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藥蛋原說要帶白芸瑞去探三仙觀,結果把他領到了二聖祠,在這兒他們遇上了南海派中著名的高手,真極子孔鳳和知極子孔原。孔氏弟兄聞聽到芸瑞要去三仙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孔鳳道:「白將軍,恕貧道多嘴。方纔你說要探三仙觀,不知共帶多少人馬?」「不瞞二位仙長,白某此次登島就是孑身一人;要探三仙觀嗎,還有我這個新收的書僮作伴。」說著話他指了指山藥蛋。孔鳳、孔原朝山藥蛋瞥了一眼,見山藥蛋斜瞧著他倆,目光有如利劍,二人不禁打了個寒戰。孔鳳猶豫了一下,對白芸瑞道:「白將軍,我知道你的能耐大,你的書僮肯定也錯不了,強將手下無弱兵嘛。不過呢,你們還是不去三仙觀的好,縱然二位渾身是鐵,能捻多少釘啊!三仙觀可是高手林立啊。再加上無數的關隘、埋伏,真要上那兒去,恐怕吉凶難料哇。」
白芸瑞知道孔道爺是一番好意,不過他受過山藥蛋的挖苦,加上他生性高傲,到這會兒已經聽不進相反的意見了,因此冷笑一聲說道:「多謝仙長關照。不過呢,白某是公門中的人,這也是身不由己呀。明知道上三仙觀凶多吉少,也不能往後退,因此我是非去不可。」「是,是,恕貧道失口。既然白將軍堅持要去,貧道哪能掃您的興頭呢!剛才那番話算我們沒說。」
山藥蛋已經填飽了肚子,把筷子一放,用袖頭擦了擦嘴,瞅著兩位老道說:「我說你們兩位這幾十年算白活了,武功也白練了。我還沒見過這樣的膽小鬼呢,自己怕狼,也不讓別人進山。你們睜開眼看看,我主人是什麼身份,那是皇封二品將軍,人稱玉面小達摩!我聽人說達摩老祖是練武人的祖宗,那我家主人就是小祖宗!」
白芸瑞聽他說話走了板,狠狠地瞪了一眼:「廢話,別說了。」「我這個人自幼沒念過書,不會說話,但這些都是真的呀!別說二位真極子、知極子,就是肖道成、夏遂良,見我主人也得敬畏三分,也不敢說那些喪氣話!就憑我主人的能耐,三仙觀那些賊,誰也不是對手!我主人只要到了那兒,一伸手就能打倒一群,一抬腿就能踢倒一幫,抖抖勁兒就能把廟給平了!如果不信,你們就跟著去看看!」
孔鳳、孔原見山藥蛋說出話瘋瘋顛顛,也就沒往心裡去,只是一笑置之。小老道剛剛把碗筷收拾過,就聽院裡「撲通!撲通!」亂響,知道有人越牆而入,並且還不是三個五個,眾人俱都站了起來。孔鳳一伸手,拉開了屋門。此時月亮已經爬上了山頂,眾人借月光仔細一看,見院裡站著十六八個人,俱是短衣襟小打扮,手中拎著刀劍。為首一人身高過丈,肩寬背厚,膀大腰圓,豹頭環眼,一部鋼髯,腰扎一巴掌寬的板帶,腳蹬薄底快靴,手中拎著一對牛頭督。這兵器是特製的,有點像亮銀錘,不過錘頭上帶有兩個珵明瓦亮的犄角。
孔鳳、孔原一見這位黑大個兒,登時就矮了半截兒:「哎呀,原來是您哪。皮大俠,天這麼晚了,您親自到此,不知有何吩咐?」「孔鳳,你少給我耍滑頭。我且問你,玉面小達摩白芸瑞來沒來?如果在這兒,就快把他交出來,如若不然,我立刻就把你這二聖祠夷為平地。白芸瑞在不在?快說!」
孔鳳和孔原瞅著這個黑大漢真有點頭疼。來的這位姓皮,名振山,乃是三仙觀大觀主肖道成的愛徒。肖道成共有八個徒弟,在三仙觀下院被陸小英打死的那位劉春寶,是肖道成的三徒弟;這位皮振山,是大徒弟,綽號「飛虎玄壇」,是南海有名的猛將。孔氏弟兄對皮振山敬著三分,但並不怕他,而是怕他背後的肖道成!而且白芸瑞就在屋裡,如果被皮振山發現了,必有一番惡鬥,他們倆站在哪一邊?應該幫誰為好?這件事還有點難辦。因此兩位道爺只好卑躬屈膝,對皮振山說好話,打算把他騙走。孔鳳上前一步道:「皮大俠,你說這話就有點不信任貧道了。我們哥倆也見到了大觀主的法簡了,雖然沒到三仙觀去,但也決不會向著開封府的官人啊!白芸瑞如果到了這兒,還用您來動手嗎?我們哥倆早把他抓住給您送去了。皮大俠,這兒一個生人也沒見到。」「孔鳳,你是在編造謊言吧!有人看見白芸瑞到這來了,同行的還有個大腦殼,你竟敢瞪眼說瞎話!孔道爺,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還是放明白點,快把白芸瑞獻出來,我們對你的事可以不再追究;如果敢於袒護,等我把他搜出來,嘿嘿,那時可就別怪我們不講義氣,連你二人也要一體問罪!」
白芸瑞一見皮振山那個狂勁,心裡就發膩,真想一下子把他置於死地,又一想:且慢,我把皮振山打了,他帶來這麼多人能都被打死嗎?要有人回三仙觀送了信兒,他們再要來人,孔道爺怎麼辦?我還得替人家著想啊!只要孔道爺能把這傢伙騙走,我再追到路上與他動手,也為時不晚。
白芸瑞耐著性子沒有露面,山藥蛋可不幹了,從芸瑞身邊擠出屋門,三晃兩晃到了當院,對孔鳳說道:「孔道爺,你這就不對了,大丈夫行得端立得正,有什麼事情不可告訴人的?這位黑大個兒問什麼你直說不就得了。」說到這兒他身子一轉,面對皮振山:「你小子叫什麼名字?」「皮振山。你是何人?」「山藥蛋。我說皮黑頭,你剛才問那些話,孔道爺不願告訴你,我告訴你。你不是想知道白芸瑞來沒來嗎?來了!還是兩位孔道爺親自寫信約我們來的,道爺說要幫助我們打你的三仙觀。我家主人,玉面小達摩白芸瑞,知道你們要到這兒來,已經等候好半天了。皮振山,還不過去大禮參拜,在這兒嚷嚷什麼!」
孔鳳、孔原一聽,心說:這下可壞了!沒想到山藥蛋會說出這樣的話,這不是硬把我們往白芸瑞他們一邊綁嗎?心裡乾著急,也毫無辦法。白芸瑞一看,這回藏不住了,乾脆露面吧。他挑門簾來到當院,高聲喝喊:「呔!皮振山休得撒野,白某在此!」
皮振山帶來的那些人一見,急忙亮傢伙作好準備。皮振山狂笑一聲,說道:「姓白的果然躲到這兒來了!白芸瑞,還不過來受死,更待何時!」山藥蛋沒等白芸瑞出手,他先過去了,沖皮振山道:「你這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啊,我主人那麼高的身份,能跟你動手嗎?讓我來收拾你。看拳!」
山藥蛋個兒低,跳過去雙腳朝上一蹦,照定皮振山軟肋就是一拳。那拳頭看上去晃晃悠悠,打人會有勁兒嗎?皮振山一見哈哈大笑,右手一個烏龍探爪,抓住了山藥蛋的手腕,好似大人戲耍玩童,輕輕一舉,就把山藥蛋舉在半空。這回山藥蛋上不著天,下不挨地,手腳亂擺,腦袋亂晃,可就是打不到皮振山身上:「哎喲,皮大俠,快鬆手哇,我不打你了。」「你這個臭小子,竟敢來老虎頭上蹭癢癢,我要不把你摔成肉醬,就有點對不住你!」
皮振山說到這兒,眼瞅著白芸瑞,就要把山藥蛋扔到牆外。山藥蛋大叫「饒命」,兩腳踢的更歡了,只見他右腳尖在皮振山肋下戳了一下,皮振山舉著他站在那兒就不動了,似乎等著白芸瑞過來交手。
白芸瑞一見皮振山抓住了山藥蛋,他心裡十分著急,一旦山藥蛋出了事,我可連個作伴的也沒有了!白芸瑞腳尖點地「噌」,一下子跳到了皮振山面前,雙掌掄開,使了個老君關門,直奔皮振山的左右軟肋。芸瑞心裡琢磨:看樣子這個黑大漢並不好對付,我這裡攻其必救,讓他把山藥蛋放下也就是了。出乎意料的是,皮振山看著白芸瑞的掌到了,還是那麼個架式,既不還手,也不躲閃,等著挨打,被白芸瑞打了個結結實實,身子往後一仰,就像倒下一堵牆,「撲通!」摔倒在地,胳膊腿伸幾下,腦袋一歪,嘴一張,噴出一口鮮血,絕氣身亡。皮振山倒地下了,他手裡的山藥蛋也被扔到了一邊,只聽「哎喲」一聲,兩腿一登,也不動了。
眼前的情景把眾人全給鬧懵了,不但白芸瑞奇怪,孔鳳、孔原兩位道長也奇怪,心說:皮振山武功那麼高,怎麼站那兒不動等著挨打呢?是中了魔法,還是犯了病?兩個人是百思不解。隨皮振山來的那些人,見白芸瑞一掌打死了皮大俠,無不嚇得魂飛魄散,有人舌頭伸出好長,好半天縮不回去。有個小頭目見狀,打一聲嗯哨,拉開山門,如飛而去。其餘的隨在他身後,一個個沒命地狂奔。
要說感到最驚奇的還是白芸瑞。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景,猛然醒悟,皮振山是被人給封住了穴道,不能還手,這才挨了自己致命的一擊。哎呀,是誰點了皮振山的穴道呢?肯定是山藥蛋,看來山藥蛋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這是在暗中助我呀!芸瑞想到這兒,就瞅了山藥蛋一眼,見他還躺在地下,急忙跑過去,摸了摸心口,還在跳動,便給他摩挲前胸,揉搓後背,好半天山藥蛋才緩過氣來:「哎喲,我的屁股怎麼這麼疼啊!」「山藥蛋,快起來吧,活動一下,看摔壞了沒有。」「主人,是你呀,你這心真是太好了,今後我還得跟著你。拉我一把讓我站起來試試。」
山藥蛋從地下站起來,溜躂了一圈:「沒事,胳膊腿都聽使喚。我這人生來就是賤骨頭,禁得起打,也禁得起摔。哎呀,主人,那個皮振山呢?快抓住他給我出氣啊。」「山藥蛋,裝什麼糊塗,皮振山不是讓你給打死了嗎?」「主人真會開玩笑,我要有那樣的能耐,也不會被人欺負了。」山藥蛋低頭一看,發現了皮振山的屍體:「哈哈,他死了,活該,活該。」
兩位道長過來了。孔鳳說道:「無量天尊。白將軍,這下可闖出大禍了呀!你知道死的這位是誰嗎?他叫皮振山,是肖道成的大弟子。他今天死在你的掌下,那些人回去一送信兒,肖道成能答應嗎?他必然找你報仇哇!白將軍,這兒不是久留之地,你帶著這位書僮,快走吧。」「二位仙長,我走了,你們怎麼辦?」「我們也不能在這兒呆了。只好丟下這塊寶地,帶著徒兒遠走高飛。」
孔鳳、孔原說罷,轉回身就要進屋收拾行囊。山藥蛋往前一進,攔住了兩位老道:「等等。二位道爺,你們方才說的話,我全聽到了,真讓山藥蛋可發一笑。」「你笑從何來?」「笑二位膽小如鼠。你們也是練武出身,還被人們稱為劍客,誰知道是外強中乾,徒有虛名啊,連我山藥蛋都不如。我雖說不會練藝,也敢仗義與皮振山交手,可二位呢?嚇得腿肚子轉筋,淨說軟話。現在把皮振山打死了,你們嚇得要離開這兒外逃,真要遇上肖道成,還不讓二位真魂出殼啊!你們簡直給武林人丟醜啊!再說我家主人,做的能說不對嗎?太對了!這才叫英雄呢!他看著皮振山欺負二位,便挺身相助,應該說是替二位撐了腰,壯了膽,二位應當感謝我家主人,挺起胸脯,隨著我家主人去破三仙觀,才叫英雄,才配劍客的稱呼呢!結果怎麼樣?不但不報恩,反而埋怨我家主人,不該打死皮振山,並且要捲鋪蓋逃走,難道說這還不夠丟人嗎?不值得山藥蛋一笑嗎?」
白芸瑞一聽,這話說得太尖刻了,二位那麼高的身份,能受得了嗎?遂瞪了山藥蛋一眼,說道:「山藥蛋,少說幾句吧,怎麼學得這樣貧嘴!」
兩老道聽了山藥蛋的訓斥,臉色一紅一白,難堪極了,轉過身一商量,對白芸瑞道:「白將軍,你不用再說了。我們哥兒倆仔細回味一下,你的書僮說的句句都是實話,真是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啊。雖然把我們說得一無是處,但是一針見血,說得對!我們哥兒倆商議好了,哪也不去了,決意跟著你大破三仙觀!」
還沒等芸瑞開口呢,山藥蛋先說話了:「歡迎歡迎,你們這樣做就對了,這才能為武林人爭光露臉呢。主人,你這福氣可不錯呀,上島時一個人,收下我,增加了一倍;現在又添這二位,人數又翻了一番,看來大破三仙觀,有希望啊。對了,主人,我們要不是走錯道,能到二聖祠嗎?到不了二聖祠,兩位道爺能和你一塊兒去破三仙觀嗎?這會兒你不埋怨我了吧?」
白芸瑞早已明白,山藥蛋是有意把自己領到這兒,為的就是帶上這兩個幫手啊!看來山藥蛋決非常人,我得另眼相看。但他眼下還不願說穿,只是對著山藥蛋點了點頭,轉身對孔家弟兄道:「二位仙長願助白某一臂之力,芸瑞十分感激,等破了三仙觀,我一定稟明包大人,重謝二位。」「白將軍,謝不謝都沒關係,只要能把三仙觀那伙惡人給除了,我們也就滿意了。」
正在此時,忽聽院牆的牆頭上,有人高聲叫罵:「好啊,沒想到你們孔家弟兄竟是開封府的鷹犬,勾結白芸瑞,要大鬧這島,這還了得!你們倆休要逃走,我來也!」隨著話音,由牆頭跳下來一個大漢,緊跟著黑影晃動,又跳下二十幾人,這些人一字排開,站在了當院。
事情突變,眾人無不大吃一驚,白芸瑞急忙拽出了金絲龍麟閃電劈,二位道人也回屋取出了長劍,小道童順手操起一根木棍,山藥蛋踅摸半天沒有可手的傢伙,由床底下拉出了夜壺。
白芸瑞覺著眼前這個人的身影有點熟悉,閃目光仔細一看,認識,原來是萬里白樹林三教堂的二堂主——詹風。芸瑞往前一進,擋在了正面。
詹風把雙掌一晃,厲聲喝道:「白芸瑞,你可認識某家?」「當然認識,我這次到三仙島,就是要抓捕你詹風歸案的,哪能不認識呢!」「姓白的,你可真是眼空四海,得寸進尺啊!我們從三教堂撤退,就說明是讓著你們了,沒想到你竟然不知進退,又追到了三仙島。三仙島可不是中原內地,由不得你在此行兇。白芸瑞,過去的事咱都不說了,且說眼前吧,皮振山是不是你給打死的?」「那傢伙皮子太薄,也不禁揍,我只拍了一掌,誰知道就死了。」「白芸瑞,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筆賬怎麼算吧?」「死就死了唄,這種人活著有什麼用處!詹風,你要覺得皮振山一人到陰曹地府太寂寞,我就送你和他作伴,怎麼樣?」「哇呀呀,氣死我了。白芸瑞休要逞強,接掌!」
詹風雙掌一晃,如霹靂閃電一般,直撲白芸瑞。白芸瑞知道他武藝高強,急忙擺鋼刀往上就迎,兩個人在院中戰在一處。要按白芸瑞的能耐,趕不上詹風,但是詹風沒亮傢伙,白芸瑞卻舞著明晃晃的鋼刀,詹風的掌法再厲害,也不敢往刀鋒上碰啊,兩人打了三十幾個回合,也沒分出輸贏。詹風身後那些人一看,乾脆,我們以多取勝,上吧!一聲忽哨,二十幾個人各擺刀劍齊往上闖,就想圍攻白芸瑞。
山藥蛋胳膊一掄,手中的夜壺就飛出去了,有位大漢見飛過來一物,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急忙用狼牙棒往上一迎,「叭」夜壺碎成八瓣,落在幾個人的臉上。「哎呀,這是什麼玩意兒?」「夜壺!你們再往前來,還有馬桶呢!」三仙觀的人一陣亂罵,逼了過來。山藥蛋一見,急忙躲在孔鳳的身後,嘴裡喊道:「道爺,快擋住他們,別讓過來!」孔鳳、孔原一看,再不動手是不行了,各仗寶劍,迎了上去。這二位乃是劍客的身份,武功高超,那些小道童哪兒是他們的對手,慢說二十幾位,就來四十位也不行,只見寶劍一閃,紅光迸現,人頭滾落在地,工夫不大,已經有八個道童命喪二聖祠。餘下的誰不怕死啊,一個個直往後退。孔鳳、孔原長劍一擺,奔詹風就來了。
詹風對付白芸瑞,已經有點緊張,見他的走卒被殺,心裡就亂套了,孔家弟兄再要過來幫忙,還有他的好嗎?詹風見勢不妙,一撤身跳出圈外,大喊一聲:「且慢!」白芸瑞也收回寶刀,退在一旁,二孔站在芸瑞左右。芸瑞道:「詹風,為何不打了?是不是怯陣了?」「非也,我詹風啥時候怯過陣。白芸瑞,我佩服你的膽量,不過,你在這兒逞能還不算英雄。敢上三仙觀嗎?你如果敢到三仙觀議事堂,同我們見面,那才算真正的好漢,若不敢去,就是個狗熊,早點滾出三仙島。白芸瑞,敢去不敢去?」「哈哈,詹風,慢說三仙觀,就是龍潭虎穴,我也敢闖!不把你們這些罪犯捉拿歸案,我決不回中原!」「好,二堂主在三仙觀等著你,咱們那時再見。」詹風說罷,一聲嗯哨,帶著殘兵敗卒走了。
孔鳳、孔原見詹風他們走得沒影了,才長出了一口氣。幾個人一齊動手,把皮振山等人的屍體拉到廟後空地,挖了個大坑,在一塊兒埋了。眾人回到二聖祠,打掃淨院裡的血跡,再看東方,已經發亮了。
芸瑞道:「多謝二位仙長出手相助,改日定當厚報。」「白將軍,我們如今是一家人了,還用著客氣嗎?方纔我們哥倆不是說過了,要同你一道去闖三仙觀,無論遇到多大的危險,也不會後退。」「二位仙長,我們在這兒打了皮振山,詹風就來尋事;如今詹風敗走,還不定再來誰呢,看來在這兒是坐等挨打的架式啊。我打算趁熱打鐵,現在就去闖三仙觀,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好吧,咱們說走就走。」
三個人收拾好了,剛要出門,山藥蛋蹦前邊去了:「主人,我還給你們帶路,這一次有兩位道爺指引,不會再走錯了。」白芸瑞想了想,說道:「山藥蛋,這回有二位仙長帶路,用不著你了,帶著你是個累贅,留下看家吧。」「如果不把我帶去,誰給你們收屍啊?」「廢話!再要多言,我非教訓你不可!留在這兒,看好二聖祠,哪也不准去!」山藥蛋已經品出了芸瑞話中的味道,故意撅著嘴,顯得很不情願的樣子,留在了二聖祠。
白芸瑞和孔鳳、孔原離開二聖祠直奔三仙觀。由於孔家弟兄道路熟悉,三個人腳程又快,不一會兒翻過一道山梁,來到一條狹谷。芸瑞閃目觀瞧,見左右兩架高山,中間一條小道,地勢非常險要。孔鳳壓低聲音說道:「注意,到三仙觀的邊界了。白將軍,你大概也聽說過要進三仙觀得闖五關吧,這兒就是頭一關,地名叫斷魂谷!」
三個人各拽兵刃,朝谷口瞅了瞅,邁步進了斷魂谷。剛剛走過一箭之地,只聽有人在山巖那兒發笑:「哈哈!哈哈哈!送命的來了!」這笑聲同夜貓子的叫聲差不多,叫人聽了心裡發。三個人趕忙站定腳步,攏目光朝四外觀看,連一個人影也沒發現。三人正在疑惑,突然,又是一陣冷笑,這回笑得更難聽,讓人頭髮根發。雖然這笑聲在山谷中迴盪,四面都是笑聲,但白芸瑞馬上就聽出是從哪兒發出的聲音,攏目光仔細一看,見左側兩丈多高的石壁那兒,山縫中藏著個人。芸瑞道:「喂,山巖上那位朋友,有種就下來較量,藏在石縫那兒不敢露面,不覺得丟人嗎?」
芸瑞話音剛落,就見山縫裡人影一晃,縱身形跳下一人,三躥兩縱,就來到芸瑞他們面前。三個人一看,都嚇了一跳,此人簡直就像個活鬼。只見他頭勒布條,散發披肩,腰圍虎皮裙,光著腳丫子,手拎一條虎尾三節棍。
白芸瑞不認識此人。剛要上前問話,孔原一拉他的衣襟說道:「白將軍,你知道此人是誰嗎?」「不知道哇。」「此人是南海的八怪之一,姓鐵名寬,人稱通臂猿。剛才你沒見他從兩丈多高的岩石那兒跳下來嗎?可見此人輕功佔著一絕呀!尤其他掌中這條三節棍,打過不少的名人,白將軍要多加小心。」「二位仙長放心,看我的好了。」白芸瑞把寶刀一擺,來到鐵寬面前:「對面你是何人?」「哈哈,某乃通臂猿鐵寬是也。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小子就是白芸瑞吧!年齡不大,膽子可不小啊,竟敢進我的斷魂谷!我奉金燈劍客之命,在這兒守把山口,你要能贏了我手中的三節棍,可以從此路過;如果贏不了這條棍,白芸瑞,你就休想再討活命了!」白芸瑞寶刀一擺說道:「通臂猿,白某找的是夏遂良,斗的是肖道成,犯不上與你賭氣。你要是朋友,抬抬手讓開一條路,我們後會有期;你要是冤家,硬與我賭鬥,可休怪我手下無情!」「好小子,休得多言,接棍!」
鐵寬這條三節棍,乃是純鋼打造,有鵝卵粗細,掄開了「嗚嗚」聲響,勢不可擋。白芸瑞深知錘棍之將不可力敵,身子往後一退,躲開這一棍,手腕一翻,一招白鶴亮翅,刀鋒直奔鐵寬的哽嗓,又快又急。鐵寬喊了聲:「好厲害!」身子向後一仰,鋼刀貼著他的鼻子尖就過去了。鐵寬一晃站穩了身子,還沒等他回手呢,白芸瑞手腕一翻,一招迴光返照,朝鐵寬頭部砍來,真是疾如閃電,快似流星。鐵寬嚇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急忙擺三節棍往上一迎,就聽「鏘鋃」一聲,寶刀正砍在鐵棍上。
白芸瑞急忙跳在一旁,抽寶刀仔細觀看,見刀刃完好無損,這才把心放下。鐵寬一看白芸瑞的刀和自己的大棍碰到一塊兒了,心說:非把他的鋼刀碰壞不可。他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情朝對方一瞧,見白芸瑞先是皺眉,等他看過刀刃,眉頭又舒開了,臉上還露出笑意,鐵寬有點不解,抽回三節棍一看,呵,棍頭上被削去了指甲蓋那麼一塊,鐵寬這回才知道對方用的是寶兵刃,也加了十二分小心。
兩個人二次交手,都避免讓兵刃相碰。鐵寬這條棍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掄開了似車輪,白芸瑞像蝴蝶,巧妙地穿梭在棍影之中,並且不時發動進攻,逼得鐵寬連連後退。
二位孔道爺一見,不由暗自稱讚:人說白芸瑞後起之秀,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白雲劍客夏侯仁的徒弟,好刀法!
白芸瑞同鐵寬打到三十幾個回合,芸瑞心想:我還要闖五關呢,能在這兒糾纏嗎?得用巧招贏他。芸瑞拿定了主意,二人又走一個照面,鐵寬的三節棍力劈華山迎頭砸來。芸瑞往後一退,好似沒有站穩,身子一歪,「撲通」摔倒在地。兩位高手對打,是間不容髮呀,芸瑞這一跌倒,鐵寬能不趁勢進攻嗎?兩位道爺離得較遠,要想接應也來不及了,二人心說:完了,沒想到小達摩命喪斷魂谷啊!
其實白芸瑞這一跌是故意裝出來的,為的是引逗鐵寬上鉤。他躺在地下,一條腿屈,一條腿伸,手握鋼刀,注視著對方。鐵寬不知是計,不由心花怒放,暗想:該著我立功,我要活捉白芸瑞,把他交給金燈劍客!鐵寬往前一撲,就想去掐芸瑞的脖子。芸瑞見鐵寬到了近前,由地下一躍而起,隨著舉起了寶刀。鐵寬情知上當,剛要躲閃,已經晚了,就見刀光一閃,「卡嚓」一下斜肩帶背,鐵寬被劈成了兩半,死屍栽倒在地。白芸瑞跳出圈外,面不改色,氣不粗喘,站在一邊。
孔家兄弟交口稱讚道:「好刀法,好手段!不愧是白雲劍客的高足!」「不是芸瑞有能耐,是這位太不禁打了!二位仙長,我們趕道吧!」
「呔!白芸瑞,你小子殺了人,還想走嗎?沒那麼便宜!快把腦袋留下!」隨著話音,由山坡上跑來一人,橫大棍攔住了去路。此時天光已經大亮。芸瑞定睛一看,見此人是個瘦高個兒,瘦得皮包骨頭,那臉色最為難看,煞白煞白,沒一點血色,下巴上長著一塊紅記,不仔細看好像吐出的舌頭,這人和吊死鬼沒什麼兩樣!白芸瑞把鋼刀一擺點手喝道:「來者什麼人?」「好小子,連我老人家你都不認識,某乃活吊鬼佟青是也。白芸瑞,你真是藝狠心毒,竟敢刀劈鐵寬,我今天就要為他報仇!休走,看棍!」白芸瑞知道他與鐵寬是一夥的,於是心一橫,更不答話,擺鋼刀迎住佟青,兩個人戰在了一處。也就是十幾個回合,只聽「噗」的一聲,紅光迸現,斷魂谷又多了一具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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