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爵士與薩特思韋特先生坐在約翰遜上校的書房。
裡。警察局長是個紅臉大漢,聲昔沙啞,性格豪爽。
他笑容滿面地與薩特思韋特先生打招呼,興高采烈地結識著名的查爾斯-卡特賴特爵士。
「我太太是個了不起的票友。她是你們的一個……美園人叫什麼來著?‾戲迷。對,就是戲迷。我本人也喜歡好戲.只要裡面有乾淨的東西.時下舞台上有的東西……呸!」
由於查爾斯爵士意識到嚴肅在戲劇中的重要性,他從來不會演出「放肆的」的劇目。此時,他恰如其分地以他那瀟灑自如的風度來回答約翰遜上校.當他們終於說起這次訪問的目的時.上校早有淮備,並沒有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他們。
「你說他是你們的一個朋友嗎?太慘了!是的,他在這一帶非常有名.他的那個療養院人人誇獎。不論從哪方面看,巴塞羅纓爵士都是第一流的,正如他的醫術也是拔尖的一樣。他仁慈,慷慨,名傳四方.無論出現什麼樣的兇殺棠件,人們都萬萬不會想到竟會殺到他的頭上。可兇殺就是兇殺!沒有任何線索說明自殺,看來也不可能是事故。」
「薩特思韋特和我剛從國外回來。」查爾斯爵士說,「我們在報紙上只是看到一些零星報道。」
「因此,你們自然就想知道所有的情況.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們事情發生的具體經過.我想,你們必須要尋找的人是管家。他是剛來的人.巴塞羅纓爵士剛雇他兩周。兇殺案一發,他就失蹤了,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事兒看起來有一點蹊蹺,不是嗎?哦,你說什麼?」
「你們注意過他的行蹤嗎?」
約翰遜上校本來就紅的臉現在變得更紅了。
「你瞧,這是我們的疏忽。我承認,我們屁事也不知道。
平時,我們是盯住他的—就像盯其他人一樣.我們問他什麼,他都作了滿意的回答.他放棄了倫敦代理處的工作.代理處又推薦他來這兒工作。他的上一個僱主是霍勒斯.伯德爵士。他說話彬彬有禮,並沒有神色驚慌.接著他就溜走了,整幢房子被監視起來。我把手下的人罵得狗血淋頭,但他們發誓他們沒有眨一眨眼皮。」
「非常有意思。」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除此以外,」查爾斯爵士若有所思地說,「他幹了一件蠢事.據我所知,這男人不是嫌疑人,可他匆匆逃走了,這就把視線轉移到了他身上。」
「完全正確.而且並沒有逃脫的希望.對他的報道到處流傳.將他緝拿歸案,只不過是幾天的事情。」
「太奇怪了。」查爾斯爵士說,「我真弄不明白。」
「呵,其原因再清楚不過了.他心理失常,突然驚惶失措起來。」
「有膽量兇殺的人,難道享後沒有膽量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嗎?」
「那要看情況,看具體情況。我瞭解罪犯,他們膽小如鼠.大多是這樣.他認為自己是嫌疑犯,於是倉皇出逃。」
「你查實過他自己的簡歷嗎?」
「自然要查實,查爾斯爵士。那是一股的慣例。倫敦代理處確認了他的表現.霍勒斯.伯德曾為他寫了-份簡況,熱情地推薦他.霍勒斯爵士本人目前在東非。」
「所以這份簡歷可能是偽造的。」
「正是這樣。」約翰遜上校說道,對查爾斯爵士微笑著,那神氣就像校長在表彰一個聰明的學生.「我們給霍勒斯爵士發了電報。當然,要等些時候才能得到答覆。他正在旅遊。」
「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失蹤的?」
「死亡事件發生之後的第二天上午。出席宴會的有個醫生—喬斯林.坎佩爾爵士.據我瞭解,他是個毒物學家。
他和當地的客人大衛對案件的看法一致。我們的人很快就被召到現場。我們與當晚所有的客人都談了話。埃利斯—就是那個管家,像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房間,第二天清早就失蹤了.他的床沒有人睡過。」
「他趁黑夜逃走了。」
「看來是這樣。有位女士呆在那兒,是薩克利夫小姐,一個女演員,你也認識她?」
「確實很熟悉。」
「薩克利夫小姐向我們提了一個建議.她認為那個人是穿過地下通道離開房子的。」他遺憾地哼了一聲。「聽起來很像埃德加.華萊士的伎倆.這似乎確有其事.巴塞羅纓爵士知道這通道,並引以為自豪。他曾指給薩克利夫小姐看過。
大約有半英里長,通道的另一端出口處堆著倒塌的斷牆泥瓦。」
「這種解釋確實有可能。」查爾斯爵士贊同這個看法,「只是……這管家知道有這個通道嗎?」
「這當然是個問題。我太太總是說,僕人們一切皆知。她說得太對了。」
「聽說毒物是尼古丁。」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對.配方不同尋常.還比較罕見.我想.如果這個人煙癮很大,事情就會變得複雜了。醫生就是這樣的人。我的意思是,他中尼古丁毒物死亡是在自然而然的情況下發生的。
當然、只不過事情發生得太突然。」
「是怎麼下的毒呢?」
「這一點我們還不清楚。」約翰遜上校老老實實地說,「這是偵破這個案子的薄弱環節。根據醫學論證報告,服了毒物僅僅幾分鐘就發生死亡。」
「我聽說他們當時在喝葡萄酒,是嗎?」
「是這樣.彷彿那東西就在葡萄酒裡,但情況不是這樣。
我們檢查了他的杯子.杯裡裝過葡萄酒,除了酒,別的什麼也沒有。當然,其他酒杯也都是乾淨的.它們放在餐具室的一個托盤裡,還沒有清洗過.沒有一個杯子裝過異物.至於他吃過的食品,全是別的客人都吃過的那一些.有湯、烤蹋魚、野雞、土豆條、巧克力蛋奶酥和魚子麵包.他的廚師跟他已經十五年了。不,別人沒有任何機會對他下毒。然而.這東西已經到了他的胃裡。這的確是個難解的謎。」
查爾斯爵士轉身對著薩特思韋特先生。
「一模一樣,」他激動地說,「完全與上次的事件一模一樣。」
他充滿歉意地轉向警察局長,「我必須說明,在康沃爾郡我的家中發生過一起死亡事件。」
警察局長看起來很感興趣。
「我已經聽說過那件事.從一個年輕的女士利頓-戈爾小姐那兒聽說的。」
「是的,她也在場。她告訴了你?」
「她說了.她對自己的觀點堅信不移.可是你知道,查爾斯爵士,我不能相信,那樣的觀點有何可取之處。它無法解釋管家的逃跑.你的下屬碰巧也有失蹤的吧!」
「我沒有男僕,只有一個客廳女僕。」
「她不可能是個男扮女裝吧?」 -
想到女性十足而且辦事很漂亮的坦普爾,查爾斯爵士笑了。
約翰遜上校也滿懷歉意地笑了起來。
「只是一種猜測,」他說,「我不能說我對利頓-戈爾小姐的觀點會相信多少。我獲悉,你們所說的死亡事件是落在一個年長牧師的頭上.誰會企圖將一個老牧師置於死地呢?」
「所以才會令人迷惑不解。」查爾斯爵士說。
「我想.你會發現兩次事故純屬巧合。你盡可以相信,管家是我們要緝拿歸案的罪犯,很可能是個慣犯。遺憾的是,我們還沒有發現他的指紋.我們曾經請了一位指紋專家檢查過臥室和餐具室,但都不走運。」
「如果是這個管家干的,那麼你看他的動機是什麼?」
「這自然是我們面前的難題之一。」約翰遜上校承認道,「管家到了那兒.可能是企圖盜竊,而巴塞羅繆爵士可能發現了他。」
查爾斯爵士和薩特思韋特先生禮貌地保持沉默.約翰遜上校自己似乎也感到他的分析缺乏合理性。
「事實上人們也只能分析。我們一旦將管家約翰.埃利斯緝拿歸案,並弄清他的身份,以前是否被我們抓過,那麼,他的作案動機就會真相大白了。」
「我想你一定讀過巴塞羅纓爵士的文件。」
「那當然,查爾斯爵士,我們對這個環節給予了充分重視.我一定把你們介紹給跨區警督,他管這個案子。一個十分可靠的人,我向他提出,巴塞羅纓爵士的職業,可能與兇殺案有關。他馬上同意我的看法.一個醫生總會瞭解很多職業上的秘密.巴塞羅纓爵士的文件井井有條,目錄摘要清清楚楚。他的秘書林登小姐配合跨區警督查閱了那些文件。」
「沒有發現什麼嗎?」
「沒有什麼疑點,查爾斯爵士。」
「屋裡丟了什麼東西嗎?譬如金銀首飾和珠寶之類。」
「什麼也沒有丟。」
「當時到底還有誰在屋裡?」
「我弄了一份名單……放到哪兒去了?哦,我想在跨區警督那兒。你一定要見見警督.實際上,我現在急於要他向我報告哩。」此刻,門鈴響了。「也許是他來了。」
跨區警督是一個身材魁梧、樣子厚道的男子漢。他說話慢吞吞地,藍色的眼睛卻相當敏銳。
他向上司敬了個禮.上司將他介紹給兩位客人。
如果只是薩特思韋特先生一個人來訪,他會發現警督不會如此平易近人.警督不贊同倫敦來的兩位紳士的意見。
他們是外行,是來找線索的.然而,對待查爾斯爵士卻另當別論.跨區警督對舞台藝術有一種孩子般的崇拜.他兩次觀看過查爾斯爵士的演出.因此,看見這個名角有血有肉地站在面前,他感到激動和狂喜,以至變得特別友善和健談。
「我在倫敦見過您,爵士,我見過您。我與妻子一起看演出的。劇本是《安特雷勳爵的困境》。我坐在樂池裡,因為大廳擠得滿滿的。演出前我們不得不站兩個小時,但我妻子卻全不當回事兒。她說,我必須見見劇中的查爾斯-卡特賴特爵士.那是在蓓爾美爾劇院。」。
「很好。」查爾斯爵士說.「你知道,我現在已從舞台上退了下來.但人們還記得我在落爾美爾劇院的演出。」他取出一張卡片.在上面寫了幾個宇.並說,「下次你跟警督夫人進城遊覽時.請把這個交給劇院售票處,他們會給你們兩個最好的座位。」
「我不客氣了.你真好.查爾斯爵士.真太好了。我回去告訴妻子這事兒.她一定會高興得不得了。」
後來.當這位退職演員捉住跨區警督的手時,他變得像個蠟人似的。
「這是一個奇怪的案子.我過去辦的案子中,從來沒有碰到過尼古丁中毒案.我們的醫生大衛也沒有遇見過。」
「我總在想.這是一種吸煙過量後發生的病症。」
「說句老實話.我也這樣想過。但是醫生說,生物鹼是一種無咪的液體,只要一滴就足以馬上要人的命。」
查爾斯爵士吹起了口哨。
「劇毒。」
「你說得對.爵士.而且你會說.兇手採取了慣用的手段。溶液是用噴嘴噴進去的,然後讓普通的香煙自然吸收。」
「噴嘴?」查爾斯爵士說道,「我在什麼地方聽說過……?」
他皺起眉頭,然後搖搖頭。
「警督,有什麼新鮮事要報告的嗎?」約翰遜上校問道。
「沒什麼具體的事,長官.我們已經報告過了,我們在達勒姆、在伊普斯威奇、在巴勒姆、在蘭茲角和好些地方都發現過犯人埃利斯。各種情況得經過篩選,找出有價值的東西。」他轉身對著兩位來訪者說廣我們一且公佈一個人的外貌.在整個英國總會有人發現他。」
「對這個人的外貌是怎麼描述的?」查爾斯爵士問道。
約翰遜取出一個文件:
「約翰.埃利斯,中等身材,約五英尺七英吋高,背微駝.灰髮.絡腮鬍,黑眼睛,聲音沙啞,笑時可見上顎有缺齒,無特殊標記或特徵。」
「呢,」查爾斯爵士說,「除了絡腮鬍和牙齒,沒有顯著特徵。這第一遭就不行,你不能指望他笑呀。」
「麻煩的是,」警督說,「誰也沒有發現任何疑點。我的困難是.什麼證據也沒有拿到,只有修道院女僕們模糊不清的描述.千篇一律.像是對同一個人的描述,只有高矮胖瘦之分,不是中等個頭,就是健壯,或者纖細……五十個人中.沒有一個人的觀察跟別人真正有什麼不同。」
「在你的思想中,警督,你認定埃利斯就是兇手嗎?」
「還有別的什麼原因,會使他倉皇逃走呢?你不能迴避這個問題。」
「這就是絆腳石。」查爾斯爵士若有所思地說。
跨區警督轉身對著約翰遜上校,報告他們正在採取的措施。上校點頭贊同,然後向警督耍了一份案發當晚修道院住宿者的名單,接著又將這交給兩位新來的偵探.名單如下:
瑪莎.萊基.廚師
比阿特麗斯.丘奇.樓房女僕
多麗絲.科克爾.樓屏女僕
維多利亞.鮑爾.樓房女僕
艾麗斯.韋斯特.客廳女僕
維奧萊特.巴辛頓.廚房女僕
(上述人員均為死者服務過一段時間.品行端正。萊基大大在該處已達十五年.)格拉迪斯-林登.秘書,三十三歲。拒任巴塞羅緣.斯特蘭奇秘書工作三年.經調查尚未表明有作案動機。
客人。
伊登勳爵和夫人.卡多根廣場銜187號
喬斯林爵士和坎貝爾夫人,哈利街1256號
安吉拉-薩克利夫小姐.坎特雷爾鄖宅28號SW3
戴克斯船長和太太.聖約輸樓3號WI(戴克斯太大在布魯頃大銜安布羅賽恩有限公司任職)
瑪麗失人和赫米歐-利頓-戈爾小姐.魯茅斯城玫瑰捨
穆裡爾-威爾斯小姐,圖廷市上卡思卡特路5號
奧利弗-曼穗斯先生.斯皮爾-羅斯公司,老布羅穗大街EC2
「唔,」查爾斯說,「文件忽略了在圖廷發生的事。我想到小曼德斯也在場。」
「當時他正巧出了事故,爵士。」跨區警督說,「這位年輕紳士開車正好撞在修道院旁邊的一堵牆上。巴塞羅繆爵士與他有一面之交,就叫他在那兒過夜。」
「真粗心。」查爾斯爵士幸災樂禍地說。
「是這樣,爵士。」警督說道,「事實上,在我的想像中,這位年輕紳士正像俗話說的那樣,一定是.九死一生,了。如果不是喝醉了酒的話,很難想像為什麼正巧撞在那兒的牆上。」
「我以為他是精神狂熱。」查爾斯爵士說。
「在我看來,也是精神問題,爵士。」
「好啦,非常感謝你,警督。約翰遜上校不反對我們去看看修道院吧?」
「當然不反對,親愛的爵士,雖然我擔心你們在那兒瞭解的東西不會比我告訴你們的多。」
「有誰在那兒?」
「只有家裡人,爵士。」警督說,「開始偵查以後,別墅招待會立即就停止了.林登小姐己經回到哈利大街。」
「也許,我們還是應當去看看……呃,看看大衛?」薩特思韋特先生提議道。
「好主意。」
他們得到了醫生家的地址.在熱情地向約翰遜上校道謝之後,他們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