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姊妹越獄狙擊 06、勉勵會
    「國友的勉勵會?」夕裡子瞪圓了眼說。

    「對!是不是好主意?」珠美得意洋洋地。「這個計劃是我提出的。」

    「可是……」

    「我也贊成。」綾子點頭附和:「可愛妹子的情人被困在酒店裡一步也出不來,太可憐啦。」

    「那真……謝謝。」夕裡子說。

    她很困惑。可不是嗎?晚飯席上,事先毫無預告地突然提出那些話來,當然意外了。

    「珠美,要不要添飯?」

    「要,再來一碗。」

    「姐姐不要了?」

    「我在節食中。」綾子說。

    「你一點也不胖呀。」

    「胖了才節食豈不麻煩?所以我決定在發胖之前節食。」

    「似是而非的理論。」夕裡子苦笑。「不過,那種事做得到吧?」

    「沒問題,他只要不離開有監視的房間就行了嘛。」

    「話是這麼說……好吧,今晚他有來電的話,我問問看。」

    「不過,」珠美笑嘻嘻地。「每晚的談情電話之類,國友不是很有心麼?綾子姐姐,哈。」

    國友藏起身影,已經四天。

    永吉的行蹤依然掌握不到,國友在東京都內的酒店(僅限便宜的地方)轉來轉去地住。

    夕裡子十分擔心國友身上發生什麼意外。每晚夢見國友血淋淋的來公寓找她而魘住——雖不至於如此,其實每晚無夢直到天明,然而擔心畢竟是肯定的事。

    「對呀。」口說節食的綾子拚命吃著水果甜品。「夕裡子畢竟還年輕,必須好好珍惜以後的人生才是。」

    「什麼嘛,說話語氣像媽媽一樣。」

    「生命可貴嘛。是不是?珠美。」

    「對對對,死了就不能儲蓄了。」

    當然嘍,夕裡子對她們兩個所說的一頭霧水,氣得翻白眼。

    其實是傍晚時分,夕裡子外出期間,綾子和珠美在看電視的警探劇集——一名高中女生愛上一個年輕的流氓,流氓因組織內哄而被殺,女生悲歎之餘,跳河自殺的故事。

    綾子感動得嚶嚶而泣,珠美陳述自己的「感想」說:「如果是我,我才不跳那麼髒的河,會生病的。」

    總之,這件事和夕裡子連接起來時,綾子開始擔心了。

    「萬一國友被殺的話,夕裡子可能隨後殉情哪。」

    「是嗎?夕裡子姐姐才不那麼柔弱癡情吧!」

    「你是小孩子才不懂。她那個年齡的愛情是死心塌地的,專一純情——」

    「那麼,到了綾子姐姐的年齡就已經不專一又不純情嘍。」

    「別找碴兒好不好?總之,必須好好觀察夕裡子的情形,她會跟在國友後面——」

    「國友還活生生的。」

    「哦,是嗎?不過,事先想好對策也沒什麼不對吧。」

    「對策指什麼?把他倆硬硬推上床?」

    珠美的啟想非常大膽。

    「那種事……結婚前不可以的。」

    「恐龍。」

    「什麼玩意?」

    「意思是思想落伍了。」

    「你真壞。」

    正要開始姊妹勃罅時,珠美突然提議:「決定了!為國友開派對吧!」

    「派對?」

    「對。一旦情緒低落時,人會走霉運的。」

    如此這般,莫名其妙地,「國友刑警勉勵會」的計劃成立了。

    「有電話。」夕裡子急急離開位子。

    「問候國友!」珠美喊。

    「還不曉得是誰打來的。」夕裡子反駁一句,拿起話筒。「喂喂——啊,國友。」

    「嗨。正在吃晚飯?」

    「已經吃過了,今天好早哇。」

    「嗯。無聊嘛。幾天下來,我對電視的偶像派瞭如指掌啦。」

    「呵。」

    「你們那邊沒什麼嗎?」

    「沒事,知道什麼了?」

    「完全沒有。」國友說。「總覺得有古怪。」

    「什麼事?」

    「永吉的手下們呀。據說一直沒有動靜的樣子。」

    「怎麼回事?」

    「想當然地,永吉發出消滅我的指令,手下們總出動到處尋找我的藏身地點才是。可是,三崎兄查過了,完全沒有跡象,跟往常一樣靜悄悄的。」

    「可是——是不是有點可怕?」

    「正是。他在打什麼主意?……不可能就這樣什麼也不做的。」

    「對嘛——哎,珠美有個提議……」

    夕裡子把「勉勵會」的事說了出來。

    「這件事能嗎?哎,國友——國友?」

    突然沒有反應,夕裡子擔心起來。

    「喂喂!國友,怎麼啦?」她喊。

    聽見夕裡子的聲音,珠美和綾子跑過來。

    「怎麼啦?夕裡子?」

    「不曉得,突然什麼也不說……國友!」

    「可能有事發生了!」綾子的手搭在夕裡子肩上。「懂嗎?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阿門!」珠美祈禱。

    「少來啦!大吉利是——」傳來依依的怪聲。「國友?喂喂!」

    「抱歉……」國友終於說話了。

    「好極啦。怎麼突然不出聲嘛。」

    「對不起,聽見你的話,我很開心……」

    「國友——你哭了?」

    「嗯,想到你們如此為我擔心……聽我說,縱使被殺,世上最幸福的男人還是我……」他又哭了。

    夕裡子有不同的領會,更加擔心不已……

    「嗨!久候啦。」

    從玄關進來的是片瀨敦子。

    「敦子!好遲呀。」夕裡子從客廳跑出來。「我們剛才談著好不好先走呢。」

    「抱歉!我去看美香了嘛。」

    「轉去醫院了?她的情形怎樣?」

    「終於不鬧了。她哇哇聲喊痛呀痛的,響徹醫院哦。護士說的。說她喊痛喊得好大聲。」

    「可以想像得到,從她平時上課的樣子可以窺知一二。」

    「托福,教室安靜多了。」

    「說對了。」兩個女生相視首肯。

    「哎,『國友先生勉勵會』預備好了?」

    「早就預備好啦——珠美!」

    「來啦!」珠美捧著一個用布裹住的盤子出現。「咚將!紅燒豬肉!」

    「哇塞!」敦子噗嗤而笑。「我來幫忙。其他要拿什麼?」

    「廚房桌上擺著許多食物,炸雞翅膀啦,三文治都有。」

    「嘩!豪華之至!飲品不必了?」

    「綾子姐姐會拿。——她去了哪兒?」珠美眨眨眼說。

    「不曉得,剛才還在——」

    「我懂了。」珠美打開綾子的房間門窺望一下。「果然不出所料。」

    綾子伏臥在床上呼呼大睡。

    被吵醒的綾子,拿著裝了飲料的盒子打著呵欠走到玄關。「我在大堂等你們。」

    外面空氣跟進大堂有點冷颼颼的,綾子想在那裡清醒一下腦袋瓜。

    「我馬上叫計程車去。」夕裡子說。「珠美!咖啡壺,你拿哦。」

    「是啦是啦。」

    今天從中午開始準備食物,外面已經暗下來了。風很大的寒日,可是夕裡子幾乎忙得冒一點汗,四處奔忙著預備一切。

    「那就走吧。」夕裡子往電召計程車。

    也許是寒冷時期的關係,一直找不到計程車,好不容易找到一部。

    「他說十分鐘後到。」夕裡子放下話筒。

    「現在穿大衣出去剛剛好。」珠美說。

    先一步到達大堂的綾子,把飲品盒放在椅子上,又在打呵欠。

    「讓外面的風吹吹好了。」

    她打開玻璃門。

    就那當兒,一陣寒風吹來,綾子也在一剎那間清醒過來。

    「好冷!」她縮起脖子,慌忙又衝回大堂中。

    大廈入口的斜對面馬路上,一部車子停在那裡。

    「就是她。」大食放下望遠鏡。「剛才出來的女孩哦。老大。」

    「真的?」寺尺大吃一驚。

    今天是來確定對方的住所的,然而怎麼碰巧當事人滿不在乎地走了出來……

    「看嘛。」

    大食把望遠鏡遞過去,寺尺向準大堂方向對焦點。

    外面天黑了,大堂卻很明亮,所以看得很清楚。不勝其寒似地縮起脖子坐在椅子上的女孩……

    「唔,很像。」

    「照片呢?照片。」

    「啊……等等。」寺尺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照片。

    那是偷拍佐佐本家三妹妹的照片,假如珠美看到。一定會埋怨說「拍得不好。」

    用紅色記號圈起來的,乃是寺尺的狙擊對像——佐佐本綾子。寺尺再度用望遠鏡看大堂,點點頭。

    「晤,沒錯了。」

    「不如現在收拾她好了!這樣一來,就可以提早休息啦。」

    「說的也是……」

    寺尺之所以躊躇不決,並非由於對方是年輕女孩。這是工作,不管對象是誰,他都可以冷冷地扣板機。

    但是對寺尺來說,工作並不只是殺人,重要的是殺人之前的過程。即如找到對方空隙的喜悅、乘虛而入的樂趣……

    那也正是職業殺手的誇耀。

    可是——這個女孩如何?她僅僅呆呆地坐在大堂的椅子上。

    完全不留心。狙擊這樣的人?太簡單了些,不是嗎?

    「怎麼啦?老大。」大食問。

    「啊,不——我馬上預備。」

    對。把萊福槍從座位底下收藏的地點拿出來,組合期間,說不定她已從大堂消失了。

    無論如何,不會一直坐在那邊的。

    他比平時更詳細地組合萊福槍,附上距離瞄準器。

    「怎樣?」

    「還坐在那兒,快快快!」

    「是嗎?」

    裝子彈。在幹什麼?我要開槍打你的頭啦!怎不跑掉?

    寺尺興起不似殺手的奇妙想頭。

    可是,寺尺的想法好像沒有傳達給綾子。當寺尺絞下車窗玻璃,架起萊福槍時,佐佐本綾子依舊坐在大堂椅子上。

    「怎樣?」大食說。

    「嗯。很簡單。」

    瞄準器上,跟那張照片一樣的臉孔滿滿地進入範圍。

    可是……竟然可以如此久坐不動啊!寺尺很「佩服」。

    二十歲的女孩通常不能一直坐著不動,多數坐一下站一下。走來走去,或者東張西望才是。

    不過……她動了。但只是嘴巴的開關——即是打呵欠……

    「快點動手呀。」大食說。

    對呀!沒什麼好遲疑的。同樣的拿錢,早點做完,去溫泉度假也好。

    好吧!寺尺把槍桿緊緊壓在肩上,手指搭住扳機。

    佐佐本綾子依然紋風不動。

    只要扣板機的話,一切將會結束。

    寺尺拉了板機。

    可憐的夕裡子——坐在大堂椅子上的綾子在想。雖然打著呵欠,但她並沒有半分開玩笑之意。

    「可憐的夕裡子。」她輕聲低語。

    很有家姐作風的對白,相當不錯,她想。但——為何夕裡子會可憐來著?

    想了一下。

    「對了。假如國友死了,我想這樣告訴夕裡子的。」

    大吉利是!國友又沒死!假如貿貿然說了出來,肯花被夕裡子踢一腳。

    那孩子若是溫順點,多一點女人味就好了……她在國友面前,是否非常溫柔?

    總之,國友是好人,不希望他死去。不過,假如被職業殺手狙擊的話,也許國友也救不了自己。

    緊緊相擁的國友和夕裡子。

    我無所謂,國友和我的話……不可能。

    總之,在幸福的巔峰時,一發子彈射穿國友的胸膛,夕裡子拚命扶住崩跌的國友喊:

    「振作些!我的國友!」

    啊,可憐的夕裡子。

    「對了……」

    假如我有超能力的話……我連普通的運動能力也是零,又沒臂力去跟殺手搏鬥。

    可是,一旦有了超能力,只要瞪一瞪眼,對方就飛去幾米之外。旁邊的花瓶飄上空中。一拳就把對方打倒。

    那種能力難道我沒有?我是個如此馴良又率直的女孩——為何上帝什麼能力也不賞賜給我呢?

    起碼要會滑雪,會倒立,會「幻手瓜」之類也好——雖然會那種東西也沒啥作用。

    不過,我也可能有「隱藏的能力」,某一天,因著某種契機,那種能力突然覺醒,不能說不可能。

    不久前,綾子在電視上看到一部香港片集,描述一名空手道高手有日突然變成一頭力大無窮的狗,使她留下強烈印象。

    不,綾子並非想變狗。她不認為變狗有什麼好玩的。

    不過——假如有殺手來時,我有能力一下子打倒對方的話,說不定夕裡子就不至於落到」可憐」的地步了……

    對方——綾子看見距離二三米外,堅在角落上發亮的摩登檯燈那又圓又大的燈泡時,突然想到,如果只要一直瞪著它看就能毀滅它的話——假如我

    有那種能力,必要時一定派上用場……

    砰一聲,那個圓燈泡碎成粉末。

    綾子完全沒考慮到碎片會飛來這邊的事——只是眨眨眼,凝視著白煙從不見了頭的檯燈裊裊升起。

    「是我做的嗎?」綾子喃語。

    電梯的門打開,夕裡子等人魚貫出來。

    「對不起,一直找不到計程車。」夕裡子說。

    「綾子姐姐拿最少東西,計程車費你付!」

    「對。姐姐,那你坐前面好不好?——怎麼啦?」

    綾子呆呆地注視那盞壞掉的檯燈。

    「噢,燈泡破掉啦。」珠美說。「好危險。夕裡子姐姐,通知管理員嘛。」

    「為何這種事每次都要我說?」夕裡子撅起嘴巴。

    「有啥關係?」敦子拍拍夕裡子的肩膀。「能者多勞呀。」

    夕裡子苦笑不已。

    「啊,計程車來了。」珠美蹦蹦跳。

    「怎麼像小孩子一樣——走吧,姐姐!」

    「嗯……」綾子還在發呆。「哎,那個燈泡……」

    「別忘了飲品盒哦。」

    「是啦是啦。」綾子拿起盒子。「不過,夕裡子,不是我做的哦。」

    「快上車!你不冷嗎?」

    「嗯……」綾子坐上計程車的前座。「可是,總覺得……」她一人納悶不解。

    計程車絕塵而去,尾燈看不見了。大食回頭對寺尺說。

    「老大,怎麼啦?是不是沒打中?」

    「故障。」寺尺氣忿地說。

    「嘎?」

    「準是那天我用這個打死那傢伙的關係,瞄準器壞掉了!明明對準她的腦袋瓜,卻打中相隔二米外的檯燈!」

    「沒法子啦。怎辦?」大食皺眉頭。

    「對不起——必須拿去修理,需要三四天時間。」

    「有代用的槍嗎?」

    「做這門生意的,不能向人借槍。」

    「是啊——那麼。有沒有其他辦法?」

    寺尺想了一下。「總之,今晚撤退好了。」他聳聳肩。「失敗的日子,最好早點忘掉,睡大覺去!」

    車子開動後,寺尺把萊福槍收好,盤起胳膊閉上眼睛。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