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軍閥史話 卅九、張振武被殺
    在辛亥武昌首義時,有三位年輕人都是策動武昌起義的重要角色,對於創建民國厥功極偉,那就是名聞全國的「三武」——孫武、蔣聞武、張振武。

    孫武是清朝末年革命黨在華中一個重要的革命團體共進會的負責人之一。武昌首義前一天,他在漢口寶善裡22號的樓房中搬移炸彈,部署起事,不料用力過猛,把一個玻璃管子撞破,藥水滴在炸彈裡面,「轟隆」一聲炸彈爆炸,把他的面部燒得稀爛。幸而同志們用一塊毛巾蓋在孫武臉上,裝扮成病人,坐了一輛人力車送往同仁醫院就醫。由於這一爆炸,驚動了印度巡捕,發現這個革命機關,通知清朝總督衙門,逮捕了許多志士。這些志士慷慨成仁,第二天激起了武昌起義,而孫武因為養病沒有參加起義壯舉。他本是革命黨內定的武昌都督,因為他不在,群龍無首,方推舉與革命黨毫無關係的黎元洪。但孫武的大名,仍是武昌起義初期響噹噹的人物。當時大家都知道革命黨的領袖是孫文,以為孫武是孫文的兄弟,這對當時革命士氣,有很大幫助。後來他任軍政府的軍務部長,蔣翊武和張振武都是副部長。

    蔣翊武是湖南澧陵人,少倜儻有大志,在鄂軍中組織群治學社,又改為振武學社,又改為文學社,是武昌起義的原動機關。孫武在漢口出事後,蔣的革命機關被偵破,遂和劉堯-、彭楚藩、邢伯謙等被捕。蔣裝成鄉愚狀,所穿衣服亦像一個鄉愚,且垂辮子,清吏遂將之開釋,乃避赴武昌城外。黎元洪任都督後,蔣擔任軍事顧問。袁任總統後,蔣奉召入京,任上將銜軍事顧問。

    張振武是湖北羅田人,原名堯鑫,字春山,更名竹山,曾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研究法律政治,且入體育會練習戰陣攻守諸法,後由湖南人劉彥介紹入同盟會聯絡部,擔任組織湖北革命機關之責。武昌首義時,眾軍擬擁黎元洪為都督,黎再三推辭,張振武對吳兆麟(工程第八營左隊隊官)說:「這次革命,雖將武昌全城佔領,而清朝大吏潛逃一空,未殺一個以壯聲威,未免太過寬容。如今黎元洪既然不肯贊成革命,又不受同志抬舉,正好現在尚未公開,不如將黎斬首示眾,以揚革命軍聲威,使一班忠於異族的清臣為之膽落,豈不是好。」這一番話後來當然傳到黎元洪耳內,因此,張對黎固然意存輕視,而黎對張亦頗有戒心,彼此嫌怨日深,未能化除。北京臨時政府成立,袁世凱邀武漢首義諸豪傑入京,黎亦希望調虎離山,除去這些眼中之釘。於是張被袁邀入京,受隆重款待。

    辛亥「三武」都是非常瞧不起黎元洪的,張振武在北京慘遭殺害,種因便起於此。

    黎和「三武」中,比較與孫武親近。張振武則和黎最先鬧翻。他在漢陽之戰後,便到上海去負責購買槍枝、彈藥和服裝,這期間兩人即極不愉快,主因是張振武所購的軍用品,多數不合用,這可以從他們往來的電報中見其端倪。

    民國元年1月27日,張振武自上海電黎:「現到機關鎗七生點五日本速射炮彈均全,商請邵保撥款,渠不承認,請速另匯八萬五千兩,找價免延認罰。哈喇呢雨衣已訂萬套,價五萬兩,十日內兩交,亦祈匯款。」29日黎復張電:「所購到鄂之槍,已經試驗,均系廢槍,不能適用,尚須速向該廠嚴重交涉退換。又據來電,所購槍炮子彈均已到滬,須匯款五萬元,但不知所購之炮彈、機關鎗及該槍子彈為若干?已付銀若干?分別電復,即將所購之槍炮子彈全數運鄂,試驗後,如能合用,再行交款,庶免受欺。」2月5日張自上海電黎:「槍炮驗訖,因找價未清,致不能就江裕輪運上。此後滬船又須一律運兵往浦口、煙台各處,未便借用。查快利在鄂,請速飭來滬製造局接運。」同日黎復張:「所購之機關鎗果能適用,須逕運鄂,照價給款,無須通融借給。前所購之槍業已試驗,內有壞槍三分之一,缺刺刀者三分之二,子彈因年久藥性失效,不能用者三分之一,似此虛糜公款,咎將誰歸?須將經手各事清理完結,迅速返鄂為要。」2月6日張振武、陳宏誥聯合電黎:「洋商固執不允運鄂找價,並將貨物搬至岸上不交,立望電匯五萬兩,庶可早歸。否則遷延枉費,不堪設想。至前購之槍,系丁復親驗無訛,缺失之處,應詢丁君。此次槍彈由武驗看,確係全新,運鄂如有不符,武負完全責任。」2月7日黎電張:「電悉,足下購辦軍械,經手甚巨,僅據清冊,恐難明晰,現正派員來滬接洽,務將所購軍械,全數交清後再行北上為盼。」2月9日張復電:「電悉。武所購槍械、軍衣、銀照、雜件造具清冊,並交陳宏誥等解回。槍械因所欠餘款由譚人鳳君交出,已分一半,作為救煙(煙台)掃北(北方)之用。現兩方面物件均已下船啟行,可勿庸派員來申。」11日陳宏誥電黎:「滬上購取衣物器械及清冊,振武已交宏誥運回,今日開輪,途中因兩次停輪,約七日方能到鄂。青電擬派員來,請免。振武訂明日起程。」12日黎復上海陳宏誥電:「電悉,現南北聯合,煙台已無戰事,張振武所購衣物器械,望全數運鄂為要。」

    從上面這些零碎的往來電報中,可以看出張振武是個桀驁不聽命令的人。他經手買的軍火是否真如黎電報中所說的那樣不合用,還沒有證據,不過他敢於隨便把所購軍火分一半自己要去救煙台掃北方,則太任性了。

    張振武應召入京後,袁世凱派他為蒙古調查員,他未置可否,便再回到武漢。黎元洪對張本有疑忌,好容易調虎離山,把他送到北京,他竟又折返,可見他對武漢是有野心的,因此,更加猜嫌。這時,全國各地由於欠餉和裁兵,游勇無歸,所在謀變,此起彼伏,如駐寧的贛軍、蘇州的先鋒營、灤州的淮軍馬隊、洛陽的清軍、蕪湖的盧軍,及通縣、滁州、浦口、景德鎮各地的駐軍,以及奉天、山東、安徽各省會的防兵,均陸續嘩變,幸立即剿撫,才告平定。湖北為革命首義之地,喜動惡靜,辛亥革命有功官兵,部分恃功而驕,甚難節制。如襄陽府司令張國基不服編遣,攘殺調查專員。祝制六、江光國、滕亞綱以改革政治為號召,企圖推翻湖北軍政府。武昌起義著名的楚望台軍械所守兵亦發生兵變,在這次兵變中,據說黎元洪查到主謀人是張振武和湖北將校團團長方維。

    當張振武由北京折返武漢時,黎元洪怕他真的在武漢有所行動,又不願明目張膽對付他,乃邀請湖北籍的參議員劉成禺和鄭萬瞻由北京返鄂,表面的理由是調停孫武和張振武的嫌怨。孫武因為親黎,所以和張水火。劉成禺等返鄂後,杯酒言歡,孫、張遂重歸於好。這時袁世凱聘張為總統府顧問。黎元洪勸張入京就職,張亦慨然允諾,束裝啟程,於民國元年8月8日抵達北京。同行有武昌將校方維等13人,及隨從僕役30餘人。劉成禺、鄭萬瞻、羅虔等亦於第二天由鄂抵京。8月11日孫武也抵京,鄂省要人於是冠蓋京華。在張振武來說,似已決心結束鄂省野心了,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大禍已在眉睫。

    就在8月13日黎元洪自武昌給袁世凱一封密電:

    「張振武以小學教員贊同革命,起義以後充當軍務司副長,雖為有功,乃怙權結黨,桀驁自恣。赴滬購槍,吞蝕巨款。當武昌二次蠢動之時,人心皇皇,振武暗煽將校團,乘機思逞。幸該團員深明大義,不為所惑。元洪念其前勞,屢予優容,終不悛改,因勸以調查邊務,規劃遠漠,於是大總統有蒙古調查員之命。振武抵京後,復要求發巨款設專局,一言未遂,潛行歸鄂,飛揚跋扈,可見一斑。近更盅惑軍士,勾結土匪,破壞共和,倡謀不軌,狼子野心,愈接愈厲。冒政黨之名義以遂其影射之謀,借報館之揄揚以掩其凶橫之跡。排解之使困於道途,防禦之士疲於夜,風聲鶴唳,一夕數驚。賴將士忠誠,偵探敏捷,機關悉破,弭患無形。吾鄂人民胥拜天賜,然餘孽雖殲,元憝未殄,當國家未定之秋,固不堪種瓜再摘,以梟獍習成之性,又豈能遷地為良。元洪愛既不能,忍又不敢,迴腸蕩氣,仁智俱窮,伏乞將張振武立予正法,其隨行方維繫屬同惡共濟,並乞一律處決,以昭炯戒。此外隨行諸人,有勇知方,素為元洪所深信,如願回籍者,請就近酌發川資,俾歸鄉里,用示勸善罰惡之意。至振武雖伏國典,前功固不可沒,所部概屬無辜,元洪當經紀其喪,撫恤其家,安置其徒眾,決不敢株累一人。皇天后土,實聞此言。元洪藐然一身,托於諸將士之上,-茸屍位,撫馭無才,致起義健兒變為罪首,言之赧顏,思之雪涕,獨行踽踽,此恨綿綿。更乞予以處分。以謝張振武九泉之靈,尤為感禱!臨穎悲痛,不盡欲言。」

    8月13日晚上,袁世凱收到黎元洪密電時,即親取保險櫃鎖匙找密電本,當時不知密電內容關於何事。不巧這天開保險櫃鎖匙老開不開,這個保險櫃只有袁本人和梁士詒有鎖匙可以開啟,袁乃請梁幫助開櫃,取到密電碼本,自行譯校。校畢神色緊張,立命梁通知趙秉鈞、馮國璋、段祺瑞、段芝貴四人來府,秘密商量對黎電如何處理?對張振武是否下手?梁士詒主張再去一電詢黎,是否確屬黎本人意思。15日得武昌復電,據稱13日電確屬黎本人主意,於是袁世凱才決定逮捕張、方兩人,立予正法。其命令云:「查張振武既經立功於前,自應始終策勵,以成全之。乃披閱黎副總統電陳各節,竟渝初心,反對建設,破壞共和,以及方維同惡相濟,本大總統一再思維,誠如副總統所謂愛既不能,忍又不可,若事姑容,何以慰烈士之英魂?不得已即著步軍統領、軍政執法處處長遵照辦理。」在此令中末句「遵照辦理」,辦理何事?就是黎所請求將張、方二人正法。袁這一句伏筆,表示殺張、方二人只是應黎之請也。

    所有這些暗中活動,張振武當然做夢也想不到,他於8月14日還在北京德昌飯店請客,大宴同盟會和共和黨的要角,在酒筵中還發表演說,調和黨見。

    8月15日晚六時,王天縱宴集北方軍人及湖北來京將

    校,張振武赴宴後,更在當晚8時偕湖北將校自作主人,宴請北洋重要將領於六國飯店,姜桂題、段芝貴等均在座。這時候段已奉到處決張的密令,一席未終,段稱有事先行告辭,其餘客人也紛紛退席,主人則不知已大禍臨頭。

    北京的六國飯店,是位在東交民巷,由東交民巷至前門之西,正在翻修馬路,所以改道由大清門繞棋盤街作為臨時便道。張振武離開六國飯店約在當晚10時左右,當時代步還沒有汽車,完全是用的馬車,由六國飯店出來,共三輛馬車,張的老表前江西協統馮君馬車在前,張的馬車居中,湖北參議員時功玖的馬車殿後。馮等馬車馳至大清門柵欄,兩旁已埋伏了絆馬索纏住馬蹄,於是伏兵四起,首先把馮縛了。馮問為什麼事?有一軍人問:「你是不是姓張。」馮說:「我不姓張,我姓馮。」軍官乃連說錯了錯了,即令士兵解馮之繩,而馮已受微傷。原來馮與張均長身中瘦,有點相似。接著張振武馬車亦抵柵欄門前,柵門已閉,一陣喧嘩,有指揮刀斫馬車玻璃聲,於是張被拖了下車,五花大綁,隨從和車伕亦被拘拿。張被捕後即用大車解送西單牌樓玉皇閣軍政執法處。這時前門以東至小沙土園一帶均戒嚴,押解行列共大車三輛,馬步軍數十名持槍露刀,軍隊先將行人驅散,其後則有民裝數十人,兩人一排,尾隨其後,沿路鋪戶皆熄燈滅火,如臨大敵。

    張振武在前門大柵欄處被捕是晚上10時,而方維的被捕則比張早一小時。方維繫在其住所金台旅館被捕,約有百餘名游緝隊將金台旅館包圍,附近戒嚴,方就逮後,所有隨張由湖北來的人均被暫時看管,不准出入。

    張被押至玉皇閣軍政執法處,處長陸建章親自出見,解縛對語,彼此先還說一兩句寒暄語。張很生氣,見自己的馬車伕亦被縛,乃對陸說:我不知我為何被捕,我的馬車伕與我毫無關係,應該先釋放。陸立即命副官釋放。然後張向陸要紙筆,寫了一封短柬給前鄂軍第四鎮統制當時在北京與袁頗接近的鄧玉麟,函中略云:弟忽被大總統之軍隊所縛,不知是死是活,請兄為我分明,身邊未有分文,請兄為我設法。末並請鄧照顧其隨從人員及家屬。信寫好請陸派人送,陸也立即交人送至十二條胡同鄧寓。張其後發覺一部分家人也被縛,乃告陸說:我的家人請開釋。陸也應允,立將其家人釋放。這些被釋的人都由車子送到很遠的地方才釋放。

    這時張振武乃問陸建章說:「我們究竟犯了什麼罪?你根據什麼法律逮捕我們?」陸微笑著把黎元洪的來電給張看,張看了氣得臉都紅了,大聲地說:胡說!胡說!陸又把袁世凱的命令給張看,張看了憤慨地說:「死吧!看你們能橫行多久。」這時已子夜一時,陸揮手示意,執刑的人乃上前,張不許捆綁,乃常服受槍,張振武中二槍,一槍中腹肚,一槍中肩,一代英豪,開國元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

    另一方面,張的老表馮君和時功玖在大清門遇事後,立即趕至石橋別業的共和黨總部,遍告大眾,大眾均駭然,時功玖又趕赴東城邀集孫武、鄧玉麟等同往玉皇閣軍政執法處,這時已午夜3點鐘了,處長陸建章已入睡。孫、鄧、時等力促傳達請陸出見,陸滿臉睡容出見,孫、鄧、時等均向陸責問:張犯了何罪?為何採取這種手段對付開國元勳?鄧玉麟則表示先把張、方兩人保釋,有罪的話可循法律途找解決。陸建章把他的話打斷說:「各位不必白忙了,張、方兩君已經伏刑了。」說著便從身上取出袁世凱的處決令,同時說:「這個命令是由段翼長交來,還有陸軍部的部員前來監視行刑,我只是奉命行事,各位的責備,我無話好講,請原諒。」孫武、鄧玉麟、時功玖聽到這個噩耗幾乎跳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大家哀痛而憤憊。陸建章請他們用茶,請他們休息,他們完全不理,帶著憤怒和眼淚衝出了玉皇閣。時功玖恨恨地說:

    「這是冤獄,我們要替振武報仇,要報仇!」

    張振武被殺事件,使湖北旅京人士大為激動。張伏刑的當天清早8時,孫武、鄧玉麟、劉成禺、張伯烈、張大昕、哈漢章、時功玖等同赴總統府質問。袁世凱親自出見,他說:這件事我很抱歉,但經過情形諸君當已明瞭,我是根據黎副總統的來電辦理,我明知道對不住湖北人,天下人必會罵我,但我無法救他的命。袁的語氣把這事完全推到黎身上,孫武等也知道這是黎的主意,所以只好憤憤退出總統府,前往長椿寺。原來張、方兩人伏刑後,陸建章即命人將二人屍首送至長椿寺停靈,且為他們買了上好的棺木。孫武等抵達長椿寺,撫棺大慟,痛悼逾恆,祭畢復往金台旅館撫慰張的家屬,商量喪事辦法,然後至哈漢章家會議,當場決定三項步驟:(一)致電黎元洪質問;(二)以軍令中有陸軍總長段祺瑞署名,故擬彈劾段;(三)湖北同鄉提出質問書,公開質問張案。

    湖龍將校隨張振武來京的有:吳兆麟、黎天才、唐犧支、何錫藩、馮嗣鴻、馬祖全、劉繩五、熊秉坤、張厚德、童序鵬十位,他們於16日清晨的快車返鄂,故啟程時不知張振武已遭慘禍。還有未離京的隨從人員,則由鄧玉麟、孫武等妥為安插。袁世凱在16日宣佈以大將的軍禮葬張振武,並以3000元為賻儀。

    同日北京陸軍部電復黎元洪:

    「奉大總統令:真電悉。張振武起義有功,固當曲予優容,寬其小眚,乃復盅惑軍士,勾結土匪,破壞共和,昌言不軌,實屬擾亂大局,為民國之公敵。躊躇再四,未便加以寬典,留此元憝,貽害地方,已飭步軍統領、軍政執法處將張振武並同惡共濟之方維查拿,即按軍法懲辦。此外隨行諸人,已飭酌給川資,俾歸鄉里,以免株連。副總統為保全治安起見,自有萬不得已之苦衷,杜漸防微,為民除害,足以昭示天下,所請處分,應勿庸議。等因,相應奉達。」

    張有一位如夫人隨同來京,張死的第二天,張的好友黃禎祥陪張太太趕至長椿寺哭靈。黃堅欲開棺驗視,守衛兵丁不許,黃和張太太俱大哭大叫,黃且拔刀欲斫。士兵無奈只好開棺,黃乃馳出僱請騾馬市大街三義泰照相店來拍張振武的遺照。

    孫武因為和張有舊怨,此次張來京即被殺,外間人頗疑孫參與其事。而劉成禺、鄭萬瞻、羅虔等本系應黎邀請返鄂調和張、孫交惡事,且是勸張來京者,張案發後,劉等怕背賣友之名,所以尤其憤慨。至於同盟會對於這一件政治血案自不能熟視無睹,因此由黃興放了第一炮,通電譴責政府用不正當的手段擅殺有功人員。接著是孫武和蔣翊武跑去見袁,要求給他們「免死券」,同時呈請辭去總統府顧問職。19日參議院開會,議員提出質問,要求政府把張、方二人的謀反證據拿出來。劉成禺首先要求說明,議長制止,認為質問不必說明,劉則認為今日之事不比尋常質問,於是痛快淋漓地來一篇激烈的演說。張伯烈更繼之以嚎啕大哭,全院震動,議院內外方知張案的嚴重,非旦夕可了。這一天的質問,作了一個結論,就是通知陸軍總長段祺瑞,應於第二天(8月20日)前來出席報告張案的經過。

    陸徵祥當總理時受到參議院的輕視,幾經艱難才勉強同意其內閣名單,不料就任不到一個月,就發生殺張振武案,搞得滿天雷雨。陸在殺張時恰巧因病入駐法國醫院,而殺張振武是袁世凱用的軍令,這又發生一個新問題,《臨時約法》上沒有言明,大總統的軍令要不要國務總理副署,前國務總理唐紹儀就是因為袁世凱發佈人事命令不交唐副署而辭職,那是袁世凱違反《約法》,可是這次袁世凱是用軍令,交由陸軍總長段祺瑞執行,究竟算不算違反《約法》呢?參議院既然大吵大鬧,國務總理總不能裝聾裝啞,陸徵祥在參議院不同意其內閣名單時,就要求辭職,經袁一再慰留。張案發生後,陸在法國醫院中便正式呈請辭職,第一個是請假單,擬請病假五日,第二個是辭呈,要求在五日假滿後請准予辭職。結果陸的秘書長只替他遞請假單,沒有替他遞辭呈,袁世凱也表示不許陸辭職。

    8月20日參議院再開會討論張案,袁的政府發表第一次答辯,很含糊地說:此事關係重大,系根據黎副總統密電處理,其所牽涉的人和所牽涉的事都極重大,非僅關係湖北治亂,而且關係全國的安危,還有軍事秘密云云。在這件答辯書上,袁是強調黎所報張的叛變罪行重大,可是又擬就第二次答辯書,大致謂:前咨商令黎副總統擇其可發表者發表之,今黎電未到,所以無詳細資料發表,縱令國務員列席報告,其所能發表者,亦只如前次答辯書一樣。本大總統為尊重立法機關,不敢敷衍搪塞,故仍請貴院俟黎副總統復電到達後再行答覆。

    參議院對政府的第一份答辯極為不滿,其憤慨程度比先一天尤甚,最後由議會作一決定,催促陸軍總長於8月21日出席參議院報告張案經過。21日早,段祺瑞到總統府向袁世凱請示,自己出不出席的問題,袁沒有意見,要段決定,段口裡說:我去,我不怕。後又左思右想,決定不去。袁世凱乃改派法制局長施愚持第二次答辯書到參議院。施一登台,立刻被轟,劉成禺站起來痛罵施。劉說你是法制局長,你說說看,殺張是根據什麼法律?你們簡直是強盜!施被罵後只好把答辯書交出後即退席。

    參議院為張案兩次質問,袁政府提出兩次答辯,參議院認為完全不能滿意,於是決定提出彈劾案。8月22日舉行談話會,議院中分為兩派:一派主張彈劾必須彈劾政府全體,始合連帶責任;一派主張只彈劾陸徵祥和段祺瑞。

    8月21日下午4時,袁世凱邀請湖北議員劉成禺等四議員前往密談,袁仍強調張案的發生是起於湖北,完全依照黎元洪的意思辦理的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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