「燈光照舞台!」我喊。
唰一聲,聚光燈照在舞台上。
穿斗篷的男人就在那裡。
「危險!快跑!」我喊。
達爾坦尼安猛然撥開人群,跳上擺滿餐點的桌子,從一張跳到另一張,表演驚人的跳躍本事。
可是,男人又揮動一把新的匕首,朝者舞台邊端那四個人刺過去。
颶一聲破風的聲音。
接著的瞬間,一支箭插在男人的背上。
羅賓漢的拿手好戲!他躲在什麼地方?
男人痛苦地喘息,丟掉匕首,轉過身來。
是的。「殺人魔積克」,就是北山。
北山和惠子、美子一起看了那部電影,然後,他被積克的魔力附了身。
恐怕是北山原本潛伏在體內的殘酷殺人的血,被這部電影挑動起來吧!於是變成第二個積克,重複他的凶行……
北山緩緩地倒在舞台上。
大廳裡一片寂靜。
終於燈亮了,所有人都困惑不已。
這是現實,抑或電視台預備好的戲劇,誰也不知道。
北山已經氣絕。不知何時,福爾摩斯站在那裡。
「福爾摩斯……」我說。
「我大致上猜到是他。」福爾摩斯說。「也許這樣也好。」
「即是說——」
「岡田的死,也是這個人造成的。」
我迎住了他的溫暖視線。
他知道了一切。卻不肯告訴我!
派對繼續開下去。
殺人魔積克倒在神秘的箭下,成為戲劇性的收場。
由於贊助商出了錢,節目不能不繼續播故下去。
警察把北山的屍體運走。白川美子也被救護車送往醫院去了。
「各位!」主待人的尖銳聲音又響起。「讓我介紹位出色的新秀!」
走上舞台的,自然是雪裕美了。
「大家應該記得吧!曾經是頂尖名歌手。卻因病而引退的雪正美。這位貌美的新秀,即是她妹妹雪裕美小姐!」
大廳湧起掌聲,暴風雨般的掌聲。
也許每個人多少有點歉疚的心情,大家原本抱著半好玩的態度出席這個「殺人」的派對。
因此。對於雪裕美的出道,更加出力鼓掌了……
我催促福爾摩斯和達爾坦尼安,一同從大廳出到大堂。
「羅賓漢呢?」
「已經回去啦!不現身地行動,正是羅賓漢的作風。」福爾摩斯說。「白川美子沒事吧?」
「酒店的醫生說,沒有傷及要害。」
「牧邦江的丈夫和他的情婦,死在七樓哪!」達爾坦尼安說。「何等悲慘的一夜。」
「對了。結果我都沒使用到這個。」我掏出那支原子筆型的手槍說。
「那是什麼?」
「手槍。據說這裡一拉就出子彈了。」
我試拉一下筆頭,當然裡面沒有子彈,我想砰!
剎那間硝煙瀰漫——竟然有子彈!
煙消去時,但見龍建一按住自己的腿蹲在那裡呻吟。
「哎呀!打中啦!」我喊。
「好極了。」英子搖搖擺擺地跑過來。
「怎麼啦?」
「他想扼死我!我掙扎著跑掉……幸好被我跑掉了!」
英子還在喘氣。
「畜牲!」龍建一呻吟著怒瞪英子。
「你該好好償罪了。」英子說。「橫豎你的名氣不會持續太久啦!」
英子看看我。向我露出一個苦澀的笑。
「這人很膽小。一點點醜聞也怕要了他的命。他從前就是這樣。」
「從前。」
「嗯。」英子點點頭。「我本來也姓龍。」
我瞪大眼睛。
「他是我的丈夫。」英子望望大廳。「我必須在節目結束之前帶他走……」
我們離開酒店,走了一段路。
好清爽的一個夜晚。
一江應該預備了車在等我們。
「福爾摩斯。」我說。「無法捉拿真正的積克,很遺憾吧?」
「沒有的事。」福爾摩斯說。「殺人魔積克是畸形社會的產物,每個時代都有。」
我仰頭望夜空。
「好美的夜啊!」
「沒有霧,真好。」福爾摩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