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美……」
夕裡子輕輕用自己的雙手夾住珠美的手,給她溫暖地摩挲。
珠美慢慢張開眼睛。
「二姐……」
「感覺怎樣?」
「嗯……身體好像空蕩蕩的……」珠美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
「可是你活著,真的好極了。」
「大姐呢?」
「她剛才一直在。不過你已不要緊了,她暫時回家拿入院的東西。」
「留院嗎?」珠美歎息。「考試前就好了。」
「你在說什麼呀?」
夕裡子笑了。珠美稍微回復平日的朝氣,不由鬆一口氣。
「想要什麼?」
「嗯。」
「說說看。我想商店還開著的。」
「商店開不開無所謂。」珠美說。「我想要的是現款。」
「嚴肅點好不好?」夕裡子瞪她一眼……
「這是單人房?床位差額費不是很貴嗎?」
「這些事你別在意。」
「又沒有房間服務?」
「又不是住酒店。」
這時,傳來敲門聲。
「是。」
夕裡子從床邊的椅子站起來,過去開門。
「三崎先生。」
「怎樣?」
三崎窺望房內時,珠美揚起一隻手示意。
「嗨,好極啦。不是很精神嗎?」
「精神不好。」當事人強調。「探病禮品一概不拒。」
「三崎先生。」夕裡子問。「那間餐廳的通心粉還留著嗎?」
「嗯,幸好。在他們完全處理前,巡邏車抵步,拿到不少。」
「那……是否有毒?」
「砒霜。」
「砒霜……不是劇毒嗎?」
「嗯。份量超過致死量。」
夕裡子再次不寒而慄。
「好人畢竟有好報。」珠美說。
「是誰把砒霜放進通心粉呢?」
「問題就在這裡。」三崎點點頭。「你說得對,那是專業的手法。」
可是,誰能做得到呢?
「珠美。通心粉一來,你就馬上開始吃嗎?」
「嗯。」
「沒有離開位子?壁如上洗手間——」
「沒有。姐姐你不是去打電話了嗎?」
「對呀。可是……奇怪,不可能從一開始就下了毒吧?」
「問題在這裡。」三崎說。「我們查問了廚房和女侍應,他們說沒有不認識的臉孔進去過。」
「那麼說——」
「一名女侍應記得端通心粉去的事。」三崎說。「她說她中午也是吃通心粉,當時覺得自己吃的量比較少。」
「那人有什麼頭緒?」
「她端去的途中,一名客人問她有沒有報紙,她說在入口處。當時往入口方向扭過臉一瞬。」
「那是在那一瞬間的事?」
「專家就能辦到。她說那男人年約二十七八,相當英俊。」
「二十七八……」夕裡子皺眉。
「沒有其他可能性了,恐怕就是那個男人。現在我們在收集用毒殺手的情報,因為這種人並不多。」
「我想我也曾跟那個人擦肩而過。」夕裡子說。
「真的?」
「通心粉來了以後,我走去入口處打電話。當時的確……跟一個拿報紙的男人擦肩而過。差點相撞時,他說『失禮』——」
「記得長相嗎?」
「這……我並沒有留心看,不過有個印象是長相頗特出。」
「如果拿到照片之類的話,讓你看看好了。」
「好。」
「問題是以後……」三崎說。
「換句話說——」
「說不定那男的又再狙擊珠美君。不,也可能狙擊你或你姊妹。」
「我倒沒關係。」
「不好。我不希望成為國友這小子恨我一輩子的憾事。」三崎苦笑。「從今晚起,將有刑警在這個病房輪班看守。」
「好哇!」珠美在床上往上舉拳。「有護衛!好威風!」
「傻瓜,那種東西要來幹嘛。」
「是嗎?可是,感覺上好像做了VIP呀。我叫朋友來看我,到時最好有三個人站著看守就好了。」
「瞧你說得多輕鬆。」夕裡子歎息。「都不知道人家的心情。」
「好極啦,夕裡子姐姐。那位女侍應記得。」
「為何我『好極啦』呢?」
「假設沒有別人的話,歹人即是神秘又意想不到的人物。真兇豈不可能是胞姊了麼?」
「我幹嘛要殺你?」
「那個嘛,因爭奪國友的三角關係而有糾紛。」
「那是垂死的人說的話?」
「真的嗎?哪個三角關係?」三崎瞪大眼睛。夕裡子慌忙說:
「說笑而已。完全胡說八道!」
三崎笑一笑。
「我放心啦。這就沒問題了,我就這樣轉告國友啦。」
話一說完,病房的門打開。
「怎不敲門——」夕裡子說到一半就瞠目。「國友……」
表情有點僵硬的國友站在那裡。
「喂!國友,我不是叫你不要來嗎?」三崎說。
「我不能。」國友說。「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國友——你來。」夕裡子拉起國友的手,從病房帶他出去。
「夕裡子……」
「外邊冷不冷?」夕裡子問。
「外邊?不,不太冷,因為沒颳風。」
「那就出樓頂去看看好了。」夕裡子催促國友。
珠美住的病房是二0八,在二樓。
建築物本身只有四層樓,爬樓梯並沒什麼大不了。
「清醒啦。」出到樓頂,接觸冰冷的空氣時,夕裡子歎息。「偶爾冷一冷也是好事。」
「夕裡子……」國友放鬆肩膀。「應該說什麼好呢?……當我聽見珠美的事時,我真不曉得如何是好。」
「我也是。假如她死了怎麼辦?你的事又……」
「無論怎樣對付我都無所謂。我作好心理準備了。」國友挺直背脊。「你是不是很恨我?」
「——國友,現在有帶槍嗎?」
「槍?有。」
「給我一下。」夕裡子接過國友從外套底下掏出的手槍。「有子彈的嗎?這樣子開槍的話。」
「嗯。」國友點點頭。「很危險哦,這種東西——」
夕裡子把槍對著自己胸口。國友大吃一驚。
「喂!不要!萬一子彈打了出來——」
「假如你不信任我的話,我就扣扳機。」
「我不信任你?」
「若是我因此恨你,我會先恨自己。你認為我如此窩囊?」
「夕裡子……」
「珠美也不會恨你的,姐姐也是。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呀。」
「我明白啦。」
「那就永遠不要再說那種話了。」
「知道。」國友微笑。「明白啦。所以,把槍還給我。」
「是。」
國友把搶收起來,說:「幸好我趕來了。」
「是嗎?」
「看到珠美無恙,我回去了。」
「難得來到這麼寒冷的地方。」
「嘎?」
「回去之前,讓我給你溫暖。」
夕裡子吻了國友一下……
「你真好。」
「罕有的讚美。」夕裡子笑。
「可是,這裡畢竟太冷了。回去吧。」
「也好,不然感冒就糟了。」
二人從樓頂下樓梯。
「哦,醫生。」
在走廊上跟守口醫生不期而遇,夕裡子停下來介紹國友。
「那麼,果然有人下毒了?好過分的事。」守口皺眉。
「會有刑警看守,請多多照顧。」國友鞠躬致意。
「好的,我們也會好好注意。」
守口致意一番後走開,夕裡子有點困惑地目送他。
「有點奇妙。」
「什麼事?」
「那位醫生,怎地突然和藹起來了。」
「雖然年輕,不是很精明嗎?」
的確。他是很「精明」的外科醫生。
可是,平時寡言冷淡的守口,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社交性」?
夕裡子側頭不解。
當然,他是珠美的救命恩人,肯定很感謝他……
然而,人的性格很少突然改變。夕裡子在意的只是這一點。
「大概有點特別吧。」國友按住夕裡子的肩膀。「來,走吧。」
「哎,不要問珠美想要什麼。」
「為什麼?」
「她一定死賴著央求很貴的東西的。」
「沒關係。只要我的薪水買得到。」國友說。
回到珠美的病房,國友端詳了珠美一會後,問:「有沒有想要的東西?」
「唔……」珠美想了一下,說:「國友先生的銀行存折和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