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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許多問題哪。」晴美這麼說。片山歎一口氣。
「你又來了。幾次教訓還不夠?別忘了幾次都差點丟了小命!」
「有我在,晴美小姐絕對不會有事!」石津說。
「奇怪!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著她!」
「如果你許可,我可以一天二十五小時陪在她身邊!」
進入第六天。今天也有搜查一課和管區內的刑警在別墅裡進行出出,片山於是抽空回到警視廳辦點瑣事,剛好遇到晴美和石津。
在石津的提議中,他們一起吃午餐。警視廳的食堂不夠情調,於是他們走進附近一間幽靜的餐廳去。
「昨天我整理了一下。」晴美從皮包拿出記事簿來。「先從看來跟這次命案無直接關係的事說起。」晴美開始她的推理。「新曲的樂譜為何多了一份?朝倉把它擺在哪兒?還有,軛紀子的母親跟朝倉有什麼關係?」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純粹是愛人關係,還是以身體為代價換取什麼東西?這才是問題所在。」
「說的有道理。」只要是晴美說的,石津都會表示感動。
「還有,企圖割傷麻理的兇手是誰,還沒線索吧!」
「目前還沒有。」
「其次是關於須田的死。究竟是不是謀殺?」
「他死於心臟麻痺呀。」
「可以使用極端恐懼的辦法導致他死亡啊!須田為何死在朝倉家裡?」
「他不是去找那個叫什麼的女傭嗎?」
「女傭可能撒謊。即使是真的,他為什麼不逃,留在朝倉家裡?」
「也許他在逃走以前一命嗚呼了。」
「也有可能。還有,屍體為什麼突然出現在草地上?」
「一定是從上面跌下來的。只有這個可能。」
「會不會是從地下冒出來的?」石津問。
「他又不是草!不過,如果是掉下來的話,位置就奇怪了。屍體就在棚架下面。應該掉在外邊一點。」片山說。
「在這之前我上過二樓,見到棚架。邢時並沒有屍體,也不見西裝上衣。」晴美說。
「也許在這之前,他已經掉到草地上了。」
「不可能!我回到客廳時,草地盡入眼簾。如果有屍體,一定看得到的。」
「唔。真是一頭霧水。」
「還有,是誰縱火的呢?黏接劑的引火性很強,可是不至於自動燃燒呀!」
「那就是有人放火了。不是女傭,就是朝倉先生!」
「為什麼放火?」
「也許為了燒燬什麼,譬如樂譜!」晴美說。
「哦,一些不願讓警察看到的東西吧。可是,房子那麼大,找個地方藏起來不就行啦,何必放火?」
「還有外套,藏起來也簡單。把它混進自己的衣服裡面就行了。實際上,外套和棚架都燒燬了。」
「有關失火方面的事查過了,找不到放火的證據。而且發生在朝倉先生家裡。假如他不願追究,事情就會不了了之。」
「關於須田的死也是,最後不了了之!」
「不是謀殺案,雖然情形可疑,卻不能成立專案小組。還有,須田的背景也查了,他好像沒做過什麼虧心事!」
「朝倉先生相當信賴他。不過,我依然對竊聽裝置的事耿耿於懷。說不定就是須田安裝的。」晴美說。
「很有可能。」
「有沒有找到竊聽器?」
「剛好昨天在別墅裡進行調查,每個房間都搜查過了,就是找不到。換句話說,已經拆掉了。」
「動作那麼快呀!」
「竊聽錄音機留了下來,我查過,沒找到指紋。安裝竊聽器的傢伙倒是非常謹慎!」
「會不會是他們之中的一個?」
「他們不可能有時間安裝竊聽器的,也許還是跟須田有關。」
「你是說有人收買須田,叫他安裝竊聽器,然後偷聽別人練琴的錄音。真是太不公平了。」
「不過,據朝倉先生說,沒有人可以在第三天就把新曲演奏得好。他們的實力相差不遠,那個時候就發現了錄音機,大概不致造成影響。」
「是麼?不過,假如知道是誰做的,當然取消參加資格了吧!」晴美說。
「應該是吧!你的推理完畢了?」
「還早哪!現在才開始!」晴美坐直身子。「這次是命案方面。第一個問題:被殺的女人是什麼人物?」
「正在調查身份。攜帶物、服裝、照片都登報了,應該很快就能分曉!」
「她真的是櫻井麻理的生母?」
「不是。查過了,麻理確實是櫻井夫婦的孩子!」
「如果沒有特別的隱情,應該不會有錯。那女的為何撒謊?難道她也相信自己的謊言?」
「不錯,她好像那樣相信了。」
「她為何那樣相信?而且,她是在麻理決定參加這個比賽的時期出現的。」
「會不會有人教唆她那樣做?」
「這是擾亂麻理的情緒的最好辦法。還有,把櫻井充子推進水裡的是不是她?充子說沒有看到對方的臉。憑我在酒店餐廳前面見到她的感覺,她不像是會那樣使用暴力傷害別人的人……」
「那麼說,兇手另有其人?喂,你別故意把事情搞得複雜好不好?」
「那個女人為何被殺?被誰所殺?還有在哪兒被殺?這都是問題。對了,別墅內部的調查完畢了?」
「不過很明顯的,她不是在別墅裡頭被殺的。」
「片山兄!」石津打岔。「患上神經衰弱那個傢伙,叫什麼……」
「你說大久保嗎?」
「對。他不是割腕自殺嗎?」
「是的。在浴室裡自殺。當然做了血液反應檢查。不過,他跟遇害的女人不同血型。」
「是嗎?」石津有點洩氣。
「石津提出了好問題。如果她是在浴室裡被殺的,即使找到血跡也沒用。」
「現在的問題是那女的為何被殺?又為何被移到別墅裡去?」
「是不是想嫁禍給櫻井麻理?」
「說不定是的。即使不逮捕她,但一旦涉嫌而受監視,她的精神就會大受打擊。」
「僅僅為了這個而殺人?」
「沒什麼奇怪。有人為了更小的事而殺人不眨眼。」
「好可怕。」石津說。「我要呼籲人們尊重人命!」
「屍體是從外面搬進去的。從哪裡進去的呢?」
「客廳的其中一個窗子被切開了,手法精巧,沒仔細看的話簡直看不出來。」片山說道。
「從窗子把屍體搬進去,多麻煩呀。」石津說。
「那也不盡然。自己先爬進去,把玄關的大門打開,再把屍體搬進去不就行了?」晴美沒好氣的說。
「哦,是嗎?」石津恍然大悟的樣子。
「還有電暖爐……」晴美接著說。
「四個電爐一起開,真是熱得受不了!」
「這個不重要。問題是兇手怎知道電爐擺在哪裡?」
「就是嘛。這麼說,畢竟他們之中有一個是共犯!」
「還有一個人知道電爐在哪兒。須田!」
「哦。也就是說,那也可能是須田引路的。」
「同時使用四個電爐來把屍體加溫,又為什麼?」
「為了混淆死亡推定時間……」
「我知道。那就太沒意思了。找不到其他理由嗎?」
「喂!這又不是寫小說或拍電影!」
「好吧,就算是這樣。那個叫什麼的廚師……」
「市村智子。」
「是嗎?她比平日早起,所以兇手來不及收拾電爐。不過,想想看,為著淆亂推定時間,總要有個理由呀!」
「通常是為了製造不在現場證明。」
「對呀。有沒有人可以肯定那個時間內自己在什麼地方和幹什麼的嗎?」
「唔。換句話說,實際死亡時間是兩點,兇手故意做成是三點或四點鐘。即是表示那段時間內,他有不在場證明。」
「這個想法很高明。不過,這樣一來反而露出狐狸尾巴。只要查出女人的身份,嫌疑犯就出來了。如果警方宣佈死亡時刻是三點或四點,兇手一定得意洋洋的提出不在場證明。」
「那也不見得。電爐被人發現了。兇手一定覺察這一點。」晴美說。
「是嗎?他媽的!」
「另外是……對了,百科事典的問題。」
「順序搞得亂糟糟的,不知道什麼原因。」
「那班傢伙好像不會用得著百科全書!」
「即使有用,通常是看完一本就歸回原位,不會改變順序的。」
「這麼說來,兇手是一次就把百科全書全部拿下來。有什麼用途呢?」
「其他書有沒有動過?」
「不知道。其他書在那次地震時搞亂了,我只是隨手撿到就擺回去。即使動過也不曉得。」
「唔。不過,那些書用來幹什麼?」
「用來做枕頭!」石津立刻接腔。
「把百科全書當枕頭用?太硬了,頭會痛得睡不著。如果有用的話,只有重量而已!」片山說。
「重量?」晴美點點頭。「有點苗頭了。」
三人一起靜默下來。然後片山深深舒一口氣說:
「我要回去那邊了。明天就結束,希望平安無事!」突然想起來的樣子,問晴美道:「你來搜查一課幹嘛?」
「為了須田的案子呀,還用說!」
「石津!你呢?你又來幹什麼?」
「為了須田的案子呀,還用說!」石津理直氣壯地說。片山忍不住笑起來。
「好啦。我還要去搜查一課看看,也許驗屍報告的結果出來了。」
「我也去!」晴美和石津不約而同地說。
「隨便你們!」片山早就料到他們會那樣說的。
「沒什麼特異的地方嘛。」栗原說。南田聳聳肩。
「要不要加一顆子彈,表示附加服務?」
「謝了。刀上沒有指紋。屍體沒有特殊的地方?」
「沒有謎樣的紋身,後腦也沒有長眼睛!」南田的話似真似假,令人摸不著頭腦。
「對了,屍體身邊的白粉是什麼?」站在一邊的片山問道。
「還不知道。」南田搖搖頭。「份量太少了。不過可以肯定不是海洛英或大麻毒品類。也不是藥品。」
「那究竟是什麼?」
「我知道就告訴你!」南田打著哈欠走了出去。
「對了,片山。」栗原說。「你妹妹剛剛來過。」
「我知道。她現在在走廊外面。」
「那就好。剛才朝倉先生打電話來,好像有事找她,希望她去一趟。」
「他找晴美?」片山不悅地板起臉孔。他也知道朝倉的異性關係十分複雜。
「嗯。他不在家,好像是在『新東京管絃樂團』的事務局。」
「好吧,我會轉告妹妹。」
「你要回去那邊?只剩一天,希望沒事就好了。」栗原口是心非地說。「還有,你跟你妹妹一起去一趟,把搜查的狀況向他解釋一下吧!拜託啦!」
「知道!」
片山出到走廊,把朝倉找她的事轉告一遍。
「那要馬上去了。」晴美說。
「……」石津老大不願意。
「放心,我沒事的。你該回去警局辦事啦!」
「嗯……」石津不太情願的點點頭。「你要小心。最低限度跟他保持一百米的距離!」
「那樣怎能談到話呢?」晴美不由笑了。
他們推開「新東京管絃樂團」事務局的大門進去時,女事務員道原和代正在打大哈欠。
「對不起。」她並沒有因此臉紅,若無其事的望望他們兩個。「有什麼事嗎?」
「我們找朝倉先生……」片山報上姓名時,裡面的門立刻打開,朝倉走出來。
「兩位一起來啦,請進!」朝倉笑容滿面地說。
桌面堆滿文件。朝倉露出無奈的表情說:「我對這些一竅不通。這比指揮任何複雜的曲子更難!」
片山把搜查狀況解釋一遍。其實沒什麼好說,就如剛才晴美所列舉的謎團如雲,幾乎無法解決。
「辛苦了。還剩一天,請你幫幫忙。」朝倉似乎還想說什麼時,道原和代端茶進來,朝倉閉口不語。等她分好茶水出去後,他才說道:「其實有件事想請令妹幫忙。」
「希望我能幫得上忙。」晴美說。
朝倉從大抽屜裡拿出公事包,又從裡頭取出一份很厚的文件。「我想請你替我保管這個。」
「這是……」晴美隨手翻來看。原來是樂譜。晴美的臉泛起紅潮。
「這是專為這次比賽製作的樂譜。」朝倉說。
「不是只有七份嗎?難道是大久保的樂譜?」
「不,他那份已經處理掉了。這是另外一份。」
「換句話說,共有八份?」
「我也覺得奇怪。我只訂製了七份,連哪間印刷廠都是保密的。可是廠方後來接到電話,說要印八份。」
「誰打來的?」
「不知道,男人的聲音,冒充我的名字……」
「會不會是……」
「也許是須田,只有他知道哪間印刷廠承印。現在的問題是這一份絕不能被偷或遺失!」
「何不乾脆把它處理掉?」
「我也想過。可是印刷的時候從未想過會發生這麼多問題,竟然連命案也發生了。雖然還有一天,又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譬如樂譜會損壞或遺失,所以我決定留下這一份。」
「哦,即是備用的。」
「對。我怕放在家裡太顯眼了,可能有人偷。晚上家裡是空的,我又不常在家。所以想請你幫忙。」
「我會妥善的保管。」晴美一口答應。
「拜託了。現在我要去成田機場接史坦威的飛機。」
「他今天來日本嗎?太好了。」
「我會邀請兩位出席決賽,請務必光臨。」
「盛情難卻,一定到!」
片山兄妹跟朝倉一起離開局長室。外面有個少女,正在跟道原和代爭論什麼。
「你這樣說我有什麼辦法……」道原不勝其煩的樣子。
「道原小姐,發生什麼事?」朝倉問。
「先生,這個人說……」
「我叫濱尾由利子。」少女對朝倉說。十八九歲的模樣,服裝打扮像是大學生。
「有什麼事呢?」
「我來找我母親!」
朝倉困惑地說:「這裡不是警局,不過有位刑警先生在這兒!」
「不是這回事!」少女有點逼不得已似的。「我母親應該來了這裡應徵比賽的廚師!」
「哦。可是實際上來的是市村女士呀!」
「可是,我母親說過她要來這裡的!」
「那個人確實來過。」道原和代插嘴說:「須田先生本來決定錄用她,但在第二天她又打電話來推辭不做了。」
「真的嗎?」濱尾由利子問。
「是的。所以才決定錄用後來的市村女士。」
「那就奇怪了。我母親迫切的想接這份工作。」
片山走前幾步。「對不起。我是警方人員。你母親是不是失蹤了?」
「是的。」少女點點頭。「我的住家離大學很遠,所以寄宿。父親早死,剩下母親一人。她說反正有空,而且喜歡音樂,這才迫切的表示願意應徵這份工作。」
「原來這樣。」
「昨天我回家一趟,不見母親的面。我以為她來這裡了。不過,奇怪的是她一直沒跟我聯絡。她一個人獨居,如果出遠門的話,一定事先通知我的。」
「會不會出門旅行了……」
「我一看屋裡的情形就知道不是,而是準備當天回來的樣子。碗筷還浸在水裡,手提箱也沒帶走。我問過附近的人,都說一個多禮拜沒見到我母親,這才開始擔心……」
「所以跑來這裡?」
「是的。」
「不過,她已經辭掉這份工作……有可能在別的地方遇到意外了。」
「哥哥!你幫她查詢一下如何?」
「也好。請等一會。」
朝倉有事先離開,片山就借用事務所的電話。
「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濱尾恭子。」
「相貌和服裝有什麼特徵?」
「大概是穿灰色的套裝吧!她出門辦事通常就穿這件,而且我在衣櫃裡沒找到這套衣服!」
「身體有什麼特徵?譬如手術的痕跡、燙傷的疤痕之類的。」
「沒有。」說著,濱尾由利子竟然哭了起來。晴美急忙過去扶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沒事的。一定是受傷住院了,沒法子寫信告訴你,不要擔心。」
「對不起。」少女還在啜泣。片山乾咳一聲,問道:
「你母親做什麼事?有沒有工作?」
「就在不久以前,她還在一名政治家家裡當廚師。她很會做菜,這才想來應徵這份工作的。」
「哦!」片山突然想起在什麼地方聽過「廚師」這個名詞,好像是在一個不相稱的地點。什麼人提起的呢?
「哥哥!你在發什麼呆?快去打電話呀!」晴美不耐煩的催促它。
「好,知道了!」片山急忙拿起話筒,不料手一滑,話筒掉在桌面上,發出彭一聲響,幸好沒摔壞。
「如果摔壞了要你賠!」道原和代瞪他一眼。
「抱歉,我的手沒拿穩……」片山說到這兒,暗吃一驚。對了,那隻手!南田說的,那是廚師的手!
「怎麼啦?哥哥,你瘋啦?」晴美擔心地問。
片山回頭望著濱尾由利子,說:「請你跟我來!」
想到幾十分鐘後出現的悲淒光景,片山的心隱隱作痛……
2
「她確認了?」根本刑警問。
「臉色慘白,差點暈倒了。」片山說。
「這也難怪,看到那張臉被毀得不成樣子。」
「她說體型和手的感覺很像,然而變了顏色,無法肯定。死者有看牙醫,正在請他幫忙鑒別。」
濱尾由利子在晴美的攙扶下走出來,後面跟著的是牙科醫生。連醫生也蒼白著臉。
「醫生,怎麼樣?」片山問。
「那個確實是濱尾恭子女士。」
「不會錯吧!」
牙科醫生的臉上浮現一絲笑意。「牙科醫生即使會忘記病人的臉孔,卻會記得病人的牙齒。最近她常來看牙齒,所以我肯定是她沒錯。」
濱尾由利子跌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一股難受的沉重氣氛籠罩室內,暫時誰都不能開口說話。
根本刑事滿臉愁容的走近濱尾由利子。「我很同情你。你母親是叫濱尾恭子嗎?年齡多大?地址和出身地在哪兒?」
根本故意問些死者的資料,使對方忘掉悲哀振作起來。
「我沒事了!對不起!」由利子表現了堅強的一面。
「你母親有沒有與人結怨成仇?」
「我想沒有。她的心胸廣闊,喜歡幫助人,人緣很好。」由利子躊躇一下才說:「當然,我不可能瞭解母親全部的生活。她也會跟人吵架,不過,不至於遭人殺害那麼嚴重。」
「我明白了。須不需要通知什麼人?」
「我有個叔叔住在名古屋……」
「好,你來這邊,打電話給你叔叔吧!」
根本扶著濱尾由利子出去以後,片山和晴美相視一眼。
「死者的手上印著墨跡,原來是寫『史坦威』!」
「你的看法呢?若是搶劫,沒有必要殺人毀容吧!」
「也許不想讓人知道死者的身份吧!」
片山陷入沉思。這宗命案也跟比賽的事有關嗎?如果是的話……
「我們的想法似乎一致!」晴美說。「如果她是因著應徵廚師而被殺的話,可疑人物就是……」
「實際做了廚師的人──市村智子!」片山搖搖頭,表示無法置信。
「還不知道。會不會是她安裝竊聽器?」
「我要查查看。還要調查她的背景。」片山疲倦地說。「唉,事情愈搞愈大了!」
「那樣表示接近破案的階段了!」
「是就好了!」片山毫無信心地說。「如果是市村干的,須田就與竊聽事件無關了。」
「為什麼?」
「若是市村智子收買了須田,她何必殺死濱田恭子?只要叫須田找個不錄用她的理由不就行啦。」
「有道理。事情愈來愈複雜了!」
甫進玄關處,就聽到客廳傳來的絃樂聲。片山往樂聲的來處走去時,有人喊他。
「片山先生是嗎?」管區的刑警從書房走出來。「我在等你。現在由你接班,我要回去啦!」
「辛苦了。有沒有特殊的境況發生?」
「沒有。」
「好吧。以後的事讓我來處理好了。」
片山把那位相貌堂堂的刑警送走後,鎖上大門,走進聲樂處處聞的客廳。
絃樂二重奏剛好以優美的和音結束。演奏者是兩位男性──古田和丸山。片山想:什麼風把他們吹在一起?
「片山先生,回來啦!」櫻井麻理發現他,站起來。
「好像很愉快嘛!」
「男人都得聽她們使喚了!」古田說。
「在四位美女聽眾面前演奏,緊張死了!」丸山的話叫女孩子嘻哈大笑不已。接著傳來一聲「喵」。
「哦,福爾摩斯小姐也在聽演奏?」片山說。
「它一定是在抗議不止四位美女,而是五位!」軛紀子幽默地說。
「一緊張,肚子就餓了。」丸山說。「還有三十分鐘才能晚餐哪!」
「真羨慕你!我可沒有食慾……」長谷和美說。
「還說呢!剛才那盒餅乾,一半以上是你一個人吃掉的!」軛紀子取笑她。
也許因著當時的氣氛和諧平穩,而軛紀子的話沒有帶刺,所以長谷和美並不生氣,僅僅半嬌嗔的哼了一聲。
距離決賽只有一天,大家反而輕鬆下來,氣氛和睦。不知是因為充份練琴而有了自信,還是緊張過度的反面?
「你回來我就放心了。」櫻井麻理在片山身邊坐下。「我母親沒什麼事吧!」
「放心好了。栗原警長說,她滿腦子是比賽的事!」
「母親就是那樣。」麻理有點寂寞的笑笑。「我時常在想,萬一我遇到車禍不能拉小提琴了,她會不會從此不再愛我?」
「怎麼會呢?」
「我想大概不會。不過,母親是個執著的人。有時我在拉小提琴時,覺得母親好像上了我的身似的!」
「又不是玄學怪談!再說,你自己不是很喜歡小提琴嗎?」
「嗯。不過,我不知道這次比賽結束以後,我將何去何從?我想獨自生活,又想跟愛人在一起……」麻理用一雙濕潤的眼睛凝視片山,片山趕快站起來說:
「我去打個電話。」然後逃出客廳。
當他準備上樓時,市村智子從飯廳走了出來。
「刑警先生,要吃晚飯啦!」
「知道了。我去打個電話,你們先吃吧!」
片山心想:搞不好這個女人就是殺人兇手!
市村智子走向客廳,突然停下來問:「刑警先生!捉得到兇手嗎?」
「這個……也許不是馬上,不遇一定捉拿元兇歸案!」
「拜託了。大家好像玩得很愉快,其實內心緊張無比。希望能夠讓他們安心的參加比賽!」
「我們會全力以赴!」
「對不起,我太多嘴了。選有,水果刀找到了沒?」
「好像還沒找到。房子實在太大了……」
「是嗎?我一直掛在心上。你知道啦,大久保先生用剃胡刀割斷手腕……」
「你怕有人偷水果刀去自殺?」
「不。我只是……覺得不放心。」
「遺失水果刀不是你的責任。不必掛在心上。」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對不起,打攪了。」
市村智子走進客廳後,片山才上樓。市村智子對他講那番話的用意何在?一有懷疑,好像什麼都不對勁了。
打電話不過是借口,目的是避開麻理。實際上他也覺得,應該是發現什麼真相的時候了。
「片山嗎?」栗原的聲音很開朗。「我正想找你。」
「找到什麼眉目了嗎?」
「女屍的身份揭曉了。」對面傳來栗原翻筆記的嘧——聲。「名叫小詩妙子,獨生女兒在四年前死了,自此得了精神病,經常在醫院進進出出的。丈夫早逝,沒有什麼親人。」
「誰來認屍的?」
「一個遠房硯戚,她看到報上的照片而來呈報,證實是小詩妙子。據說她一看到跟女兒年齡相仿的女孩,就一心認定是自己的女兒!」
「這麼說,她很容易誤認別人是自己的女兒?」
「大概是的。」
「知不知道是誰指使她的?」
「很難。小詩妙子一個人住公寓,日常生活沒什麼問題。那個前來認屍的女人說,已經一年多沒見她,她也幾乎不跟鄰居打交道。只是最近三個月來,她變得精神奕奕,見到鄰居也會打招呼了。」
「最近三個月,就是櫻井麻理決定參加比賽的時候。」
「有人教唆她,麻理就是她的女兒,她感到生活有意義,精神自然好轉。」
「不知是誰教唆她的呢?」
「正在調查,不過很難。對手很聰明,絕不會在引起附近鄰居注意的地方出現。」
「是嗎?」片山又失望了。原以為會出現涉嫌人,結果還是落空。
這麼一來,兇手用電爐提高屍體體溫的目的何在?沒有擔心不在場證明問題的涉嫌人存在,那些電爐就不是用來混淆死亡推定時間的了。那又是為了什麼?
「還有,那叫市村智子的事查過了,還查不出什麼問題。明天會查到什麼,我再跟你聯絡。」
晚餐的氣氛十分調和。特別是丸山才二展露了意外的口才,說起鄉下的故事,女孩們聽得津津有味。
飯後,片山和麻理在客廳裡歇息。其他人都迅速回房練琴去了。麻理把福爾摩斯抱在膝上,撫摸它的眉際。
「那個女人的事,查到什麼了嗎?」
「啊,吃飯的時候我不便說……」片山把小詩妙子的事講一遍,麻理點點頭,似乎十分傷感。
「那女人跟你毫無關係。只是有人使她深信你是她的女兒……」
「她本人也信以為真。好可憐!」麻理歎一口氣。「是誰做出這麼慘無人道的事啊!」
「我一定要捉到兇手!」片山很少這樣承諾別人。福爾摩斯冷冷的望他一眼,表示不以為然。
「兇手的目的為何?是不是那個企圖割傷我手腕的同一個人?如果是的話,難道就為了不讓我參加比賽而殺人?」
「那也不盡然。」
「若是這樣,何不索性殺了我!殺死不相干的人,太卑鄙了!」
「不能這樣鑽牛角尖胡思亂想!」片山說。福爾摩斯伸舌頭去舐麻理的手,表示安慰。
「喲,你真體貼。原來貓舌頭那麼粗糙,使人發癢!」麻理笑了。
「這傢伙跟人一樣有感性。」片山說。福爾摩斯有點生氣,喵一聲睨他一眼。「對不起,我來更正,是比人更有感性!」
麻理大笑起來。「你們真是一對有趣的搭檔。幸好有你們在,不然,我可能變得跟大久保先生一樣。」說著又問:「不知大久保先生怎樣了?」
「沒有生命危險了。我從電話聽說,他一脫離比賽,突然整個人都開朗起來。」
「那就好。不過,原本給予人心靈安慰的音樂,居然使人精神分裂,太諷刺了。眾人之中,也許只有大久保的反應比較正常吧!」
「那麼你呢?」
「畢竟有點不正常。我一天到晚對著一本樂譜發呆呢!」
「那麼說來,刑警整天要面對屍體和殺人犯,也算是失常之人了!」
麻理微微一笑。「真的。這一兩天,我快要精神崩潰了。我對新曲的詮釋停滯不前,根本不知如何演奏是好。有時真想將樂譜撕得粉碎!」
片山心想,就照樂譜去演奏不就行了嗎?幹嘛還要什麼「詮釋」的。他完全無法理解那是怎麼回事。
「不過,到了今天早上,就如眼前雲霧消散一般豁然開朗,我清清楚楚地看出曲子的構造了。那時的喜樂,就像填滿心胸的幸福感……」
片山又想:這種幸福感跟我們俗人無緣!
「已經沒問題了。我不知道能不能獲勝,不過竭盡所能全力以赴,好叫自己絕不言悔!」
「決賽的時候我會來聽。」
「嗯,你一定要來!」
「只有聽你演奏的時候,我才設法不打瞌睡!」
「好過份!」麻理笑了。看到她那純真的笑靨,片山放下心頭大石。
片山正在打鼾睡覺。晴美經常抱怨說他的鼻鼾聲太吵,他卻堅持道:「我睡覺時絕不打鼾!」
福爾摩斯蜷縮在片山腳下,被他吵得張開雙眼,隨即又蜷起身體閉上眼睛。就在這時,它聽到輕微的響聲,立即豎起耳朵抬起頭來。然後爬到片山的臉旁,伸腳去碰他的臉。
片山唔了一聲,並沒有醒來。福爾摩斯在他的耳邊尖聲大吼,片山嚇得跳起來。
「什麼事?福爾摩斯,不要嚇我嘛!」
福爾摩斯走向房門叫著。片山只好不情不願的打著哈欠穿晨褸,打開房門往外望。今晚不見相擁的男女影蹤。
「沒什麼嘛。你聽到什麼?喂,等一下!」
福爾摩斯迅速的衝下樓梯,片山急忙跟隨。然後,福爾摩斯在飯廳的門前停下。
飯廳亮著燈,然而不見人影。福爾摩斯急步走向裡頭的廚房。廚房的門虛掩著。是不是有人下來偷東西吃?
片山悄悄推門進去。
「嗨,刑警先生!」古田正在廚房裡喝牛奶,見到片山微笑著打招呼。「半夜練琴練到肚子餓,下來吃點東西。你也肚子餓是嗎?」
「不,我聽到聲音才下來看看的。」
「對不起。我進來時有點暗,在我開關時不小心弄跌了鍋子。大概是那個聲音吵醒了你。」
「是嗎?那就好。」片山鬆一口氣。「還有一天而已。希望平安無事的結束。」
「就是嘛。刑警先生,你要喝點什麼?」
「不用了。我要回去睡覺……」
就在那時,裡邊的門突然打開。那是市村智子的房間。有一個人踉踉蹌蹌的走出來。她是穿睡袍的軛紀子。
「是你,怎麼哦?」古田驚訝地問。福爾摩斯急速衝進市村智子的房間。
「市村女士……她……」軛紀子喘著氣,臉色蒼白,聲音顫抖。片山走進房裡。床上凌亂一片,但沒有人。
浴室的門虛掩著。傳來福爾摩斯的叫聲。
片山輕輕推開浴室的門。市村智子扭曲著身體倒在浴缸裡。浴巾裹著她半裸的身子,胸前有血溢出,染紅整個浴缸。有一把刀跌在浴缸外。是把水果刀。
片山蒼白著臉往外退。「福爾摩斯,快去打電話!」
片山天生麻煩的體質,一見血就鬧貧血。福爾摩斯當然不會打電話,只是尖聲大叫,似乎叫他振作些!
「好!那麼,你在這裡看守,不准任何人進來!」
片山走出市村智子的房間,見到一幅意外的情景。軛紀子蒼白著臉,緊緊的抱住古田。到了這個時候,她大概顧不了喜歡和憎惡了!
「刑警先生……」
「市村女士被殺了。你們先回房間,不然就到客廳去吧!」
「知道!」古田點點頭,摟著軛紀子的肩膀出去。片山到廚房咕嚕咕嚕的灌一杯水,才上二樓打電話。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好不容易才到最後一天!
打開房門時,片山呆住了。長谷和美穿著睡袍坐在他的床邊,正在打電話。
「嗯,沒事的。聽到媽媽的聲音我就安心了……我會努力。啊,這個房間的吃人刑警回來了……晚安!」
「你怎麼進來的?」片山生氣地問。
「喲,你的門沒上鎖呀!」
她講的是事實。剛剛是衝出去的,忘了鎖門。
「我是想來求你讓我借用電話的,看到門沒鎖,你又不在,正是好機會。你到哪兒去了?麻理那邊?」
「開什麼玩笑!你忘啦,這裡不准你們打電話!」
「哦,你想告狀?好,那我就撕破睡衣,說你強暴我!」
「算了算了!你快回房間去!」片山大聲叫嚷。
「打擾了!晚安,」
不是晚安的時候了!片山氣急敗壞的拿起話筒……
3
天亮了。下著寒雨,冷得透骨的一天。
因著市村智子慘死,早餐沒有著落。雖然大家不太想吃東西,但又不能不吃。片山獲得栗原的同意,打電話叫晴美來。晴美一大早被他吵醒,還在嘟嘟囔囔的,一聽說發生命案,立刻全人清醒,不到一小時就趕到了。
「好冷!哥哥,你不要緊吧!有沒有暈倒?」
「沒有旁人在,我怎能暈倒?趕快做點什麼給他們吃吧!飯廳亂糟糟的,改在客廳裡吃好了!」
「OK!包在我身上!」
晴美在大廳裡脫大衣時,麻理正從二樓走下來,滿臉倦容。「晴美小姐,你來了真高興,我快受不了了!」
「振作一些!明天就比賽了!」
「我實在支持不住……」
「提起精神來!我可以用廚房了麼?」晴美轉問片山。
「嗯。我跟警長講過了!」
「好。麻理小姐,你也來幫忙做早餐吧!」
「可是……我什麼也不會。」麻理為難地說:「媽媽怕我割傷或燙傷的,什麼都不讓我做!」
「什麼也不會?總會烤麵包塗牛油吧!那就行了。」
「是麼?」麻理不禁展露笑容。
「是啊,晴美不會比你好多少。」片山說。晴美用力踩他一腳。片山雪雪呼痛。
在晴美的催促下,麻理跟她進入廚房。適時,根本刑警走了過來。
「片山!什麼時候變成火烈鳥了?」
「沒有哇……現場那邊怎樣?」
「南田老爺子正在視察。一大早就要勞動大駕,還在發牢騷啊!這樣子還比賽得成嗎?」
「我也在擔心。有沒有聯絡朝倉先生?」
「警長剛才打過電話了。兇手如果是參賽者,恐怕有點麻煩。怕會引起輿論啊!」
「更麻煩的是大家的精神狀況……明天就是決賽了。」片山說。
他們相偕走進飯廳時,南田和栗原正從廚房走出來。南田嘴裡還啃著三文治。
「你帶著早餐來?」根本問。
「廚房裡正在做著,我順手拿了一塊!」南田說。
「剛才看過屍體,居然還有胃口吃東西!」栗原說。
「這樣就沒胃口的話,做我這行的全都死於營養失調了!」
「怎樣?什麼判斷?」
「看來好像是用刀刺死的,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南田滿不在乎地說,又問片山:「你幾時發現屍體?」
「凌晨一點鐘左右。」片山說。
「可能在你發現前三十分鐘遇害的。胸口被刺一刀,幾乎立刻斃命!」
「兇手噴得滿身是血嗎?」
「噴出的血不會太多,頂多是手上沾了點血!」
「有沒有留下指紋?」根本問。
「刀上沒有指紋。是不是那把失蹤的水果刀?」
「我想是的。不過,我沒見過實際的物體。」片山說。
「什麼人預先藏起來了。真棘手!這次肯定是內部的人行兇。因為大門鎖得好好的!」栗原說。
「這麼一來,比賽不得不停止啦?」
「待會朝倉先生會來。我會跟他好好談一談。」
「這件事很難做出決定的吧!」片山說。
「是啊!」根本說。「假如你是兇手就好了,那樣子比賽就能照常舉行!」
「根本兄!」片山氣得瞪住根本。這時,晴美從廚房裡走出來。
「哥哥!你看這個……」晴美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
「跟凶器很相像。哪裡找到的?」
「烘乾機。即是烘乾碗盤那種機器。一定是掉在排水的隙縫裡。我想將底下的積水倒掉時才發現的。」
「市村智子嚷著說不見的就是這把刀吧!一定是地震時掉下去的,不是被人偷走了。」
「這麼一來,凶器是另外一把水果刀了。」栗原說。
「但是,這裡只有一把水果刀哦。」站在門口的麻理說。
「你怎麼知道?」栗原回頭問她。
「昨天我進廚房來要咖啡,她……市村女士正在用一把大菜刀削蘋果皮。她還埋怨說沒有水果刀不方便。」
「她跟我說一聲,我就會買回來了。」片山一年到頭被晴美命令去買東西。
「我也說了,她說只剩兩天,不用買。」麻理說。
「以後的事交給你們了。我要回去睡『回籠』覺!」南田打著哈欠走了出去。
大家聚集在客廳裡,吃著晴美和麻理做的三文治,個個表情沉重。
「真不明白。市村女士為何被殺?」麻理說。
「理由是,她在你們的房間裝了這個!」栗原走進來說。他手裡拿著塑膠袋,裡面有幾個細小的四方物體。
「那是什麼?」真知子問。
「高性能的FM無線麥克風!」
「那個裝在我們房裡?」長谷和美勃然大怒。「怎麼這樣無恥?不可原諒!」
「片山刑警早就發現這個接收裝置,所以市村智子慌忙把無線麥克風收回去了。」
「什麼時候裝上去的呢?」麻理說。
「我們一問負責裝修的工程公司就知道了。她對須田說要看看廚房的設備,在施工期間出入多次。」
「原來她一開始就有預謀而來這裡。」長谷和美氣得冒煙。「到底是誰叫她那樣做的?」
「很遺憾。目前還不清楚。」栗原微笑著說。一有命案發生,他就心情良好。
「總之,市村智子被殺,兇手當然就在這裡。」
長谷的一句話,使整個客廳靜默無聲。
「古田君!片山刑警進來時,你在幹什麼?」
「我……我在喝牛奶!」
「你看到軛紀子小姐從市村智子的房間走出來。有沒有看到她走進去呢?」
「這個……」古田平日的神氣看不到了,變得吞吞吐吐。軛紀子聽了,對栗原說。
「讓我來說好了。」古田望著軛紀子。軛紀子說:「算啦,已經不能隱瞞下去了。」
「你指什麼事情?」栗原問。
軛紀子聳聳肩說:「我跟古田已經結婚了。」
全體的表情是目瞪口呆。
「可是……你們曾經大吵架呀!」長谷和美喊道。
古田苦笑著說:「我們本來打算暫時隱瞞是夫婦的事實。由於原則上規定不能討論新曲的詮釋問題,我怕大會以此為理由拒絕我們參賽,所以決定在這裡互不理睬。但又擔心一直不談話反而引起懷疑,所以一來就大吵一場,以後就理所當然的一句話也不說了。」
「是這樣的呀。那次我在走廊見到的原來是你們兩個!」片山說。
「我們是夫妻呀。所以夜裡彼此拜訪!」軛紀子說。
「你們瞞得好緊。我們都被蒙騙過去了!」麻理開心地說。
「如果因這件事被取消決賽資格,只好認命了!」古田說。
「這件事請朝倉先生做決定吧!」栗原說。「那麼,當時你們在廚房裡幹什麼?」
「我們想去喝咖啡……」古田說到這裡,軛紀子補充說:「我們臨睡前有喝咖啡的習慣。」
「總之我們下去了。在廚房裡跌了一個水壺,發出老大聲響。我們嚇了一跳。但是市村女士好像沒有被吵醒,於是繼續煮開水,然後聽到刑警先生下樓的聲音,一時不知所措。」古田說。
「我決定躲進市村女士的房間裡。進去時她不在床上,浴室裡卻有燈,門虛掩著,可是沒有聲音。我覺得奇怪,於是過去偷窺,結果……」
「原來如此。你們進去時,飯廳和廚房的燈是亮著的嗎?」
「沒有。不過,廚房裡通常有一盞小燈亮著。」
「有沒有看到什麼人?或是感覺有人躲起來……」
「沒有。你呢?」古田問軛紀子。她默然搖頭。
「唔……」栗原摸摸下巴。「目前沒法子找出殺人動機。不過一查就知道,市村智子跟你們之中哪一位有所牽連。如果有人做出這種事,請坦白招供吧!」
他的語調十分溫和,然而全體鴉雀無聲。
「兇手有沒有可能是外部的人?」古田問。
「這回的情形是所有窗戶都從裡面反鎖。即使行兇的是外部的人,一定也有事後鎖門的共犯存在!」
又是沉重的靜默。突然,真知子站了起來。
「不管是誰,趕快自報姓名吧!我們都拚命努力練了琴,如今只為一個人而影響大家,太不應該了!我實在受不了啦!」說完,真知子突然大哭起來。
「真知子!」麻理想擁抱她,卻被她一手推開。
「都是你惹出來的禍!該死的應該是你!」
真知子好像神經錯亂了,不知自己在說什麼。麻理被她一把推開,蒼白著臉佇立在那兒。
「對不起……我突然……不能控制自己……」真知子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淚。麻理再度走到她的身邊。
「沒關係。大家都變得失常了。這也難怪,接二連三的發生命案和騷亂……」
真知子轉身抱著麻理,又哭起來。
「我很明白你們的立場。」朝倉表示為難的交替望著古田和軛紀子。「不過,你們應該事先告訴我一聲……」
「我們還沒告訴父母呢!」軛紀子說。「假若你認為文件是假的,那也沒辦法。不過,請你務必准許他參加,我可以辭退而無所謂。」
「不能那樣!」古田說。「論參加資格,大家都一樣。而且你的演奏比較好,應該讓你參加。」
「你們等一等。」朝倉疲倦的歎一口氣。「我有點頭昏腦脹的。實在發生太多事情了!」
客廳裡,只有朝倉、古田和軛紀子三個。朝倉沉思片刻才說:「缺了大久保君,出場比賽的人只剩六個。我希望比賽如期舉行。如果又少掉你們兩位,實在不成樣子。」朝倉又歎一口氣。「問題是,其他人會不會投訴。」
古田和軛紀子都低頭不語。
這時,客廳的門打開,麻理帶頭,真知子、長谷和美、丸山才二等四人陸續走了進來。他們都拿著小提琴。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不答朝倉,轉向古田和軛紀子背後並肩而立。然後架好小提琴,麻理點頭示意之後,他們一起演奏。那是孟德爾頌的「結婚進行曲」。
朝倉怔住的臉上開始浮現笑意。古田和軛紀子對望一眼,也笑了。他們的手緊緊相握。
演奏完畢時,真知子說:「恭喜你們新婚快樂!」
「希望你們一同參加決賽。好好加油哦!」麻理說。
「謝謝你們。」好強的軛紀子不由淚眼盈眶。
「好像有結論了!」朝倉站起來說。「剛才的演奏實在完美,了不起!」
「沒有指揮的情形下也演奏得這麼好,沒問題了!」長谷和美說。朝倉聽了哈哈大笑。
4
「音樂真是美妙的東西。聽了那個真是感動。」晴美說。
「那個是什麼?」片山問。
「剛才那首結婚進行曲呀!」
「哦,是嗎?我也覺得彷彿在哪兒聽過!」
「哥哥,你真是……」晴美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下午三點,並不是吃下午茶的時間。不過,片山和晴美忙了一頓,沒吃午餐,所以來到附近公路邊的飯廳。開車的是剛好到別墅的石津。
他們在餐桌就坐。福爾摩斯也蜷起身體坐在角落上。其實是違規的,只是餐廳很空,經理允許它進來。
「那也是我愛聽的曲子。」石津說。「希望早日聽到!」言下之意,他是繞著彎子向晴美求婚。這樣等於繞地球一周到隔壁去那樣,繞得太遠反而壞事。
「你一個人去聽吧!」片山嘲笑他。
「不過,晴美不是也喜歡嗎?太巧台了,哈哈哈!」
不喜歡結婚進行曲的,大概只有那些剛辦完離婚手續的人吧!
「說起來,真盼望事情早日解決,好讓大家安心的參加決賽!」片山說。
「別急,還有時間嘛。」晴美說。
「明天就是了。」
「明天上午十一點開始比賽,還有二十小時!」
片山苦笑一下。「話是這麼說,可是想查出市村智子受誰指使的,起碼要好幾天哪!」
「可以想點辦法。比方用哥哥做誘餌,把兇手引到近處不就行了?」
「胡說八道!」
「你覺不覺得,這次的命案,跟上次小詩妙子被殺的情形完全不同?」
「是的。那次小詩妙子是在外頭被殺的,還有電爐一事,留下許多故意安排的痕跡。市村智子的情形則完全不同。這次顯然是在房裡行兇的。刀子上沒留指紋,那是被水沾濕的關係,好像不是故意抹掉的。」
「換句話說,兇手不是同一個人?」
「理當是這樣。」
「兩宗命案,是不是要分開來考慮比較好?」
「不過可以確定,市村智子是受人所托才去安裝竊聽麥克風的。」
他們一邊啜著飯後的咖啡一邊思考。外面依然下著滂沱大雨。
「有件事一直掛在心上。小詩妙子被殺時,為何在她身邊擺了四個電爐?」片山說。「為了死亡推定時間?可是,死者身份已經揭曉,沒有人須要製造不在場證明呀!」
「說的也是。」
「即是說,那些電爐必然另有作用!」
「也許用來做商品試驗。」石津大膽假設。
「還有百科全書的順序弄亂了,一定有什麼原因。在不太冷的情形下,什麼時候要用到電爐?」
「唔……譬如烘乾洗過的衣物時。」
「那裡並沒有需要烘乾的衣物!」
「為了烘乾屍體吧!但又不是淹死的……」
片山還在沉思。突然福爾摩斯起身,發出低吟聲。
「哥哥,你看……」
一對中年夫婦走進來。那位太太牽著一隻白色的長毛獅子狗。
「這次糟了!」片山說時已經太遲。獅子狗也發現福爾摩斯的存在,對它狺狺而吠。
「費德烈,怎麼啦?」那位太太哄著它。突然,長毛獅子狗掙脫女主人的手衝向福爾摩斯,也就是片山這邊。
那時他們已經用餐完畢,桌上還有一些紅蘿葡之類的配菜沒吃完,被狗一撞,頓時菜盤翻轉,喝剩的咖啡正好灑在片山的褲子上。片山根本來不及躲開,哇一聲怪叫。
另一方面,福爾摩斯自然不會傻乎乎的等對方來攻擊,當獅子狗衝上餐桌時,它已經縱身跳出窗外。獅子狗還在汪汪狂吠,在餐桌上改變方向。這一下把醬料瓶子、糖罐都打翻了,搞得一塌糊塗。
「哎唷!」晴美發出被人追殺似的尖叫聲。
獅子狗從餐桌跳下來,衝向門口窮追福爾摩斯去了。
「費德烈!不要去!」女主人站起來擋住獅子狗的去路,可是擋不住。它從她的胯下鑽過去。女主人怪叫一聲,跌個四腳朝天。
「福爾摩斯!」晴美急忙追出去。一貓一狗都跑出門外去了。
獅子狗的女主人好不容易爬起來,不甘示弱地大喊,「費德烈!快回來!別理那頭野貓!」
晴美聽了大怒,放箭報仇。「福爾摩斯,別理那只醜八怪雜種狗!」
那位太太似乎光火了。「費德烈!德國出生的費德烈!有血統證書的費德烈!」
「天才福爾摩斯!神探福爾摩斯!大總統!」
「價值五十萬元的費德烈!」
「福爾摩斯殿下!福爾摩斯公主!」
片山真希望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餐廳裡的客人全體捧腹大笑。然後,福爾摩斯先回來了。
「你沒事吧!居然一點也沒有淋濕!」
「大概是跑到而淋不到的地方去了。」
「是啊。咱家的福爾摩斯最聰明了。」晴美得意地說。
「你神氣什麼!」狗主人意猶未盡,還想吵架。她的丈夫看不過眼,向片山他們道歉,再叫太太閉嘴。
「你閉嘴!我的費德烈比你可愛多了!」
做丈夫的忿然回到原先的位置坐下。
「你們看!」晴美突然噗嗤一笑。
原先那隻狗被雨淋成落湯雞似的,全身濕淋淋的走進來。
「就是剛才那隻獅子狗嗎?」那只長毛蓬鬆的獅子狗,一被雨淋濕之後,原本看起來圓滾滾的體型,居然變得又瘦又癟的十分難看。
「想不到變化那麼大。」片山說。「不過,我的褲子也被咖啡弄濕了。」
「這時有個電爐烤一烤就干了。」
那位太太抱起濕淋淋的狗,氣憤不平的瞪著晴美。晴美伸伸舌頭扮個鬼臉。
「不要這樣!」片山責備她。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然後盯著片山看。又回過頭望望獅子狗,再看片山一眼。那種眼神十分熟悉。
「喂,你想說什麼?」
片山望望那隻狗。淋濕的毛緊貼在身上,什麼意思?
「怎麼樣?」晴美奇怪地問。
「我懂了!」片山霍然站起來。
「什麼事?」
「那個電爐的事!我知道理由了!」
「真的嗎?」
「小詩妙子不是在外頭被殺的,就在那個書房裡!」
「可是沒有血跡……」
「那就是詭計所在!」片山抱起福爾摩斯。「我們走吧!石津,你也來。我需要一個有力氣的幫手!」
片山把書房的門大開。
「這個房門能夠開得很大,也是要點之一。」
「什麼意思?」
「明白嗎?屍體是擺在厚地氈上。血是乾的,地氈上不留血跡,也沒有擦過的痕跡。所以我們認為小詩妙子是在外頭被殺的。」
「就是啊!」
「假設她被殺掉時沒有鋪地氈呢?即是說,先把地氈移開,然後殺死她,再把地上的血擦乾淨,等地板干了,才把屍體抬出走廊。最後把地氈鋪回去,在上面放屍體。」
「那是不可能的!」晴美說。「你看,三邊都有書架,而且緊壓在地氈上面,不能移動……」
「其實不然。」片山走近書架。「這些書架是固定在牆壁上的。雖然壓在地氈上,但是拿掉地氈之後,書架和地面之間會有空隙。」
「但是地氈壓的部份不小,即使拉得出來,未必放得回去呀!」
「做個實驗看看吧!石津,該你出場了。把書本全部拿下來吧!」
「什麼?全部?」石津睜大眼睛。
「加油吧!我答應你可以跟晴美約會!」
「真的?」石津雙眼發亮,立刻脫掉上衣挽起袖子。「來!無論任何方向都可出擊,放馬過來!」
「又不是叫你來打架!晴美,到飯廳拿兩張椅子來!」
「知道!」晴美趕快去搬椅子。片山和石津開始拿書下來。晴美把書一批一批搬到走廊上。三個都弄得滿頭大汗。花了一個多鐘頭,終於把書全都搬出去了。
「只有福爾摩斯袖手旁觀!」晴美喘著氣說。「下一步呢?」
「裝兩壺水來。愈大愈好。」
「這個差事由男人去做吧!」晴美獗嘴生氣。
片山和石津各提一大壺水進來。片山走到書架邊,跪下來,開始把茶壺裡的水注入書架下面。
「你在幹什麼?」
「把書架下面的地氈弄濕了。你看,這是最高級的地氈,毛很長,一濕就貼成薄薄的一片,就跟剛才那隻狗的情形一樣。石津,拜託你去弄那邊的書架。」
「知道了!」
把水倒進三邊書架底下的地氈後,片山說:「現在要把地氈拉出來。石津,你拉那邊!」
兩人各佔一端,捉著地氈的邊端,片山喊「一、二、三」的口令,同時用力一拉。出乎意料的,輕而易舉的就抱地氈拉了出來。
「地氈移動了!」晴美大喊。
「是吧!看,書架底下果然有個空隙。」
「真的。因著書架固定在牆壁上,所以不會倒下來。」
「現在試試看能不能放回原位。石津,你去對面!」
把地氈放回原位比較麻煩,不過地面是鋪磁磚的,加上濕了水很滑,總算使地氈回到原來位置。
「然後再把書本放回書架上去。」
「原來如此。但是無法擺回正確的位置,所以百科全書的順序才會搞亂。」
「然後使用電爐,用來烘乾地氈。不過,兇手早有預算,故意使電爐對準屍體,為了誤導使用電爐的目的。」
「我明白過來了。可是……是誰幹的呢?」
「當時,屍體的身邊掉了白粉末。我想那是松脂。」
「松脂?」
「除了小提琴之外,其他絃樂器的弓也要塗上松脂。我見過幾次,他們在演奏時松脂就會飛散。一定是那種粉。」
「那個落在屍體旁邊,表示……」
「表示那是會演奏小提琴的人幹的。」
「那麼……會是誰呢?」
「你還不懂嗎?把這些書全部拿下來又放回去,做起來很費事。即使當時市村智子出手幫忙,憑著女流之輩的力量實在無法辦到。像古田那樣溫文的男子也不容易……」
「那麼是……」晴美正想說出臆測時,突然有人說話。
「不錯,是我做的!」
他們回頭一看,只見丸山才二滿臉倦意的站在那兒。
「殺死那女人的是市村智子,不過我也在場。因為,我每天晚上都到市村的房間去。」
「那麼,殺死市村智子的是……」
「是我。」
「丸山先生……」麻理的聲音。她站在樓梯下面。
「櫻井小姐。我聽人家說,只有你才是我的敵手。如果你不在,或是你不行了,我就贏定了。對不起!」
「我?我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子啊。」麻理傷心地靠在樓梯上。
「你用錢收買了市村智子?」片山問。
「是的。她本來就是壞女人。我認識她時,她是個寡婦。我們發生關係後,我才知道她假造車禍弄死她自己的丈夫。後來她把丈夫留下來的錢財花光了。為了錢,她什麼都肯做。所以我要她做那件事!」
「你為什麼要殺了她?」
「她可以無動於衷的殺死無辜的人,還想出剛才你們所發現的種種詭計。我看了心生恐懼。所以,昨晚我跟她睡過以後,給了她一筆錢,提出分手的要求,可是她……」
「她纏住你不放。還說如果分手,就把一切抖出來……」
「是的。所以我先要安撫她,然後走出房門,突然怒上心頭……我到廚房拿起一把刀,回到她的房間。我趁她想淋浴時,出其不意的殺了她!」說到這裡,丸山沉默片刻,然後望著片山說:「我有一件事請你幫忙。」
「什麼事?」
丸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好的信紙。「請你把這個交給朝倉先生。這是退出比賽的申請書。日期是昨天的。如果我在辭退之後被捕,就不會傷害大家或影響比賽了!」
「我知道了。」片山點點頭。「我一定替你轉交。」
「片山兄。」石津指指走廊上堆積如山的書。「這些書怎麼辦?」
「暫且放著。以後會有人……」片山回頭說著時,丸山冷不防地轉身跑掉。
「丸山!不要走!」
丸山直衝上樓,奔進自己的房間。片山和石津隨後,晴美、麻理和福爾摩斯跟著跑。可惜遲了一步,來到時房門已經緊閉。
「丸山,開門!不要做傻事!」
「丸山先生,快出來吧!」麻理大喊。
雖然有隔音門,可是這樣大嚷大叫的聲音,還是把其他人從房裡吸引出來看究竟。
「發生什麼事?」軛紀子問。
「丸山先生……他……」麻理含著眼淚說。
片山和石津用身體去撞了好幾次門,門才有點鬆動。
「他用床頂住了門。大家一起幫忙用力推!」
於是全體齊出力,房門才一點一點的推開。片山側著身子擠進去。石津也想照樣進去,可是他的體形太大,拚命憋著氣擠,雙眼都翻白了才進到裡頭。
片山白著臉,站在浴室門口。
「你沒事吧!」石津問。其他人也陸續擠了進來。
「不行!不要過來!」片山大聲警告,已經遲了。
丸山拿著剃刀倒在地上。他的死法跟大久保不同。他用剃刀割斷了喉嚨,一眼可以看出,已經一命嗚呼了。
5
「音樂也是要命的東西。」石津說。
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鐘。還有十二個小時,史坦威小提琴比賽的總決賽就要開始了。雖然經過了一段曲折的路程。
「音樂也令人意志消沉啊!」晴美說。
難得只有他們兩個在一起。片山和福爾摩斯還在別墅裡。晴美提出想喝杯酒解解悶的要求,於是他們來到路上的一間小酒吧。
「不過,問題都在決賽之前解決了呀。」石津說。
「話是這麼說。可是,外表像好好先生的丸山居然是兇手,難以置信啊!」
「俗語說:人不可以貌相。果然不錯!」
「確實如此。再來一杯!」
「你還能喝嗎?」
「沒問題。如果我醉了,你會送我回家吧!」
「當然啦,請放心。」石津拍胸膛應承。
晴美再叫一杯攙水威士忌,喝了一口才說:
「我還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麼事?」
「我不相信丸山會設計謀傷害麻理,以及殺死與他毫不相干的女性。」
「人不可以……啊,剛才說過了。」
「如果他是那種人,他會自動招供、自己寫退出比賽的信?還有用剃刀割喉嚨自盡嗎?」
「說的也是。」
「其實沒有充份的證據指明他是兇手,而他卻……真奇怪。」晴美不解地搖著頭。
這是一間小酒吧。櫃檯電話鈴聲響起,有個女孩子被人叫去聽電話。
「咦,你怎知道我在這裡?我剛到。什麼?阿健告訴你的?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是千里眼,哈哈哈……」
晴美突然放下酒杯。
「對了!我忘了那個電話!」
「哦?」
晴美記起那個電話。那次接到電話通知說麻理和真知子進入決賽之後,立刻有另外一個恐嚇電話,說是絕對不讓麻理獲勝!
那是晴美和一連串的命案發生關連的開始,居然忘得一乾二淨!那個打電話來恐嚇的人,怎麼知道麻理進入決賽?而且,怎麼曉得麻理在哪間酒店餐廳裡?
誰會知道這一切呢?起初她還以為是那個出現在大堂的怪女人打來的。可是,小□-恕l應該不會干擾麻理參加比賽。也許她根本不知道有比賽這回事!這件事對她不重要。她只是一心相信麻理是自己的女兒吧了!
「晴美小姐,你沒事吧!」石津擔心地問。
「等一下!還差一點,等我一會!」
還有濱尾恭子,那個被慘殺的廚師。是誰殺了她?丸山?還是市村智子?他們怎麼知道濱尾恭子被大會聘為廚師?濱尾是在去過事務所之後,當天遇害的。換句話說,兇手必須能夠在某處埋伏,然後襲擊她。即使不是親自下手,起碼有個通知丸山或市村智子下手的人。
難道是須田?正如片山所說的,須田只要不錄用濱田恭子就行了,何必殺她?
只有一個人能知道這些事。那個事務所的女職員──道原和代!
福爾摩斯突然張開眼睛。有人從走廊走過來。
傳來叩門聲。片山還沒從事件的沖激中恢復過來,一聽到聲音立刻跳起來。
「什麼人?」他問。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繼續敲門。無奈之餘,片山只好起床,打著哈欠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麻理,穿著睡衣。
「怎麼啦?」
「讓我進來,好不好?」
「啊……請進!」片山讓她進來,把門帶上,但沒有鎖。這是下意識的反應。
「我睡不著。」麻理坐在床邊。
「已經很晚了。明天就是總決賽了!」
「我知道。片山先生,我們明天要說再見了。」
「是的。」
「我……我喜歡你。」
「我是一個沒出息的男人!」片山的肺腑之言。
「不是的。雖然你不大懂拉貝爾和多貝西的差別,可是這點並不重要。」
拉被兒和都不是?那是什麼玩意兒?
麻理慢吞吞的站起來,走向片山。出於本能的,片山往後退。可是麻理前進的速度比較快,突然伸出玉臂摟住他的脖子親吻。片山覺得身體僵硬了,動彈不得。
「你……你要早點休息……」
「不,我不回去。」
「為什麼?」
「我要成為你的人,不然不回去!」
「你知道嗎?我已經是老頭子……」
「不要胡扯了。」麻理拉起他的手,走向床鋪。
「放手!你會拉破我的睡衣!」
「反正要脫掉,有什麼關係?」
「我不脫!」
「那麼我脫!」
麻理突然鬆手,片山摔倒在地。福爾摩斯露出「吾不欲觀之矣」的表情,閉上眼睛。
麻理說到做到,脫掉身上的睡衣,裸露著年輕的軀體,在幽暗中發出晶瑩的白光。片山不由嚥下一口唾涎。
「你會感冒的!」
「你來給我溫暖吧!」麻理說,然後走到片山面前,坐在他對面,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她的眼神專注,而且認真。
「不要趕我走。求求你。」
片山想,擁抱她也許會傷害了她。若不擁抱她,恐怕傷害得更深。怎麼辦?
「你……真的願意嗎?」
「嗯,我是下了決心才來的。求求你,要了我吧!」
片山覺得無法拒絕了。他伸出手,輕輕撫摸麻理的臉。麻理投入他的懷抱。他們在厚厚的地氈上抱在一起。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來人的手裡握著一把刀。地氈上的兩個人陶醉在另一個境界裡渾然不覺。
來人跨前一步,舉起手中的刀。
福爾摩斯「嘎」一聲,舉刀的手停在半空。適時,福爾摩斯的身體像子彈似的衝上去,伸出利爪去戳來人的臉。
「哇!」來人慘叫一聲。是個女人。她丟下刀子,甩掉福爾摩斯的糾纏,跌跌撞撞的衝出走廊。
片山跳起來。「你留在這裡。」他對麻理喊一聲,奔出走廊。女人還在走廊上,掩著臉痛苦的呻吟。
片山捉住女人的手。她還想掙扎,可是眼睛似乎滲入了血,她拚命搖頭蹲在地上。
片山氣喘喘的站起來。麻理也穿好睡衣走了出來。
「她是誰?」
「好像叫做道原。她是委員會的女職員。」
電話響起。片山說:「你去接聽一下吧!」
「好。」麻理又走進片山的房間接電話。
「喂。啊,是晴美小姐?我是麻理。」
「你好好聽著!有個叫道原和代的女人,她就是兇手!」
「是。啊,她現在倒在走廊上。」
「什麼?她被捉住了?」
「好像是的。」
「那就好了!」晴美鬆一口氣,隨即想起而問:「麻理小姐,你怎麼會在哥哥的房裡?」
「道原和代原來是丸山才二的姐姐。」片山說。
「是麼?」栗原點點頭。「這麼說來,所有的計劃都是道原和代安排的囉。」
「好像是的。她婚後改姓道原,不久又離婚,但是保留夫姓,沒有恢復舊姓。」
凌晨四點鐘,別墅的客廳裡。參賽者都睡了。也許睡不著,不過都上床去了。
除了栗原警長,晴美和石津也都回到別墅來。
「那叫丸山的人是為了掩護姐姐才立刻招供的。」
「對,然後畏罪自殺。他姐姐知道了,於是帶刀來報復。晴美,你怎麼發現她是真兇?」片山說。
晴美把恐嚇電話和濱尾恭子的事分析和說明一遍。
「了不起的推理。」栗原點點頭。「你願不願意取代片山?」
片山輕咳一聲。
「總而言之,她要她的弟弟無論如何也能獲得優勝。她到樂團的事務所工作,或是拉關係之類的,無非是想幫弟弟的忙。」晴美說。
「包括殺人也在所不辭?」
「這次比賽是最重要的成名機會。道原大概聽朝倉先生說過,櫻井麻理的希望最高,所以一心以為,只要除掉麻理就行了。這個念頭到達瘋狂的地步,因此不擇手段。」
「企圖割傷麻理的手的是她?」
「嗯,她認了。把麻理的母親推下水池的也是她。」
「果然不出所料。我一直覺得小詩炒子太懦弱,不會做這種事。」晴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