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鼓上飛仙丁瑞龍忍無可忍,往上一縱,照著石勇就是一掌,緊跟著頻頻發動進攻,啪啪啪啪就打起來了。那位說,丁瑞龍什麼毛病,上一次不打,怎麼這一次玩兒了命呢?你看,這是情況不同哪,上一回沒有童林哪,私官兩面他心裡都沒底兒;這回有童林作靠山,他放心了,准知道我這兒挨打,童林不能幹看著,動官司,那塊兒有雍親王,還怕你大喇嘛佛嗎?這就是丁瑞龍精細之處。所以這次他一伸手就不留客氣了。石勇驕橫慣了,能讓這過嗎?接架相還也下了絕情。兩個人在院裡身形滴溜溜亂轉,打了個難分難解。
鐵三爺在旁邊看著,心說話:事在我身上引起來的,我第一次保鏢就栽了個跟頭,我對不起我丁大哥呀!我能在旁邊看著嗎?上一次來我就想伸手,讓哥哥把我攔住了,現在有了動手的機會,我得頭一個兒。鐵三爺想到這兒,把長大的衣服往帶子上一掖,把大辯一盤,嗖——就奔過來了!「大哥還用著您嗎?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小弟服其勞。您給我觀陣,看我的。」也不取得丁瑞龍的同意,他就過來了。丁瑞龍一聽也好,虛晃一招跳出圈外,累得噓噓直喘,給鐵三爺觀戰。再說鐵三爺一上來,就是猛的,他那大火了!心裡說:「石勇哪,咱倆是前世冤家,今世的對頭!就拿我姓鐵的來說,家有萬貫,由於練武,練的一貧如洗;走投無路讓我丁大哥救了,賞給我一碗飯吃,在鏢局子我混個職業,剛保鏢就叫你給劫了,你這不是砸我飯碗嗎?往後我怎麼見人哪?這碗飯我得怎麼吃啊?你說這麼多人來勸你,你是全聽不進,今天有我沒你,有你沒我,我把這條命豁出去了。」鐵三爺心是這麼想的,那招數能不狠嗎?啪啪啪……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似一招,恨不能把石勇打成餡兒餅!但是心有餘力不足。石勇的武功可不善哪!一是年輕,三十多歲血氣方剛,二是受名人的傳授,掌法出奇,再看他身子滴溜溜轉動,兩條膀臂掄開掛定風聲,全是硬功夫。因此,一半會兒分不出高低來。
童林一想,人家哥倆為什麼?費挺大的勁跟我說了,又請示了雍親王,我跟著一塊兒來了,我能看著人家打我不伸手嗎?一開始,童林有個客情,認為這丁瑞龍和鐵三爺要能夠取勝,自己就不伸手了,但他一看,不行,不管是姓丁還是姓鐵的,都不見得贏得了姓石的。童林一想,我還真的得過去,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把肥大的袍子一掖,袖面挽了挽,童林過來了,「鐵三爺,你到後邊喘喘氣兒,交給我了。」鐵三爺一聽是童林的聲音,趕緊虛晃一拳,跳出圈外。「童俠客,你受累了。」「別客氣。」童林讓他躲到一邊了。他穩穩當當來到石勇的近前,「石勇,你先別著急,我有幾句話得交代清楚。」「啊,說吧。」「這支鏢,你今天給不給?」「不給!」「此話當真?」「那還假得了嗎,就是不給!」「哈哈哈,你可把話說的太絕了,倘若我要把你贏了給不給?」「啊——姓童的,剛才在屋我就說了,你們仁不管是誰,只要把姓石的贏了,讓姓石的服氣,二話不說,如數奉還。賠禮認錯我算栽。怎麼樣?但是你可得贏了我,贏不了,連門兒都沒有!」童林點點頭:「好樣的!我希望你說話算數!石勇,我陪你走幾趟怎麼樣?」「當然是可以了,我正要領教赫赫有名的震八方紫面崑崙俠,今天我還要和你大戰八百個回合。」「哈哈哈,」童林一笑,「用不著八百回合。石勇,現在是新年正月,家家戶戶都挺高興,誰不在家過個好正月?跑到這塊兒打八百個回合幹什麼?這麼辦吧,你要能在我的眼前過去十個回合,我童林算栽,十萬銀子的鏢銀不要了,我賠老丁。你看怎麼樣?」「你說什麼?」童林說:「我叫你在我的眼前過不去十個回合就叫你趴下。」「啊喲!」把石勇氣得直擺弄腦袋!「姓童的,你的話也說得太長了點了吧?就憑我石勇學成絕藝在身,在你的眼前過不去十個照面,你簡直都把我給吹死了。」童林說:「不是吹,不信當場試驗,在十個回合之中我要贏不了你,不但銀子不要,我要跪倒天井當院拜你為師。」「唔呀哈哈哈,姓童的,咱們可話說一定。諸位,諸位,大家可都聽見了,童海川可吹了牛了,十個回合打不倒,還要拜我為師。銀子不要了。丁瑞龍,姓鐵的你們聽見了沒有?這可不怪我石勇,我從來沒說這銀子不給你們,既然姓童的說到這兒,——,這就別怪我不講義氣。」說著話往前一縱,就是一拳!他認為呢,童林是高,但是十個回合想贏我,門兒都沒有,你那叫吹牛,等一伸上手了,他知道壞了。童林不是吹,不干沒把握的事,剛才丁瑞龍、鐵三爺在這兒動手,他看得清清楚楚,石勇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心裡有數了,早就盤算好了,我用什麼招贏他,故此才說了大話。石勇往前一縱,啪——烏龍探爪,奔童林面門。海川往下一哈腰,雙臂往下一掖,叫金龍雙角剪,剪他的腕子。石勇往下一撤掌,還沒等他換招,童林一晃就跟進來了,「嗨!」使了個雙撞掌,奔他的華蓋穴。石勇一看不好,往左一撤身,光注意童林的掌了,沒注意童海川的腳。就見童林右腳掖,把左腳抬起來,照定石勇的軟肋就是一腳。石勇一看不好,腳尖點地往空中一縱,雙腳剛落到地上,童林的腳又回來了,這一招順風扯大旗,嗖——啪,正兜到石勇腿肚子上。石崑崙站立不穩,啪這個跟頭摔得這個脆呀!連四個回合都沒有,躺下了。滿院的人無不驚駭。
鼓上飛仙丁瑞龍、獨棍神佛鐵三爺哥倆一挑大拇指:「好!啊呀,童俠客這幾手太帥了!我們真是望塵莫及!這樣你不服高人有罪呀!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你看我們兩個人那個費勁,你看人家,一伸手,水蘿蔔就酒——嘎叭脆!」再說石崑崙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來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躺下的!不由得一陣吃驚哪!心說話這姓童的真名不虛傳哪!不行,我還得和他比比,要這麼趴下,我不服氣。石勇二話不說,往前一躥,掄拳就打。童林知道他不服,接架相還,跟他伸手,沒三個回合,童海川又是一腳,嗖——啪,撲通又一個跟頭。石勇站起來還打,童林往旁邊一閃身,使了個黃龍大轉身,躲到他背後,把腿抬起來照著他屁股又一腳,撲通又趴下了。連著仨跟頭,這三個跟頭加到一塊兒也沒到十個回合。童林說:「起來。起來,不服氣再來。」把石崑崙石勇摔的是呲牙咧嘴,一轱轆身站起來了,瞪著童林直哼哼。心裡說話好厲害呀,這回我算服了,我覺著自己能耐不含糊,比姓童的差得可太多了。他把牙關一咬,「姓童的,我算栽,十萬銀子如數返還。來人哪,提銀子。」這麼樣看來,石勇這個人還不錯,不管他行為多惡劣,言而有信。但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咱們方才說了,在旁邊站著個活猴,手裡拿根鋼管大煙袋,這小子可真不是個東西,抬起鞋底來,啪啪啪把煙灰磕掉,煙袋往腰上一別,邁步過來了。「石勇哪,且慢。」「啊,怎麼?」「我來會會童俠客。哈哈,你是童林嗎?」童海川上下看看他,一瞅他這個穩當勁兒,知道不是善碴兒。「不錯,正是童某。你是誰?」「問小老兒,無名少姓之輩,不值得一談,比不了你童俠客名震四海。但是呢,我跟本宅的主人石勇是好朋友,見著好朋友栽跟頭,我怎能袖手不管呢?實不相瞞,小老兒自幼也學過粗拳笨腳,對武術也很愛好,今兒個打算利用這個機會,跟童俠客過過招,我學兩手。怎麼樣?能賞臉嗎?」呢,這傢伙說話酸溜溜的,裡邊帶著毛刺兒!童林一笑,「可以,既然老英雄願和童某過招,海川奉陪。」正在這時候丁瑞龍過去了。丁瑞龍一想,得讓童俠客喘氣,歇一會兒,再說打他還用費勁,交給我就得了。他是一片好心。丁瑞龍一指老頭:「我說老朋友,三個鼻子眼兒,你多出這一口氣兒,本宅的主人答應把鏢銀給我們,你幹什麼給攔著?真是老不識好歹。童俠客那麼高的身份,你不配和他動手,有我丁瑞龍陪著你足矣!接掌!」丁瑞龍真生氣了,挺好的個事被他攪黃了,因此一掌劈面打來。老頭說了聲「好得很!」把猴腦袋一撲稜,往旁邊一閃身,其快如飛。丁瑞龍一掌走空。老者使了個金絲纏腕,抓丁瑞龍的腕於。丁瑞龍趕緊把掌撤回來,抽梁換柱,底下又是一掌。這老頭把左手往下垂,啪——把丁瑞龍的掌撥出去。二人來來往往就打在一處。
伸上手了,童林一看:丁瑞龍白給,差得多啊!果然不出童海川所料,也就是六七個回合,老者把兩個手指頭伸出來,在丁瑞龍的肩頭上戳了一下,「別動!」啪!「啊唷!」丁瑞龍身子一栽擺,斜著登登登退出去幾步,被鐵三爺給扶住了,不然就躺下了,再看丁瑞龍面色發青,胳膊抬不起來了。童林明白,鷹爪力,趕緊到丁瑞龍近前把衣服給他解開了,往肩頭上一看,兩個指頭印兒,青紫色。這老者微含一笑,「哈哈哈,恕老朽失手了,丁總鏢師對不住啊。」這就是露一手讓童林看看。
單說鐵三爺,見大哥受了傷,火往上撞,飛身跳過去就是一拳,跟老者打到一塊兒。鐵三爺的能耐未必比丁瑞龍高啊。七八個回合,老者一轉身,仍然伸倆指頭,在鐵三爺胳膊上一捏,「別動!」「喲!」鐵三爺那是頂天立地的鐵漢子,疼得顏色更變,汗珠滾下來了,捧著胳膊回來,「童俠客,我這胳膊也動不了啦。」童林把他的衣服解開一看,可不是嗎,仍然是兩個手指頭印。「哎喲呵,這老頭不含糊!他是哪一路的高人?」童林一看,我得過去了。讓他們哥倆在後邊等著,海川過來了,「老朋友,你究竟是誰?能不能把名姓賞下來?」老者一樂:「童林哪,看你問得很誠心,那不妨就告訴你了。老者是雲南八卦山的,有個小小的綽號,叫火眼狻猊,姓賀叫賀雁章。」書中代言,這賀雁章可了不起啊:雲南八卦山一共有八位莊主,頭一個,是混元俠李昆李太極;第二個,就是他火眼狻猊賀雁章,那功夫成了高的,是著了名的劍俠,只是因為這個人品質不那麼端正,所以沒成劍客也沒有叫他俠客,要論能耐何止是劍俠。這次他從雲南八卦山來,幹什麼來?找鐵背羅漢法禪。因為法禪是四莊主,多日沒有回八卦山,韓寶、吳智廣也沒影了。大莊主李昆為此事很著急。因為雲南遠在西南,消息隔絕,所以讓他下趟山,瞭解這些情況。臨行之時,李太極說得明白:「二弟你性情粗暴,性如烈火,千萬遇著事穩當,不可惹事,把消息探聽明白,回來速報我知。」「哎。」賀雁章嘴答應的挺痛快,心裡頭不是那麼想的,因為他跟法禪交情至厚。在沿路之上,他一邊走著一邊打聽。特別到了中原地帶,童林的名字把他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老百姓街頭巷議,沒有不談論杭州擂的事。說童林童海川威震杭州擂,雙鉞分雙劍,北高峰獻藝,南高峰月下會西峰,人稱震八方紫面崑崙俠,掌打鐵背羅漢法禪;最近又打了清水潭烈焰寨,抓住盜寶的賊寇韓寶、吳智廣。現在童林這臉都露到天上去了。雖然這個傳言有時不確切,但是大致也差不多。賀雁章一聽,「哎呀是這麼回事,老四挨打了?現在落到哪了?這麼大個國家上哪找去?」他一琢磨,乾脆我奔北京吧。等來到北京,談論童林的事情更是熱火朝天:說皇上都接見童海川了,在御花園獻藝,龍顏大悅,賞給童林一面金牌,九斤十二兩,正面是御賜震八方紫面崑崙俠,背面還有字,叫「忠義可嘉」,現在童林是受皇封的俠客,在街上揚名三天,前頭敲著鑼,掌著號,鞭炮齊鳴,震動九城。把賀雁章給氣的。與此同時他還聽到個消息,韓寶、吳智廣已經問成死罪,現在押在刑部大牢,不定哪天出紅差結束他們的性命。「啊呀這怎麼辦?」賀雁章一合計,現在有兩條道:一、馬上回雲南八卦山,向我大哥李太極說明情況,讓他想緊急措施前來救人,但是又一想,回雲南一趟萬水千山,耽誤事,但即使把這事對我大哥說了,根據我大哥那脾氣,很可能袖手不管。他治山甚嚴哪,對老四法禪平日所作頗為不滿,恐怕對韓寶、吳智廣也不能庇護。我不是空去白回嗎?這一條道不行。另一條道就是砸監反獄,我把韓寶、吳智廣救出來,但是他圍著刑部大街轉了幾圈兒,一看不是那麼容易的,在天子腳下,重兵守把,刑部衙日夜巡邏,都是神營火槍隊。這玩藝兒厲害呀,神仙難躲一溜煙!那一點火,一摟機子,彭一聲,人摔倒了。也不能鋌而走險,把他急得離開北京,信步在街上溜躂,正好遇上石崑崙石勇。石勇過來管他叫表叔,他兩家還有親戚。賀雁章一看他就是一愣:「石勇啊,你怎麼也到北京了?」「啊呀,表叔,我家就在這皇城住啊,離城十里英雄鎮哪。」「哎呀我要早知道你在這住,早去找你去了。你看你什麼時候搬這來的?」「搬這兒二十多年了。表叔快請到家吧。」就這麼把賀雁章讓到家。到家裡呀,賀雁章把來意說明。石勇一聽,給老頭出了個主意:「您哪別沒事捅馬蜂窩了。韓寶、吳智廣咎由自取,活該!您哪也別砸大牢了,也別救他們了,這倆小子是沒救了。但是哪,咱們可以想辦法報仇出氣,找童林童海川,想辦法讓他栽了跟頭,也就得了唄!」賀雁章一聽說的有理。聽人勸吃飽飯。在這兒住了幾天,賀雁童打算回雲南,被石勇給留住了。「表叔啊,咱們多年不見面了,在這兒多住些日子,正趕上過年,這正月可熱鬧了,你也開開心。等年過了,你再走也不晚。」就把他挽留下了。正趕上今兒這事,叫他遇上了。賀雁章早就憋著火呢,一看這老趕就是童林。「好小子,別的我不跟你說,今兒個我就打東西呀,我要把你揍了。一,抬高我的身份;二,給法禪報了一掌之仇;第三,也就給韓寶、吳智廣報了仇了。我只能盡得這麼大的能力,然後回八卦山見我大哥,再稟明情況。」這就是賀雁章的想法。童林叫他報名,今天他報通了名姓。童海川不知道裡邊這些套頭啊,只知道比武。跟賀雁章伸手一戰,把賀雁章嚇一跳!他一看童林,真不愧叫震八方紫面崑崙俠,果然身手不凡,身形轉動,二臂齊搖卦定風聲,那手上鷹爪力、鐵砂掌、金砂掌、銀砂掌,全都有,也就是我賀雁章,換個旁人焉能抵住他呢?但這賀雁章沒安好心,想給童林廢了,每一掌都奔童林致命之處,招惹的童林非常不高興。他心裡想:「咱倆無冤無仇,你幹什麼下死手?看這意思今天我不給你來一下還不行。」童海川打著打著,使了個海底藏花,陰陽跺子腳。這一腳可厲害,兩手在上邊一晃,嗒嗒嗒晃賀雁章的眼神。賀雁章光注意上邊了,童林左腳一點地,右腳飛起來,奔賀雁章的小肚子,賀雁章趕緊往旁邊一閃,童林這一腳是假的,收右腿,抬左腿,啪——這一下踢了個真的,正踢在小肚子上。童林還沒使勁呢,賀雁章可受不了啦,仰面摔倒在地,雙手摀住肚子就地翻滾,臉都青了。石勇趕緊帶人過去把他從地上扶起來,「表叔,表叔你覺得怎麼樣?」賀雁章痛苦難當,哇——一口血!噴灑在當院,用手點指著童林:「姓童的,你記住,只要老朽有三寸氣在,我必報這一腳之仇!」哎唷!哇——又是一口血。童林有點後悔,沒想到這一腳蹬得這麼重啊;但是又一想,咎由自取。「你自己找的,你把我們的人打了怎麼說呢?」所以童海川笑而不答。石勇趕快命人把他表叔賀雁章抬到屋裡去,找大夫調治。童林就問:「石勇,鏢銀這事怎麼辦?」「我說話是算數的,說給你就給你。來呀,提銀子。」十萬兩鏢銀拿出來了。丁瑞龍過了數目,一點兒都不差,連車輛都趕著走了。石勇送到門前,衝著童林的背影冷笑了兩聲,心說:姓童的,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我石勇可不是好惹的!連我表叔今天失敗得這麼慘,我們能善罷甘休嗎?你等著,略施小計!
後事究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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