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岳後傳 第20回 碧荷春魔女奪鐵傘 湖心亭木劍救岳霆
    雷電雙俠一聲高喊,蓋九霄率領司空略等八大高手凶神惡煞般衝進大廳。

    岳霆挺身而立,一言不發。

    這時由外面跑進一人,跪在金兀朮面前放聲大哭道:「四殿下,岳霆在開封殺了我的兒子完顏圖山,求王爺給我報仇!」

    進來的這個人叫完顏木乃古,是金兀朮的六弟。他隨粘罕侵宋,屢建戰功,被封為襄平郡王。自從岳霆以劍換城,在汴梁殺了完顏圖山之後,金兀朮將其調回中都,最近要派他返回襄平。哈迷蚩知道金兀朮不肯殺岳霆,於是唆使他蠱惑金兀朮殺岳霆。

    金兀朮面如寒冰,上前攙起完顏木乃古說:「岳霆是什麼時候殺的完顏圖山?」

    「回稟王爺,是去年八月。」

    金兀朮又問:「在什麼地方?」

    「在汴梁。」

    「當時你在何處?」

    「小弟也在汴梁,和大哥在一起。」

    金兀朮勃然變色道:「岳霆殺人時,你和大哥都在場,你不當場殺岳霆給兒子報仇,反倒送人情給韓世忠。如今你打算借我之手殺岳霆,欲陷我於不義嗎?」

    完顏木乃古又跪下叩頭道:「完顏圖山是我兒子,也是你的侄兒呀!」

    金兀朮冷笑一聲說:「為私焉能廢公?我已三令五申,如有加害岳霆者,禍滅九族!難道你想抗命嗎?」

    「這……」

    「還不滾出去!」

    完顏木乃古討了個沒趣,臨行時瞪了哈迷蚩一眼,心裡罵道:都是你這狗頭軍師出的主意,叫我在人前丟臉!

    蓋九霄等人一看完顏木乃古都被趕出去了,我等就不要再討沒趣了。幾個人互相遞了一下眼色,隨完顏木乃古也溜出大廳去了。

    奪命竹刀楊虹跪在金兀朮面前,眼淚汪汪地說:

    「孩兒自幼隨恩師流落北方,多蒙父王百般厚愛。岳霆以劍換城時父王本想阻攔,是女兒相勸才未加動問。孫進隱藏岳霆之母,父王又欲加害,是女兒與父王徹夜長談後,父王才未加追問。岳霆殺死唐天鳳,冒充宋朝信使,父王又欲殺掉岳霆。孩兒哭訴了扮男裝與岳霆結義,扮老道與岳霆相交,扮勇無敵比劍贈珠,扮金芙蓉與岳霆同行,在葛仙觀月下訂盟,無名林星前相愛的過程,這樣父王才心慈手軟,為女兒割地嫁女,交信絕奸。岳霆如今執意不肯與我成親,女兒怎能汗顏下嫁?」

    說到這裡,她從懷中掏出陰陽珠,遞給金兀朮說:

    「這顆寶珠乃孩兒第二個師父所贈。今呈與父王,也算孩兒的一點孝心。從今以後,孩兒要挽髮為道,再不問世事了!」

    金兀朮接過寶珠,納入懷中,扶起楊虹,轉臉對岳霆說:

    「你可聽見我女兒說的話了嗎?」

    「聽見沒聽見,我都是這個樣!」

    金兀朮說:「你如能收我女兒為妻,我看在你岳霆的面子上,和宋朝訂盟,永不侵犯。並將金國大兵從朱仙鎮後退三捨,以做陪嫁我女兒的禮物。你看如何?」

    「這……」

    李氏拉住岳霆的手說:「霆兒,為娘隱居孫進府中,金國早已知道。多虧公主百般照顧,派來雷電二俠保護為娘,請來週三畏令我母子相認,用心良苦啊!楊姑娘還為我宋朝謀得國土與和平,真乃女中巾幗!為娘願收她為兒媳!」

    岳霆趕忙說:「母親不可!祖母在我父親背上刺下了『精忠報國』四個大字,岳家代代忠孝雙全。我若收下番邦公主為妻,豈不落下秦檜等奸臣的口實?不過,既然如此,孩兒有個要求,楊虹若能答應,孩兒就娶她為妻。如若不然,孩兒寧死不屈!」

    金兀朮和李氏急切地問:「什麼條件?」

    「楊虹必須當面與王爺斷絕父女關係!並言明今後不與金國來往!」

    大廳內一片寂靜。

    此時楊虹已泣不成聲了,突然撲通一聲跪在金兀朮面前說:「父王,孩兒已答應岳霆叛金了!」

    金兀朮不明其意,驚奇地問:「你是怎樣答應的?」

    「孩兒說過:寧為宋朝死,不做胡奴臣;任君百疑出,對天一片心。孩兒乃岳帥帳下大將楊再興之後,年幼時無知,天可鑒諒。今已成人,我決心認祖歸宗!從今日起,再不以父王稱呼你了。父王正坐,受孩兒最後一拜!」

    拜罷,楊虹蓮梗輕搖,昏倒在地。

    岳霆此時是激動萬分,悔恨自己錯看了楊虹。

    金兀朮老淚縱橫,把昏過去的楊虹抱在自己懷中,用手輕輕地攏著楊虹的秀髮,淚珠兒滴滴答答落在楊虹的臉上,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好長時間,楊虹才慢慢睜開雙眼。金兀朮慨然歎曰:「虹兒,宋朝有你這樣的巾幗,可與紅拂、聶隱媲美!但願我全國女子能像你一樣。我完顏宗弼既施義於先,就不會絕情於後。但願你和岳霆回國之後,能啟奏弼宋主停戰爭於國界,化干戈為玉帛,使兩國臣民安居樂業,使兩國婦孺無寡有依。這就不枉為父撫養你一回了。」說著回身叫道:「哈迷蚩!」

    「臣在。」

    「吩咐下去,備暖車一輛,路引一份,沿途不得攔劫或謀刺。有不遵者,格殺勿論!送客!」說著鬆開楊虹,背轉臉去了。

    「且慢!」蓋九霄滿臉怒氣,衝進廳來。

    金兀朮艴然不悅道:「總管有何事?」

    「回王爺,九霄和逆徒有幾句話要說!」

    楊虹不等蓋九霄開口,已跪在蓋九霄面前說:「不孝徒兒給恩師叩頭。」連磕了三頭。

    蓋九霄氣得渾身發抖,用手指著楊虹的鼻子問:「是誰把你養大的?」

    「恩師。」

    「是誰教你全身武藝?」

    「也是恩師。」

    蓋九霄忿然道:「良禽擇木-,賢臣擇主而事。宋王昏庸,殺戮忠臣;奸相險詐,坑害善良。你母女投奔羅汝楫,我受羅汝楫之托,千里迢迢,輾轉避禍,投奔金邦,現已為金臣。你又被王爺引見宗熙,封為芙蓉公主。既已降金,今又反叛,你天良何在?!」

    「恩師對孩兒的大恩大德,孩兒刻骨難忘。至於說孩兒反叛金國,孩兒不敢擔。」

    「你這還不是反叛嗎?」

    「弟子請問恩師,我是宋人,還是金人?」

    「宋人!」蓋九霄怒沖沖答道。

    「既是宋人,弟子認祖歸宗,一未殺金國兵將,二未洩露金國機密,三未侵佔金國土地。來時一身,去時乾淨。我與岳霆成親,既有金國四太子的王命,又有岳霆母親的口諾,何言『反叛』二字?」

    「你……你……」蓋九霄被問得張口結舌。

    金兀朮長歎道:「總管,楊虹決心已定,勉強無益。難道你讓本王的信譽掃地嗎?」

    「臣不敢。」

    「那就放行吧。楊虹,你還有什麼話說?」

    楊虹來到千手猿猴孫進面前,跪下泣道:「恩公,婆母若非恩公保護,哪有今日?恩公在上,請受小女一拜!」

    岳霆搶步上前,也跪在地下,眼淚汪汪地說:「我夫妻欲回中原,不知恩公作何打算?」

    孫進把他二人扶起來說:「快都起來!我受師命保護你母,在江湖避難之中眼看就有殺身之禍,多蒙金國收留,大丈夫豈能出爾反爾?我既已降金,終身即為金臣。你夫妻回去之後,如能紫袍冠帶,善視孫氏祖墳,即我所望,何敢他求?」

    李氏擦擦臉上的眼淚說:「霆兒,人各有志。你孫伯父為了岳家,受盡了磨難。在中原殺了許多貪官污吏,惡霸強梁,樹敵太多。既不願回中原,你夫妻也應善體其心,報恩之事,來日方長嘛!」

    岳霆、楊虹哭著說:「伯父既有此心,晚輩也不勉強。望伯父在金主面前致力於兩國和平之業,使兩國疆土永固,使萬民不受戰禍之苦。」

    孫進不住地點頭。

    這時只聽雷電二俠大吼道:「我們弟兄乃奉老四之命假降金國,老三你難道不認我們了?」二人一邊擦眼淚,一邊把金國服裝脫掉扔在地上,「老三,這回該承認我們兩個是你的拜兄了吧?」

    岳霆激動地伸雙手拉過雷電二俠,笑著說:「我早就知道二位兄長不是叛國投敵之輩!」

    雷電二俠都咧開嘴笑了,高興地說:「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老三也!」

    金兀朮此時滿臉惆悵,一擺手道:「哈迷蚩!」

    「臣在。」

    「關防、牒文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齊備。」

    「送客!」

    岳霆一行人離開中都,走在通往山東的官道上。李氏坐在三馬、紅圍、翠簾的暖車上,身旁坐著楊虹。岳霆親自執鞭,雷電二俠騎著馬,前後照應著,週三畏單騎在前。

    已到德州交界時,只見後面跑上一匹驢來。驢上坐一位穿白掛素的女子,黑紗罩面,腰插短劍。驢後跟隨一人,這人細高挑,白大衣拖到腳面,光頭未戴帽,高挽著形似亂草的髮髻,竹簪別頂。上寬下窄的臉龐,臉色如同一張白紙,死人般地耷拉著兩條弔客眉,把眼睛擠成了一條縫。手裡拿著一根竹竿,緊跟在驢的後面。這人面對路旁的芳芬花草,大地的秀美春光,形態木然。好像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和他主人外,就沒有別人一樣。

    霹雷神妖雷鳴遠一看見這個人,心裡就嘀咕上了:奶奶個熊!我們老二就夠醜的了,這個傢伙和我老二好像一個爹揍的!雷妖心裡話是憋不住的,於是大聲喊:

    「老二,你看這傢伙好像和你一個爹揍的!」

    電魔也早看見了,聽雷妖一說,把嘴一撇道:「奶奶個熊!要說他是我兒子還差不多!他怎麼配和我比?」

    週三畏怕二人惹禍,急忙阻攔說:「一路同行,即是有緣。二位不可造次!」

    電魔剛要答話,突然胯下馬長嘶一聲,倒地而死。電魔從馬上飛落下來,一看這馬鼻口流血,遂大聲喊道:「大哥!我這匹馬得了瘟疫,死得真快,我只好坐車了!」

    岳霆心裡明白,分明是那個吊死鬼在馬身上做了手腳。但因保著母親,不願多惹是非。再說也不怨人家,雷電二快要找人家便宜,人家給他們點苦頭,也算教訓教訓他倆。

    霹雷神妖雷鳴遠吼道:「老二,你走這麼多年江湖,連這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真是白活了!」

    「大哥,什麼把戲?」

    「恐怕是你兒子動了手腳吧?」話音剛落,雷妖猛覺身子一顫,立刻渾身上下如萬條火龍燒烤一般,熱汗直流,氣喘如牛,一會兒工夫面如紅布,眼角出血。

    這時,騎驢的姑娘和那個吊死鬼已走到他們前面去了。

    岳霆忙從車上下來,仔細看了看雷鳴遠,暗自吃驚道:「雷鳴遠素以霹雷掌成名,今天遇上了『三昧離火』之功,恐怕性命難保。」

    殿光天也明白了,大吼一聲,要向前追去。岳霆一把沒拉住他,自己想去追,楊虹慌忙拉住岳霆衣襟說:「夫君你能敵住『三昧離火』之功嗎?」

    「這個……」

    「聽我師父說,地邪派的高手才會這種功夫,那兩個人恐怕是地邪派的人。我先給雷大哥封住穴道,你趕快去救二哥。要多說好話,不可激動!」說罷,封住了雷鳴遠的三道大穴。

    岳霆飛身追上前去,一看殿光天和雷鳴遠一樣,木立道旁,熱汗蒸發。

    騎驢的姑娘仍在前進,那個像吊死鬼一般的僕人緊緊跟隨。

    岳霆緊跑幾步來到驢的前面,側立道旁抱拳道:「姑娘,我二位兄長言語冒犯,但還不致於造成死罪,求姑娘高抬貴手。我這裡替我二位哥哥賠理了!」說著,雙手交叉,一躬到底。

    驢停住了,可驢上的姑娘一言不發。

    像吊死鬼般的僕人卻陰陽怪氣地問:「你倒挺和氣,你姓什麼?」

    「在17姓岳名霆。」

    「喔!你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鐵傘怪俠岳霆嘍?」

    「不敢當。」

    「不用說,那兩個傢伙準是雷電二俠了?」

    「正是。」

    「看樣子你是打算叫我們主僕把他二人治好,是不是?」

    「正是。」

    「那太容易了。不過得答應個條件,就這麼空手套白狼可辦不到!」

    「但不知有什麼條件?」

    「你拿……」

    未等那人說完,驢背上的蒙面女子喝斥道:「龍源!你要幹什麼?」

    吊死鬼龍源一聽驢上的女子喝斥,原來的白臉頓時發青了,汗珠如黃豆大小從兩鬢間滾落下來,結結巴巴地說:「姑……姑娘。奴、奴才不敢。」

    「還不快去把他二人治好!快去快來,我在前面店裡等你!不許惹事!」

    龍源答應一聲:「是。」挾起殿光天往回就跑。岳霆緊跟其後。

    龍源把殿光天和雷鳴遠放在一塊兒,從懷中掏出兩丸黑色藥丸,放在嘴裡嚼了一陣,然後叫道:

    「你們兩個小子哪個想活,就把嘴張開!」

    雷電二俠從來是一倔到底的人,兩隻眼睛都要冒火了。但為了活命,也只好把嘴張口。

    吊死鬼龍源一口濃痰裹著藥丸,吐進雷鳴遠嘴裡一半。雷鳴遠一看是痰,剛想閉嘴,藥已進肚。剛想嘔吐,忽覺全身一陣清涼,如釋重負,渾身無比爽快。

    吊死鬼龍源問殿光天:「我恐怕不是你揍的吧?」

    殿光天直搖頭。

    龍源說:「嘴上刻薄的人往往要吃虧。你要是看著我的痰髒,最好是別張嘴。」

    殿光天心裡罵著:奶奶個熊!老子今天算落在你手裡了,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你打算叫二爺向你求饒,那是白日做夢!

    岳霆急忙上前道:「龍大俠,你就高抬貴手吧!」

    「你看他不張嘴,我怎麼給藥?」

    岳霆回頭時,殿光天早已把嘴張開了。「呸!」一口粘痰分毫不差地吐進了殿光天的嘴內。殿光天想不咽,可這口粘痰像有氣吹似的,咕嚕一聲進肚了。龍源頭也未回,急忙去追主人去了。

    雷電二俠也緩過勁兒來了。一看龍源也走遠了,雷鳴遠怒吼道:「奶奶個熊!今後遇上他,我非殺他不可!」

    岳霆和楊虹安慰了他們一番,又急忙啟程了。

    岳霆等人來到德州,住在東門裡「碧荷春」旅店。這店當初是一個告老還鄉的進士劉文忠開的,旅店修築得相當寬闊、雅致。方圓佔地四畝。假山,亭閣俱有,院心修了個人造湖,湖旁翠竹、楊柳成行。圍湖心建築十處客房,岳霆等人住在東跨院內。這院內有十幾間客房,修造得清雅精緻。客房前面的花圍牆上開一扇月洞門,與湖心亭相望。將臨湖的窗戶打開,就可看到一幅朝霞映波、鯉魚臥蓮、晚風爽體、荷葉飄香的誘人景象。

    人造湖的島上修築了一個湖心亭。朱紅的欄杆,雕花的格扇,碧瓦飛簷,畫屏彩壁,亭中擺著一張大理石砌就的八仙桌,四張木靠椅子上都鋪著紅緞子的坐墊。

    夕陽殘暉斜灑在湖心碧綠如翠的荷葉上,反射出道道碧綠的光芒。晚風徐徐,把陣陣的荷香送進人們的鼻中,使人頓時精神清爽。

    岳霆對母親說:「娘,你老來窗前觀賞一下這裡的美景吧。」

    楊虹攙著李氏慢步來到窗前。

    他們幾人正在欣賞這如圖畫的美景,岳霆突然發現由對面客房內自影一閃,白天見到的那個騎驢女子飛身到了湖心亭上。

    楊虹拉了一下岳霆的衣襟說:「霆哥,我有幾句心裡話想對你說。」

    「什麼話?」

    「金兀朮不願落個害賢之名,才放我們離開中都,他是不是會佈置了地邪派的高手,在宋朝境內堵殺我們呢?凡事你可要多加小心哪!」

    岳霆聽後心中暗自發笑,楊虹準是因我看湖心亭那女子,她故意用話岔開我的思路。這簡直是多餘,我只不過覺得這女子蹊蹺罷了。於是轉身,有意把話題轉開說:「虹妹,你化裝成金芙蓉時,那條虎鞭是哪來的?」

    楊虹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了,嬌聲細氣地說:「連這麼點小事你都想不開。我的第二個師父就是虎神海中青,虎妞當然是我的師姐了,咱倆的事她不是還盡全力撮合嗎?這回你應該明白了吧?」

    岳霆恍然大悟。

    正在這時,吊死鬼龍源開門進來了,抱拳施禮道:「岳大俠,我家姑娘請你到湖心亭上一敘。」

    岳霆劍眉輕佻說:「有什麼事?」

    「我們做奴才的只聽吩咐,沒敢問是什麼事。岳大俠去了就知道了。」

    楊虹急忙說:「霆哥,我陪你去!」

    吊死鬼龍源一擺手:「那可不行!我家姑娘沒請你,你去恐怕要多生枝節。岳大俠,請吧!」說完扭頭往外走。

    龍源在前,岳霆在後,慢步來到湖心亭上。只見那白衣女子始終面向湖心,亭亭玉立。

    龍源急步向前道:「回姑娘,岳大俠已請到。」

    白衣女子把手一揮,龍源飛身退出湖心亭,隱沒到楊柳叢中去了。

    岳霆面無任何表情說:「姑娘認識在下?」

    「不認識能叫你來這兒嗎?」說著,白衣女子把身子轉了過來。

    「在下我可不認識姑娘。姑娘命貴僕相招,不知何事?」

    「你心裡沒有數嗎?」

    「沒有。」

    「把王氏寫給金兀朮的那封信交出來!」

    「哼!原來姑娘是為信而來。你看我是那種馴服的人嗎?」

    白衣女子冷冰冰道:「不交?不交就只有死路一條!我看你還是識相點好!」

    「姑娘能否摘掉青紗,令某一睹芳澤!」

    白衣女子伸出玉一般的纖手,慢慢地把青紗拉了下來。

    岳霆眼前一亮。這時近承芳澤,目睹清艷,耳聞鶯聲,看他雖嬌聲含叱,也不失高貴氣質。晚風吹來,白衣微飄,真如清蓮出水,儼然仙子下凡。若說她艷如桃李,面目上情感卻冷若冰霜。其長相和楊虹有異曲同工之妙。

    岳霆都看呆了。

    「岳霆不揣冒昧,敢在姑娘面前請教尊姓芳名?」

    「日後你自會知道的。眼前是你快把王氏那封信交出來!」

    「信倒在我腰中。姑娘能有自信,就把信拿去吧!」

    白衣女子身形微動,嬌叱道:「那就接掌吧!」掌式才露,掌風烈烈,一股強熱的怒濤直襲岳霆。

    岳霆一個「鬼影附形」來到姑娘身後,掌從腋下陡起,「海底揚波」,洶湧澎湃的掌風罩住了姑娘的全身。

    白衣女子原先並沒把岳霆放在眼裡,認為幾十個照面就可制服岳霆,所以她命吊死鬼龍源請岳霆到湖心亭來,認為是十有把握的。眼前的情況使她大吃一驚,鐵傘怪俠果然名不虛傳,於是她隨口叫道:「姓岳的,你好身手!」來一個「連環九轉」,躲開了岳霆的掌風。

    岳霆又接著一招「火樹銀花」,掌影如山,如天女散花般的掌風,從不同的方向朝姑娘各個要穴攻來。同時岳霆還喊著:

    「姑娘小心!」

    白衣女子面色乍變。她知道這是武林中最厲害的通天八卦掌。心中暗想:姑娘我出道以來,力除恆山五怪,劍斬曹州雙凶,五行劍會過武當雙翼劍,火龍掌鬥過少林羅漢掌,不曾想這岳霆倒是自己的勁敵,我必須跟他好生較量較量。

    想著,亭亭玉立的身影突然下矬,桃花粉面立刻由白變紅,娥眉微蹙,嬌叱道:「看姑娘這一招!」掌風即出,熱浪翻滾,岳霆的身子猶如掉進煮沸的熱湯鍋裡一樣。

    岳霆知道這就是楊虹所說的「三昧離火」的神功,所以不敢怠慢,丹田突放,以「太乙正氣」護住全身。雖然如此,熱氣逼得岳霆呼吸急促,面目通紅。只得將掌式穩住,見招打招,見式迎式,不敢輕易進手,以期穩中求勝。

    白衣女子笑著說:「怎麼樣?知道姑娘的厲害了吧?你如將信交出來,我還能給你留條小命!」

    岳霆怒吼道:「妖女妄想!」同時目光斜視,以期楊虹和雷電二俠前來助陣。

    白衣女子又連施幾掌,逼得岳霆連連後退,並譏諷道:「怎麼?你打算盼救兵嗎?雷電雙俠已被我僕人截在翠竹林中了,你那位夫人還敢離開你母親身邊嗎?」

    岳霆暗自沉吟,這女子真是料事如神。心思一動,身法略慢,中腕穴上挨了白衣女子一掌。掌力雖不太猛,可也讓岳霆倒退了六七步,亭子中的木椅也倒了,岳霆氣沉丹田,方自拿樁站穩。

    白衣女子又欺身而進,掌影連閃,腿風驟掃,從幾個方向排山倒海一般朝岳霆攻出七掌、六肘、五指、八腿。白衣女子邊打邊說:

    「你不給信也行,把鐵傘交給我,我也不能空手而歸呀?」

    岳霆毫不示弱,怒吼著:「只要有我命在,你就休想得逞!」

    這時,黑影連閃,由亭外四方躍入四人。這四人是奇劍飛仙高風、西天鬼王鮑不肖、收生姥姥北宮月、迎風蜘蛛賴九紅。

    「姑娘,我等來助你一臂之力!」高風洋洋得意,又吼一聲:「上!」

    八隻臂膀連施絕技,從四面八方攻向岳霆致命之處。

    本來一個白衣女子已經夠岳霆招架了,如今又從天而降四員高手,岳霆已是力不從心,顧此失彼了。一個漏招,奇劍飛仙長臂輕舒,鐵傘已落入高風之手了。

    岳霆大怒之下,一招連施三掌:「風起雲湧」、「火樹銀花」、「海底揚波」。只聽彭彭連響,迎風蜘蛛賴九紅和西天鬼王鮑不肖已被擊中,兩個人身體如斷線風箏一樣,被拋入湖中。

    奇劍飛仙高風和收生姥姥北宮月鬼魅般地靠近岳霆身前,二人聯手,四掌搖擺,正欲進攻岳霆,忽聽一聲:

    「住手!」

    兩個人急忙收掌定身,注視著白衣少女。高風不解地說:

    「姑娘,我們是來幫助你的。」

    「誰稀罕你們幫助?拿來!」

    「姑娘你要什麼?」

    「鐵傘!」

    高風面目一沉說:

    「姑娘,我是奉地邪教教主之命來取鐵傘和書信的。咱們既然是同走一路,何必強分你我呢?」

    說時,高風看西天鬼王和迎風蜘蛛已從湖水中爬上岸來了,心中也踏實多了。

    岳霆此時方才醒悟,這四個傢伙進攻自己時,白衣女子並未動手。這是怎麼回事?這女子和這四個人是什麼關係呢?真叫人難以捉摸。岳霆只得紮住馬步,以太乙正氣護身,以靜待變。

    白衣女子頻步走向高風,和顏悅色地問:

    「你貴姓?」

    「在下奇劍飛仙高風。」

    「你會是高風?」白衣女子神秘地問。

    「姑娘還有什麼懷疑嗎?」

    「高風、高波乃是兄弟,你又為何將岳霆騙入萬俟(占內)府?要不是梅五朵捨命救友,岳霆豈不被你加害?」

    岳霆一聽此言莫名其妙。

    高風一聽此言,身子一顫道:「姑娘知道的事真多!但你有一事不明!」

    「什麼事?」

    「桀犬吠堯,各為其主。」

    白衣女子近前一步,盯住對方問道:「恐怕你不是真高風吧?」

    高風面目突然變色,半晌才說:「你有什麼證據?」

    「先不說這個,你拿來!」

    「什麼?」

    「鐵傘!」

    「姑娘不要欺人太甚!」

    高風說著話突下殺手。收生姥姥拔出了五形輪,由湖心上來的兩個人從東西兩側猛襲白衣女子。

    岳霆大喊:「姑娘小心!收生姥姥的五形輪有含沙射影之毒!」

    可岳霆的話音剛落,只見收生姥姥已像皮球一樣撲通一聲掉進湖中了。西天鬼王趕忙去搭救收生姥姥去了。

    還未等二人上岸,只見迎風蜘蛛賴九紅口血飛濺,撲通一聲也落入水中。

    西天鬼王又趕忙救起了賴九紅,口中大喊道:

    「高侍衛!風緊,扯乎!」

    隨喊聲,幾個人逃之夭夭了。

    高風卻暗自罵著:混帳,王八蛋!我要能走還不走!你們倒先跑了!原來高風被白衣女子用罡氣罩住了全身。高風本想偷襲白衣女子。那女子一個急轉身,身法之快,無與倫比,已經到了高風身後,冷冷喝叱道:

    「你拿命來吧!」

    左掌由右腋下穿出,著實地擊在高風的志堂穴上。高風悶哼一聲,七竅流血,身子連栽幾栽,掙扎著,嘴裡還唸唸有詞:

    「真,真不可,思議……」

    白衣女子身手快得真是令人目不暇接,伸手如電,鐵傘已到手中;又飛起一腳,把高風的死屍踢入湖水之中。

    岳霆幾次與高風交手,都是不差上下。今天見姑娘殺高風的手法,方知白衣女子與自己動手時並未全力以赴。但雖然如此,鐵傘在這白衣女子手中,並且高風之母把自己從小養大,高風畢竟是自己兄長。明知不是姑娘對手,岳霆也要決一死戰。

    白衣女子把傘背上,緩步走到岳霆跟前說:「岳大俠,怎麼樣?該把信交出來了吧?」

    「你休想!」岳霆喊著,一個「天風掃葉」,直取白衣女子的氣海大穴。

    白衣女子冷冷地說:「你既不識抬舉,我只好成全你了!」說著,一運氣、發力,火龍掌的「三昧離火」神功,如怒濤狂捲,天河倒瀉般推向岳霆。岳霆突覺心口一熱,眼前一黑,一口鮮血由嘴內噴出。

    白衣女子正要欺身上前,忽見由亭外飛進一個蒙面之人。此人木劍連抖,化去了「三昧離火」的神功猛式,挾起岳霆就走。

    岳霆已看清來人是木劍先生,心裡一熱,一股感激之情油然升起。

    白衣女子怒叱道:「木劍先生高風,你終於還是露面了。我奉命就是要追尋你弟兄二人的!」說著,腳踏中宮,火龍掌的「三昧離火」神功使出九成力道。

    此時,木劍先生、鐵傘怪俠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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