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苗!」
那女人一進房間就向少女奔過去。
少女怯生生地躲開身去。
「等等,夫人。」
「沼本,這是怎麼回事?」
「非常對不起。」
那女人終於察覺還有其他人在。她挺直背脊,用清亮的聲音問。「請問是哪一位?」
「失敬。」國友先挺身而出。「我是M警署的國友。」
「警界的朋友?」女人稍微垂下眼簾。「我是吉尺君代。為了早苗的事——」
「嗯……事情有點複雜。」國友首先禮尚往來一番。「這位是佐佐本家的干金,夕裡子小姐,珠美小姐。」
國友也緊張得很,不是沒道理的,這房子實在太有氣派了。
他們被引進的地方,乃是好幾十個榻榻米大的客廳……
「其實,我在調查小西榮一被殺事件——」國友不停假咳。
夕裡子對國友的緊張態度看不過眼。
「嘿——是我見到這位小姐暈倒,所以扶她一把的。」
「暈倒?你說早苗?」
「然後她忘掉一切,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
「是的。」珠美插嘴。「這位叔叔拐帶我。」
「你說什麼?」
「夫人,這件事是這樣的——」男人說。
「他說不要贖金,要我跟她交換。」
「都是一場誤會,於是——」
看來有必要整理對話和先後次序了。
「總而言之!」突然國友大聲喊,大家嚇一跳,靜下來。
國友呼一口氣。「總之,從頭開始說明好了。」
然而,談話絕沒有因此顧利進行。其間,夕裡子氣忿地表示:「早苗小姐暈倒時,路人全都裝得若無其事。」
珠美又不時怨聲載道。「我本來打算把這個情報以五干圓賣出的!」
花了將近一小時,總算全部人都瞭解全盤概略了。唯一不瞭解全貌的是關鍵人物早苗,一臉茫然地環視週遭。
「原來這樣。」吉尺君代點點頭。
她的表情與剛才大大不同,先向夕裡子說,「謝謝你照顧早苗。」
「不,應該的。如今世態炎涼,冷漠的人太多了。」
「珠美小姐嗎?給你添麻煩,很抱歉。」
「不。」珠美搖搖頭。「如果私下和解的話,我算便宜點好了。」
「開玩笑的!」夕裡子慌忙擋住。
「對了。」國友說。「關於早苗小姐的情況,待會再談,夫人。」
「好。」
「你認識小西榮一吧!」
隔了一會,君代才說,「是的。」
「他和早苗小姐是情侶關係,對嗎?」
「不曉得對方怎麼想……總之,早苗好像被吸引著。」
「他被殺的地點,不是被發現的地點。」國友歇一歇。
「而是這裡,對不?」
君代低頭不語。客廳裡有片刻的沉寂,然後沼本假咳一聲,挺身而出。
「我可以說一句話嗎?」
「什麼呢?」國友問。
「首先我為自己搞錯,誤將那位小姐綁架的事道歉!」
「算便宜點好了。」珠美說。
「另外,小西榮一的確是在這裡被殺的。屍體是我搬走的。」
「果然。」國友點點頭。「那麼,殺他的是誰?」
「是我。」沼本說。君代大吃一驚。
「沼本——」
「夫人,看來你以為是自己做的,其實錯了,我是兇手。」「怎會呢?」珠美率直地說。「假的。」
「為何你說是假的?」
「叔叔不是力大無比麼?不必使用刀刃也足以殺死他啦。」
沼本一時語塞。
「原來如此。」國友苦笑。「看來猜對了。實際是誰幹的,你知道吧!」
「等一等。」君代似乎很困惑。「沼本,那你認為小西是我殺的嘍?」
「夫人,所以我——」
「不是我殺的!」
「嘎?」
君代和沼本對望一眼。
「看樣子,你們缺少溝通啦。」國友說。
「那一晚,我的確告訴沼本,把小西榮一帶進會客室。」
君代打開會客室的門,用手指示會客室內。
「我告訴小西,只能讓他和早苗見十分鐘。可是,在那之前,我想做一件事。」
「怎麼說?」
國友走進裡頭,俯視那染了血的地毯。
「錢。」君代說。「我想給他一筆錢,叫他死了心。」
「那麼說,你把他來了的事告訴了早苗小姐?」
「我沒說。我叫沼本杷小西帶來這裡後,上樓去寫支票。」「支票——多少錢?」
「一干萬圓。」
「犀利!」珠美小聲叫。
「當我拿著支票進來時,小西榮一已經被殺了。」
「他躺在這兒?」
「是的。我呆立時;門又打開,早苗走進來。為何她知道小西在這裡,我不曉得。」
我曉得,珠美在咕噥著。
「然後我走進來。」沼本說。「我太粗心了,見到那個光景,我以為是夫人——」
「你在這裡做了幾十年,竟然不瞭解我的為人哪。」君代苦笑。
「萬分抱歉。」
「不。你肯包庇我,我很開心。」
「夫人!」
沼本拿起君代的手,吻她的手背,動作十分誇張。
「總之,小西榮一在此被殺。」國友說。「即是說,兇手在這間房子裡。」
「若兩位都不是兇手的話……」夕裡子說。
「當晚,誰在這裡?」
沼本望一眼君代,說,「來了一百多位客人。」
「對了,當晚是早苗小姐的生日派對吧!」夕裡子說。
「難道那些客人之中有兇手?」
「怎會呢?」君代不安地說。「全是早苗同校的朋友和師長們哦。」
「其他呢?」
「還有從酒店到會的廚師和侍者,再沒有其他人了……」
「若是沒有別人的話,兇手就是你們其中一位了。」國友沉思著。「萬一。學校朋友之中有兇手的話……可能性有沒有?」「會有那種事嗎?」君代彷彿束手無策的樣子。
「問題是,是否有學校的人認識小西榮一。」夕裡子說。「旦慢。」國友皺皺眉頭。「對……我在想在哪兒聽過這個地址。」
「什麼地址?」
「在這附近,有沒有職員宿舍?」
「有。」沼本說。「恰好在馬路的另一邊。各位來這裡時,我想一定經過前面。」
「剛才被這間豪宅奪走注意力了。是嗎?在對面嗎?」
「職員宿舍怎麼啦?」夕裡子說。
「小西榮一的家,就在對面的宿舍裡。」
「原來這樣啊!」
「可是,單是母子兩個能住職員宿舍嗎?」珠美插嘴。
「我猜是宿舍管理員吧!因我不是承辦的人,詳情沒問清楚。」
總之,只知道小西榮一是在這裡被殺的。可是,誰殺了他?為何殺他?關鍵之點依然暖味不清。
「擅自移動屍體這一點,原則上是有罪的。」國友說。
「那是我一個人擅自做的事。」沼本一臉嚴肅地說。
「問題是誰幹的。」
「動機嗎?當晚來這裡的人,都沒有殺人動機呀?」
「K女校的人認識小西榮一的事不太可能,不過不能不查查看,從一百名客人身上查起。」
光是想到這裡,就叫國友頭痛了……
「早苗。」吉尺君代呼喚女兒,但不得要領。
「刑警先生。」她轉向國友。
「嗯?」
「我想帶早苗回自己房間去,可以嗎?說不定她會想起一切。」
「當然可以。請。」
君代、早苗和沼本都暫時離開會客室,夕裡子等人鬆一口氣。
「好累。」夕裡子說。
「我也有同感。住這種房子也很不容易啊。」
「住的人沒有那種感覺吧!對了,這件事你怎麼想?」夕裡子問。
「晤……小西榮一肯定是在這裡被殺的。地毯有血跡。」「應該調查一下吧?」
「當然。只要查出血型是死者本人的話……」
「可是,為何置之不理?」珠美說。
「什麼事置之不理?」
「血跡呀。那不是發生過兇案的證據麼?」
「說的也是。」
「那為何不收乾淨?」
「那麼大的地毯,不容易收拾——」
「如此富裕的人,要收拾還不容易?」
國友點點頭。「的確如此。一是他們完全沒把那事放在心上,不然就是別有用心。」
「是母親殺的事,你覺得可不可能?」
「可能。她想用錢解決,如果被拒絕了,可能下毒手。」「換作我就要錢不要人了。」珠美說。
「那個叫沼本的,有點來歷不明。」
「有必要調查他的身份。」
「還有一個嫌兇。」珠美說。夕裡子好奇地問:「誰?」
「當然是那女孩啦。」
「你說早苗?」
「對呀。她若看到小西榮很乾脆地被母親收賣了,一怒之下,說不定殺了他。」
「也有道理。」國友佩服地說。「珠美很聰明嘛。」
「果然。」夕裡子鼓起腮幫子。「你果然對珠美有意思。」
「喂,怎會——」
「你們何不共同生活?」夕裡子氣得扭過臉去。
名探因嫉妒而放棄查案的事,前所末聞。
「我不喜歡中年人,放心好了。」
「中年人?國友還很年輕,不是中年!」夕裡子又立刻生氣了。
「且慢。總之……君代或沼本是兇手的證據沒有哇。」
「對呀。」珠美說。「K女校也有人認識小西榮一的。」
「你怎知道?」
「我聽直子說的。」
珠美將直子告訴她的事和盤托出。
「幹嘛不早點說!」夕裡子瞪眼。
「我沒機會說呀。何況,我也沒想到家裡的怪女孩就是吉尺早苗。」
國友點點頭。「這麼一來,這件事有必要從頭查起了。」他說。
「首先要查出小西榮一和早苗是怎樣相識的。那個一—姓原的女孩,怎麼認識小西榮一……」
「還有事發當晚的事。」夕裡子說。「假設姓原的見到小西榮一的話——」
「是的。說不定別的女孩上洗手間時見到什麼人。」
「你指看到兇手?」
「可能性是有的。因為這裡發生命案的事現在才揭曉。」「可是——很難哪。」珠美說。「K女校不是名門麼?即使警方提出要錄口供,恐怕不容易吧!」
「而且兇手假設在其中的話。」
「不光是學生,老師也受邀請了。」
「女校老師,幹嘛要殺小西榮一?」
「從現在開始調查吧。」國友說。
「那麼——國友準備親自重新調查?」
「不,不是我的管區,不能干涉。當然,我可以建議。」
「潛入好了。」珠美咧嘴一笑。「又輪到姐姐出場啦。」「算啦。怎那麼簡單——」夕裡子說。
「不是你。我說綾子姐姐。」
「姐姐?幹嘛是她?」
「不是在別的時候,通常潛入做臥底的是大姐麼?」
「怎樣潛入?總不能突然插班吧?」
「可是,她是大學生,不是有實習教師的經驗麼?」
「不可能。姐姐怎麼可能做得到。」夕裡子苦笑。
「說的也是,剛才純粹是假設罷了。」珠美笑一笑。「不過,覺不覺得有趣?姐姐做老師的話。」
「教什麼?」
「晤……比如體育之類。」
「她連三級跳馬也會摔跤哦。」
「這才有趣呀,不是嗎?」
「光是想像的話。」夕裡子笑說。
「若是打排球,當她接球時,一定被球正面打中腦瓜,準會栽觔斗了。」
「姐姐這時一定在打噴嚏啦。」夕裡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