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被鐵寶龍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鐵寶龍馬到近前,舉刀往下就砍。正在這千鈞一髮的緊急關頭,猛聽得有人喊了一聲:「王駕千歲,不必擔驚,休要害怕,為臣來也!」話到馬到戟也到,一下子就把鐵寶龍的大刀磕出去了。燕王顧不得細看,撥馬順小道上了山。鐵寶龍冷不了被人擋了一刀,也是大吃一驚,緊勒戰馬,倒退兩步:「什麼人?」「高彥平是也!」
鐵寶龍這才定睛觀瞧,只見面前來了一位騎白馬端銀戟的白面書生。他一聽是高彥平,也有點吃驚,因為他聽人說過,高彥平曾經奪過武狀元,武藝十分高強,不過今日一看,像個文弱書生,能有什麼能耐,他就不把高彥平放到心上了。心想你竟敢跑到這來管閒事,把燕王放跑了,我豈能容你,乾脆先把你小子宰了,再追殺燕王不遲。想到這他也不答話,二次催馬衝了過來。也是人急心亂,活該著他倒霉,碰上了武藝高強的高彥平,二馬-翻,不過五六個回合,鐵寶龍一個沒注意,被高彥平一戟挑於馬下,當時腸子流了出來,兩眼一翻,死於非命。高彥平抬靴子底把大戟上的鮮血擦了擦,這才來見燕王。
再說燕王朱棣跑上山坡,這才勒住戰馬回頭觀瞧,他一眼就認出了高彥平。只見這個小伙子頭頂天王盔,身披太歲甲,外罩百花袍,胯下寶馬良駒一字磨角癩麒麟。掌中一根畫桿描金戟,背後背著一對熟銅鑭,走獸壺斜掛寶雕弓,懸天袋插著狼牙箭。往臉上看,面白如玉,大眼睛雙眼皮,二眸子珵明刷亮。兩道寶劍眉,斜入天蒼。燕王又往山上觀瞧,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站著一百多人,為首一員小將,盔甲全身,手擒大刀,正是徐達的二兒子徐繼忠。和他並排有一員女將,頭上絹帕蠅頭,身披軟甲,外罩斗篷,胯下一匹白馬,掌中繡絨大刀。燕王雖然不認識,但他看徐繼忠的眼色,已經猜到是徐達的女兒,自己沒有過門的王妃徐金定,三個人都面帶尷尬,很不自然。
高彥平過來,首先給燕王見禮,道了驚,又給他們作了介紹,互道了來歷。
原來中山王徐達被朱元璋用蒸鵝肉害死之後,徐繼忠悲痛欲絕,便保著姐姐徐金定離開了南京,在途中遇著了高彥平。
這個高彥平是洪武年間選拔的最有本領的武狀元。這小伙子又漂亮又有能耐。一開始他受了韓馬奸黨的蒙蔽,跟著他們幹了些壞事,比如抄拿一些功臣的家眷等。日久天長,高彥平發現韓金虎辦事傷天害理,包藏禍心;馬皇后心如蛇蠍,陰險毒辣。高彥平是個正人君子,越來越看不慣,鬧了分歧。高彥平一想,我寧願回家打柴種地,也不當這個骯髒官,不能跟這幫人攪到一塊兒。他跟母親一商議,母親也同意了,於是他們母子悄悄離開南京,避入深山。後來母親病故,高彥平守孝三年,便浪蕩江湖,不期同徐繼忠相遇。
他們三人轉來轉去,最後到了蘇州,投奔了吳王張士誠。張士誠也是元末一支義軍的首領,後來被朱元璋戰敗,朱元璋封他為吳王,仍在蘇州。不過他這個藩王是有名無實,不得過問地方政務,軍隊不能超過三千,所以明朝廷也不大過問他。張士誠一看來了這麼三個人,心裡挺高興,因為他知道徐金定是燕王的王妃,現在朝廷混亂,燕王胸有大志,久後必成大器。我現在照顧一下他的王妃,將來燕王得勢,決不會虧待我。因此張士誠對他們是隆重接待。安排到金亭館驛,還派出十名使女,專門侍候徐金定。對高彥平、徐繼忠,也是待如上賓,常常請他們到王府飲宴。雙方相處十分融洽。可是他們不能老在這裡住呀,徐繼忠就派人打聽燕王的消息,聽說燕王已經平定了北方,帶大兵掛孝出征,他們的心也活動了,三個人一商議,我們住在蘇州也不是長久之計,應該到軍前效力才是。計議停當,便向張士誠當面提出。張士誠雖然戀戀不捨,無奈人家去意已決,也不便強留,便大擺宴席為他們餞行。今天這個請,明天那個叫,又停了十多天。最後張士誠又贈送他們黃金一百兩,僕人一百名。徐繼忠等千恩萬謝,與張士誠分手告別,起程上路。
他們在途中又得到消息,說燕王的大軍正在沭陽城下與韓金虎鏖戰,他們便急急趕路,來到淮河南岸,可是上下一看,一隻船都沒有。怎麼辦呢?他們到漁村尋找,找到了三隻小漁船,用三十兩黃金作船價,漁民們才在深夜把他們偷偷送過了淮河。他們順河邊山道正往前走,高彥平突然聽到前邊有戰馬奔跑嘶鳴的聲音,他緊催坐騎來到岸邊,正趕上燕王遇險,這才催馬上前,把燕王救下。
銀戟太歲高彥平正與燕王談話,小太歲常衡趕到了。常衡在南京見過高彥平,他也知道高彥平脫離了韓金虎,今日一見十分高興。高彥平拉著常衡的手,也是高興得了不得。
燕王和徐金定都愣在一旁,一句話也沒說。因為兩個人都知道從小定親的事,封建社會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因此兩人都很不自然,徐繼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因此這麼半天,三個人都愣在那兒。
常衡一來,才打破了僵局:「你們二位怎麼不見駕呀?這是燕王千歲,還不過來見禮。」徐金定和徐繼忠這才過來見燕王。徐金定哭拜於地:「王駕千歲,我父死得太慘了,求王爺給我父報仇哇。」徐繼忠也哭了。
燕王口打咳聲:「姑娘請起來吧。你們儘管放心,本王這次發兵,興師問罪,掃除韓馬逆黨,不但要給中山王報仇,也要給所有死去的功臣報仇。」徐金定、徐繼忠這才起身。
常衡說:「家裡還急著呢,咱們快回去吧。」眾人這才紛紛上馬,挑著鐵寶龍的首級,回到陣前。到陣前一看,鐵寶山、鐵寶元已經戰敗,常衡命令士兵高聲喝喊:「鐵寶龍的首級在這兒呢,鐵寶龍被高彥平將軍殺了啊!我們大獲全勝啊!」-,這一喊可更不得了啦,鐵氏弟兄帶來的軍隊一點勁頭都沒有了,真是兵敗如山倒,他們像潮水一樣向河邊退去。田再鏢指揮大軍在後邊追殺,幸虧鐵寶龍來的時候沒有破釜沉舟,他的軍兵才能倉皇過河逃命,要不然真要全軍覆沒了。儘管這樣,南軍被殺死的、淹死的、投降的也有一萬來人,鐵氏弟兄是大敗虧輸。田再鏢則指揮軍兵收繳了不少的刀槍器械,旗鼓帳篷,軍用品堆積如山,燕王傳旨設擺酒宴,慶賀三天。
田再鏢、胡大海眾人商議,軍營之中,男女多有不便,乾脆就讓燕王和徐金定成親就是了。他們把這個意思跟燕王一說,燕王連連搖頭:「我此番掛孝出征,給功臣和我母親報仇,身上還穿著孝服呢,怎麼能成親呢?這麼辦吧,讓徐繼忠和他姐姐暫回北平,等到戰事平定以後再說吧。」就這樣,徐繼忠帶五百人馬,保著徐金定回了北平。
按下燕王暫且不表,單說韓金虎的大營。鐵寶龍兵敗的消息,已經傳到韓金虎耳朵裡了,他真像挨了當頭一棒。他萎靡不振,頹喪地倒在了椅子上。還沒有等他緩過氣來,鐵寶山、鐵寶元領著殘兵敗將回來交令,二人戰戰兢兢跪拜於地:「監軍大人,我哥哥為國捐軀,戰死疆場了,末將大敗而歸。」
韓金虎這小子真不是東西,用人了靠前,不用人了靠後,臉蛋子一沉六親不認。他把桌子一拍,猴眼一瞪:「-!鐵寶山、鐵寶元,你們可知道十七條禁律五十四斬?是你們弟兄大言不慚,討下軍令,要奪回沭陽,結果來個損兵折將,大敗而回。有道是頭仗勝,仗仗勝;頭仗敗,仗仗敗。你們頭一仗竟然打得這麼慘,挫傷我軍的銳氣,還有臉回來見我?不殺你們二位,難以壯軍威、正軍紀。你們也休怪本監軍無情。來呀,請天子劍!」他就要斬殺二人。
鐵公然急忙從帥位上下來,給韓金虎跪下了:「監軍息怒,我還有下情回稟。」「鐵公然,他們當日說了大話,如今卻大敗而歸,難道說你還有臉為他們求情不成?」「老朽不敢。不過,監軍大人,古語常言:勝敗乃兵家常事,多麼大的將軍也沒有不打敗仗的時候,何況這次戰敗是出於意外,誰能料到半道上殺出來個高彥平呢!那個人有多大的能耐,監軍大人最清楚,所以寶龍當場斃命,寶山、寶元大敗而歸。駙馬,我希望你給他記個大過,把他們革職留用,軍前效力。倘若他們再打敗仗,殺他們個二罪歸一。不然的話,您把大將都斬殺了,這個仗靠誰去打呢?望大人三思。」
韓金虎一琢磨,是這麼回事,況且那高彥平確實厲害,就是叫我碰上他,恐怕也得把命搭上,這鐵寶山、鐵寶元還不錯,帶回來二萬來人,也不含糊。我真要把他們都殺了,以後還真不好辦呢,嚇唬嚇唬他們就得了。想到這,他對鐵公然說:「老將軍起來吧,看在你的面上,准了人情就是。」「多謝監軍大人。」韓金虎又喊了一聲:「把鐵寶山、鐵寶元放回來。」「喳!」
鐵寶山、鐵寶元回來了,磕頭帶響:「多謝監軍大人不斬之恩。」「不是本監軍不斬於你,因為鐵老將軍苦苦求情,這才將你們饒過。你們今後要陣前努力,上報皇恩。倘若以後再犯,就殺你們個二罪歸一。」「是是,謹遵監軍大人的教誨。」「起來吧。」二人這才站起來了。
韓金虎和鐵公然商議,下一步怎麼辦?現在燕王軍中又增加一個高彥平,這事更麻煩了。鐵寶山在旁邊說話了:「監軍大人,我打算立功。」「你怎麼立功?」「大人容稟。我們哥仨雖說都有本領,可是要比田再鏢、高彥平,都比不上。不過呢,我有個妹子,名叫鐵鳳英,外人送號飛天蜈蚣,她的本領可太高強了。在我們離開南京的時候,我們曾經給我妹子寫過信,邀我妹子給我們幫兵助陣。現在軍前不利,我打算親自去請她,只要她能來到兩軍陣前,監軍大人,也慢說什麼高彥平、田再鏢,就是常茂來了,也無濟於事。」「你妹子有那麼大的能耐,那太好了。她現在何處?」「現在嵩山出家,拜嵩山老尼為師,已經十多年了。不過我妹子是俗家弟子,沒有落髮。」
韓金虎心中盤算,看鐵寶山這神色,不像是胡編的,真要能請來這麼一位高人,那有多好啊!他點了點頭,對鐵寶山說道:「好吧。我給你十名親兵,幾天假,你就親自到嵩山走一趟,找著了你妹子,也不用瞞著她,就把陣前的情況如實給她說說,求她來幫忙。我告訴你啊,我現在得先把你兄弟扣起來做為人質,你妹子要來還則罷了,她要不來,我可就把鐵寶元殺了。」「監軍大人放心,我一定讓我妹子前來。」
第二天,鐵寶山就要起程,鐵寶元拉著他的手說:「哥哥,你可得回來呀,我當了人質了,你要一去不回,韓金虎非殺我不可。」「兄弟放心,無論如何我得把咱妹子請來,為大哥報仇。」
鐵寶山正要上馬,忽然軍兵進來了:「報監軍、大帥,門前來了五個尼姑,要求見鐵將軍。」鐵寶山一聽急忙問道:「從哪兒來的?」「說是從嵩山來。」鐵寶元也樂得一蹦老高:「為首這尼姑叫什麼名字?」「為首的自報姓名叫鐵鳳英,說是你的妹子。」
韓金虎一聽也來精神了,既然人家來幫兵助陣,應該禮賢下士,馬上命鐵公然代表自己到營門外迎接。轅門裡擂鼓掌號,兩廊動樂,像迎接貴賓一般。鐵公然和鐵寶山、鐵寶元接出了轅門。鐵寶山、鐵寶元閃目觀瞧,只見轅門外站著五人五騎,頭一個正是他妹子鐵鳳英。
別看鐵鳳英跟嵩山老尼學藝,她可沒有落髮,仍然是俗家打扮。頭上是絹帕蠅頭,身上披青色斗篷,腰懸寶劍。鐵鳳英今年二十八歲了,但是看上去就像二十剛出頭,她的人才長得還漂亮,而且落落大方。尤其她上山多年,練習武藝,兩隻眼睛是灼灼放光。
鐵寶山、鐵寶元搶步起身來到妹子面前:「妹妹,你可來了,妹妹呀——」兩個人咧著大嘴哭開了。鐵鳳英立時一愣:「哥哥,你們怎麼了?大哥怎麼沒來?」「妹子,我們哭的就是這件事啊,大哥他死了。」鐵鳳英倒吸了一口涼氣,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大哥是怎麼死的?」「只因我們領兵帶隊,去奪沭陽,大哥追趕燕王朱棣,不料半道上殺出來個高彥平,這小子太厲害了,一戟把咱大哥挑於馬下,現在大哥的人頭還在沭陽城頭上掛著呢,大哥死得太慘了,妹妹你要給大哥報仇哇——」
這一句話真好像五雷轟頂一般,飛天蜈蚣鐵鳳英「哎喲」一聲,就覺著天旋地轉,昏過去了。幸虧身後四個小尼姑把她扶住,捶打前胸,摩挲後背,好半天才緩過氣來。等她明白過夾,也是號陶痛哭。一奶同胞,至親骨肉,能不難過嗎?
鐵公然也過來了:「丫頭,不要難過。人死不能復生,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奉監軍之命,前來迎接於你。咱們先公後私,見見監軍大人吧。」鐵鳳英這才止住悲聲,給叔叔施了禮。大家像眾星捧月一般,把鐵鳳英接進帥帳。
韓金虎端坐帳後,靜等著鐵鳳英參拜,鐵公然說道:「丫頭,上面是監軍大人,快過去見禮。」鐵鳳英趕緊飄飄萬福,給韓金虎施禮。韓金虎也以笑臉相讓:「姑娘免禮,一旁坐下說話。」「謝大人。」鐵鳳英坐在一旁。鐵公然歸座,鐵寶山、鐵寶元在一旁侍立。
韓金虎上下一打量,哎喲,沒想到鐵鳳英長得這麼漂亮,真是貌若天仙哪!可他表面上還得假裝正經,不能失了身份。就見他把眼皮一挑:「姑娘,你這是從哪兒來呀?」「回監軍的話,我從嵩山來。」「哎喲,可夠遠的了,路途之上夠辛苦了。我聽你哥哥說,姑娘自幼進深山習藝,練就了一身好本領,還聽說你要來幫兵助陣,今兒個果然來了,真是太好了,我代表朝廷表示歡迎。來人哪,安排下邊,擺開酒宴,為鐵姑娘接風洗塵。」「喳!」
鐵鳳英哪兒有心吃酒,她心裡光想著大哥的事了。但是韓金虎在這兒就是太上皇,他說出的話誰敢駁回?她也只好勉強對付著,在這兒吃兩杯。韓金虎叫鐵氏叔侄也入席相陪。
酒席宴前,韓金虎就問:「姑娘,既是你來幫兵,本監軍想問問你,這個仗應該怎麼個打法呀?」「監軍大人,要講究擺兵佈陣,非我所長;要說是上陣拚殺,倒是不懼,我一切都聽從您的將令行事。」「好。這戰場之上,你只要能對付了兩個人就行。頭一個就是田再鏢,他是叛逆朱棣的元帥。這小子馬快槍急,招數精奇,可以說是頭排的英雄好漢。你只要能把他贏了,就算立下首功一件。二一個就是你的仇人高彥平。這小子的能耐,只在田再鏢之上,不在田再鏢之下,胯下寶馬一字磨角癩麒麟,掌中畫桿描金戟,銀盔素甲百花袍,此人是力大無比,大戟揮動風雨不透,要不然你大哥能死在他的戟下嗎?你要能把他置於死地,就算立下特功一件,又為你大哥報了仇。還朝之後,我必定詳細奏明太皇太后和皇上,重重封賞於你。」
鐵鳳英聞聽此言正色說道:「監軍大人放心。雖然說我沒和他們交過手,但是我心中有數,就憑我的手段,這兩個人是一個也跑不了。」
韓金虎心想,這個女人必有特殊的手段,要不然她絕不敢在這種場合口出狂言。因此他也出於真心,頻頻敬酒,鐵鳳英勉強吃了三杯,因為酒量有限,以後就謝絕了。韓金虎看她不再喝了,這才傳令:「鐵寶山、鐵寶元,由你二人負責,騰出帳篷,挑選一些女兵,侍候姑娘,沒有我的令箭,任何人不准隨便進入,哪個不遵,我是定斬不饒。」「多謝駙馬爺。」他們就在中軍大帳的附近,另立了一座帳篷,門前掛著紅旗,示意這兒是女眷,禁止有人通過。
鐵鳳英進了自己的大帳,鐵公然、鐵寶山、鐵寶元也跟來了,人家是一家人哪,在這兒說說心腹話。姑娘把戰場的情況詳細問了一遍,鐵寶山哭著又把哥哥戰死的經過說了。鐵寶元說:「妹子,軍無戲言,在這兒可不比在廟裡和家裡,你說過了話想不算數就拉倒,這兒可不行啊,你在大帳之中跟監軍說那話,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嗎?一旦要是做不到,那就毀了咱們家了,不但是你,就我們哥倆的腦袋都得搬家。妹子,你心裡真有這個數嗎?」「哥哥,看你說到哪裡去了,沒有把握我敢那樣說嗎?不過要論真本領,我可能打不過田再鏢、高彥平,但是我有一種特殊的寶物,這東西是百發百中,也慢說是他們,就是大羅神仙,也在劫難逃。」「是嗎?那可太好了。」又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告別。
第二天,明營內點鼓聚將。眾將官兩旁站立。鐵鳳英滿身披掛,也站在一邊。韓金虎、鐵公然升座公位。沒等鐵公然開口,韓金虎先發話了:「眾位將軍聽著。我軍自出兵以來,雖然敗了一陣,但這無礙大局。今天,鐵姑娘俠肝義膽,前來助陣。本監軍現在命令:全隊人馬渡過淮河,扎大營與朱棣背水一戰。望大家同心協力,一鼓作氣,斬殺賊人,上報皇恩,下慰民心,有功者賞,敗陣者罰,本監軍說到做到,決不寬恕。明白了嗎?」「明白了。」「起隊。」當天上午數萬大軍浩浩蕩蕩,渡過淮河,背水紮下大營。
次日天明,韓金虎升座大帳,鐵公然側座相陪。三卯點過,韓金虎一伸手把大令拿過來了:「鐵鳳英聽令!」「在。」「姑娘,能者多勞,今天你就多辛苦辛苦吧。我給你五千人馬,要你去會鬥田再鏢、高彥平,本監軍親自給你觀敵-陣,希望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不論是死是活,只要把敵將戰敗就行,不得有誤!」「遵令!」
鐵鳳英很高興,營中這麼多大將,頭一支令箭就派到自己頭上了,這不是給我臉上貼金嗎?所以她高高興興,在轅門外飛身上馬,四個小尼姑每人手中都是雙戒刀,緊隨在鐵鳳英身後。鐵寶山、鐵寶元怕妹妹有失,也上馬提刀,隨在後邊。炮響三通,列開旗門,鐵鳳英命人在關前討敵罵陣。
片刻之間,沭陽城裡也是炮響三聲,城門大開,放下吊橋,燕王領著人馬貫出城來。
韓金虎立馬纛旗之下向對面觀瞧,一眼他瞧著了燕王,再一眼又看到了胡大海、田再鏢,韓金虎眼珠子都紅了。他策馬揚鞭,來到軍前,尖著嗓子就喊:「呔!對面可是叛逆朱棣,叛臣胡大海、田再鏢嗎?天兵到此,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
燕王一見是韓金虎,真是氣得他五臟冒火,七竅生煙,他顧不得別的了,馬往前提,槍尖點指:「韓金虎,你個嗜殺成性、喪心病狂的奸佞,我等與你何仇何恨,你竟然左一計、右一計陷害忠良,你結黨營私,壟斷朝綱,上欺天子,下壓文武,罪惡昭著,罄竹難書。似你這等元兇賊首,人人得而誅之,你已經惡貫滿盈,今天就是你的末日,我要將你抓住剮骨熬油點天燈,為死去的功臣宿將報仇雪恨,方洩我胸中之氣。」
「嘿嘿,朱棣呀,想瞎你的雙眼,本大都督就在這,本監軍就在這,你抓得著嗎?你這個叛國之徒,有何面目在我面前指手畫腳?你們這些毛賊流寇,烏合之眾,無須本駙馬動手,就叫你們都現原形。姑娘,出戰。」韓金虎把手一揮代替了軍令。
飛天蜈蚣鐵鳳英催戰馬晃鐵朝來到陣前。戰馬一帶,大戟一橫,厲聲喊喝:「呔,對面哪個叫高彥平?你出來,姑奶奶就是找你來了,還不快到我的馬前受死。」
她這一喊,聲音十分清脆,燕王軍陣上的眾將無不一愣,高彥平也是有些發怔,心說這一女子指名點姓要我出戰,難道說與我有仇?
還沒等高彥平出馬,胡大海覺得這裡邊有文章,他對高彥平說:「彥平啊,你先等等啊,這丫頭二話不說,指名點姓就叫你出馬,這裡邊有點意思,讓我老頭子先去看看。」他向燕王和元帥請了令,撥馬來到陣前。老胡把大肚子一腆,手持花白鬚髯,上上下下仔細打量鐵鳳英,看完之後點了點頭:「姑娘,貴姓啊?」
鐵鳳英一看,這是高彥平嗎?不對呀,這人的鬍子都白了,他是誰啊?看罷多時這才答道:「我乃寶刀大將鐵公然的侄女,鐵槍將鐵昆之女鐵鳳英是也,你是何人?」「啊,也是老鐵家的人,想起來了,那會兒我常到鐵府去串門,你還年小,梳著兩個小歪歪辮,都叫你小英子,對不對?」鐵鳳英臉一紅,小時候的事情都忘了,誰知道他說的有沒有?「你是何人?」「孩子,你怎麼連我都不認識,我姓胡叫胡大海呀。」
鐵鳳英聞聽「胡大海」三字,把馬倒退幾步,再次打量:這就是胡大海,這老頭兒體格還真棒啊,腦門子發亮,別看鬍子白了,精神頭還是挺足。「你就是胡大海胡老前輩?」「對了,你這才認出來。孩兒,我且問你,來到兩軍陣前你張口就要高彥平,所為何事呀?你先把心裡話給我說說,讓我明白明白。」「老人家,這事跟你說不著。既然你要問,那我就告訴你也可以。你難道不知道我大哥鐵寶龍死在高彥平之手嗎?我今天就是為我大哥報仇來了,我非親手把高彥平刺死不可。」「鳳英啊,你聽我說兩句。這兩軍陣前動手交鋒,刀槍都沒長眼,死人那是難免的。高彥平跟你們老鐵家有私仇呢,還是有私恨呢?沒有哇,這還不是各為其主嗎。再說也怪你哥哥,是他跑到沭陽來打我們,我們可沒有去找他呀!他死了能怨誰?怨他自已經師不到,學藝不高。姑娘,咱先把這事放到一邊,我想起一件事來了。你今年多大了?」
鐵鳳英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二十八歲了。」「還沒有出閣吧?」「沒有。」「這就對了。你還記得嗎?你爹活著的時候,曾經托我給你找個好婆家,後來人事滄桑,就把這事給放下了,一晃就是十幾年哪。姑娘,你瞧著沒有?那位騎白馬、掂銀戟的白袍小將,就是高彥平,今年二十九歲,也還沒有成親,你瞅瞅那小伙子長得多棒,五官相貌有多麼漂亮,而且武藝還高強。你們年齡相仿,相貌是稱,武藝肯定都不錯,還都使方天畫戟,哎呀,這可真是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啊。我這個人就是心腸好,這些年雖說南征北戰,戎馬倥傯,可也沒少了給人家保媒。你要樂意的話,我老頭子願從中作保,讓你二人結成秦晉之好,然後咱們兵合一處,將打一家,共同掃除過黨,你看如何呀?」
鐵鳳英聞聽此言,只臊得她粉面通紅,氣得渾身栗抖,不由得勃然變色,厲聲喝斥:「呀呀呸!好你個胡大海,老雜毛,你哪裡是開兵見仗,分明是拿你姑奶奶取笑,休走著戟!」大戟一晃分心就刺。
老胡撥馬往旁邊一閃:「姑娘,我們兩家是世交,何必翻臉呢,再說一家女百家求,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行,可不應該給我老頭子動武啊。我呢,還不能跟你一般見識,既然你要找高彥平,那我回去叫他來會你,不過我剛才說的事你再好好合計合計,看看中意不中意,要是中意了咱們另說另議。」一圈馬他回來了。
燕王都為他難受,心說你這不是胡說八道嗎?兩軍陣前是你死我活的拚鬥,開這玩笑幹什麼!胡大海卻是滿不在乎,他來到高彥平的馬前:「彥平啊,剛才我說那話你都聽見了嗎?」「聽見了。」「你那心可活動著點,打仗這玩意兒不能光憑武藝,還得憑智謀,知道嗎?」「知道了。」「人家指名點姓要你,你就出戰吧!」
高彥平向大帥討得將令,催寶馬晃大戟要會戰鐵鳳英。
高彥平這一出馬不要緊,有分教:
冤家對頭,結成秦晉之好;
倒反連營,致使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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