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套 第07回 鐵羅漢疾惡顯神功 佟公子感恩拜大師
    話說鐵羅漢竇爾敦怒不可遏,誓與胡景春決一雌雄,當即打賭畫押,立下字據,各自一份。胡景春一看署名,才知這頭陀名叫竇爾敦,綽號銅頭鐵羅漢。他屬於哪個門派,有何本事,還不清楚。但胡景春自以為身懷絕技,十分自負,並不把竇爾敦放在眼裡。

    此刻佟闊海心潮起伏,萬分激動,他很想對竇爾敦說幾句感謝的話,但一時語塞,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有如此仗義的人,竟能冒著性命危險,替別人抱打不平,不免肅然起敬,同時也為他的生死勝負而擔憂。他雙手顫抖,熱淚盈眶地說:「恩公保重啊!」

    竇爾敦雙拳緊握,目光炯炯,顯得英武剛毅,透著凜然正氣。他對佟闊海微微一笑說:「佟鏢頭請放心,我不會出什麼事的!」

    這時,兩方的家人紛紛退下,亮出了場子。胡景春緊了緊衣靠,走上前來,擺出一副輕蔑不恭,目空一切的樣子,對竇爾敦說道:「原來足下姓竇,綽號鐵羅漢,幸會,幸會!恕我直言,請問,佟闊海花了多少銀子把你買來的?」

    竇爾敦並未動容,也反唇相譏一句:「那麼你呢?想必也是為銀子而來吧?」「休得信口胡言,胡某絕不是見錢眼開的勢利小人,我來是為了一個義字。」竇爾敦仰面大笑:「什麼?為了『義』字?哈哈哈哈!」笑聲震動庭院,如同雷鳴一般。

    胡景春一愣,馬上把臉一沉,喝問道:「你這是何意?」竇爾敦止住笑聲,回答說:「義乃信義之義,義氣之義,解人之難,扶人之危,抱打不平,拔刀相助;不為名,不圖利,不畏權勢,不求報答,不徇私情,不怕報復,這才稱得起一個義字。而你,卻仰仗老匹夫勝英的威名,依靠官府的勢力,取巧豪奪,欺壓良善,分明是變相的強盜,文明的土匪,竟然妄談什麼義字,真乃無恥之尤,怎不叫竇某發笑!」

    胡景春惱羞成怒,厲聲罵道:「你給我住口,你這野和尚!不准你在此隨意誣蔑我的師父,更不准你藐視我們門戶。今日,咱們就見個高低吧!」

    話音剛落,他即刻往後一退身,「呼呼呼」甩開兩臂,擺了個「二郎擔山」,亮出門戶。竇爾敦迅速往後一退,「啪啪啪」跺足探掌,打出個「猛虎尋洞」式。兩個人拉開架子,四目相視,屏息凝神,轉動著身軀,誰也不肯輕易發招,都想試探試探對方的虛實,伺機而動。兩人轉了十圈,狡猾的胡景春也沒發招。竇爾敦實在按捺不住了,跳起來就是一個「飛龍探爪」,直向胡景春腦袋抓來。胡景春看得明白,這是鐵沙掌外加鷹爪力,來勢兇猛,如若躲閃不及,天靈蓋非被揭開不可。他不由一驚,這對感到竇爾敦招數特殊,出手不凡,不可小視。他猛然雙手交叉著往上一接,又來了一個「雙龍攪尾」,這一招能分筋挫骨,剪腕擊穴,十分厲害,只要被剪上,就會致殘。

    竇爾敦一下窺破了對方的招式,馬上來了一個「海底藏花」。他用右手把胡景春罩住,左手可就過去了,手背朝下,掌心朝上,五個手指-開,「呼」一聲奔胡景春陰襠裡抓來。這裡乃男子致命之處,別說會武藝的人,就是被常人扼住,也不是鬧著玩的。胡景春又羞又惱,急忙收回雙手,單腳點地,使了個「張飛大騙馬」,「啪嗖」一個車輪翻滾式,跳出圈外。雖然說沒有受傷,可也把他嚇得夠嗆,面紅耳赤,心頭怦怦亂跳。

    接著,竇爾敦第二次晃掌進招,左掌一立,平伸右掌,直奔胡景春前胸戳去。胡景春往左跨步,往右閃身,讓過這一掌,用左手一剪竇爾敦的手腕,右手使了個單撞掌,奔竇爾敦腹部推去。竇爾敦急忙往回一撤身,胡景春出手落空。他突然往空中一跳,飛起雙腳,奔竇爾敦雙肩蹬去。這一腳來勢甚猛,出人意料。竇爾敦急忙往下一挫身,雙腳從頭上掠過。他隨即兩手一翻,猛抓對方的腳脖子。這下竇爾敦可上當了,就見胡景春的身子在空中一個翻個兒,臉朝下,背向天,雙腿一屈,猛然一伸,便向竇爾敦兩肋間踢來。竇爾敦雙手抓空,正好來個大敞門,渾身都要交給人家了,這就叫棋勝不顧家!竇爾敦仗著功底深厚,善於隨機應變,「咳」一聲趕緊往下一蹲,胡景春的雙腳蹬空了。還沒等竇爾敦站起身來,胡景春口中換氣,雙腳一豎,又直奔竇爾敦頭頂蹬來。

    書中暗表,胡景春的腳功,非同一般,十分了得。這都是在空中,霎那間發招的,疾如閃電,猛如狂風,一環套一環,令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如果不精通輕功提縱術,是絕對辦不到的,足見他功夫是何等高深了。且說竇爾敦已躲閃不及,暗暗叫道:不好!他趕緊改變了戰術,轉守為攻,索性把腰一挺,提丹田一叫力,腦袋直向胡景春雙腳頂去。書中交待,雙方交手講的是接、架、頂、還、閃、輾、騰、挪八個字,頂與接相同,都屬於進攻的方式。竇爾敦這種戰術,完全出於胡景春的意料之外。他以為竇爾敦一是躲,二是閃,不然就等著挨蹬,卻沒想到他竟敢用腦袋來接。這一招一定是迫於無奈,以命相拼了,胡景春確信自己的功夫之深,非常人所能招架,這一腳蹬下去,輕者致殘,重者身亡。但他哪會料到,竇爾敦氣功出眾,特別是練就的達摩老祖易筋功,已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一旦運上氣,提內功真力,腦袋比銅鐵還硬。不然的話,為什麼稱作銅頭鐵羅漢呢?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見「啪」的一聲,竇爾敦的頭和胡景春的雙腳便撞在一起了,兩人彈出丈許。竇爾敦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只感到頭皮有點兒發麻。胡景春則不然了,雙腳好像蹬到鐵塔上一般,「喀吧」一聲,兩隻腳的踝子骨都折了。他「啊」一聲大叫,便從空中仰面朝天跌落在月台上,滿地翻滾,疼痛難言。

    再說同順鏢局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一個個瞠目結舌,不知所措。還是如意和尚清醒些,他稍怔了片刻,猛然喊道:「快把胡老英雄救下來,別讓這個頭陀跑了!上啊,抓住他!」隨著話音,眾人蜂擁而上,有人跑過去,把胡景春拖下月台,餘者各亮兵刃,「呼啦」一下子,就把竇爾敦團團圍住。

    佟闊海一看恩公被困,焉有不管之理,把鬼頭刀一晃,對自己人說:「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我快上!」「殺呀!」一陣吆喝。眾弟子各拿兵刃,猛撲過去,眼看就要展開一場惡鬥。

    此時竇爾敦十分鎮靜,他心裡明白,真要打起來,至少也得丟掉幾十條人命,到那時,官府必然出面追究,許多人就會受到牽連,後果不堪設想。自己既然插了手,就要把這件事辦好。於是,他厲聲喝道:「不許動,誰也不許動手!」這一聲喊如雷貫耳,眾人嚇得紛紛倒退。竇爾敦面向夏重五與如意和尚,橫眉豎目,義正詞嚴地說道:「我乃化外之人,因去東方朝聖,路過貴寶地,巧遇此事。常言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我這才出面。實言相告,我既不認識佟闊海,也不認識胡景春,更不認識你們二位,純粹是為兩家鏢局解和。金磚不厚,玉瓦非薄,我決不能昧著良心,偏袒一方。適才發現,你們同順鏢局太不講理了,簡直目無王法,欺人太甚。我忍無可忍,這才以武力相待。你們可聽清楚了,我叫竇爾敦,綽號銅頭鐵羅漢,你們要想報復,儘管找我,與佟鏢師無關。不過,我奉勸你們,還是放棄邪念,與永昌鏢局言歸於好,有道是冤仇宜解不宜結。同吃一碗飯,又都是一個祖師爺,養家餬口,都為了一口飯吃,又何必骨肉相殘,自尋煩惱。是朋友,就聽我的忠告;是冤家,你只管報仇。不過,你們可別忘了,多行不義必自斃。」竇爾敦說著,大步流星來到月台旁一甬石碑前。他把單掌一立,喊了一聲:「開!」石碑「喀吧」一聲立即斷成兩截,上半段啪地落到地上,砸出一個深坑,在場的人無不驚駭。

    從此,鐵羅漢竇爾敦的名字一傳十,十傳百,迅速傳遍八方,真可謂一鳴驚人。

    再說夏重五,也被竇爾敦的精湛武功和威嚴正氣所震懾,不敢再主張持械強鬥,真要出了人命,他也擔待不起。眼見大勢已去,他只好順坡下驢,拿出要人的那套本領,冷冷一笑道:「姓竇的,夏某算服了你了,今兒個認栽,按字據辦事。不過,你也別忘了,強中還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打人一拳,須防備人家一腳,日後,我一定登門拜訪!」說完一扭身對自己人下令:「回去!」「呼啦」一聲,眾人架著胡景春,灰溜溜地離開了龍虎寺。

    佟闊海搶步來到竇爾敦面前,拱手施禮道:「大師,您算把我救了,也救了我們永昌鏢局,多謝您搭救之恩!」說著倒身便拜,眾夥計也都跪下叩頭。

    竇爾敦慌忙把佟闊海攙起來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我無非盡快義之道罷了。」言畢把包袱背上,手提三節棍,轉身欲走。佟闊海忙上前一把拽住說:「請恩公留步!」「何事?」竇爾敦不解地問。

    佟闊海懇切地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大師救的不僅是我自己,而且還有上百條性命,在下未予報答,就要離去,佟某實在於心不忍。無論如何,請大師賞個臉,到永昌鏢局歇息幾日,再走不遲!」「是啊!」「對呀!」眾人圍著竇爾敦,說什麼也不放他走。

    竇爾敦躊躇半晌,訕訕地說:「眾人厚意我領了,我救你們絕不是圖什麼報答,更沒有什麼希求。假如跟著你們進入鏢局,就會將今天的事連累到你們,那時閒話飛來,有口難辯,對你們很不好,還是兩便吧!」竇爾敦說完就走,誰也挽留不住,佟闊海急得直搓手。

    永昌鏢局有個趟子手,名叫張大頭,此人聰明機靈,能言善辯。一看佟闊海束手無措的樣兒,他眼睛一轉,緊跑幾步,把竇爾敦擋住,畢恭畢敬地笑笑說:「大師父請留步,容小人進一言。」竇爾敦停身站住。張大頭道:「小人有一言相告,對與不對,請大師父海涵。」「快說,什麼事?」竇爾敦問。張大頭說:「別看夏重五等人,表面上認輸了,但他們是口服心不服。今日仇冤已深,他們非伺機報復不可。當然,您武藝超群,膽魄過人,他們不敢同您計較,可您一走,我們就劫運難逃了。到那時,永昌鏢局不僅要被他們砸個精光,而且人也一個活不成。本來您做的是好事,結果事與願違了。俗話說,救人救個活,送人送到家。您就發發慈悲,多住幾日吧!」說完連連叩拜。

    眾人再次把竇爾敦圍住,躬身施禮,苦苦挽留。

    竇爾敦沉思片刻,覺得這人說得也有一番道理。倘若自己走了,夏重五真要報復怎麼辦?連累他人,豈不是好心不得好報?這時忽聽佟闊海說道:「恩公,方纔我那個兄弟說話不當,多有得罪,請您海涵!不過,他出於一片誠心,實實在在願您留下來。只要您賞個臉,哪怕到鏢局坐一坐,喝杯茶,眾人也就心滿意足了。」

    竇爾敦一心要走,可架不住眾人苦口相勸,只好點頭答應了。

    佟闊海不勝歡喜,一面命人回鏢局安排,一面陪同竇爾敦走出龍虎寺。此時,看熱鬧的人還沒有完全散去,有的跟在他們後面議論紛紛,無不為竇爾敦見義勇為的品德和精湛的武功而讚歎。

    書說簡短。當竇爾敦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永昌鏢局門首時,一大群吹鼓手,立刻吹打起來。有人還辟辟啪啪放起鞭炮,真像迎神拜佛一樣熱鬧。佟闊海把竇爾敦請進上房,居中而坐。徒弟們跑裡跑外,進進出出,一個個滿臉堆笑。

    這時,少鏢頭佟占山,笑容可掬地走進廳房,來到竇爾敦面前,倒身就拜:「恩公,您可是我一家的大恩人啊!」說著泫然淚下,佟闊海也不住地擦淚。

    竇爾敦起身把佟占山扶起來,問道:「你的傷勢如何?」佟占山回答說:「沒關係,經過調治,現在好多了。郎中說,再過數日就會痊癒。」

    說話間,有人調擺桌案,請竇爾敦入席。竇爾敦不便謝絕,只好從命。一會兒擺上滿桌酒菜,色味俱美,十分豐盛。

    佟闊海親自給竇爾敦敬酒,佟占山舉箸布菜,像孝敬老人一般。酒過三巡,佟闊海欠身說道:「若非恩公解危,鏢局必遭劫難,家敗人亡,此恩此德,我們刻骨銘心,終身難忘。為報答恩人,在下願將鏢局奉送,請大師笑納。」

    佟占山插言道:「今後,您就是永昌鏢局的東家,我們父子給您當配手,實在是最好不過的了!」竇爾敦聞聽,馬上把筷子放下,不悅道:「何出此言?難道我是為你們的財產來的?你們既然如此小看於我,那就告辭了!」說罷,竇爾敦起身要走。佟家父子大驚失色,急忙賠禮道:「恩公,且莫誤會。您對我們恩重如山,理當厚報,這乃是人之常情,也是我們的一點點誠意,您如不同意就作罷,何必急於離去。」竇爾敦無奈,又重新歸座。

    佟闊海掉轉話頭,問道:「敢問恩公,仙鄉何處?意下何往?」竇爾敦道:「我浪跡天涯,還沒有一定的歸宿,準備先赴家鄉祭奠父母,而後去山東尋訪故友。」

    佟家父子不便深問,接著話茬兒斟酒布萊。這時,趟子手張大頭,沖佟占山一使眼色,佟占山欠身離席,隨張大頭來到僻靜之處,問道:「什麼事?」

    張大頭壓低聲音,焦急地說:「公子,你無論如何也要設法把大師父留住,千萬不可讓他走呀!依我看,夏重五一夥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大師父要是走了,這後果可難以預料啊!」佟占山皺著眉頭說:「誰說不是呢,可怎能留得住啊?」張大頭道:「您哪,心眼太死了,您不會拜他為師嗎?拜了師父,情況可就不同了。」佟占山搖搖頭說:「我也有這個意思,就怕人家不答應啊!」張大頭胸有成竹地說:「人怕見面,樹怕扒皮。只要您豁出臉去,他斷無拒絕之理。」佟占山把腳一頓:「嗯!就這麼辦!」他倆又商議多時,這才回到廳房。佟占山忐忑不安地歸了原座,心裡盤算著如何開口。沒用多久,主客將飯用完,殘席撤下,僕人上茶。

    佟占山猛然站起,鼓足勇氣,緊走幾步,跪在竇爾敦面前。竇爾敦一愣,忙問:「你這是幹什麼?」佟占山答道:「小人有一事相求,請恩公無論如何賞臉。」「你說吧,凡是我能辦得到的。」竇爾敦道。佟占山虔誠地說:「小人有心拜您為師,隨侍左右,不知您肯收留嗎?」

    佟闊海一聽又驚又喜。其實他也早有此意,只是怕竇爾敦不會答應,沒敢開口。這會兒見兒子提出拜師的請求,不禁大喜,說道:「恩公,給您鏢局您拒絕了,收個徒弟可以吧!這孩子雖然不算太機靈,但也不怎麼蠢笨。您把他帶在身旁,沏茶倒水,跑道送信,不也方便嗎?」竇爾敦連連擺手說:「使不得,使不得!」他一面拉起佟占山,一面解釋說:「實不相瞞,我剛剛滿徒下山,一無德行,二無名望,豈敢妄收弟子。再說,收徒弟是件大事,要經師父恩准,我做不了主,公子還是另投名師吧!」

    佟占山直溜溜跪在地上不起來,哭喪著臉說:「恩公,求求您,收下我吧,我知道我不配做您的弟子,但我會聆聽您的訓教,專心習武,也像您一樣做人。如果您不答應,就讓我的魂靈去陪伴您了。」說著,他「噌」地從腰間拔出匕首,對準咽喉,就要自盡。竇爾敦急忙把他攔住,一把把匕首搶過來。佟占山再次跪倒,苦苦哀求說:「您再不答應,那我就跪死在您的面前!」說罷潸然淚下。這下可真把竇爾敦給難住了,他沉吟了多時才說道:「你起來吧,我暫且答應你!」「是嗎?」佟占山驚叫一聲,連忙說:「恩師在上,弟子給師父叩頭了。」佟闊海也躬身施禮道,「多謝大師慈悲!」眾人見了,無不歡喜,都上前祝賀。

    「且慢!」竇爾敦認真地說,「容我把話說清楚了,答應可是答應,不過還有一個條件!」佟占山說道:「不要說一個,即使一百個,弟子也依了,請師父明示!」竇爾敦點點頭說道:「未經我師父允諾,今日不為正式收徒,也不行拜師之大禮;先不傳授武藝,觀品行優良而定,望你以善為本。」佟占山道:「師父之言,弟子記下了,一定遵師命而行,努力進取!」

    這時,已到掌燈時分,佟闊海忙命人給竇爾敦準備房間下榻。竇爾敦也感到有些乏累,又坐了一會兒,這才前往寢房安歇。

    佟占山提燈引路,把竇爾敦讓到後院的書房裡,早有僕人把房子拾掇乾淨了。竇爾敦一看,迎門是一張木床,掛著蚊帳,靠院是窗戶,窗前有一張八仙桌,上擺銀燈和茶具,還擺了幾盤水果,門旁是衣帽架。方磚鋪地,白紙糊棚,顯得異常寧靜,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竇爾敦很滿意地坐在椅子上。

    佟占山又給師父滿了一碗茶說:「您就住到這兒吧,條件差了一些,望您見諒。徒兒我住在前院,晚上還有下夜的,您有事只管吩咐。」竇爾敦道:「天色已晚,你也快些休息去吧!」

    佟占山施了一禮,說聲「是」,這才領人退出書房。竇爾敦秉燈獨坐,想起白天所發生的一切。從比武來看,他感到胡景春武藝確實超群,名不虛傳,不愧是勝英的門徒,上三門的名人。但他敗在自己手下,在廣眾之中折了筋骨,丟了顏面,報復之心不能沒有,復仇之恨不能不防。也許請勝英出頭,或找黃三太相助,但總不會善罷甘休。佟占山之所以要拜師,就是要練武防身,保家護院。父子二人心底不壞,對自己赤誠相待,一片盛情,看來並非那種負心忘義之輩。不管怎樣,這兒終究也不是容身之所,久留之地,否則要耽擱前程,貽誤大事,還是明日登程為好!竇爾敦站起身,一邊想,一邊踱步。這時更梆響了,已到了定更天。他把椅子搬到地中央,吹滅燈火,盤著腿往上一坐,仰面朝天,閉目凝神。

    書中代言。這是竇爾敦每日必練的易筋經,十多年來,從未間斷過。此功,只消一個時辰就能恢復元氣,強身壯體,養精蓄神。竇爾敦穩坐在椅子上,排除雜念,氣血一平,時間不大,就睡著了。

    就在這時,忽然房上有兩個黑影晃動,靈如狸貓,快似猿猴,輕飄飄落在院中。黑影先往四處看了看,見院中空無一人,萬籟無聲,這才放心大膽地來到窗前,一個放哨,監視四處;一個扒到窗台上,用梅花針刺破窗戶紙,睜一目,閉一目,往屋中觀看。屋中雖然沒有燈,看得卻也清楚。這人看了一會兒,轉身來到房門口,輕輕把門推開,一閃身走了進去。

    竇爾敦雖然已經沉睡,但是他的耳朵十分靈敏,已經練就了「雞司晨,犬守夜」的本領,稍有聲音,便可察知。竇爾敦心裡一動,感到聲音異樣,微睜二目,偷眼觀看,就見房門進來一人,週身掛皂,臉蒙青紗,個頭不高,小巧玲瓏,背背一把特殊兵刃,身挎百寶囊。

    書中暗表,這條兵刃名叫三皇透甲錐。竇爾敦暗道:「刺客!」這準是受夏重五和胡景春派遣而來,報比武受傷之恨。但不知眼前這個人是誰?從抬身動腳看來,絕不是等閒之輩,否則,也不敢來。竇爾敦心裡尋思,身子沒動,佯裝不知,依然沉睡一樣,靜觀來人做何動作。

    再說這個人,進得房來,停身站住,透過青紗,打量竇爾敦,約有片刻,突然他把雙臂一抖,使了個「猛雞奪粟」向竇爾敦撲來。竇爾敦一看,不伸手不行了,這才身獻絕藝,會鬥來人。

    欲知來者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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