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王世倫一看,坐著的這老頭正是李晚村,對!江南第一的劍客,李晚村,李老先生。可李晚村光顧下棋了,沒注意這個事。他對面坐著個和尚,和尚正是鎮江金山寺的老方丈,這老方丈的名字叫智修。這智修正好這盤棋輸了,嘩啦!把棋子一推,把臉抬起來了:「哎呀,老人家果然棋法也高,貧僧甘拜下風,阿彌陀……」他看著李晚村身後跪個人,他愣了,「佛」字也沒念出來。心說,這是怎麼回事兒呢?老和尚看完了,對李晚村說:「老先生,你回頭看一眼。」
李晚村一回頭,也嚇了一跳:「哎喲!起來起來!你這是幹什麼?在這兒跪著為何呀?」
王世倫聞聽,急忙磕頭道:「老先生,我動問一聲,您是不是李晚村,李老劍客?」
「啊!不錯!正是老朽。」
「那我就沒跪錯。我千里迢迢來到鎮江,非為別事,就要拜您老人家為師。師父!您就收下我吧!」崩!崩!崩!一個勁兒磕響頭。李晚村不聽則可,一聽他說這話,當時把臉沉下來了:「年青人,起來,起來,起來!你這不是胡來嗎?我根本不懂武術,你叫我教你什麼呢?你這是聽誰說的?快點,快點起來!老朽絕不能接受!」說著話,拂袖站起,轉身就走了。
王世倫尷尬萬分,在這跪著,人家不理自己,聽腳步聲已經走遠了。王世倫一看,心裡頭一酸,鼻子翅一扇忽,眼淚掉下來了:「哎——」那位說這怎麼回事兒?傷心哪!
王世倫一琢磨:「我在家鄉當眾丟醜,在家裡邊下了那麼大的決心出來學藝,好不容易到鎮江,難道這學藝這麼難哪?人家連理我都不理我,現在兜裡的錢花沒了,身落異鄉,舉目無親,抬頭無望,不得活活把我憋死啊?」他一傷心,所以就哭開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在茶樓上當著這麼多人他一哭,有些心軟的人就來問他:「怎麼回事?年青人,你哭什麼呢?」王世倫把這事兒一說,大夥兒聽完了搖頭歎息,誰也無能為力。但是對面的這老和尚智修,也動了慈悲心了:「年青人,你叫什麼呢?」
「我叫王世倫。」「哪兒的人呢?」「河北滄州的。」「噢!你打算拜李先生為師?」
「哦!我就是這意思。您看這禮物,都是我給他買的。」
「年輕人,禮物事小,誠心事大。我問問你有沒有這顆誠心?」
「有!您看我這麼老遠來了,我能沒誠心嗎?」「那好。人心都是肉長的,一回不行還有二回,二回不行還有第三回,早早晚晚會有成功的那一天,啊?你別在這兒哭,這多難看哪!你乾脆還到家裡求他去。」
老和尚多了這麼一句嘴,算了茶錢,就走了。
王世倫一想:「對呀!鐵杵磨繡針,工到自然成。我就不相信我打動不了李晚村!對!還到他家!」想到這兒,他鼓起勇氣,拎著點心包,出了「望海樓」,進西關,又到青竹巷,找到李晚村家門首。他沒敢叫門,知道這看門家人邪乎。他把點心往台階上一放,乾脆我就跪到這兒吧!直溜溜往門前一跪,一動也不動。
因為這青竹巷是個胡同,過往的行人不斷,招慧的孩子、大人圍了一大幫。大夥兒一看,這怎麼回事兒呢?一個個指手畫腳,議論紛紛。王世倫就假裝沒聽見,還照樣在這兒跪著,心說,早晚你們家裡得出來人,一出來人發現我在這兒跪著,就得問怎麼回事兒,我一說,這不就行了嗎?他想得倒挺好,這家也真缺德點兒,始終這門兒就不開。王世倫一直跪到日頭偏西啦!也沒把這門跪開呀。覺著肚子裡有點兒飢餓,老腸子跟老肚子直打仗,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哎呀!沒吃飯。對呀!」摸了摸兜沒錢,瞅著這些點心,饞得口水都流下來了。心說話,這都是上好的點心;大八件,小八件,佛手。這玩兒我打開一包吃有多好。又一想不行,我給人家送的禮,我跪這兒給吃上了,那叫什麼禮貌啊?餓死我也不能動,忍著!他把褲腰帶連緊了幾扣,還在這兒跪著。
一直跪到掌燈,街上沒人了,這門兒也沒開。他曾經活動了幾次,想起來,又一想,那心就不誠了,泡個釘糟木爛我也不起。因此,他還不起來。又脆到斗轉星移,一直跪到日頭都出來了,整是一宿啊。他的腦袋一陣嗡嗡直響,好懸沒趴到這門口,這兩條腿都有點兒麻木了。
「哎喲!」王世倫想,「一會兒天亮了,你們肯定得出來買菜,清掃門口,發現有個人在這兒跪著,一定得問問我。哎!這陣兒可不能起來,一起來,前功盡棄了,再咬牙挺著點兒!」他活動活動四肢,跪好了等著。大概這家的菜呀,買一回能吃一個月。沒人兒出來買菜,門口也沒人掃,還是不見人。好容易熬到中午,他可有點兒挺不住勁兒了。到了晌午,這是夏天,這日頭像火一樣曬得滿腦袋流油啊!哎呀,他覺得這心裡跳成了一個兒,眼前直冒金星。有心起來,又一想,不!人得有個恆心,要沒恆心就不是人。他自己還罵自己,自己還問自己:「王世倫!」「幹什麼?」「你有骨頭沒?」「有!」「你有種沒?」「有!」「能堅持下去不?」「能!」跟瘋子一樣,問了自己半天。你說這人有多大精神。有精神支柱,就來了力量了,他又忍到日頭往西轉了,可是不好了,日頭往西一轉,天陰了。熱天哪,容易天變,說下雨就下雨。在掌燈的前後,雨點兒下來了、叭嗒、叭嗒……
對他來講,剛一下雨是好事兒,覺著涼爽、去暑。另外這雨水流到嘴裡頭還能解解渴,他水米沒沾牙呀!他真盼這雨下大點兒,自己好喝個飽。後來,這雨果然大了,他也喝飽了。這雨還照樣下,這可就討厭了。兩條腿全濕透了,身上濕透了,澆得跟水雞子一樣,這可怎麼辦呢?王世倫一琢磨:「我得起來了。我傻了!我在這兒跪著?我找個避雨的地方,等它不下了,我再回來跪。」剛要起來,一合計,不行,不能那麼幹!要堅持到底。他們家裡出來人,一看我在雨地裡跪著,才相信我心誠,我哪能離開?還得挺著!你說這雨有多厲害,像抽了風一樣,瓢潑大雨,緊一陣,慢一陣,一直下到後半夜,到天亮這雨也沒住。王世倫可是個人哪!父精母血,在這兒跪了快三天了,水米沒打牙,連動也沒動。受得了嗎?實在堅持不住了,就覺著天旋地轉,「撲通!」一聲,倒在泥湯子裡頭,昏過去了。
哎!你看他剛昏過去,門開了,守門那老家人往外一探腦袋,嚇得一縮舌頭,把門關上回去,到後堂向李晚村稟報去了。其實呀,王世倫在外頭跪了三天,李晚村都知道。一開始哪,李晚村的意思,乾脆把他擠走就得了,就沒理他。他沒有誠心,跪一會兒覺著難受,也就走了。可第二天一問還沒走,還在那兒跪著呢。李晚村一想,再在那兒干他一天,他也就走了。第二天還沒走,第三天遇上雨了,李晚村心裡頭也覺著不忍哪,偷著到了門後頭,扒著門縫往外看,一瞅還在那兒跪著呢,澆得可真可憐,心動了幾動,想開開門讓他進來,又一想不能!我再看看下雨之後你的表現。真不容易,在雨地裡跪了一夜,到天亮真不行了,昏倒了,家人給送信兒,李晚村趕緊站起來:「來來!大門開放,把他抬進來!」多難哪!出去幾個人,把王世倫拉起來,架到裡邊,濕衣服扒掉,擦乾了身子;另外找了一套衣裳給他換上。摸了摸,好麼!這位脈搏虛弱,餓的!快點兒給熬粥,熬點兒粥,給他灌下去。他沒病啊!他吃完就有精神了。晚上又給他煮了點餛飩,包了點餃子。吃完了他來了精神,「哎呀!」一聲下了床,兩眼發直,一看八仙桌旁邊坐著個老者,正是茶樓上喝水那李晚村。王世倫鼻子一酸,跪倒在地,就覺著兩膝蓋這個疼啊!全都跪腫了。
「老人家,您行行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魚情,看水情。看著我好不容易來這一次,您就收下我吧!」
這次,李老劍客為之動容,為什麼?像這樣誠心的人,實不多見。一般的年青人,一看不收,不收?去你奶奶孫孫!能怎麼的?此地不養爺,還有養爺處!我非指這棵樹吊死?!早走了。像這個年青人心這麼誠的,實在是少見哪!所以,李老劍客的心哪,真動了。
「起來,起來!坐下講話。」
「有老人家在此,我哪敢坐?」
「不!你身體虛弱,坐下吧!」僕人搬了個凳子來,他坐下了。李晚村挺關心地問:「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世倫,滄州小南莊的。」
「多大年紀?」
「二十一歲。」
「家裡有什麼人?」
「家裡父親、母親、媳婦、孩子都有。」
「那你全家人什麼都有,吃喝不愁,你想求師幹什麼呢?何必受這種罪?」
「老人家言之差矣。人志向各有不同,愛好也各有差異。小人自幼就酷愛武術,總想成名啊。怎奈目的沒有達到,因此,這次下決心拜訪名師。您老人家的名聲,真好像一天之日,無不仰視,聲震九州,沉雷貫耳。因此我慕名而來,老人家您就發點兒惻隱之心,把我收下吧!」
李晚村沉思了半天,道:「世倫哪!收與不收,這是後話,你先住到我這兒,將養身體,等你復原以後,咱們再商議。」
哎!王世倫一聽有門兒啊,就住到這兒了。這兩天睡得這個香啊,把三天熬的這覺全部撈回來了。等他有了精神了,王世倫這傢伙聰明,察言觀色,見什麼人說什麼話,手腳又勤快。沒幾天工夫,把這兒上上下下的人全打點得高高興興地。
這一天他正吃飯的工夫,家人告訴他,老先生有請。王世倫趕緊把碗筷放下,來到後書房,咳嗽一聲,邁步到裡屋,撲通!向這兒一跪,道:「弟子參見老師!」那兒還沒承認呢,他自己就承認了。李晚村笑呵呵讓他站起來,道:「王世倫!你住到我這兒,覺得怎麼樣?」
「挺好!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上下人對我照顧得也滿周到。」
「這都是小事兒。我問你,你真想學武?」
「嗯!真想。」
「好!今天晚上你就到院子裡頭給我練練,我看看。」
「哎,哎!」哎喲!可把他樂壞了,有門兒啦!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地往前進展,肯定有成功的希望。等晚上,也涼快了,家裡人搬了把椅子放當中,李晚村往這兒一坐,家人左右相陪,兩旁還點了幾支火把,讓王世倫練武。
王世倫哪,一開始有點兒害怕,心說,就我學這兩手,在這兒練,這不是聖人門前賣字畫嗎?手也不知道怎麼抬,腳也不知道怎麼踢。後來他再一想,我練的再好,我也不如人家呀!我拜人家為師麼,我有什麼害臊的?乾脆我有什麼,我就抖摟什麼得了。想到這兒,他的膽就大了,所以越練越比剛才強了,把自己所學全練了。
李晚村笑哈哈看著,等他練完拳腳,又問他:「會兵刃嗎?」
「嗯!學過幾招。」「你看兵器架子上有兵刃,你隨便練兩樣我看看。」
「哎!我練趟槍吧!」
他抽出一條花槍,啪,啪!練了一趟。練完了,又抽出一條根子來,練了一趟棍。練完把他累得噓噓直喘,滿頭是汗。李晚村直樂:「還會別的嗎?」「不會。是我會的,我全抖摟出來了。」
「哈哈哈哈!還行!練的還可以。不過你練的能耐,強筋壯骨,綽綽有餘。要說實用方面,恐怕還不行啊。你真得好好下工夫。」
「老師,要不我就拜您為師嗎?」
「那麼王世倫,我再問你,你跟我說的都是實話嗎?其中沒有隱情?你就為了成名才找我,還是有別的目的?」
「呃……」
「說!不准隱瞞,隱瞞一點兒我就把你攆走。」
「回老師的話,確實有一段隱情。」
「那你說說我聽聽。」
「是!」他對老師說,「我們小南莊有六七十個人練武,別人都是小事兒,我有個師弟叫孫茂昌,我們倆是同堂學藝,沒想到我敗在他的手下。我覺著人前丟醜,臉上無光啊。故此,我下了決心,賭了這口氣,離家出走,準備訪一位名師。就是這麼一段隱諱。」
「嗯!對!有話你就直說。在老師的面前不准隱諱。」
「嗯!這弟子記住了。」
「那明天我就開始教給你。」
「哎喲,可盼到這一天了!」
從第二天開始,李晚村每天晚上教給他能耐,教完了就不理他了,叫他自己練習。李晚村該上茶樓喝茶,就走;該訪朋友就訪朋友,隔幾天指點指點。
光陰似箭,一晃三年。這三年哪,王世倫覺得比以前強得太多了,就覺著渾身上下骨頭節咯叭、咯叭直響。晚上躺在床上一邊睡覺,一邊琢磨:「嗯!這回差不多了。要回到家鄉小南莊,戰勝孫茂昌不費吹灰之力!這回我當眾給他摔個觔斗,摔得結結實實地,我的臉面可也就賺回來了。三年苦功,我也不白下。」他從第二天開始,就魂不守舍。每天練功也不專心,跟他說著話,眼睛往別的地方看,思想老溜號,李晚村就看出來了。
「世倫哪!你想什麼呢?」李老先生問他。
「師父,我離家三年了,掛念家裡頭。這兩天心裡頭挺煩悶,有點睡不著覺,我打算暫時跟您告個假,想回家去看看。」
「哼!我早就看出來了,其實你不說,為師也有這個意思。你呀,從現在開始就甭練了,回家去看看。以後呢,也甭來了,你現在功夫已經夠用的了。你這個身子,我告訴你,就不是劍客,也是俠客差不多了。為師也算盡到責任,也不妄教你這三年一場。」
「師父!受徒弟一拜。」把他樂的,趴地下給老師磕頭。
今天放了假,到街上燙了個澡,把大辯兒梳梳,買了套衣服,都是老師給拿的錢。第二天高高興興告別老師回滄州。這一路上,他連跳帶蹦,歸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飛到小南莊,曉行夜住,自不必多敘。這一天終於到家了,砸開門,這一家人一看,咳喲,他回來了!樂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孩子找爹爹,媳婦抹眼淚,父親母親也高興得直擦淚。王世倫哪,感到家庭的溫暖,天倫之樂。包了頓餃子,歡歡喜喜住了一晚上。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到街上來了。一走到街上,莊村能有多大?有人就看見了:「哎喲!世倫哥!回來了?」
「啊!回來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昨天。」「哎喲!知道早就看你去了,挺好唄?」「挺好!挺好!」「一晃三年,你上哪去了?」「唉!在外頭閒逛唄!」你別看王世倫嘴這麼說,臉上帶著得意的光彩。見著這些師兄弟,大家都來家裡串門,他就打聽:「我說,孫茂昌在家嗎?」
「在家呢,頭兩天還叨咕你來著。」
「哼!哎!弟兄們,這次我回來怎麼說咱們大夥兒得熱鬧熱鬧。明天晚上沒事兒,請你們跟茂昌說一聲,咱們還在那個場院,不見不散。啊!咱們弟兄見見面兒,好好會一會!」
「好哩!我們一定把信送到!」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啊,小莊村全轟動了。等晚上一進場院兒哪,不光是他們師兄弟們,鄉里鄉親,老的少的,看熱鬧的還真來不少,圍的能有五六百人,跟個小集市似的。他們照舊把凳子全都擺好,大家陪著王世倫在這兒閒談。正這時候,對面來了一幫人,為首的正是孫茂昌。孫茂昌分開人群來到裡頭,拉住王世倫的手,道:「師兄!都把我想死了,你上哪去了?」
「哈哈哈!師弟呀!我這回出門可不近乎,我到鎮江走了一趟。」「鎮江在哪兒?」「唉!你沒出過門兒,你不知道,離這兒遠著呢!師弟!來,坐下坐下!家裡都挺好?」
「哎!甭掛心,都挺好。」
「伯父、伯母也好?」
「哎!都挺好。」
「啊!你也挺好唄?」
「我這不挺結實嗎?」孫茂昌說。
「兄弟!你知道我這回為什麼離家出走嗎?」
「您大概覺著心裡憋氣。」
「對!你算說對了!我就是為你呀!你還記得嗎?你這一腦袋給我撞了個仰面朝天,叫我人前出醜,實在下不來台。你別忘了這句話:『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就為這件事,我才走的。為你我訪了名師,又重新學的能耐。回來,我就想跟你比一比。兄弟!今兒個你看來了這麼多人,咱們哥倆見面禮,交交手吧,怎麼樣?」
「哎!不不不……」孫茂昌使勁搖手,「哥哥,那可不行!您在外頭拜了名師,學了絕藝,我這叫什麼把式啊?莊稼把式,沒見過世面,我怎麼敢跟您動手?小弟甘拜下風。」
「別!別!嘴那麼說可不行,咱得動真個的,對不對,眾位?」
有一些湊熱鬧的說:「對!對!比比!這回讓師兄練一練,咱開開眼!」哎喲!又把兩人推到一塊兒了。孫茂昌是誠心實意地不比,架不住王世倫一再激他的火。孫茂昌說:「好吧!既然師兄誠心叫我難看,小弟只好奉陪了,眾位把場子閃閃!」
「嘩!」眾人往後一退,把桌子、板凳挪開,都想看一看,特別想瞅瞅王世倫這三年學的什麼絕藝。兩個人找好方位,亮了門戶,往跟前一伸手就戰在一處了。王世倫哪,把李晚村教給自己的招兒全拿出來了。啪啪啪!真是拳似流星一般,呼呼颳風,一招不讓。奇怪的是打了半天,他也沒把孫茂昌打趴下。王世倫覺著奇怪:「喲!我下了三年苦功,練就絕藝,老師臨行之時告訴我了,說我這能耐夠不上劍客,也夠上俠客了,我這俠客怎麼連他都打不過?怎麼回事兒呢?這裡……」他心裡一著急,腦筋溜號,壞了,被孫茂昌上邊一晃,低下使了個連環腿,「啪!」「撲通!」把王世倫掀了個仰面朝天。大伙「啊!」全樂了。有的人還說呢:「哦!出門三年沒白去,回來就趴下了,真行哎!」
王世倫哪受得了?騰!臉一紅,站起來:「你!你!」他還怪孫茂昌呢。孫茂昌趕緊過來賠禮:「師兄!怪我沒注意,我怎麼好容易那麼一伸腿,把您絆個跟頭?全怪小弟我不對,哥哥!我甘拜下風。我白給!」
王世倫二話沒說,紅著臉擠出人群。回到家,拉床被窩往腦袋上一蒙,心裡這火簡直太大了!心想,這是怎麼弄的,我這三年白練了?難道我就犯了挨打的病了?嗯?不行!明兒個我還得走!到第二天,家裡人怎麼勸他也不行,他帶了點兒銀子,直奔鎮江。
路上無話,等到了鎮江,砸開門,家人一瞅:「喲!你怎麼回來了?剛回去那麼兩天就回來了?」
「啊!我老師在嗎?」
「正在屋裡坐著呢。」
「我要見我師父!」說著,邁大步來到了裡邊。見著李晚村,他雙膝一跪,兩手捂著臉就哭開了,哭得比第一回還傷心。
李晚村奇怪地問他:「孩子,誰欺負你了?你受什麼委屈,這麼哭?」
「師父別提了,我又栽了跟頭了!」「怎麼栽的觔斗?」「咳!甭提了!」他把經過講說一遍。他以為說完了老師一定能同情,沒想到李晚村不但不同情,反而冷笑了一聲,道:「世倫哪,這不怪別的,全怪你心術不正!今兒個我就把窗戶紙捅破了,跟你實說吧!這三年哪,根本我沒教給你功夫。就衝你心眼兒這麼小,你是個小人,我不能傳授你真武藝。但是你來了又不容易,我又不能把你拒之門外。故此,三年圈你的秉性。我以為你捫心自問,覺著有錯,就能痛改前非。沒想到你跟我學能耐就是圖報復啊!我沒教給你真能耐不說,我教給你的是挨打的能耐,所以你回去才吃了虧。」
「啊?哎喲!」王世倫心想,「我這老師可損透了,教我挨打的招啊!怪不得我回去就趴下了,哎喲,這不行!」王世倫叩頭道:「師父!您老人家警告我,懲治我全對。但是,我現在跟當初不一樣。當初我是個無名少姓的人,被誰打了也不在話下。現在我是您的徒弟,要提起天下第一劍客的弟子叫人打了,我不算個什麼,您跟著不丟人嗎?師父,您得傳授我真能耐。這回不教給我,我非死到這兒不可!」
李晚村哈哈大笑:「好吧!你要能知錯必改,為師就傳授你真實本領。你先下去休息,明天咱們師徒開始練武。」
「多謝老師!」王世倫謝過師父,高高興興收拾屋子,住下了。從第二天開始,跟老劍客學能耐。這回李晚村不保守了,真正教給他實在的本領。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之間五年過去了。王世倫覺出來了,這次學的跟當初截然不同啊!我學的都是真功夫,咳咳!這回找孫茂昌報仇,肯定是不成問題了。想到這兒,跟老師請假探家。李晚村挺痛快地就答應了:「孩子!臨走我告訴你一句話,你別看那回挨了打,這回你一定把臉能賺回來。但是點到為止,不准傷人!」
「謹遵師命!」王世倫高高興興離開鎮江,趕奔家鄉。一路上走著,他心裡暗想:「孫茂昌啊,孫茂昌!這回我回去,咱們是第三次比武,俺王某誓報兩次丟臉之仇!」
欲知王世倫如何與孫茂昌比武,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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