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辦公室貓女郎
「你說OL?」(OL:Office Lady的簡稱)
「是的,OL。」
「所謂OL——是指女職員嗎?」
「福爾摩斯也是女的吧?」
「可是,它是貓呀。」
「貓也有女的嘛。」
「那又怎樣?福爾摩斯小姐穿上制服,對著打字機打字——」
「或者去複印文件?不可能做到吧。」
「誰說它要去做那些事?」
「那麼,要它做什麼?」
「福爾摩斯呀——」片山晴美望望在房間角落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蜷成一團睡大覺的三色貓,說:「它要成為企業的形象貓!」
福爾摩斯倏地抬起頭來——彷彿在說「原來你們在談論我呀」的表情。
「形象貓?」片山義太郎連火鍋裡的肉片也忘了夾,啞然說道:「我只知道有形象女郎……」
「既然有女郎,為何不能有貓?」
「是啊。」經常來片山兄妹的公寓吃飯,對晴美情有獨鍾的石津——目黑警署的刑警——他跟片山不同,沒忘記一邊夾肉片一邊說:「福爾摩斯是美人——不,美貓,它單是坐在那兒已是一幅畫了。」
說得中聽得很哪,福爾摩斯「喵」地叫一聲,站起來,「蹬蹬蹬」地走到圍著火鍋的桌旁。
「福爾摩斯,吃嗎?喏,好燙的,小心啊。」
晴美拿了一點肉在碟子上,因它是「貓舌頭」,不能吃熱的東西。
「石津,你別光吃牛肉哪。」片山埋怨地說。
「什麼?!我把蔬菜和肉以二對一的比率吃呀。」
「怎麼看都是一對一。」
「肉是二,菜是—……」
「別為那麼瑣碎的事爭吵啦。」晴美皺著眉。「還有很多肉啊!討厭死了……」
福爾摩斯好像沒把晴美的話聽進耳裡似的,開始吃起肉片來。
「那些話,你從哪兒聽來的?」片山說。
「肉的事?」
「不是啦。我是說,用福爾摩斯做形象貓的事。」
「啊,那個呀——有位到我工作的『新都心教養中心』來上課的太太,她不知從哪兒聽說了福爾摩斯的事。今天,我在接待處的時候——」
「你叫片山小姐嗎?」
過來搭訕的,是位五十歲開外,相當高貴的婦人,身上穿的也是相稱的高級品,曾經在百貨公司上班的晴美,對自己分辨產品優劣的眼光很有自信。
「是的,有什麼——」
「我是來這裡上法文課的,我叫根岸。」
晴美也記得她。根岸清子,好像是某間公司的社長夫人。
法語講座分四期連續上課,當然也有重複報名上「初級班」的。
大部分來聽課的人中,都是有錢又空閒的中年女性。
那些女人把這裡當社交場所比學習的興趣為高。
「其實,我有件事向你請求。」根岸清子說。
「向——我嗎?」
「嗯,我先生是某服飾廠商的社長,現在為了配合廣告宣傳的形象,正在物色適合的形象女郎。」
「廣告宣傳……在電視上出現那種?」晴美問。
「對呀,以前我就從這裡的講師和事務員口中聽說有關你的事了。」
「哦?!」
「我也跟外子提過了,他說那很獨特——怎麼說,若是藝員之類的話,就沒新鮮感了。是不?」
「哦?!」
晴美調整坐姿,背脊挺直,用手撥弄一下頭髮。
「那麼,關於那個形象女郎……」
「嗯,希望府上的貓小姐能夠擔當這重任。」
晴美聽了,美點從椅子掉下去……
「好想看到你當時的表情啊。」片山大笑著說。
「開什麼玩笑。」晴美有點生氣。「簡直當人家是傻瓜。」
「對啊。」石津點點頭。「哈,這肉片好好吃。」
「那麼,她要福爾摩斯做些什麼?」
「好說,從這個星期日起,在酒店有那個廠商的時裝表演。首先,她要福爾摩斯坐在那間酒店的門口……」
「竟有如此好事之徒。」
福爾摩斯直眼瞪住片山。
「有食物招待嗎?」石津說。
「而且,福爾摩斯肯接受嗎?」
「說的也是,如何?」晴美撫摸福爾摩斯的頭,它的喉嚨「咯咯」地響。「用那筆報酬,請你吃點好吃的東西吧!」
「喂!有酬勞嗎?多少?」片山雙眼發亮。
「保密,我和福爾摩斯平分。」
「我零用錢不太夠咧。」
「誰理會!」
福爾摩斯彷彿表示同意似地「喵」了兩聲。
走過寬敞的客廳時,根岸悚然一驚。
清子坐在沙發上。不過,根岸立刻堆起笑臉。
「還沒睡嗎?」他說。「已經十二點啦,早點睡吧?」
「當然要睡啦。」清子說。「不過,要講就講你自己好了,明天有你自己廠的表演呀,居然在外面遊蕩到三更半夜的——」
「我是男人。」根岸提高聲音。「男人要應酬嘛。」
「你喝了酒呀。」清子冷冷地說。
「嗯——沒法子呀。總不能只有我一個人喝果汁的。」
根岸脫下外套扔到一邊,在遠離妻子的沙發沉下身體。
「明天要早起啊。」清子說畢,然後站起來。
「不用啦。」
「什麼不用?」
「即使沒有我,表演也會好好進行的,不是嗎?」
「明天的表演會有許多交易客戶出席,你準備帶著宿醉的臉去見人?」
「陪那些有錢太太說奉承的話,我已經厭倦了。」根岸歎息。
「那種階級的人最花得起錢啊。」
「知道啦——我會應付得好好的。」
清子一直站在那裡俯視這個比自己年輕五歲的丈夫。根岸抬頭看看她。
「幹什麼?」
「我嗅到香水哦。」
「有啥不對?去到酒吧,女招待都粘到身邊來。你嗅到香水味是理所當然的事。」
「女招待們,每個都塗一樣的香水嗎?」
笑容從根岸的臉消失,清子聳聳肩。
「你跟不正經的女人偷情,我不在意。不過嘛,支持你的事業的人乃是我,這點別忘了。」
「我什麼也沒有——」
「快去睡吧,明早我叫醒你。」清子說完,快步走出客廳。
「——媽的!」
妻子走遠後,根岸不吐不快似地說。「一早叫醒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根岸已經四十五歲了,是根岸設計公司的社長。但連睡覺時間也要受指示,誰能忍受?
可是——所有的牢騷只可發在心裡,絕不能說出口。
根岸疲倦地垂下肩頭,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