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華成大戰崑崙僧,兩個人講的是一對三掌。這崑崙僧連著打了紀華成二掌,他發現紀老劍客的功底太深,他想:這第三掌打跟不打也沒什麼區別了,反過來他要打我,我可吃不消啊。在這次英雄會上,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人都到了,我如果當眾出醜,豈不是給崑崙派臉上抹黑嗎?他想起個主意來,厚著臉皮笑哈哈的來到紀老劍客面前,「老人家,高,實在是高,看來您的硬功比我強,我不是打您兩下了嗎,還有一下,我想換個地方,打您後背一下,怎麼樣?」他認為可能紀華成油錘貫頂的功夫練得特別好,所以沒打動,換個地方,你不能渾身上下的功夫都練得那麼好吧?紀華成一聽就明白了,有心不理他,但又一想,我寧願站著死,不能跪著亡,所以他一笑,「哈哈,我渾身上下的每一個部位你隨便挑,既然您願意打我的後背,我就接您一掌。」「多謝老人家。」紀華成騎馬蹲襠站好了,崑崙僧退出兩丈多遠,又搖腦袋又晃屁股,兩臂齊搖像風車似的,把全部力量貫在右掌上,冷不丁兒往前一躥,「著啊!」「啪——」一掌拍在紀華成的背上,打完了一看,紀老劍客仍然是紋絲未動,反把崑崙僧震得膀臂發麻,手心發熱。他心想:完了!但又一想,我這些年盡練這些功夫了,什麼油錘貫頂,鐵齒排肋,那是寒暑不避,我還架不住你三巴掌嗎!崑崙僧想到這兒,把大肚子一腆,騎馬蹲襠站好了,「老人家,該您的了。」紀華成一聽心中暗笑,心說:崑崙僧,我的能耐比你強得多呢!一掌就要你的性命。但老頭兒又一想,但能容人且容人,他也沒做什麼壞事,只是因為和朱亮有交情,從崑崙山千里迢迢來到閻王寨幫忙,八十歲的人了,這些年的苦功來之不易,就因為比武我一巴掌把他拍死,也有點過分,所以老劍客就打定主意不下死手。他來到崑崙僧近前,把巴掌往空中一舉,「老羅漢,你可接著點,我要打了。」「請便,別客氣。」紀華成練了四成勁,「啪——」一掌打在他的頭上,崑崙僧一搖腦袋覺著沒什麼,他沒想想是紀華成給他手下留情了。老頭兒打了一下以後往後一撤,「老羅漢,我看打一掌就算結束,你我哈哈一笑,各歸各位,拉倒了吧。」這個崑崙僧還有點執迷不悟,覺得這不打算怎麼回事,這不就算我輸了嗎?他把眼睛一瞪:「阿彌陀佛。我說老劍客,你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梅花圈比武較量之處,我是代表閻王寨參加的,你說打我一下就拉倒,這算誰輸呀?不行,你接茬還得打,少說廢話,來吧!」紀華成一聽火往上撞,心說:你也太不知趣了,老頭兒想到這裡,掌上加勁,這第二掌使了七成勁。這第二掌也沒把崑崙僧打動。崑崙僧這回可有底了,心想怎麼樣,我沒打動你,你也打不動我呀,他攢足了勁準備接第三掌。紀華成一看不給他點厲害不行了,第三掌使了九成勁,用勁往下一摁,正摁到和尚的泥丸宮上,這下崑崙僧就覺得泰山壓頂,眼前發黑,胸膛發熱,在掌往下一落的時候,他覺得五臟都翻了個兒,鼻孔一張,兩口鮮血噴出來,崑崙僧摔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紀華成一看挺後悔,打得太重了,他趕緊彎下腰去把崑崙僧抱起來,「大師父,大師父睜眼。」好半天崑崙僧才把眼睛睜開,「阿彌陀佛,」他看了看紀華成,又把眼睛閉上了,冷不丁兒地從地上一躍而起,強打精神,咬緊牙關,「姓紀的,你打死我,你打不打!」紀老劍客一樂,「我們講的是一對三掌,我豈能再打呀,要再打,你我得從頭比起。」「好,你不是不打嗎,我認輸。你記住此時此地這一掌之仇」。老傢伙說完從地上把兜子撿起來,從裡邊拿出一個小葫蘆,他倒出一把金瘡鐵散丹塞到嘴裡。崑崙僧覺得沒臉見人了,把腳一跺,離開閻王寨,回崑崙山了。
他一走,這第五陣開封府又算贏了,整個場上是一片騷動,人們都認為大局已定,十陣賭輸贏,贏六陣就算贏了,現在開封府一口氣勝了五陣,還有關鍵的一陣。就在這時候,紅輪西墜,天快黑了,飛劍仙朱亮已經是滿嘴大泡,氣得呼呼直喘氣。他從台上下來,眼望開封府,把黃旗搖了三搖,晃了三晃,「各位,原計劃今天一天,這十陣賭輸贏就結束,由於路途遙遠,開封府的各路英雄到中午才來到山上,這半天的時間看來是不夠用了,咱們暫時結束,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接茬比第六陣。眾人放心,我們閻王寨如果輸了六陣,一定按誓言辦事」。
這時,金鏢俠林玉帶著幾個僕人來到東彩台,見了徐良和蔣平一抱拳,「二位,今天可夠辛苦的,天晚了,掌上燈比吧,沒那個必要,好在時間還多呢,請各位趕緊休息,養足了精神明天再接茬比。」蔣平問:「我們住在什麼地方?」「隨我來,就在前面不遠,地點叫獅子林。」
老少英雄從東彩台上下來,排著隊跟在金鏢俠林玉的後面,曲曲彎彎爬過一架小山梁,來到一塊盆地。這地方四面全是密林,正當中有一所住宅,這個住宅不但修的好,而且十分寬闊幽靜,門上挑著紅燈。金鏢俠林玉往裡相讓,大家魚貫而入進了宅子。這兒有前廳五間,中間是穿堂門,天井當院,方磚鋪地,兩邊是抱廈;二道院的正廳又是五間,一邊還有一個門洞,通東西跨院跟後院。開封府來的人不少,但住這地方還富裕,光房於就能有三四十間,被褥枕頭茶壺茶碗、桌椅板凳一概俱全,每個屋把燈也點好了。
林玉領著徐良和蔣平挨屋看了看,「四老爺,房屋簡陋,求您們包涵,怎麼樣!住到這裡還可以吧?」「多謝!多謝!林大帥,這房間可真夠講究的,請問這所住宅,原來誰住?」「這地方沒人住,這是我們天德王黃倫的讀書之處,因為你們來了,才把房間騰開。」「哦,那可多謝了!」
林玉領大家到正廳,吩咐嘍囉兵把酒茶食盒,全都擔進來。林玉說:「我還有事,失陪了,各位請隨便吃喝,不夠時有專人負責,咱明兒見。」徐良把他送到門外,林玉告別,領著人走了。
這時院裡的人,全是開封府來的,徐良為了防備萬一,飛身上房,手搭涼棚往四處觀察,發現前後左右沒有人偷聽,這才放心,從房上跳下來,大門加了鎖,二門派人看守,又專門派人巡更下夜,餘者開始進晚餐。一開飯,大伙議論開了,猜測著這第六陣是比什麼,飛劍仙朱亮是決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比這五陣還要難得多。這五陣安排的真是出人意料,看來朱亮、林玉真不是好東西。
這時,蔣昭蔣小義勉強吃了幾口飯,把蔣平叫到一間空房裡,把父親的事情又詳詳細細說了一遍,最後他說:「叔叔,今天我滿指望十陣賭輸贏能結束,咱爺兒倆能回揚州救我爹,沒想到明天還得接著比,要這樣推遲下去,一旦我爹出事怎麼辦?」
「孩子,你甭著急,叔叔早做了安排,我已經派義俠太保劉士傑,笑面郎君沈明傑,起身回歸開封府,稟明包大人,只要包大人出面,就能逢凶化吉。我有千斤重擔在身,能半截腰撤梯子嗎?孩子,現在你可以放心了,你爹頂多有點牢獄之災,不會有生命危險。」
蔣昭一聽,我叔叔真行啊,什麼時候安排的人我還不知道呢!他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心說:我不能再要求別的了,我非把叔叔-走,半道撤梯子那就太不夠意思了,尤其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哪怕明天拿下第六陣,我們贏了再說。
回到前廳蔣平向大伙宣佈,大家趕緊休息,養足了精神明天還得玩兒命呢!蔣平把房間分好了,上年歲的、有身份的人住後院,都是一個人一間,或者兩個人一間;小弟兄們大夥一間房,撤下殘席,大家紛紛睡去。
咱們單說小弟兄這屋,這屋裡一共住了四個人,頭一個就是徐良,挨著徐良的是蔣昭蔣小義,再往下就是井底蛙邵環傑,在加上柳玉傑,其他人在別的屋。大家把兵刃掛在牆上,把衣服都脫了,熄燈睡了。
蔣昭在被窩裡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裡像開了鍋,他想的第一個問題是最好明天能結束,我們贏了,好跟我叔叔救我爹去。這閻王寨可真夠鬼的,就憑碧水寒潭斗墨魚這件事,說明他們什麼事都想得出來,這第六陣最好能把底摸清,做到心裡有數就容易對付了。我剛來,寸功未立,寸榮未得,不如今天晚上到閻王寨溜躂,把底兒摸清,這不是立了大功嗎?對,就這麼辦!蔣昭想到這兒,一點困勁兒都沒了,從被窩裡把腦袋伸出來看看,徐良臉衝著牆,微微有點酣聲,已經睡著了。這邊的邵環傑和柳玉傑也輕聲地打著呼嚕。他輕輕地起來,伸手把包裹拿過來,短衣襟小打扮,換好夜行衣靠,背好三環套月避水圈,斜挎百寶囊。往前走了兩步,一想我的兵刃在水裡好使,在岸上不行。徐良的那把寶劍不錯,斬墨魚就跟削蘿蔔剁豆腐似的,我要能有這麼把寶劍,那真是如虎生翼呀!想到這兒,他一抬頭,往牆上一看,金絲大環刀、青龍劍、鏢囊都在這裡掛著。蔣昭一琢磨,最好我把這把寶劍帶上,那就更有底了。他剛要拍徐良的肩頭,又一想不行,他要問我幹什麼,我一說他肯定不讓我去,這不前功盡棄了嗎?再說人家都乏了,何必打攪人家的美夢,反正我跟徐良也不見外,就是偷著使喚一會兒也不算什麼,辦完事再告訴他。就這樣,他輕輕一伸手,把徐良的青龍劍摘下來,躡足潛蹤來到院裡,側耳一聽,屋裡平靜如前,沒有半點動靜。他腳尖一踮地,「嗖」地上了房,往院裡一瞅,就見點點燈火,有人在下夜巡更。蔣昭把寶劍背在身後,心中說:叔叔,各位,咱們一會兒見,我可要辦大事去了。說著他往外一跳身,就趕奔閻王寨的前大廳。
蔣昭離開獅子林,去尋找閻王寨的大本營。他沒來過這兒,連東西南北也分辨不清,到哪兒去找呢?心想:這麼大的山寨,賊窩子小不了。哪塊兒燈火最亮,哪兒就是。往西北方向一看,那裡把天都要照紅了,嗯,大概那兒就是,想到這兒,他往下一蹦,一溜煙兒飛奔過去。可是走了沒二里路,突然,發現眼前有個黑影一晃,把蔣昭嚇了一跳,趕緊趴在地上。這黑影離蔣昭挺近,看樣子蔣昭已被發現,他暗說:不好,我這次出來是秘密的,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尤其是山裡的人,否則,我什麼也幹不成了。這黑影一定是山裡的游動哨,大概回去報信兒去了。我得把他抓住,不然會壞了我的大事。想到這兒,他又站起來,一彎腰緊追。這黑影離他不遠,時隱時現,但是不管他怎麼追,也追不上。蔣昭冒汗了,心裡卻不服氣:我姓蔣的也不是一般人哪!我師父那是人中俊傑,誰不知道霹靂狂風水上浮舟諸葛原英啊,我是他徒弟,我也是堂堂的俊傑,我的身份也不低呀,不行,我非把他追上不可!他又咬牙又攢勁,結果也沒追上。後來,那黑影沒了,想找也找不著了。蔣昭正著急的時候,就聽前頭有人咳嗽,緊跟著傳來說話的聲音,他閃身躲在樹後。往前一看,紅燈閃閃,有人開道,後邊跟了一幫人。這領頭的是個白鬍子老頭兒,背後背著五金的枴杖,正是飛劍仙朱亮。在朱亮的身後,有一個頭陀僧人,背著一塊黑乎乎的棋盤,跨著個鹿皮囊,臉面兇惡。他聽蔣平說過,這就是著名的凶僧,三世陳摶陳東坡。再往後看,出家的老道、尼姑、道姑、俗家能有二十幾位,他剛來,對這些人還叫不上名字。蔣昭一琢磨,這幫小子不睡覺幹什麼呢?他們一定有秘密的事,這都是閻王寨的頭面人物啊,他們說的每一句話、辦的每一件事都事關重大。我得跟著,看看他們究竟在幹什麼!想到這兒,蔣昭就把剛才追黑影的事忘了。就見紅燈一閃一閃,直奔後山。時間不大,來到了一個院落,這些人都進了院,門口留下幾個嘍囉兵把守。蔣昭一看,院裡有一座樓,周圍全是樹木,環境不次於獅子林。不一會兒,樓上燈亮了,人影晃動,大概那幫人都上樓了。蔣昭一想,我也進去,看看他們在幹什麼。他沒敢走正門,轉到東側,只見一丈多高的石頭牆,兩邊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蔣昭一彎腰,腳尖兒點地躥上牆,胳膊撐住牆頭,往院中一瞧,這院裡都是石頭鋪的地,靠牆跟栽著不少花草,雖然是夜晚,陣陣晚風一吹,香味撲鼻,真有點世外桃源的味道。為了防備萬一,他從百寶囊中取出問路飛蝗石,往地下一扔,聽聽沒有埋伏,院裡也沒養狗,這才把心放下,雙腿一飄跳落到院內,直奔中間那座樓。到了跟前他才看清楚,這樓修得真好啊!三層,分成八面,真是玲瓏剔透,下邊是石頭打的地基,有三尺多高,石頭雕花的欄杆;外邊,大紅的抱柱,飛簷翹壁,帶雞鳥翎的,古香古色。蔣昭從百寶囊中掏出一塊松香捻成碎末,往手心和鞋底兒都擦了點兒。他舌頭尖兒一頂上牙膛,腦袋一搖,就躥到了第三層。圍著第三層轉圈是走廊,有四尺多寬,木頭欄杆,漆成綠色和紅色。他落到走廊上往下一低身,喘了口氣,等心平靜之後才站起來,用舌尖兒舔破窗戶紙,往屋中一瞧:呵,屋裡真是富麗堂皇啊!上面是天花板,正中央吊著一盞琉璃燈,還點著一支蠟燭,藉著珠寶一返光,格外明亮。這一盞燈,就頂過了幾百支蠟燭。因此就是地下掉根兒針,也能看清楚。坐北向南有八扇灑金的屏風,上面都雕著花,燈光一照,奪人二目。從屏風到前邊正中,放著一張桌子,桌後坐著一個人,蔣昭沒見過這位:頭頂鬧龍冠,身披赭紅袍,腰束八寶玉帶,足蹬五爪龍靴,面如晚霞,三綹花白鬍子散滿前胸,看年齡有六十多歲。在他身後站著八個穿黃袍的下人,每個人都挎著彎刀,有的給捧著水壺,有的拿著蒼蠅拍兒,有的捧著痰盒,還有的舉著檀香。蔣昭明白了,這大概就是閻王寨最大的賊頭天德王黃倫吧!再往兩旁看,雁翅形排著桌案,後面都有安樂椅。飛劍仙朱亮坐在上手,三世陳摶陳東坡坐在下手。再往下還有金鏢俠林玉和山上的頭面人物,以及跟閻王寨關係最密切的幾位堂主、門長。樓上這些人也剛坐穩。蔣昭側耳細聽,就聽飛劍仙朱亮說話了:「王駕千歲,天可不早了,咱們開始吧!」「嗯,老劍客,您主持吧。」「好!」朱亮站起來,沖屋裡的人一抱拳,「各位,大家都看見了,十陣賭輸贏,我們一口氣連敗了五陣,實在是不幸啊!這真沒想到。明天就要開始第六陣了,如果這一陣再輸了,咱們大夥兒的心血算白費了,我仍很擔心,求大夥兒出個主意,看看這第六陣怎麼個比法。原計劃完全可以改動,後邊的可以往前提。不行的話,我們再研究一個好主意,請各位各抒己見。」朱亮說到這兒,從抽屜裡拿出一塊白綾子,這白綾子,四個角都用鉛砣墜著,上面密密麻麻不知畫的什麼。朱亮比比劃劃的一邊跟大夥兒說,一邊指著這塊白綾子,「看見沒有,如果有變動,咱還可以更改。」蔣昭明白了,這塊白綾子上面肯定寫得是十陣賭輸贏的內幕。他想,這玩意兒到我手裡就好了,回去交給我叔叔和徐良三哥,我們心裡就有底兒了。蔣昭急得抓耳撓腮,但還得控制著情緒,接著往下聽。就見三世陳摶陳東坡站起來,背著手走到飛劍仙朱亮身後,看著這白綾子,撇著蛤蟆嘴說:「老劍客,我看不用動,這陣是非贏不可。這半天,我就看清,他們不就是那幾塊料嗎?年輕的白眼眉,上歲數的那個展翅騰空臂摩天紀華成,什麼歐陽春、丁震,其他碌碌之輩都不上數啊。要把這陣端出去,我看他們誰也不行。您不必疑神疑鬼的,還是按原計劃進行。」金鏢俠林玉也過來,看了半天才插言:「老師,方纔我師伯說得有道理,我看您不必擔心,還是按原計劃進行吧,這陣絕對能贏。」朱亮還不放心,拿著白綾子,挨個兒到人們面前徵求意見。有人說話聲挺高,有人則很低,所以蔣昭聽起來很費勁兒。最後,朱亮拿到天德王黃倫的面前,跟黃倫耳語了一陣。就見天德王把筆拿起來,在上面勾勾點點,也不知去了什麼,又添了什麼。朱亮把大拇指一挑,「高!王駕千歲聖諭,如此甚好,咱就這麼定了。」說著,朱亮把那白綾子捲起來,又擱到抽屜裡了。陳東坡一皺眉,「老劍客,不行,這玩意兒關係到我們閻王寨的命運,倘若萬里有一,開封府那幫爪牙來人把它弄去,咱可就完了,您還是擱個保險地兒吧。」朱亮點了點頭,「言之有理。」說著,就站起來,轉到屏風後邊。
蔣昭仔細看著,這才弄明白,原來屏風後邊靠牆處,有一排老栗子色的立櫃。這立櫃上頂天下拄地,正好佔著一面牆,上面加了大銅鎖。朱亮拿出一串鑰匙,把靠邊兒那個櫃打開,裡邊分三層格。朱亮把白綾子放在第三層上,鎖了大銅鎖,然後歸座。嘮了一會兒閒話,就散了。嘍囉兵提燈引路,眾人魚貫而行,下了樓,說說笑笑,趕奔前山了。
這時候院裡一片寂靜,一團漆黑。蔣昭心想:嘿!來早了不如來巧了。我想知道什麼,他們就商量什麼,真是天助我也!你們走了,該我進屋了。那東西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盜到手中。想到這兒,他站起來,轉到門前,用手一推,裡面沒插,外邊沒鎖,他推開半扇門,左腳邁進去,身子還沒等進去,突然覺得肩頭動了一下,是叫釘子掛了一下,還是叫什麼扯了一下,他不清楚,但是感覺非常真切。他愣了一下,回頭一看,什麼也沒有。心說:我真是疑神疑鬼呀。進了屋,邁步來到屏風後面的立櫃前,踮起腳剛能夠著鎖。一看,他傻眼兒了,他從外邊看,以為這櫃是木頭的,可近前用手一摸,原來是鐵的,是鐵板焊的,外邊刷著油漆。一看鎖,他更傻了,這鎖是死鉚的,一般綠林的人用萬能鑰匙開這鎖也比登天還難。開不開就用青龍寶劍,他探膀一摸,又傻了,青龍寶劍不翼而飛,光剩個劍鞘在身上背著。蔣昭的腦袋「嗡」的一聲,心想:壞了,這寶劍什麼時候丟的?真糟糕,我回去見著徐三哥可怎麼交待呀!他把一切事兒都推到旁邊,低著頭到處尋找寶劍。出了門兒,到院裡,順著原路翻出牆來,又順著山路往獅子林走。心說:我聽說徐良得的這是一把古劍,可能年頭多繃簧鬆了,我站起來又蹲下,趴下又滾的,大概把寶劍骨碌出去了。可也怪呀,寶劍要骨碌出去應該有聲啊,我怎麼沒聽見?哦,對了,我光想著進山的事兒了,一時馬虎沒注意,或許順原路找,還能找回來。他一邊擦汗一邊找,結果找到獅子林,上房跳到院裡,回到自己的住處,推門一看,人家那三位睡得還挺香,甚至連姿勢都沒變。蔣昭炕上、地下全找了,沒有,往牆上一看,徐良的大環刀,鏢囊還掛著。壞了,肯定丟了。他又出來,上房跳到外頭,順著路又趕奔那座樓。結果找了半天,還是沒有。蔣昭蹲在地上一琢磨,去他的,不找了,明天見了我三哥,我往那兒一跪,他願殺就殺,願剮就剮,也許沒那麼嚴重,罵我一頓,我賠個不是,行了唄,臉皮一厚就過去了。也不能因為這事兒耽誤一晚上,什麼也沒幹呢!想到這兒,他又二次進了這座樓。來到立櫃前,心說:別看我沒有寶傢伙,我有鷹爪力,鐵條我都能掰彎了,何況一把鎖。他伸出手想把鎖擰開,結果連使了三四次勁,鎖竟紋絲不動。這回他洩氣了,又把絨繩拿出來,挽了個套,塞到鎖頭眼兒裡,想掛住千斤把鎖頭打開,還是不行。蔣昭一想,真給我找彆扭,算了,我用三環套月避水圈。它雖然不是寶傢伙,但鋼口挺好。我砸爛它,反正院裡沒人,等你們聽見聲音,我也把鎖砸開,拿走東西了。就這麼辦!他伸手一拱三環套月避水圈,更傻眼兒了,寶圈也沒了。他明白了,寶劍肯定沒丟,叫人給抽出去了,連我的避水圈也抽走了。這是誰幹的?看來我太飯桶了,能在我後背把兩件兵刃給拿走,我都不知道,如果此人要摘我的腦袋,要我的命,我更不知道了。看來我還得鍛煉,自己覺得不含糊,那不行,差得多呢!回頭看看沒人,他出了樓跳到外頭,雙手攏著嘴,低聲地問:「誰呀?哪位朋友跟我開玩笑!我請您出來怎麼樣!恕小子無知,多有得罪。您把傢伙賞給我得了,我有正事,鬧著玩兒沒有這麼鬧的!啊?哪位?」連問五遍沒有反應。蔣昭有點急了,咬著牙,就罵上了:「我說你太不夠意思了,不管是何人,你拿了我的兵刃不給我,我罵你八——」他這意思要說我罵你八輩兒老祖宗,聲音還沒落地,可了不得了,聽見「卡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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