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叟杜昆一行人馬剛到亂石溝,就被馮奎章攆上並攔住了去路。馮奎章是在得到稟報以後趕來的。原來張天傑到石牢傳達他的命令,往外走的時候,遇上了李斌和李傑。張天傑心想,他們倆來這兒幹什麼,會不會與燕王有關呢?這小子產生了懷疑。他為了看個究竟,便蹲到樹林裡沒走。果不出他所料,時間不大,就發現李斌、李傑抬著軟床,奔金斗寨去了。張天傑有心上去阻攔,又一想,不行,強賓不壓主,我在這裡是個客人,不好直接出面干涉,乾脆我告訴馮奎章,看你怎麼辦。他回去對馮奎章一說,馮奎章還有點半信半疑。正這時候,文中又來報告,說李斌和李傑拿著刀,手持老寨主的大令,強行要帶朱棣,我不同意,他們便要動武。萬般無奈,我把人交給他們了,特來向總寨主稟報。
馮奎章聽了文中的報告,沉吟不語。哭面佛冷然、飛天魔女龍雲鳳、張九誠以及偏副塞主等,就把他圍住了:「寨主,不能讓他們走啊。一旦讓燕王走了,他們的人馬非來報復不可呀,咱們鳴鳳山就要吃大虧了。寨主。我們可不是挑撥你們師徒的感情,你想想他哪兒還有老師的情分呢?你就快下令吧!」
馮奎章還有點顧忌到師徒的感情,但是架不住眾人的慫恿,他這才說:「眾位不要著急,我到金斗寨走一趟,勸勸我師父,我們爺倆好好商議商議,能夠和解了更好,真要不能和解我再另想辦法。」
馮奎章離大寨往金斗寨去勸說巡山叟社昆,冷然、張天傑、龍雲民等等眾人都在後邊跟著,因為他們都關心這件事呀。眾人走到半道,有人又來報告,說是老寨主從後山走了。馮奎章一聽就有點不高興了。心說師父你這就不對了,你為什麼不給我打個招呼便不辭而別呢?這不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拆我的台嗎,他不由得火往上撞。
張天傑一見馮奎章變了臉,心裡高興了,他恨不能馬上就打起來:「寨主,快傳令吧,乾脆你就派人把他們抓回來得了。」「道爺,您的心情我理解。不過我們師徒的事還必須由我們師徒來解決。來人,點隊!」
馮奎章一聲令下,馬上調來了三百名騎兵,他的四個兒子跟著,還有張天傑、冷然、龍雲鳳、張九誠等等,一同來到了後山。他們緊追慢趕,在亂石溝這兒追上了杜昆一行。馮奎章策馬上前與老師答話,他手下的人像旋風一樣刮到前邊,封鎖了山口。
馮奎章見到杜昆,心中十分惱怒,但是在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笑臉,他在馬鞍鞒上一抱拳:「恩師您上哪去?怎麼不給徒兒打個招呼呢?您要打個招呼,徒兒無論如何也得為您送行啊!就這麼走了,不讓別人恥笑我不懂禮節嗎?」
杜昆一看這場面,就知道壞了。看這個架式,要不分個你死我活是闖不出去了,眼前就是一場血戰哪。但是老頭兒又一想,不行,我們人單勢孤,還有個生病的燕王,這不是幾個人拼完命就拉倒了。他心裡著急,還得把火往下壓壓,腦袋得保持冷靜,能不抓破臉就不抓破臉。杜昆想到這,便穩了穩神,假情假意來應付。他有緊沒慢地說:「奎章啊,是我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我為什麼要走呢?你心裡頭有數。咱們爺兒倆還用瞞著蓋著嗎?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是互不相擾。為師打算回浙江金華府老家,過幾年安穩生活。徒兒,願你好自為之,不必送了,趕緊把道路閃開,放我們過去。」
馮奎章一聽,老師說這話是不願抓破臉哪,我也得再應付幾句:「師父,您真要回金華老家,那我一定得派人送您,盡一盡師徒之情。」「不用了,你的事情多,把道路閃開就是了。」
馮奎章一看,再不說是不行了,他也只好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地說:「師父,您真要走,徒兒不敢干涉您。不過呢,據我所知,您這車上裝著一個欽命要犯,就是叛賊朱棣;還有兩個從犯,一個朱森,一個徐方。師父,您回老家去,這三人您總不能帶去吧!您養老帶著他們幹什麼呢?您也清楚,我們挖空心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朱棣弄到手裡,我們拿他有用啊,師父您能不能把這三個人賞下來,我連臉都不紅,馬上就送您過去,您看怎麼樣?」
杜昆聽馮奎章說完了,把腦袋一晃:「奎章,你聽誰說我這車上有朱棣,又有什麼朱森、徐方?」「師父,那是寨主們向我稟報的。」「沒有的事,都是信口胡說。我這車上裝的是金銀物資和養老的東西,燕王和那兩個人,我審問之後全都放掉了。」其實這老頭兒就像糊弄小孩一樣。杜昆為什麼這麼說呢?他想,我就跟你打啞謎,就來個不承認,我看你能過來搜車嗎?你要不敢搜這車,我瞪眼就能闖出去,這是沒有辦法才想出的這個下策。
馮奎章心裡跟明鏡一樣,心說老小孩,小小孩,你看我師父,瞪眼說瞎話,明明這人就在車上,他就不承認,這怎麼辦呢?我下令就搜?不行,那樣就抓破臉了,對不起我師父啊。不下令就得放他過去,真是左右為難哪。
哭面佛冷然一看馮奎章低頭不語,遲遲不發話,他就有點急了,一旦馮奎章答應放人,這事就麻煩了:「阿彌陀佛。老寨主,貧僧按理說應當不干預你們自家的事,但是今天這個事又不光是你們自己家的事,這朱棣、徐方和朱森,都是我們的仇人,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出了鳴鳳山。老寨主,咱這麼辦行不行,為了洗清自己,您讓我們看看,如果車上果真沒人,真是金銀財寶,那就讓您出山,有何不可。不知老寨主意下如何。」馮奎章一聽,正好,他替我把這話說了,省得我得罪師父,所以馮奎章就不言語了。
老英雄杜昆聞聽冷然的一番言語,氣得他蒼眉倒豎,二目圓翻,看了看哭面佛:「大和尚,你是哪位?」「我是杭州靈隱寺的方丈,哭面佛冷然。」「冷然師父,你不在杭州靈隱,跑到鳴鳳山幹什麼?」「老寨主,說來話長,恕我無可奉告。老寨主,請您賞光,我要檢查這輛車。」「冷然,你真正的無禮。這裡不是靈隱寺,這是鳴鳳山,出家人不以善念為本,慈悲為懷,跑到這裡管什麼閒事。這是我杜家的財產,這裡就由我說了算。你有什麼權力檢查我的車輛?如果你執意要看,倒也可以。」老頭說到這一撥馬回到車邊,把大槍在手中顫三顫搖三搖,兩眼一瞪:「請吧!」
這可到了劍拔弩張了。杜昆一拉出架式,李斌和李傑也亮出了單刀,把車給護住,隨杜昆來的嘍囉兵也拿出了刀槍。
冷然一琢磨,我是個出家人,又是外來的,張天傑都不上前,我過去搜算怎麼回事。他轉身看看馮奎章,馮奎章也是左右為難。他既不想放走燕王,又不願得罪師父。正在他躊躇不決的時候,飛天魔女龍雲鳳蹦了出來,把掌中寶劍一晃:「老寨主,我來個自我介紹,我是張天傑的徒弟,名叫龍雲鳳,朱棣就是我從揚州背出來的。我捨死忘生好不容易把他弄到鳴鳳山,誰都沒有權力處理他,您既無權把他帶走,馮寨主也無權把他放掉。今天我就要搜上一搜,如果朱棣在這輛車上,你就得把人留下,如果不在車上,再放你們過去。」
杜昆一看,女孩子家,怎麼能幹這種缺德事呢?還大言不慚,報個名號,就沖這一條,你就犯下不赦之罪。老頭兒不願跟她多說:「願意搜你就請便吧!」
龍雲鳳不知進退,壓寶劍就奔車來了。她把寶劍一舉,剛要去挑車簾,忽見兩柄單刀照她劈來,龍雲鳳急忙一擰身,往後縱出一丈開外:「什麼人!」抬頭一看,原來是李斌和李傑。這弟兄兩個早已忍無可忍,見龍雲鳳上來,便雙刀齊出,把她給擋了回去。李斌用手一指,冷笑一聲:「嘿嘿,龍雲鳳,你算個什麼東西,誰給你的權力,膽敢來檢查我們的車輛,休走著刀。」說著話雙腳一縱掄單刀摟頭就剁。龍雲風也不示弱,接架相還。二人一來一往,戰在一處。
李傑在旁邊一看,師兄的能耐敵不住女賊,我也別看熱鬧了。他拎刀也過來了:「師兄,你我弟兄雙戰於她。著刀!」刷,劈頭就是一刀。龍雲風剛轉身把李傑的刀架住,李斌的刀又到了。剛躲開李斌的刀,李傑又一刀砍來,兩把刀一口劍殺了個難解難分。
小矬子徐方在車裡邊蹲著,偷偷把車簾撩個縫兒往外觀戰。徐方一看,壞了,李氏弟兄的兩把刀敵不住龍雲鳳的一口創。這可怎麼辦呢?如果這哥倆敗了,就光剩老頭兒一個了,老頭兒再不行誰還過去呢?這這——噯,有了主意了,我何不暗地之中助李氏弟兄一臂之力,我人不露面暗器可以出去嘛。他伸手從百寶囊中一劃拉,先帶好鹿皮手套,又拽出一顆棗核鏢。徐萬把它托在掌心,尋找機會。這東西不能亂扔,因為外邊幾個人在打仗,來回亂跳,弄不好把自己人傷了怎麼辦?所以得瞅準機會。過了那麼一會兒,就見龍雲鳳揮劍一群,李氏弟兄左右分開,龍雲鳳在中央,正好面對徐方這輛車。徐方一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急忙一抖手,使出丹田氣,哧——這一鏢撲奔龍雲鳳面門而來。龍雲風雖然武功不錯,畢竟是初出茅廬,又是黑天,毫無防備,這一鏢正釘在她左眼上,龍雲鳳疼痛難忍,大叫一聲,跳起三四尺高,寶劍也鬆手了,自己也摔倒在地,疼得她在地下來回翻滾。李斌和李傑並沒有看到有人發鏢,也不知道龍雲鳳因何倒地,他們一看,管她怎麼了,先結果了這個賊人再說。兩把刀一齊剁下,喀嚓!一個把她的腦袋削掉了,一個把她腰斷兩截,龍雲鳳當場死於非命。
火龍祖張天傑萬沒料到徒弟會死,也沒想到會有人發暗器,他心疼得「哎喲」一聲,幾乎摔倒:「徒兒,你死得好苦啊,待為師給你報仇雪恨。」拽出喪門劍,晃身軀來到車前。用寶劍一指李氏弟兄:「貧道豈能與爾等善罷甘休,拿命來!」揮劍便刺。
李斌和李傑也只有奮起應戰了,他們不顧一切,各掄單刀,往上就闖。可這倆人咋能是張天傑的對手呢,也就是幾個照面,耳輪中就聽見卡嚓、卡嚓,兩顆腦袋掉在地下,李氏弟兄雙雙而亡。
張天傑飛身形跳出圈外,這口惡氣才出了一半。他把寶劍往下一豎,鮮血順著劍尖滴滴答答滴在地下,看了看杜昆:「老寨主,看見沒,這場悲劇都是你造成的。咱閒話少說,這車你讓搜我要搜,不讓搜我也要搜。」說著話他像條瘋狗一樣奔車就撲來了。
老寨主杜昆眼睜睜看著倆徒弟死了,悲痛已極,但是他欲哭無淚,欲痛無聲,就是一個心眼兒跟張天傑拚命了。這杜昆學的也是步下本領,他「噌」地從馬上跳下來,抖大槍來戰張天傑。叭叭叭,舞動大槍金蛇吐芯,跟張天傑殺了個難解難分。要說杜昆的本領,不是張天傑的對手,可是杜昆不要命地硬拚,也不太好對付。況且張天傑因為馮奎章那一頭還有顧慮,也不敢對杜昆下死手,因此兩個人才打了個勢均力敵。
鳴鳳山總轄大寨主馮奎章一看兩個師弟死了,老師也拼上命了,看來不撕破臉面是不行了。他用手一指,衝著這輛車子就罵:「呔,車裡的雜種你與我聽著,你聾不聾,瞎不瞎,因為你們這些雜種,讓我們內部翻臉,血灑荒山,你們還算是人嗎?徐方、朱森,你們要有膽量就滾出來,有種就露露面,你們在車裡頭藏著算什麼英雄好漢,不過是酒囊飯袋,是貪生怕死的鼠輩。」馮奎章罵聲剛落,他的四個兒子也跟著罵開了,而且越罵越難聽,簡直是不堪入耳。他們為啥只罵不搜呢?這叫激將法,想把徐方他們激出來然後拿獲,要貿然搜車,人家在暗處,你在明處,中了暗器怎麼辦。
馮奎章這麼一罵,朱森受不了啦。他是個紅臉漢,哪能受這種侮辱。拽出三皇寶劍就要出去,讓徐方一把拽住了:「別著急,你慌什麼,就在這兒等著,你記住,時間拖得越長越好。」「此話怎講?」「人不該死總有打救,萬一要來個幫手呢,你別中他的詭計,咱就在這等著吧。老頭兒不是告訴過咱嗎,天塌下來由他給頂著,沒咱的事。」「現在情況變了,再不出去人家就要來搜。」「叫他來搜咱也不出去。他罵他的,那算什麼呢,你就裝作沒聽見行了。」徐方一邊勸住朱森,一邊又摸出一支棗核鏢,心說我不能輕易出去,誰敢搜我就給他一鏢嘗嘗,然後再出去。他還真有蔫主意。
馮家父子罵了半天,嗓子都啞了,裡邊仍然無聲無息,可把馮奎章氣壞了。一回頭他看見哭面佛正吸氣運神,手端連環鏟要往上闖,便對他說:「老師父,麻煩你過去看看吧!」
哭面佛並不推辭:「老僧正有此意,馮寨主,你就把他們交給我吧!」他把手中方便連環鏟一晃,飛身形跳到車前,剛要伸手去撩車簾,心說慢著,車裡要果真有人,他在暗中,我在明處,有道是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我一撩車簾,人家給我來一下子,我多倒霉呀,不如我也喊幾嗓子。想到這冷然高聲斷喝:「阿彌陀佛。車裡邊的你們出來,有本領就與貧僧交手,沒本領早點投降,要不然貧僧的大鏟就不客氣了,哇呀呀呀!」
徐方一看,繼續呆在車裡是不行了。心說我就臨死也得拉個墊背的。他讓朱森在車上看護燕王,然後冷不丁撩開車簾,右手一晃:「去你媽的!」「哧——」這一鏢撲奔冷然面門而來。冷然也不愧為武林的高手,別看他在叫喊,可是也加著十二分的小心。他見車簾一動,一道寒光飛出,就知道不好。大和尚急忙藏頸縮頭,這一鏢就打空了。
徐方一看沒有打中,心裡十分後悔,但他在冷然躲鏢的一瞬間,一踹車板嗖地縱身落地,正站在冷然面前,掄雙棒便打。
大和尚往旁邊一閃,雙棒走空,冷然這個罵呀:「矬鬼,貧僧我要捉住你,非得扒你的皮,摘你的心,摳你的眼,給我徒兒報仇。」徐方嘿嘿一笑:「我說禿驢,想瞎了你的驢眼,想要捉爺爺,沒門兒。一會兒爺爺要一高興,伸手把你抓住,把你的皮剝下來蒙面大鼓,起名叫和尚皮鼓,沒事我就敲幾通,解解恨。」兩個人一邊罵一邊打,攪在了一處。
徐方怎麼能是冷然的對手,不過是迫於形勢,不得已而為之。他一邊打著一邊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無論如何得把燕王救走了。怎麼辦呢?他突然想出一個主意來。這掛車可夠結實的,牲口也夠棒的,乾脆我們就硬往外闖吧,能闖到哪算哪。想到這他喊了一聲:「先別打!」
冷然猛地一愣,不知徐方又要耍什麼花招:「徐方,你還有何話說?」「和尚啊,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暫且略等片刻,待我拿個法寶,把你們一塊兒活拿!」「哈哈哈,矬鬼,你隨便吧,貧僧等著。」徐方這一招叫定身法,冷然不知是真是假,果然站著沒動。
徐方一轉身跳到車上,告訴朱森:「你會趕車嗎?」朱森說:「我會是會,只是趕不好。」「那也行啊,咱們就往外闖吧!」徐方轉身向著杜昆喊了一聲:「老寨主,你還跟他打什麼,快上車!」這一句話把杜昆提醒了,他虛晃一槍跳出圈外,像飛燕一樣躥到車上。朱森早已操起大鞭子,做好了準備。杜昆腳沒站穩,就聽「叭!」的一聲,朱森一個響鞭照前邊的大白馬打去,白馬受驚,把脖子一仰,灰兒灰兒一叫,其它的幾匹馬也跟著叫起來,這幾匹牲口像瘋了似地,四蹄蹬開,向著北山口沒命地狂奔。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在場的人全驚呆了,站在車前的嘍囉兵可倒了霉了。有的被撞死,有的被軋死,有的碰斷了胳膊腿,後邊的急忙往兩邊一分,閃出一條道路,這輛車像狂風一樣就衝出了包圍。跟著杜昆的那些人都被截在了後邊。
等到冷然、張天傑、馮奎章明白過來,車子已經跑出老遠了。冷然一抖落手:「嗨,我們怎麼吃這個虧呀,讓他徐方的定身法把我給騙住了。」馮奎章氣得大叫:「追!」
車上的朱永傑,恨不能把鞭子都抽折了。四匹大馬像離弦的箭,呼嘯奔馳。但是山路崎嶇,坑凹不平,車子顛簸得多高。朱森怕把燕王碰壞了,把鞭子交給杜昆,由他來趕車,朱森把燕王抱在懷裡,盡量減輕顛簸之苦。但是車子再快也不如後邊追趕的戰馬靈活呀,一會兒工夫人家就追上來了。徐方一看情況緊急,我得下去抵擋一陣,車子盡量還往前跑。他跟朱森和杜昆打完招呼,縱身蹦下車來。
徐方抹了一把冷汗,掂雙棒站在路中等著。眨眼之間哭面佛就追上來了:「徐方,你往哪裡走!」「吵吵什麼,我沒有走,在這等著你呢。」「著鏟!」徐方往旁邊一蹦,不敢跟人家打,這叫且戰且退,拖延時間,徐方就盼著這車子趕緊脫險。勉強戰了五六個回合,虛晃一招轉身就跑。等和尚追上來,徐方磨回身來再打,這陣他把損主意又拿出來了,抽空拽出一支棗核鏢,向冷然打去。要不就從地下撿起兩塊石頭,奔和尚就砸,或者冷不丁喊一聲:「你還不向冷然下手!」把冷然嚇得一回頭,沒人,徐方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再跑。就這樣邊打邊跑,一直到紅日東昇,可以看得遠了。徐方往前方一瞅,車子沒影了,他才有點放心了。又跑了一程,面前閃出雙陽岔道,一條道往南,一條往東北。徐方一想,我得離開鳴鳳山呀,就奔往東北這條路下來了。走了沒有多遠,就上了官道,徐方眼前一亮,行了,這可能已經離開鳴鳳山了。
正這時候,冷然又追上來了:「小子我看你往哪裡走,著鏟!」嗚!劈頭蓋腦朝徐方打來。徐方急忙往旁邊一躲,大鏟走空。小矬子一琢磨,行了,反正車跑哪兒去了,我也找不著,我就先回揚州報信兒去吧,把救兵搬來,再想對策。想到這徐方就想走。常言說一心不可二用,他這腦子一溜號,一個沒注意,讓冷然一鏟正拍到徐方的屁股蛋子上,如果要是拿刃砍,徐方的命就沒了,幸虧這鏟是平著來的。就這也把徐方打得夠戧,拍出去三丈多遠,嗖叭!這個跟頭摔得脆,兩條腿當時就麻木了,雙棒也撒手了,趴地下也起不來了。大和尚把鏟往空中一舉,就要結果徐方的性命。
可真是無巧不成書啊,正這時候,道旁樹林裡出來個人,腳尖點地晃身形跳到冷然面前:「凶僧休得無理,你可認識貧道?」
冷然大鏟沒敢往下落,扭項回頭觀瞧,這一看把他嚇得魂不附體。來者正是狗皮道人張三豐。
原來張道爺在揚州帥府放了冷然之後,又到鎮江去了一趟,前天才回到揚州。他聽說燕王失蹤了,心裡也十分著急,想著這事會不會與鳴鳳山有關呢?我得去看看。他剛來到這片樹林,正巧碰上冷然要打死徐方,這才大喝一聲,來到面前。
「彌陀佛。」冷然一想,這怎麼辦,按理說轉身就得跑,自己決不是他的對手。又一想不戰而逃,那太丟人了。也許上次我在揚州失手,是因為救徒弟心急,能耐沒施展開,真要把我的能耐全拿出來,不見得就不是他的對手。他回頭一看,張天傑、馮家父子快跟上來了,一有人來他的膽子又壯起來了,心想我不能走,我得跟這個破老道再較量較量。想到這他冷笑了一聲:「嘿嘿,這不是張三豐嗎?」「不錯,正是貧道。冷然,我只說你能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呢,誰知你仍然惡習不改,又跑到這兒殺人,今天又被貧道碰上,你說怎麼辦?」「張三豐,休要多言,你要能再把貧僧贏了,任憑你發落。」
這時候徐方也緩過氣來了。哈腰撿起鑌鐵雙棒,活動活動腰腿,來到張三豐身後:「道爺,您這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可別讓這和尚跑了,這小子壞透了。」徐方就把經過簡單地說了一遍。張道爺一聽,大吃一驚,這車肯定是沒有從這裡路過,要過我就應該發現呀。要這麼說燕王還沒有脫離危險,車上還有幾個人呢!這得速戰速決,再去尋找燕王。張道爺想到這,把破蒼蠅刷別到腰裡,一伸手拽出寶劍:「哭面佛,這可是你自找苦吃。既然不聽貧道的良言相勸,今天可休怪我要開殺戒了。」說完話罷寶劍往上一縱,戰住哭面佛。
哭面佛拿出渾身解數,還想大膽一試,結果一伸手不是張三豐的對手,哭面佛不由得著急,手忙腳亂,大鏟也不聽他使喚了。也就是二十幾個回合,張三豐上頭一晃,下邊一轉,就閃到哭面佛的身後,冷然覺得不好,剛要轉身應戰,就來不及了。張三豐使了一招叫湘子提籃,這一招可夠厲害的,劍斜著往上劈,正好著在哭面佛這胳肢窩上了,耳輪中就聽見「噗」!哭面佛的人頭落地。腦袋落地還不算,還帶著半拉肩膀和一支胳膊,死屍栽倒。
冷然剛剛倒地,張天傑就到了。火龍祖抬頭一看,哎喲,是張三豐,再一看,哭面佛已經死了。老傢伙一琢磨,我不能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但是一回頭,馮家父子也到了。你說我連一招也沒打就跑了,多丟人,往後我在鳴鳳山還站腳不?這幾年的奔走不就功虧一簣了,不行,就是心裡怕,表面也別帶出來。張天傑想到這假裝不在乎,把喪門劍一晃,單手掐劍柄:「無量天尊。前面是張道爺嗎?」「呵呵,正是貧道。張天傑,故友相逢啊。你也在這,怎麼,你想跟哭面佛拉著手走嗎?」張天傑一聽,這話可夠損的:「張三豐,聽我的良言相勸,你今天在鳴鳳山別想找到便宜。念起咱們都是三清教下,我有好生之德,不忍要你的性命,貧道可以給馮寨主打個招呼,你帶著徐方逃去。不然的話,今天你可難逃公道。」張天傑多會說話,還顯得大仁大義,讓張三豐帶著徐方逃去,他不讓走也不行啊,但是這麼說他不丟人哪。
張三豐能上他的當嗎?「哈哈哈,多謝道兄的盛情,不過我這麼走可不行,我還得拿點東西。」「拿什麼?」「借你的腦袋一用。張天傑呀,今天你是走不了啦。」說到這,他擺寶劍往上縱要戰張天傑。張天傑也只好硬著頭皮接架相還,兩個老道戰在了一處。
徐方在旁邊一看,這個張天傑可比冷然厲害得多呀,他跟張三豐能打個平手,二十幾個回合還沒分出輸贏。徐方心裡著急,看樣子鳴鳳山的人越來越多,可我們就兩個人,雙拳難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呀,他們要是都上來,我們就不好辦了,乾脆我助張道爺一臂之力。徐方想到這,往兩旁看了看,見遍地都是石頭塊兒,他把雙棒背好,撿了好幾塊石頭,在旁邊搭幫手瞄準張天傑:「火龍祖,著流星吧!」哧——一塊飛石打來,張天傑就得趕快躲閃。瞅空他又是一塊:「著法寶!」張天傑又得跳開。這一下可該他吃苦了。張天傑一看,我對付這狗皮道就夠吃力的了,還得防備這沒把的流星,你知道他哪會兒給我削上一傢伙,乾脆我也別管丟人不丟人了,走了就得了。想到這他虛晃一劍跳出圈外,轉身三躥兩縱鑽進了樹林。張三豐一看為難了。追還是不追?要追張天傑,徐方就得扔在這,況且燕王還沒有下落。不追吧,這妖道又逃了,叫他撿了條狗命,張三豐是左右為難哪。
這時候馮奎章領著大隊人馬也趕到了。馮奎章一瞅,冷然死了,張天傑跑了,燕王沒影了,就是徐方和一個破老道在這兒,他氣壞了,何必單對單、個對個地戰呢?我們就以多取勝吧,想到這他傳下命令:「弟兄們,往上衝,給我包圍!」「嘩——」嘍囉兵各晃刀槍往上一闖,把張三豐和徐方圍在正中。
張三豐一想,這怎麼辦呢?我是個出家人,講的是掃地不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雖說殺了哭面佛,那是他惡貫滿盈,罪有應得呀,我怎麼能無辜殺死這些嘍囉兵呢。最後他一想,乾脆我們就走了得了。想到這他跟徐方一使眼色,徐方會意。就見張道爺一轉身,使了個旋風腳,啪啪啪,一圈打倒幾個嘍兵,前邊的往後一退,他們便乘勢一擰身縱出圈外,撒開飛毛腿,使用陸地飛騰法,三晃兩縱,便鑽進了樹林,一口氣跑出五里路,聽聽後邊沒有了追兵,二人這才停住腳步。
徐方朝周圍看了看:「道爺,這是哪兒呀?」「貧道也不知道是哪兒。不過看樣子我們好像在鳴鳳山的東北。」「張天傑呢?」「張天傑逃之夭夭。」「道爺,你這事辦得可是不利索呀,張天傑也跑了,燕王也沒影了,你算把這事給弄砸了。這叫我回到揚州可怎麼向眾人交待呀?依我說道爺你這一回別想再走了,就得幫助我們找到燕王,要不然我可跟你沒完。」
此正是:
欲要請高人,
須用激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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