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約會 第二部 第1節
    卡勃理上校隔著桌子向客人微笑,舉起了玻璃杯,「為犯罪乾杯!」

    赫邱裡-白羅眨眨眼,回答了這適切的祝辭。

    他帶著雷斯上校給卡勃理上校的介紹信到了安曼。

    卡勃理對會見這個世界級的著名人物極感興趣,因為他的老友、情報局的同事雷斯極力讚揚這人的天賦才能。

    「你會發現一個極其巧妙的心理學推理事例——」雷斯寫出白羅解決塞塔那謀殺案的經過。

    「我會盡可能帶你去看看這個地方。」卡勃理擰著他那蓬亂而色彩斑駁的鬍子說。他頭已半禿,藍眼柔和,中等身材,體態粗胖,肌肉鬆垂。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軍人;更缺乏敏捷感,很難說曾經過嚴格鍛煉。可是,在托拉斯約旦尼亞,他卻很有權力。

    「耶拉西這地方,你覺得如何?」卡勃理問。

    「每件事都很有趣!」

    「當然。不這樣,人生就沒有意義。」卡勃理停了一下。

    「請問,你的專業工作是否會跟著你不放?」

    「什麼?」

    「簡單地說,你每次休假到外面旅行,以免為犯罪案件煩擾,是否會又意外地遇到屍體?」

    「有啊,有過好幾次。」

    「呵,真的?」卡勃理愣了一下。

    他突然挺起身子。

    「我非常不高興,現在就有個屍體運來了。」

    「呃?」

    「運到安曼這個地方來了。是美國老太太。和家人一起到培特拉旅行,今年比往年熱,那老太太心臟又不好,旅遊的辛苦遠超過想像,她的身體受不了。疲勞終於襲擊了心臟——暴斃了!」

    「在這裡——在安曼?」

    「不是,在培特拉。今天才把屍體運到這裡。」

    「哦。」

    「一切都很自然。完全可能。好像真的在這世界上發生了。只是——」

    「呵!只是——?」

    卡勃理搔著禿頭。

    「我想是她家人殺的。」

    「啊!為什麼這樣覺得?」

    卡勃理上校沒有直接回答。「據說,是個很壞的老太太,死了也沒有人傷心。她身邊的人都覺得她死得好。她家人也許都已聯合起來,必要的話,一起說謊,那就很難查證了。真麻煩,有可能導致國際性的不愉快事件。最簡單的作法就是裝著不知道。因為沒有什麼證據。以前認識一個醫生。他告訴我——他對病人之死常常會發生疑問——乾脆讓病人到彼世去算了!他說除非有推脫不掉的證據,最好置之不問。如果辦不好,案件不能解決,反而聲譽受損,像一般認真熱心的醫生那樣心中不安。說來這道理也不錯。可是我——」他又搔搔頭——「一向是規規矩矩不打馬虎眼的人。」說得出人意料。

    卡勃理上校的領帶垂在左耳下,褲子全是皺紋,上衣污斑很多,處處有綜線。但,赫邱裡-白羅沒有笑。他清楚看出卡勃理上校內心的潔淨規矩——心中坦蕩蕩又有條不紊。

    「是的,我是一個規規矩矩不打馬虎眼的人。」卡勃理說。他無意識地揮著手。「不喜歡雜亂無章。看到事情雜亂無章,就想整頓它。你懂嗎?」

    赫邱裡-白羅大大地點頭,他懂。

    「那裡有醫生嗎?」他問。

    「有,有兩個。一個因瘧疾病倒了。另一個是女醫生,剛從學校畢業。看來她還蠻懂醫術。老太太之死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本來心臟就弱。據說,早就一直吃心臟藥。會那樣突然死去,也沒有什麼奇怪。」

    「那你有什麼好擔心呢?」白羅沉靜地問。

    卡勃理上校用困惑的藍眼睛望他。

    「你聽說過戴奧德-傑拉爾這個法國人嗎?」

    「聽說過。在他研究的範圍裡非常有名。」

    「跟精神病院有關的。」卡勃理上校指出。「他提出了一種學說,什麼四歲愛上清掃婦,三十八歲可以當上坎特伯利大主教。為什麼?我一點也不懂。最好能解釋清楚一點。」

    「傑拉爾博士是內因型精神官能症(或稱神經症)方面的權威。」白羅微笑地同意:「可是……對於培特拉發生的案件,他能夠從這觀點推論嗎?」

    卡勃理大搖其頭。

    「不,不是這樣。要是這樣,就沒有問題啦。呵,我不是說我完全不相信。那是我不能瞭解的事情之一,就像我的培杜因部下在遼闊的大沙漠中央,從車上下來,用手抵著地面,可以跟一兩英里外的人說話一樣。那不是魔術,但看來很像。可是,傑拉爾博士的故事可不是如此,完全單刀直入。正是明顯的事實。如果你有興趣——你有興趣嗎?」

    「有,有。」

    「好,我掛電話去,請傑拉爾到這裡來,你可以親自聽他說。」

    上校把這意思告訴部下後,白羅問:

    「這個家庭有些什麼人?」

    「姓白英敦,有兩兒子,一個已經結婚。他的妻子很漂亮、老實,又很機靈。此外還有兩個女兒,看來完全不像,不過都很漂亮。小女兒有點神經質,可能是受到一時的衝擊。」

    「白英敦?」白羅說,揚起了眉毛。「那就怪了——真奇怪。」

    卡勃理探詢似地望著他。但白羅沒有說下去,卡勃裡接著說:

    「那母親顯然很壞,作威作福,把家人當作身邊服侍的僕人那樣支使。她還控制了所有錢財,不讓家人帶一文錢。」

    「嘿!那真有趣,你知道她如何處理遺產嗎?」

    「我曾悄悄問過——據說,她的遺產由全家人平均分配。」

    白羅點點頭:

    「你認為他們全和這個案件有關嗎?

    「我不知道。這就是為難的地方。是大家合力幹的?還是其中頭腦靈光的一個人幹的?我不知道。也許整個事情都是虛構的!不論如何,我想聽聽你這個專家的意見。呵,傑拉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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