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被逼無奈,向丈夫訴說了真情。鬧了半天,這個姦夫並非旁人,正是揚州節度使楊文善的兒子,叫楊芳,因為他排行老三,人們都叫他三公子。楊三這小子是專門尋花問柳,不幹好事,他跟陶氏接觸已經二年了,在陶氏還沒成親的時候兩個人就不清楚。一聽這事蔣大爺氣壞了,真恨不得把陶氏殺了方解心中之恨,可蔣大爺挺明智,殺人就得償命啊,儘管我有苦衷,但這也是違法的事;我要是把她休了,姦夫奸婦就更如意了。得了,我把你軟禁在家裡,叫你活受罪,多會兒我的氣消了,我再把你趕出家門。就這樣,他把陶氏猛揍了一頓,軟禁在家中,自己也氣得病了四十多天。
這四十多天陶氏出不來了,可楊三怎麼辦呢?你要告他根本沒法告。他爹是節度使,掌握生殺大權哪!就憑自己,告他兒子能告得了嗎?一想,算了,就只當我吃個啞巴虧,接受教訓吧。可沒想到,那楊三自從跑了之後,回家也好幾天沒起來,別看他爹是節度使,這事做得也違法呀。過了些日子,這小子一想不行,我不把蔣順除掉跟陶氏就很難再見面!他把這事跟他師爺一說,他這師爺也真損,給他出了個主意,給蔣大爺栽贓。前些日子,揚州城裡有個當鋪被匪徒洗劫一空,殺死六個人,現在抓住四個匪徒,還沒有完全弄清楚。有兩個被定成死罪押在官府衙門,案子還懸著。楊三的師爺讓他到衙門走動走動,叫這兩人把蔣順咬住,就說蔣順是他們的同夥,他家裡就是窩贓的地方,只要能把蔣順咬住,蔣順就會被問成死罪,他一死陶氏不就歸你了嗎?楊三聽後大喜,就以自己的身份走動揚州知府衙門,結果跟這狗官達成協議,他們幾張嘴就把蔣順給咬住了。
這個知府姓何,他一盤算:我的上眼皮就是節度使,把節度使的兒子得罪了,我這烏紗帽還戴不戴了?這案子正好懸著,我樂得順水推舟,討好三公子,三公子一高興給我美言幾句,我也許還能陞官呢!誰管那蔣順冤不冤,屈不屈。晚上,他就把兩個犯人提在二堂,又引供又逼供,逼著他們咬住蔣順。這兩個死囚一聽,能開脫死罪,樂樂呵呵就答應了。編了一套瞎話是有鼻子有眼的。隨後知府發下飛簽火票,把蔣順立拘鎖逮,帶上知府衙門,到堂上就問這案子。蔣順一聽就明白了,這是栽贓陷害呀!沒有的事我死也不承認,當時就把這事給駁回了。知府便把兩個死囚給提上來,當堂與蔣順對質。這兩個小子兩張臭嘴就把蔣順給咬住了,「大哥,砸那當鋪不是你出的主意嗎?殺那幾個人不是你親自動手的嗎?現在我們被問成死罪,你逍遙自在於心何忍那。大哥,你承認吧,那些金銀財寶不都在你家嗎?」不僅如此,他們還栽贓,以檢查蔣府為名,事先準備了一包贓物,拿出來,硬說是在蔣府搜出來的,這叫人證、物證俱全。
蔣大爺喊冤叫屈,受的那個罪就別提了,受了一個多月的折磨,最後蔣大爺實在挺不過刑,就屈打成招,被定成江洋大盜、窩主、有六條人命,問成死罪,知府上報節度使衙門馬上往上行文報刑部,刑部一批下來就處死。
蔣順哭著把經過講述了一遍,「孩子,你爹冤沉海底,我渾身是嘴難以分辯,你看怎麼辦?」蔣昭一聽,拽出三環套月避水圈,「爹,反了,這年頭他不講理,咱就造反,待孩兒砸監反獄把您救出來,先殺贓官,後殺狗子,再殺淫婦,咱爺倆遠走他鄉。」蔣大爺一聽,隔著鐵柵欄把兒子拽住了,「孩子,你說的是什麼話,你就是渾身是鐵能打幾顆釘?你要真是我的兒子,就聽我說。還有一個辦法,如果這個辦法行不通就完了。」蔣昭火氣壓住,問他爹有什麼主意。「孩子,你叔叔在東京汴梁開封府,誰不知道大五義的蔣平,你趕緊起身奔東京找你叔叔,讓他稟明包青天,或許還能救我。」蔣小義一聽,爹說得對,怎麼把我叔叔給忘了。「爹,我就怕這一去您眼前沒人,一旦刑部衙門的批文回來不就壞了嗎?」「不能,據我所知,官府對任何事情都拖拉,呈文剛遞上去,恐怕秋天官府的批文才能回來,你現在起身,時間還來得及,要越快越好。除此之外,別無選擇。」「爹,您就放心吧,現在我就走,幾天後就到東京,很快您就能獲釋。」爺倆又說了幾句,那獄卒沉不住氣了,「哎哎,我說少爺,您怎麼說起來沒完沒了,多長時間了?快走吧!」蔣昭灑淚跟爹爹告別。他對獄卒說:「我說官長,反正我爹也是定成死罪了,你對我爹好生照看,我絕不虧待你。我回去拿一部分錢來,一半侍候我爹,一半您留著受用。」說完回到店房從書包裡邊把錢拿出來,到了監牢,一半給獄卒,一半給他爹留下買東西吃,安排好了他連夜起身,趕奔東京。
路上無話。等到了開封府,一打聽蔣平,不在,都跟著顏大人查辦大同府去了。蔣昭一聽,真好像萬丈高樓一腳蹬空啊。除了他叔叔之外,開封府的人他都不認識,蔣昭一想,乾脆,我連夜趕奔大同府。於是他馬不停蹄地又到了大同,到公館一問,又撲空了,蔣平領人到閻王寨,赴英雄盛會去了。他打聽了路線又趕奔閻王寨,他沒來過這地方,幾座關口都過不去。蔣昭急了,乾脆爬山,憑這些年跟我師父學的能耐,這能難得住我麼?他就左一山、右一嶺地翻開山了。爬來爬去爬到一座大山上,往下一看,下邊是一潭水,山坡上站著不少人,他們的聲音都往上傳,聽的很清,原來這兒在比武呢!他一想我叔叔肯定在人群之中,就不顧一切地衝下山坡。
正是蔣平眾人。爺兒倆一見面,蔣昭往下一跪,泣不成聲,把經過訴說了一遍,蔣平氣得直跺腳,這怎麼辦?救我大哥是緊要的,可十陣賭輸贏也到了關鍵時刻,離不開呀!四爺跟徐良商量:「良子,你看這事怎麼辦?」徐良一聽人命關天,救人如救火,如果耽誤了,恐怕會出事,就說:「四叔,我看這麼辦吧,這裡的事你就不要管了,馬上起身趕奔開封府,稟明包相爺,去料理我蔣大爺的事情,這比武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孩子,這不妥吧,我是奉大人的堂令率人來參加英雄會的,半路為了我家的私事去了,將來我怎麼交待?」「那您看怎麼辦呢?」「孩子,這麼辦吧,有命沒命,憑天而定了。十陣賭輸贏眼看快結束了,今天晚上我就起身,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孩子,千斤重擔你替叔叔挑著。」徐良點頭。蔣平把這意思跟蔣昭蔣小義也說了,蔣昭點頭答應,又問這武是怎麼比法,這時候,碧水寒潭的水「嘩——」又漲起來,三起三落,水中那條魚翻上翻下,四爺用手一指,「孩子,看見沒有?就是這東西。這是第四陣賭輸贏,把咱都難住了,你要是不來,我們就承認這陣敗了。」蔣昭點點頭,「叔叔,你知道這玩藝兒是什麼嗎?我上北嶽跟我老師學藝的時候,他給我一本書,這書上全是各種動物,也有水裡的東西,在第七頁上就有這玩藝兒,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它叫墨魚,它週身上下是黑的,因此而得名。其性十分兇猛和殘忍。它的皮可是好東西,我老師跟我講過,如果一個人用墨魚皮做一套衣服那是善避刀槍,這是一種非常珍奇的水裡動物啊。叔叔,既然趕上了,我下去!」「孩子,你行麼?」「我這些年,盡跟我師父學這個了,您就放心吧,這陣我包下了。」就見蔣昭把包裹解下來,換好水師衣靠,手中提著三環套月避水圈就要下去,但又扭過頭來對他叔叔說:「我剛來,對這裡都不太熟悉,我下去倒行,可我得借一件寶傢伙,我的兵刃不好使喚,這條墨魚刀槍不入,非得寶傢伙才行,您看看誰有?」徐良在旁毫不猶豫就把青龍劍摘下來了,「小兄弟,你看看這把寶劍怎麼樣?」蔣昭把寶劍拽出來,「唰唰唰」就是三道閃電,那個亮就甭提了。蔣昭點點頭,「真寶物也。行了,您先借我一用,待我斬了墨魚之後,原物奉還。」蔣昭真要下水了,蔣平的眼淚就吧嗒嗒掉下來了:「孩子,我們哥倆可就守著你一個人啊,你千萬要當心,你爹的官司還沒了,你要是再餵了墨魚,咱們老蔣家可就是缺了八輩子的德了。」「叔叔,您放心,您別看我對我爹的官司沒辦法,但對付這墨魚,真如探囊取物也!」說著他背好避水圈,手提青龍劍,順繩而下。
那邊,朱亮、三世陳摶陳東坡、金鏢俠林玉、天德王黃倫以及請來的這些人都在遠處看著。他們納悶兒,來了個小崽子,何必如此興師動眾,還說什麼呢,乾脆認輸得了。飛劍仙朱亮剛想過去打聽,就見來人順繩而下,直奔碧水寒潭。「哦!」朱亮明白了,這是來了幫忙的了,這有什麼用呀,無非讓這頭怪魚多吃點東西罷了,再看場熱鬧吧!
說話間,就見蔣昭蔣小義順繩子來到水面,一鬆手,頭朝下,腳朝上,一溜水線,蹤跡不見了。人們知道,這可是到了關鍵時候了,如果蔣昭蔣小義出了危險,那麼這第四陣是徹底的認輸,再沒有別的辦法了。蔣平頭上一個勁地冒冷汗,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兩個小圓眼睛緊盯著碧水寒潭。時間不大,就見碧水寒潭又開鍋了,「嘩——嘩——嘩——」水面漲起七八尺高,那條墨魚一露頭,緊跟著尾巴一攪又沉下去了。時間不大,蔣昭的身子探出來了,換了一口氣又沉下水去,一人一獸就在水中斗開了。咱們單說蔣昭,他懷著兩種心情:一是要速戰,十戰賭輸贏趕快結束,熬過今天好去救我爹;另外呢,他也想替老蔣家壯壯門面。學藝十一年,這是頭一次臨大陣,如果我栽了跟頭,對我叔叔、我爹,乃至我師父都臉上無光,所以他是竭盡全力。這墨魚發現有人下來,倍加猖狂,張開血盆大口直奔蔣昭而來。蔣昭一看,我得冒點險,遠了夠不著,靠近它才好下傢伙。打定主意後他也沒使勁,這魚一吸,正好把他吸到嘴裡來了,這可是緊要關頭,稍微慢一點就進肚了。就在這一剎那,蔣昭蔣小義拽出三環套月避水圈,大拇指一摁繃簧,「卡崩」這兵刃兩邊就長出兩隻尖刀來。兩個刀尖正好把墨魚嘴給支住了,上邊的尖頂上牙膛,下邊的尖頂下牙膛,「卡嚓」,墨魚一咬正好給扎上了,這可把墨魚疼極了,「嘩——」搖頭擺尾一攪水,碧水寒潭就又開鍋了。蔣昭一隻手握住三環套月避水圈,另一手「唰」地拽出了青龍寶劍,照墨魚的下牙膛就是一劍,扎進去往裡一伸,又一伸。這墨魚還挺禁扎,連紮了六劍也沒死。蔣昭在墨魚嘴裡練開了寶劍。這墨魚被蔣昭扎得血肉模糊,終於筋疲力盡,被蔣昭蔣小義一寶劍刺穿咽喉,就再也不動了。蔣昭把三環套月避水圈抽出來,雙腳踩水一使勁,露出水面半截身子來,定睛觀看,墨魚浮出水面不動了。他過去揮動青龍劍把墨魚劈為四瓣,揀肋下最好最柔軟的皮子割下來幾塊,捲好往胳膊底下一夾,這才趕奔水邊,順繩來到岸上。
岸上的人樂得都要發瘋了,把蔣昭蔣小義抱起來拋向空中,「哎喲,你的能耐太大了,可給我們露了臉了。」蔣小義落地之後,把墨魚皮往地上一放,「叔叔,您看看,這玩藝兒就可以做墨魚甲,咱爺兒倆見面我沒別的送的,您留下找個匠人做套衣服穿吧,也略表侄兒的孝心。」
飛劍仙朱亮一看開封府連勝了四陣,沉不住氣了,心想:這十陣賭輸贏六陣就決出高低,我們連敗了四陣,現在還有二陣,再輸了怎麼辦?這麼大的一座閻王寨,這麼多年的心血,到那時就付諸東流了。他手握五金的枴杖,想跳過去拚命,但有言在先,得挨盤往下比,不准私打鬥毆,所以他又把火壓下去了,邁步來到蔣平面前,假裝賠笑:「哈哈哈,四爺恭喜恭喜,開封府真有兩下子,我算服了。請問剛才這位下碧水寒潭斬墨魚獻絕藝的是你什麼人?」蔣平覺得挺自豪的,「啊,是我的侄兒。」「哦,蔣氏門中有此後起之秀,真是可喜可賀,叫什麼名字?」「叫蔣昭蔣小義。」「哦,好。」朱亮仔細看看蔣昭,心說:小崽子,你壞了我的大事,我豈能容饒!我記住你的模樣,日後算賬。說話間朱亮當眾宣佈閻王寨敗了四陣,請大家回歸彩台繼續進行第五陣。
往回走的時候,開封府的人興高采烈,閻王寨的人是垂頭喪氣。等回到彩台,大家歸座休息了片刻,飛劍仙朱亮一伸手把小旗亮出來了,搖三搖晃三晃,傳下命令開始第五陣。
就見西彩台上站起一個出家的和尚,就好像廟裡的彌勒佛,平頂身高不到九尺,粗細也得八尺。圓乎乎的腦袋,兩個肉墩墩的耳朵,垂在肩頭,肉包子眼睛鬥雞眉,大塌鼻子,微微帶點撅撅的嘴,彤紅的嘴唇,滿嘴的黃牙,耳朵上帶著燒餅大的金環,光腦袋受著戒,看樣子有七十來歲。他穿著極薄的灰布僧衣,一走三顫地來到朱亮面前,耳語道:「老劍客,你放心,這第五陣是我的事,不是吹大話,這陣是准贏不輸。」朱亮頻頻點頭,「老羅漢,我可把希望寄托在您身上了,您要多加謹慎。」「阿彌陀佛。老劍客你就放心吧。」大和尚說完走下彩台,來到梅花圈。
就見大和尚雙掌合十,向周圍轉了一圈,「阿彌陀佛,諸位,這第五陣是貧僧我的事,貧僧先來個自我介紹,我乃崑崙山小西天三十三層天外天,臥佛寺的方丈,人送綽號臥佛崑崙僧,這一次蒙朱老劍客和金鏢俠相約,來赴英雄盛會,貧僧非常高興。最高興的是,這第五陣安排到貧僧身上,以前那四陣我全看見了,精彩而又緊張,不管誰輸誰贏,武藝都達到了爐火純青,使老僧大開眼界,我可不敢說有那麼大的能耐,無非略獻小技,求眾位賞臉。」
這臥佛僧說完把手放下,「開封府的各路英雄,今天可得捧捧場,我主要是跟你們比武,貧僧這兩下子一般,大家先看看我的掌法。來人那,準備。」
就見幾個小和尚用車拉來六七塊大青石,這青石,大塊的能有六尺見方,小塊的也有二尺見方。再看崑崙僧一伸手挑了塊二尺見方的,掄起來對大夥兒說:「諸位,這塊青石的份量不算重,有六七百斤吧,我練一手大伙看看,如果能有人練到我這樣,我認輸,這第五陣你們算贏了。」說完了,兩手一翻,就把石頭扔在空中,然後用肩膀接,「啪」,肩膀一動,石頭又彈起來了,這石頭又往下一落,他使了個浪子踢球,腳往後踹。「啪」一聲又把石頭彈起來了,等石頭往下落的時候,他用膝蓋接,一起一落,就見這和尚滿臉帶笑,輕鬆自如,玩兒開花樣了。
兩旁的人一看無不驚駭。這石頭六七百斤,到了崑崙僧手裡,就像個球似的,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在這兒踢毽子,練皮球。最後石頭落下來的時候,就見崑崙僧把脖子一挺用禿腦袋往上一接,「開!」「啪!」,石頭飛落到禿腦袋上,腦袋沒事,把石頭崩碎成四塊。
「好啊!」人們一片喝彩之聲,大和尚練完了,衝開封府這邊一笑,「各位,大家見笑了,我請一位來陪著我練一練,哪一位來?」蔣平看完問左右:「諸位,人家可是使的硬功啊,哪位覺得硬功可以就出場,哪一位?」說話間站起一個人,年邁蒼蒼,銀鬚飄擺。「四爺,我看這陣輪到老朽我了,我上去照料照料。」眾人一看,說話的正是塞北三絕的頭一位,展翅騰空臂摩天紀華成。老頭兒想十陣賭輸贏,反正早晚我得來一陣,為開封府的人辦點事,也不枉人家聘我一回。他一看這第五陣很適合自己,因為他就喜歡練硬功。蔣平點點頭。再看紀華成穩穩當當走下東彩台,來到梅花圈,衝著崑崙僧一抱拳,「老羅漢請了,老朽有禮了。」崑崙僧一看來了個老頭兒,個頭不算高,但是非常精神,兩隻眼睛很亮,大禿腦門子,後腦勺還剩下幾十根頭髮,像銀絲似的,攏到一塊兒梳成小鬏,用紅頭繩繫著。身穿土黃色的袍子是又長又大,半截的白布高樁襪子,蹬著一雙千層底踢死牛豆包大灑鞋,一說話聲音非常洪亮。崑崙僧不認識他,「請問老人家尊姓大名?」「哎喲,我是山溝裡的人,哪來的什麼大名啊。幼年愛武術,蹬高跳遠的,鄉親們疼我,給我送個綽號展翅騰空臂摩天,我姓紀叫紀華成。」「啊?」大和尚吃了一驚,紀老劍客的名望可不小啊,崑崙僧遠在甘肅都聽過。「哦,他就是塞北三絕的頭一位,沒想到在這兒遇上了,我可要多加謹慎。」想罷老和尚一樂:「老先生,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三生有幸,看來貧僧不虛此行啊。老劍客,怎麼,你也喜歡練練硬功?」「不錯。我從小就喜歡砸磚擊石,沒少練,但是比起老羅漢來差遠了,咱們今兒個試試,我也挑塊石頭按您那個方法練一練。」「請!」大和尚往旁邊一退。紀華成心說:你挑的是二尺見方的,份量在六七百斤,我得挑個大的。老人家把長大的衣襟一提,插在腰帶上,把兩個袖子捲了卷,然後邁步來到石頭堆前,看那大塊的,三尺見方,有八九百斤,老頭兒一哈腰抱起一塊來像抱孩子似的。「崑崙僧,我練這塊你看怎麼樣?」「行啊,比我那塊大得多。」「好啦。我可能練不好,你可別見笑啊!眾位,大家賞臉。」說話間,就見紀華成兩臂一抖,「起」,把這塊巨石就抖向空中一丈六七尺高,這石頭翻著個兒就落下來了。紀華成先練了個蘇秦背劍,用後背接,「啪」的一落上,老頭兒的後背紋絲不動,一拱,這石頭又飛起來了,老頭兒用膝蓋接,用肩膀接,用胳膊肘接,「唰唰唰」,就見石頭一起一落,老頭兒身子亂轉,從容飄擺,那個輕鬆勁兒就別說了。在場的人無不熱烈鼓掌,「好啊,果然是絕藝,力大絕倫,練得好!」最後這塊石頭落下來,就見紀華成把雙手往後一背,脖子一挺,禿腦袋往上一接,「開!」,「卡嚓」裂成四瓣,滾落著塵埃,把地砸了好幾個坑。紀華成把禿腦袋上面的粉未擦去,扭頭衝著崑崙僧一笑:「大師父,我獻醜了。」阿彌陀佛,崑崙僧一看,行啊,這老頭兒的功夫比我強啊!嘿嘿,你別高興的太早。崑崙僧想到這裡,點點頭,「老劍客,名不虛傳,佩服佩服,不過,練這幾塊石頭不過是活動活動筋骨,不是正題,這第五陣賭輸贏呀,我還沒往外拿呢。」老劍客一聽,「大師父,此話怎講?」「方纔您也看見了,一招一式也好,動刀槍棍棒也好,已經打過了,咱們倆再那麼打就不新鮮了,因此貧僧建議咱來個文打,您看怎麼佯?方纔我練的是達摩老祖易筋經,你也是這麼練的,可見咱們這項硬功都比較出眾,咱們二人比一比看誰的功夫硬,你照我的腦袋拍三下,我照您的腦袋也拍三下,誰把誰打趴下,誰就算輸,不知老劍客肯賞臉否?」「哦,這麼回事。」紀華成點點頭,「高!你不愧是出家人,出這主意果然穩妥,老朽願意奉陪,但不知道誰先動手?」「老人家,您說呢!」紀華成心想:我要先打他,我的人格就顯得低了,不如讓他先打我三下,這才顯出我有容人之量啊。老劍客想完了,把自己的意思一說,崑崙僧樂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您不愧是塞北三絕,高,真有容人之量。各位,大家聽見沒有!老劍客願意讓我先打他三下,打完之後,他再打我,誰先趴下誰算輸,我現在可要動手了,老人家請你做好準備。」老頭兒圍著梅花圈轉了三圈,開始運氣發於丹田,丹田貫於胸膛,胸膛又貫於頭頂。老人家騎馬蹲襠站好了,兩手一扶膝蓋,把眼珠一瞪,「請!」就見崑崙僧倒退了幾步,把薄扇似的大巴掌伸出來,他的手心全是繭子,是練硬功練的。像他這個身份的人,什麼掌法不會?金沙掌、銀沙掌、鐵沙掌、鷹爪力,講究的是馬前一錠金,馬後一掌銀哪,蓮花觀當鐵尺排肋十三太保的橫鏈,樣樣精通,這掌要發出去能有千斤重力。就見這大和尚動手之前,把兩臂一搖「呼呼」做響。只見左胳膊變細,右胳膊越來越粗,氣全貫到右掌上了,然後搶步起身,奔到老劍客面前,把巴掌一立,掌心朝下,照紀華成的泥丸宮就打下來了。泥丸宮就是小時候腦袋頂上發軟的那個地方,是最不禁揍了。崑崙僧大喊一聲,用盡全力,「啪」的就是一掌。崑崙僧一閉眼,覺著膀臂發麻,手失去了知覺,一看,紀華成是紋絲不動,老頭兒還樂了:「大和尚,您真是佛心的菩薩,您怎麼不使勁啊,您別客氣,再使點勁才好呢!」「阿彌陀佛,」和尚心說:誰說我沒使勁,我血管都要崩裂了,這老傢伙的腦袋還真結實呀!看我第二下。這回他退出有一丈五六遠,把兩臂搖開「呼」,比頭一次使得勁更大了,搶步起身「啪」又是一掌,一看,仍然未動。崑崙僧有點掛不住了,心中暗想:這可要了我的命了,這兩掌我把吃奶的勁也使上了,這第三掌還能開花嗎?看來今天我要輸,不行,決不能善罷甘休。這個凶僧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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