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大俠 第104回 白芸瑞義釋韓士佩 山藥蛋智激小達摩
    萬里追魂奪命叟韓士佩,帶著歐陽亮和歐陽方,來到集賢村招商店,亮寶劍要拿白芸瑞。店裡的掌櫃、夥計和客人都嚇壞了,掌櫃的躲到屋裡,大著膽子,隔窗喊道:「諸位客爺,你們千萬別在小店動手,要出了人命,我們可擔當不起呀。」

    白芸瑞看著三柄長劍,連動也沒動,冷笑道:「嘿嘿,還自吹自擂是什麼劍客呢,一見面就把你們嚇成這樣子,不覺得丟人嗎?」韓士佩道:「白芸瑞,我們不和你鬥口,快亮傢伙吧!」「韓士佩,這樣行不?你看,人家這是店房,住著這麼多客人,我們要在這兒動手,多有不便。咱們離開這兒,找個寬綽的地方賭鬥,你看如何?」韓士佩和那兩個老頭兒交換了一下目光,說道:「既是你劃出了道道,我們同意。你說在哪兒動手合適?」「三位,我是外地人,剛到三仙島,對這兒人生地不熟,挑不出什麼地方,你們說吧,在哪兒都行。」「那好,我就說了。看著沒,出這個村往東南走,不到十里地,山崖下有片荒林,那地方叫虎頭巖,咱們在那兒見面,怎麼樣?」「行啊,在下奉陪。」「白芸瑞,咱先把話說到前頭,你要是想趁這個機會溜掉,可沒那麼便宜。這兒到處都是埋伏,要讓我們捉住,就沒你的好處了。」「放心吧,白某說話一句算一句,決不會言而無信。」「好吧,虎頭巖下見。」

    韓士佩等人拎著長劍出店門直奔東南。掌櫃過來拉住了白芸瑞:「白將軍,您可不能去呀,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唉,我們也不好向官府交代呀。」「掌櫃,謝謝你的好意。白某來到三仙島,為的就是找這些人碰一碰,他們主動找上門了,我焉有不去相會之理!」

    白芸瑞在這兒收拾了一下,辭別掌櫃、夥計,要奔虎頭巖。來到店房門口,剛要邁步,冷不丁由外邊闖進來一個人,「通」的一下,大腦袋跟白芸瑞撞了個滿懷。芸瑞要不是武功根基深厚,非給撞得仰面朝天不可。就這也夠他受的了,手扶門框才沒有栽倒:「什麼人?」芸瑞定睛一看,可把他氣壞了,來的非別,正是那位討飯的花子山藥蛋。再看山藥蛋,面部微透紅光,頭上稍顯汗珠,雖然沒喘粗氣,但也不太自然,可能是撞了白芸瑞一下,心裡有點過不去吧,對著芸瑞嘿嘿傻笑。

    芸瑞本來要發幾句脾氣,又一想:和這種人較勁,犯不著,便道:「山藥蛋,慌慌張張,所為何事?」「哎喲,是您白善人哪,我又得救了。」「到底什麼事?」「是這麼回事,您不是給我一包銀子嗎?還教訓我一番話,那都是金玉良言哪!我下決心要照您的話去做。哪知道一出這個店房,碰到了小六,這小子最愛賭,他一看我拿著銀子,兩眼一翻就說了,勸我進賭局去押寶,一翻就是二十兩,再一翻四十兩,天不黑就能成個富翁,還能討上漂亮老婆。白善人,不怕您笑,一聽說還能討個老婆,我能不動心嗎?跟著小六就進了局子。唉,手頭不順,結果全給輸光了,我還是個窮光蛋。白大爺,殺人殺死,救人救活,您再給我幾兩花花吧。」

    白芸瑞瞅著他琢磨半天,弄不清山藥蛋的話是真是假,後來他一伸手,又掏出了八兩銀子:「山藥蛋,這兒還有八兩銀子,拿去用吧,千萬別再賭了啊。」山藥蛋接過銀子,不但沒謝,反而嘟嚷道:「八兩就八兩吧,在人屋簷下,怎能不低頭,討這八兩銀子,還得聽一頓數落,誰讓我這個人沒出息呢。」白芸瑞看著山藥蛋的背影,淡然一笑,邁大步出了招商店,朝著東南方向,直奔虎頭巖而去。

    虎頭巖是這一帶最為荒涼的地方,那兒有許多墳墓,聽說常常鬧鬼,膽小的誰也不敢去。白芸瑞出集賢村走了一段路,就進入了一片荒林,風吹林木發出陣陣吼聲。芸瑞就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在樹林中走了一會兒,發現前邊是個山崖,崖頭並不高,上面有塊巨大的石頭,遠看像虎腦袋似的。芸瑞明白,這兒大概就是虎頭巖了,但左瞅右看沒發現韓士佩等人的影子,芸瑞心想:他們又到哪兒去了?我在這兒等一會兒吧。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三人的蹤影,芸瑞就有點不耐煩了,心說:難道他們能失信,戲耍我不成?心裡一急,站起來左右溜躂。突然,他通過樹木的縫隙,影影綽綽發現左邊有人,芸瑞拽出金絲龍麟閃電劈,一哈腰就躥了過去,到近前一看,果然不錯,韓士佩、歐陽亮、歐陽方三人各仗長劍,拉著架子,擺好了陣勢,就等著白芸瑞呢。白芸瑞急擺寶刀來了個夜戰八方勢,說道:「三位久候了。這個地方動手,倒也不錯。你們三位是一齊上,還是逐個來?白某奉陪!來吧!」再看三人,站在那兒橫眉瞪眼,可就是紋絲不動,也不答話。芸瑞感到奇怪,你們約我賭鬥,為啥不動手,也不開腔呢?仔細一看,三個人眼珠子能動彈,其餘的地方一動不能動,芸瑞這才明白,他們被人用點穴之法給點住了。

    小達摩不由得大吃一驚:韓士佩三人並非無能之輩呀,我要和他們賭鬥,一對一,也許不會失敗,若是一對三,恐怕就難說了。是何人本領這麼高強,能把這三個人全給點住?是不是陸小英?不會,她一個女子,不一定有這麼高的能耐。那麼是山藥蛋?噯,他是不務正業之人,怎能是韓士佩的對手。是不是我三哥徐良到了?也不像,我三哥點穴的手法還沒有這麼高明。看來有個高人暗地之中幫我的忙啊。這位高人是誰呢?哎呀,暫時不必想他了,且顧眼前吧。

    說眼前,這三個人該怎麼處置?他們是三仙觀一夥的,夏遂良的爪牙,我現在把他們殺了,情通理順,也不費吹灰之力。可是,能那麼辦嗎?我並沒查出他們的惡跡,他們現在也沒有抵抗能力,怎麼能隨便殺人呢?先把他們的穴道解開再說。白芸瑞想到這兒,擺鋼刀就過來了。三個老頭兒一見,無不露出驚恐之色,心說:這回腦袋該掉了。他們把眼一閉,在這兒等死。只見白芸瑞把鋼刀一掄,「叭叭叭」三聲響「撲通」「撲通」「撲通」,三個人都跌倒在地,韓士佩這才緩過氣來。晃晃腦袋,沒掉;用手在臉上擰了一把,挺疼,他明白了,自己沒死,是白芸瑞把穴道給破解了。韓士佩心想:剛才「撲通」兩聲,是不是歐陽兄弟被殺了?留下我要問口供?想到這兒睜眼一看,歐陽亮和歐陽方已經爬了起來,韓士佩也慢慢地站起身軀。三個老頭兒面部恢復了血色,他們望著白芸瑞發愣。

    芸瑞問道:「三位,你們遇上誰了?怎麼被人家用點穴法給點住了?」韓士佩臉一紅,面帶愧色,說道:「白將軍,我們三位算白活了幾十年,能耐一點沒有,還想在您面前逞能,真是太不自量了。慚愧呀,慚愧。」「到底怎麼回事?」「白將軍,您怎麼還拿我們開心哪!您那個書僮把我們教訓了一頓,我們一伸手,就被他用點穴法給點住了。哎喲,他的武藝真是太棒了。」芸瑞有點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什麼?我的書僮把你們給點了?」「是啊,這還能錯得了嗎?個頭不高,大腦袋,啞嗓子,身穿破衣,說是您的書僮,暗中保護您的。」

    芸瑞心中暗道:他們說的這位「書僮」,好像山藥蛋,可是,韓士佩他們出門不久,我就離開了店房,臨行之時山藥蛋還纏著我要走了八兩銀子,他怎麼能在這兒把三老給點住呢?實在讓人費解!但是,白芸瑞還不願對韓士佩等人說破,遂道:「三位,你們既約我到這兒打鬥,咱們話附前言,請伸手吧。」韓士佩道:「白將軍,高!我們服了你啦!方纔我們被人點住了穴道,毫無反抗能力,你若下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我們三人給處死,但你沒那麼做,相反地,給我們解開了穴道,你是正人君子啊!就沖這一點,咱們不用比了,我們就此告別,後會有期。」

    三個人把長劍還匣,轉身就要離去。白芸瑞忙道:「三位留步,白某有話請教。」三個人都站住了:「白將軍有什麼話說?」「三位,你們既然不同我打鬥了,白某十分感激,不過我有件事情想向三位討教,不知肯講不肯講。」「凡是我們知道的,決不向你隱瞞。」芸瑞道:「白某同三位無冤無仇,你們為何要找我賭鬥?是受了何人指派,由何處而來?」「白將軍,我們確實同你無冤無仇,不過同三仙觀的觀主可是交情莫逆呀,是他們派我們來的。」「噢,原來如此。那麼請問,金燈劍客夏遂良、臥佛崑崙僧等等,是不是到了三仙觀?」「一點不假。不單單是他倆,還有江洪烈、計成達、葉秋生、方天化等等,共有二三百人,全在那兒。」白芸瑞道:「我雖然聽別人說過夏遂良他們在那兒,但不能全信,你們由三仙觀來,是知道內情,聽你們這麼一說,我就相信了。多謝三位,再會。」韓士佩朝左右看了看,壓低嗓音道:「白將軍,聽你的話音,是不是打算去探三仙觀?」「那是自然,我就為這事來的。」「白將軍,老朽有句話,請你不要見怪。三仙觀到處是消息埋伏,人家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你再硬朝裡闖,可是凶多吉少啊。另外,即使你能破得了消息埋伏,也鬥不過他們的人哪。告訴你吧,我們哥兒仨在三仙觀根本排不上號,那兒高人有的是,肖道成下請柬請來了各路的英雄好漢,就拿南海來說,據我所知,一仙、二聖、三道、四絕、五虎、六劍、七賢、八怪、九強、十魔,不能說全投了三仙觀,也是大部分願為三仙觀幫忙,這些人你怎麼能對付得了啊!白將軍,我這話有點多餘,請你三思。再會。」三個人一轉身,朝樹林外奔去。

    白芸瑞站在林中空地上,仔細回味剛才的對話,認為韓士佩講的不會有假,最後那一番話完全出於至誠。芸瑞心想:陸小英、請葛山、韓士佩,無論是朋友還是化敵為友的,都勸我別進三仙觀,他們的話我不能不聽啊!還照原來的打算,回望海鎮等我三哥,等不著就返回中原請人,我別在這兒逞能了。白芸瑞拿定主意,出樹林回了集賢村。

    趙夥計一見,趕忙迎了上來:「哎喲,白將軍您回來了!您一走我就在這禱告,祝您旗開得勝,馬到成功,刀劈惡賊,安全返回。嘿嘿,果然神靈保佑,也是您福大命大武藝好,真的安全回來了。白將軍,請進吧。」

    芸瑞進了屋門,剛剛坐下,夥計便打來了淨面水,沏好了一壺茶。芸瑞淨過面,端起茶水,想起了韓士佩被人點穴的事:「趙夥計,山藥蛋到哪兒去了?」「大概又去賭錢了吧,這種人啥時候也學不好。」夥計正說著呢,院裡響起腳步聲,芸瑞一看,正是山藥蛋。趙夥計看著他就頭疼,嘴一咧,忙他的去了。芸瑞道:「山藥蛋,過來,你又到哪兒去了?」「白大爺您回來了?實在對不起呀,我這兩天手氣不好,喝口涼水也塞牙。您不是又給我八兩銀子嗎?我還想去撞撞運氣,弄的好了,也能加倍還你呀,誰知道那兒是騙局,兩圈下來,我把本也輸光了,這不,還是兩袖清風啊。」「你是兩袖清風,可不是一塵不染哪,看你這副尊容,身上的油膩都滿了。」「雖說我穿的又髒又破,這能避免好多麻煩,可不怕人家姑娘追著不放。」芸瑞臉一紅,趕忙岔開話題:「山藥蛋,你又把銀子輸光了,還打算怎麼辦?」「白大爺,我就等著您問這句話呢。其實呢,救人救個活,送人送到家,您還得給我想個辦法。」「讓我再給你銀子去賭嗎?」「哪能呢,只有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呀。再者說我厚著臉皮向你討錢,你大大方方給我了,我拿著銀子又去賭,到那兒就輸光,您即使出門背一座銀山,也經不住這樣花啊!咱倆得想個長久之策。」「什麼長久之策?」「白公子,你就把我收下得了,讓我給你做個書僮,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東奔西跑,有空了還能跟著你學點能耐。怎麼樣,你樂意嗎?」白芸瑞眼珠一轉,有了主意:「山藥蛋,你要跟著我,倒也可以,只是一樣,得對我說實話。」「什麼事你就說吧,知道的全告訴你,決不對你隱瞞。」「你方才是不是到虎頭巖去了?」

    山藥蛋連連搖頭:「白公子,聽人說虎頭巖離這兒十幾里路,您先給我銀子,我去賭博,輸了;您臨出門又給我銀子,我又進了賭場,從這時間上說,也不能去虎頭巖哪,除非我會分身法。」

    芸瑞一想:他說的也有道理。那麼是誰把韓士佩等人點住了呢?那人自稱是我的書僮,這個山藥蛋也提出來給我當書僮,二者有沒有關係?真是山藥蛋點了韓士佩,那麼他的真實身份是什麼?為何要假裝乞丐?我還要慢慢試探,一定得把這些疑團解開。芸瑞道:「山藥蛋,論年齡你比我大得多,為啥要做我的書僮呢?」「白公子,年齡再大,一點出息沒有,是個廢人哪!您就不一樣了,乃是人中魁首,國家棟樑啊!常言說鳥隨鸞鳳飛騰遠,人伴賢良品自高,我要能跟著你,慢慢地也會有出息呀。」「山藥蛋,我整年和賊人打交道,你不害怕嗎?」「看你這話說的,你都不怕,我無家無業,怕什麼呢!再者說,我要跟著你,你一個人出門了,我可以同你作伴,晚上寂寞了,能和你嘮嗑;買個東西跑個腿什麼的,都能替你辦。說到打仗,你會殺人,人家也會殺你呀,常勝將軍是沒有的,對不對?一旦你被人殺了,我還能哭幾聲,用一領蘆席把你的屍體扛回去,交給你夫人蓋飛俠。」「行了,別往下說了,我願意把你收下。山藥蛋,這是五兩銀子,你拿去洗個澡,剃剃頭,再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少爺,我以後就這樣叫你了啊。我這個人邋遢慣了,乾淨衣裳穿著不舒服,還是這個樣子隨便。再說我已經花了你十八兩銀子,哪能再花呢!」「你不願意換洗,也就算了。等會兒吃了飯,你就隨我一道走。」「上哪兒去?」「回中原,領你去逛京城。」

    白芸瑞讓夥計弄來一桌飯菜,同著山藥蛋在屋裡吃,夥計嘴裡不乾不淨,嘟嘟嚷囔數落山藥蛋。山藥蛋像沒有聽見,只管吃他的,同時也不管白芸瑞樂意不樂意,哪一個菜都吃到,不一會兒吃得直打飽嗝。白芸瑞對山藥蛋總有點懷疑,因此也就毫不介意,處處敬他三分。

    二人吃過飯,夥計收去了碗盤杯筷。芸瑞到院子裡轉了一圈,打算叫上山藥蛋起程。誰知一進屋,就聽到陣陣鼾聲,到裡間一看,山藥蛋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呢。白芸瑞走上前,又推又晃,才把他弄醒:「起來,咱們趕路。」山藥蛋揉揉眼睛,問道:「上哪兒去?」「出門趕路,咱們回中原。」「少爺,你不是要上三仙觀嗎?怎麼又回中原?真要往回走,我不跟你去了。」芸瑞不由倒退了一步,瞅著山藥蛋道:「山藥蛋,誰告訴你的我要上三仙觀?」「嘿嘿,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還用誰說。自從您一到集賢村,背後裡很多人就議論開了:這個漂亮英俊的小伙子,是幹什麼的?有人到店裡一打聽,說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小達摩白芸瑞,錦毛鼠白玉堂之子,誰不敬佩呀,都在背後伸著大拇指誇您,要不然我會趕著給你當書僮嗎!您一到這店裡,就向夥計打聽三仙觀在什麼地方,怎麼個走法,大伙就猜著您來三仙島不是遊山玩水,而是到三仙觀抓差辦案。我聽說這些以後,心裡別提多痛快了。為啥呢?因為你白芸瑞的名氣太大了,而我山藥蛋卻淨受人欺負,我要能跟著你,別人也不敢欺負我了。再跟你幹些露臉的事,我也可以在人前抖抖威風。誰知道剛跟著你,你就膽怯怕陣,不敢去三仙觀了,要回中原,這樣現眼的事,我還能跟著你嗎?」

    白芸瑞臉一紅,心裡就是一動:山藥蛋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便反問道:「山藥蛋,別忘了那句話:大丈夫能屈能伸。難道說我不上三仙觀就算現眼?」「什麼能屈能伸,那是自我解嘲。如果你溜回了中原,日後三仙觀的人必定會說:『什麼小達摩,膽小如鼠!別看他氣沖沖來到三仙島,左膀子帶著風,右膀子掛著雷,想要如何如何,結果怎麼樣,一聽說三仙觀不好惹,嚇得灰溜溜地走了,以後別叫小達摩,叫膽小鬼得了!』」白芸瑞被他一激,傲勁又上來了,雙手一拍哈哈大笑:「山藥蛋,說得好!真是忠言逆耳利於行啊!我若不收下你這個書僮,往後還真讓人搗我的脊樑骨呢!其實我說回中原,並不是怕他們,大丈夫寧死陣前不死陣後,我豈能被他們給嚇住?我是覺得一個人勢單力孤,想回去搬兵,找幾個幫手。衝你這麼一說,我不走了,只要有你幫忙,我就敢去闖三仙觀!」山藥蛋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下來,樂得手舞足蹈:「太好了,不愧是名門之後,有骨氣,有出息,這才叫玉面小達摩。不過主人,您剛才的話,我要糾正一下,您說什麼有我幫忙,您就敢闖三仙觀,是不是?」「是啊,有了你我心裡就踏實。」「那好,我還是那句話,你要是被人家殺了,我給你哭幾聲,然後把屍體給送回中原。至於幫忙嗎,我可沒那能耐。不過你別怕,我不行,有人行,到時候肯定有人出手相助。」「行了行了,這些話都別說了。山藥蛋,你到這兒的時間比我久,島上的地理你熟悉不?」「熟得很哪,無論上哪兒,閉上眼睛也能摸到。」「三仙觀在哪兒你也知道?」「當然知道,我去過好幾趟了。」「那好,你給我當嚮導,領我上三仙觀。」

    趙夥計在門口站半天了,聽他二人說話,一直插不上嘴。現在見白芸瑞要上三仙觀,可急了,忙說:「白將軍,你不能聽他瞎叨叨,多嘴多舌,那都是胡說八道,把你往火坑裡推,真去了非吃虧不可。」白芸瑞道:「趙夥計,你的好心我領了,不過我主意已定,非去三仙觀不可。我給你撇下五十兩銀子,要走不了回來還住這兒,最後算總賬。」趙夥計接過銀子,看著他們倆直搖頭。

    山藥蛋在前,白芸瑞在後,朝著天柱山走來。山藥蛋說話特別風趣,就是一句平常話,也能把你逗得捧腹大笑。白芸瑞跟著他,轉山繞林,一會兒就迷失了方向。看看太陽西斜,還在山溝裡轉,連三仙觀的影子也沒看到。白芸瑞有點著急了:「山藥蛋,三仙觀離此還有多遠?」「三仙觀?我不知道啊。」「什麼?你不是說閉著眼睛也能摸到嗎?怎麼又不知道了?」「主人,我那叫說大話、吹牛皮。我要不那樣說,你能帶我出來嗎?」白芸瑞非常生氣,還不好對他發火,只得耐著性子說:「山藥蛋,這可不能開玩笑啊,我這是公務,你得幫幫我的忙。」「主人,我一個書僮,能幫你什麼忙啊?我真的不知道路。」

    白芸瑞真有點動怒了,同時也想激怒山藥蛋,讓他亮明身份:「山藥蛋,你給我滾!馬上爬回去!我不用你了!從今後你不用再叫我主人!」「主人,話可不能這麼說呀,你一個人去三仙觀,我可不放心哪!再說咱們倆結伴出來了,我能一個人回去嗎?」「你連路都不會帶,我要你幹什麼?」「主人,起初我說的明白,你去闖三仙觀,要是被人家打死了,我給你收屍啊!我說過的話能不算數嗎?你呀,別生氣,還是帶著我一道去吧。」

    白芸瑞實在沒法子了,只好緩和下來,答應帶著他走。山藥蛋這回高興了,總是在前邊領路,左轉右拐,出樹林來到一處山坳,芸瑞抬頭一看,綠樹掩映之中,顯出一片碧瓦紅牆,看著那麼幽靜。芸瑞心中一驚:莫非說山藥蛋抄小道把我帶到了三仙觀?想到這兒一伸手就抓住了刀把。

    兩個人過一道小溪,來到廟宇近前,細看山門上的匾額,原來是「二聖祠」。小廟不大,山門半掩。芸瑞上台階探頭朝裡一看,見院裡方磚鋪地,栽著奇花異草,一棵千年古柏下面,放著一張石桌,兩位老道,正在對坐下棋,旁邊一位小老道,手拿拂塵,在這兒觀看。

    芸瑞心中暗想:看這兩位道爺,俱是世外高人哪,只是不知道他們和三仙觀有沒有關係,我呀,裝作遊客,向他們問個道,順便把山藥蛋留在這兒,帶著他簡直是個累贅。白芸瑞想到這兒,邁步走進廟門,山藥蛋也跟了進來。

    小老道見有人進來,趕忙問道:「施主,你們有事嗎?」芸瑞道:「小仙長,我們是外地人,來寶島遊玩,貪看山景,把道走錯了,打算在寶觀討擾一夜,不知能否收留?」兩位下棋的老道已經停住了。有一位手捋鬍須,對芸瑞他們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施主肯到我們這兒來,實在歡迎。徒兒,把客房門打開,讓二位休息,可不准怠慢。」「是。二位施主,隨我來吧。」

    白芸瑞謝過老道,隨著道童來到後院客房。進屋一看,擺設非常素雅。白芸瑞剛剛脫下外衣,山藥蛋已經躺在床上睡覺了。芸瑞也沒理他,打水洗臉,獨自坐在桌邊想心事,天就黑下來了。白芸瑞剛想要點燈,忽聽院裡腳步聲響,芸瑞急忙起身,拉開屋門,原來是領他們進來的那位小老道:「施主,我師父請二位到前院共進晚餐。」「多謝小仙長。山藥蛋,啊——」原來山藥蛋一聽說叫他們吃飯,早已翻身下地,站在那兒等著呢。

    二人來到前院,見飯菜已經擺好了,白米飯,幾盤青菜,還有稀湯。白芸瑞和兩位老道互相謙讓,山藥蛋可不管這個,一屁股坐在正位上,端起碗就吃。芸瑞瞪他幾眼,他只作沒有看見,吃得更歡了。兩位老道相視一笑,共同入席。

    飯菜吃得差不多了,白臉老道放下筷子,問白芸瑞:「請問施主尊姓大名,仙鄉何處?」白芸瑞也把筷子放下了,擦擦嘴說道:「小可白芸瑞,祖籍金華人氏。」兩位老道聞聽此言,對視了一眼,說道:「足下就是玉面小達摩白芸瑞?失敬得很哪。」

    老道說著話,起身離座,朝芸瑞施禮,白芸瑞急忙起身相還。三個人禮畢入座,老道就問:「白將軍,貧道有一事不明,要當面請教。」「仙長有話請講,小可願聞高論。」「白將軍,你是個忙人哪,怎麼有暇到三仙島遊玩呢?莫非有什麼公事不成?」芸瑞道:「芸瑞還沒請教二位仙長的法名呢。」「我們哥倆都是無用之人哪。貧道姓孔名鳳,法名真極子。」孔鳳一指另位老道:「這位是我兄弟,名叫孔原,道號知極子。我們哥倆在此出家已四十多年了,這座二聖祠,就歸我們掌管。」

    白芸瑞聽孔鳳報罷姓名法號,「噌」地一聲就站起來了。他在四川峨眉山學藝的時候,老師給他介紹天下各門各派的大師,就提到過這二位,沒想到今天遇上了。芸瑞趕忙施禮:「老前輩,恕芸瑞有眼無珠,不識真人,言語有不周之處,還望老前輩海涵。」「白將軍不必客氣,你現在是名揚四海,貧道見到你,已感到很榮幸了。」

    三人又說了幾句,孔鳳道:「白將軍,方才話說了半截,你到三仙島為著何事?能不能告訴我們哥兒倆?」「老前輩,我有話決不能瞞著二位,芸瑞此次到三仙島來,是為了追蹤一夥強賊,據我所知,這伙賊躲進了三仙觀,我要把他們抓捕歸案!」

    孔鳳、孔原聞聽此言不由得大驚失色,孔鳳說出了一番話,結果引出來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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