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於光磊沒有再提起說要離開的事。可白熾予向來清楚他說一不二的性子,是以縱然沒有提起,心下卻猶自有所不安。
這日,一個自稱是受揚州「傲天堡」陸堡主任命而來的男子來訪擎雲山莊。遠來是客,是以白熾予和於光磊等人都奉命來到了大廳接待。
不來還好,白熾予一來就見到那男子正是之前在茶樓裡遇上的。那男子瞧見他,亦先是微微一愣,隨即才領悟似的露出了個明白的表情。
堂上白毅傑瞧見了兩人的表情,出聲道:「怎麼,熾兒與陸師爺見過面?」
「是,孩兒先前去尋光磊時,與這位陸師爺有過一面之緣。」
白熾予恭敬的向父親做了回答。雖然,那一面之緣說是他以氣勢威迫對方還比較洽當。
那陸師爺姓陸名仁賈。此時也慌忙陪笑道:「是的,小人那時偶然窺得三少爺,只覺得三少爺英姿颯颯,將來必定是不得了的人物。所謂英雄出少年,約莫便是如此了。小人實在是佩服得緊啊!」
陸仁賈的相貌也不算難看,瞧在白熾予眼裡卻總有那麼幾分不正。此時見他一開口就是拍人馬屁,心裡不由得暗生惡感。
卻聽那陸仁賈接著又瞧向了白颯予和一旁的白塹予,仍舊是那一臉嘻嘻陪笑的模樣:「這兩位想必就是大少爺和四少爺了吧?小人久聞大少爺精明沉穩,今日一見,果然不虛啊!四少爺也是聰明靈秀,日後一定也是江湖上的領袖人物哩!」
他這馬屁一拍,聽得白颯予是右眉微微一挑,既不以為然又心生厭惡。與於光磊同年的白颯予相貌也頗類父親,只是少了幾分父親的俊逸瀟灑,多了幾分屬於他自己的內斂穩重。
心生反感的他正想婉言請陸仁賈說明來意,那陸仁賈露出了有些疑惑的表情:「卻不知二少爺怎麼……」
他此言一出,眾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更是暗自帶上了更深一層的警戒。
陸仁賈瞧見了眾人微變的臉色,好像瞭解什麼似的閃過一抹深沉的眼神。白毅傑瞧得仔細,卻不說破,只道:「冽兒近日身子微恙,故留在房間裡休息……倒是陸堡主派師爺前來所為為何?」
「家主人久聞擎雲山莊所保之鑣從不失竊的美名,故想委託貴莊運送一樣東西到柳州。」陸仁賈一個抬手示意手下抬來一個大鐵箱。「家主人說過,這鐵箱要到柳州才能打開,所以恕我無法與莊主開箱驗物。不知莊主能否接下這鑣?」
此言一出,一旁白熾予、白颯予聽了,心下均暗叫不好。這人雖然客氣諂媚之極,卻是用心不良。暫且不論箱中是什麼。若到了柳州,開箱的人一口咬定他們換過了東西,豈不是損了擎雲山莊的名?
只聽他又道:「我們絕無與擎雲山莊為難的意思。這箱上有個封條,只要封條沒有損壞,自然就相安無事了。家主人命小人準備了黃金百兩做為頭款,請莊主笑納。剩下的九百兩黃金,等運到柳州後,再行交付。」
他的手下又抬來一個箱子,一打開,裡頭不是一錠錠的金子是什麼?
若是尋常鏢局,瞧了這等陣仗,定已瞪大了兩眼受錢財迷惑,二話不說的答應下來。那陸仁賈似乎也是以這等標準來衡量擎雲山莊,目中已隱約流露得意之色。
然而擎雲山莊建立二十多年,勢力龐大,單是水運一項就進帳不少。黃金百兩雖多,於他們而言卻也不是怎麼樣大的數字。只是單由這一點,便可瞧出那傲天堡對擎雲山莊不甚瞭解,只怕是初興起於江湖上,卻妄想取代擎雲山莊者了。
「敢問師爺是要運到柳州何處?」
然而白毅傑仍是連猶豫都沒有一般的就做了如此響應,讓陸仁賈更是面有得色,道:「只要到了柳州境內,就會有拿傲天堡手令之人來接應了。」
「好。這趟鑣,擎雲山莊接了。」
一聲承諾過,白毅傑拍了拍手,召來下人:「將東西抬下去。」
一旁幾個子弟立刻上前將東西抬了下去。卻見他們在手碰到箱子的時候,臉色都是微變。一旁眾人暗暗留心,知道這必定與箱中物事有極大的關聯。
這個陸仁賈,確實不安好心。
陸仁賈見事情進展順利,當下笑嘻嘻的拱手一揖:「多謝莊主。對了……家主人還讓小的帶了幾味珍貴的藥材來給二少爺,不曉得能否讓小的拜謁一下二少爺?」
「……好吧。熾兒,領陸師爺去清泠居。」
「是。」
白熾予沒想到這差事會落到自己身上,雖是有些不願,但還是只得領命,帶著陸仁賈往清泠居去了。
一路上陸仁賈不是讚美他多麼豪氣多麼英雄,就是藉故「關心」白冽予的情況。白熾予不勝其煩,卻也只能耐著性子應對。
好不容易送他入了清泠居,才終告解脫。但一想到屋裡的人是自個兒二哥,白熾予就忍不住在小園中坐下,細聽屋中的對話。
只聽那諂媚的聲音響起:「白二少爺,在下陸仁賈,奉家主人陸任倚之命前來拜會,並奉上長白千年參、千年何首烏、天山雪蓮等藥材,希望能對二少爺的病情有裨益。」
「陸先生請進。」兄長低幽的語音此刻竟然少了之前的冰冷,「勞煩貴主如此擔心,還望陸先生能代冽予表達感謝之情。」
白熾予聽得,知道白冽予也已瞧出這人的不尋常,才會刻意做戲。但聽那語調卻沒半分做戲的感覺,看來兄長的心計確實深沉啊!
卻聽陸仁賈又道:「哪裡,二少爺不必客氣……小人略懂些歧黃之術,不知能否替二少爺把把脈,或許能有些辦法……」
這話讓白熾予差點沒笑出聲音。也不知白冽予是怎麼弄的,居然讓這笨蛋如此……只聽兄長故作勉為其難的答應,更是讓白熾予覺得好笑至極。
後來的對話就只是一些客套罷了。陸仁賈退出了屋子,而白熾予又只好帶著他回去。
不過這次他沒有多說話,反倒是在沉思些什麼的久久不語。白熾予直覺的明白他定然是在打些什麼與白冽予有關的壞主意。只不過依兄長能耐,再加上自己的機關,這陸仁賈想討什麼便宜只怕也不大容易。
讓陸仁賈到客房休息後,白熾予回到了大廳,就瞧見眾人正圍著那鐵箱。因而好奇的湊上前去:「那廝究竟是送了什麼來?」
「你猜猜吧。爹說這趟全交由我處置。」
白颯予讓出了一個位子給白熾予上前瞧瞧。白熾予一靠近,只覺得一股寒氣透來。伸手去拿那箱子,只覺得觸手冰冷,還沉甸甸的,要運了內力才好抬起。只是他這內力一運,便聽得鐵箱裡頭隱約傳來些什麼聲響,不由得臉色大變,放下鐵箱:「是冰!」
「正是。那傲天堡表面故作和氣,卻是不安好心。事實上在他到達山莊之前,我便已得到消息,知道他與流影谷的人接觸過了。」
白颯予俊朗面容之上眉頭蹙起,顯然是極為苦惱。白毅傑早已瞧清一切,卻打算以此來試驗他的能力。而他雖然也識破了對方的用心,只是該如何解決,一時又怎能想得到辦法?
白熾予一聽是流影谷,也蹙起了眉頭,斥道:「他們又耍這些小手段,倒也太小看擎雲山莊了……方纔那姓陸的還故意診冽哥的脈要試探他呢!」
「這倒是麻煩了。冽要自保是容易,但萬一那姓陸的對他出手,他反擊了,咱們總不能送個死人回去。而活著呢,又不免會洩漏我們一直想隱瞞的事……」
幫助父親處理山莊的事務也有八年了,白颯予的思慮可說是相當周密。只是該如何在這之間取得兩全,一時卻仍是沒個計較。
忽地腳步聲入耳。眾人聞聲望去,竟然是白冽予到了。
「我有辦法令他忘記一切,颯哥不必擔心。」
淡漠的語音這麼道,登時解決了眾人一項難題。鬆了口氣的白熾予正想發表什麼意見,目光卻在注意到那鐵箱的些許不尋常之處時,微微瞇起了眼睛傾身查看。
一旁白塹予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怎麼了,熾哥?」
「等等。」
白熾予越瞧越不對勁,當下蹲下身細細檢視那箱子。一旁眾人知道他定是發現了什麼機關,當即屏息凝神觀看。
只見他附耳箱上,右手於箱子側邊的一顆釘子使勁一按,那「釘子」竟然彈了起來。白熾予又以如此手法其它幾個角落弄上一弄,竟共有四顆「釘子」是可動的。
白熾予當下示意兄長和弟弟各自守住一角,依他的指示左右轉動。只聽那箱子發出「喀」的一聲,頂部居然直接打了開來。
裡頭的果然是個大冰塊,而且還已融了不少。流下的水已然逐漸靠近那箱子「真正的開口」,要從縫隙滲出浸壞封條了。
瞧見如此景況,四人立即倒運內力讓水重新凍住。待成功之時,除真氣性質本就極為寒冷的白冽予外,其餘三人都是額際微微冒汗了。
「他們倒是想得周延了!若毀了封條,便是毀了山莊的名。若我們硬要以掌力相抗,總不免消耗內力過劇而讓敵人易於得手。而且莊中又沒人是專練寒冰掌一路的。這般倒運內力雖然有效,卻不若寒冰掌好用。冽的真氣雖寒,但畢竟也不是寒冰掌,這下只怕……」
白颯予先前蹙起的眉頭此時是蹙得更緊了。一旁眾人亦是大有煩惱之色,顯然是無法處理這等麻煩之事。
於光磊也在一旁。他於武學一點不通,自然不會從武學方面去想。看了看貼了封條的箱口,又看了看箱子打開的頂部,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
除白塹予外,其餘三人也因他這一聲而想到了什麼,彼此相望,然後極有默契的同聲道:「偷天換日!」
話聲方了,白熾予首先拿起箱子到了外頭,橫放箱子讓貼了封條的箱口朝上,並和接著出來的白颯予同運內力,讓那冰逐漸融化成水自頂部開口流出。那箱子頗大,幾乎可以容納一個成人的身體,是以冰足足融了好一陣子才融完。
「剩下的我來。」
看著那口空箱子,白冽予這麼道了一句之後,就逕自回房去了。白熾予曉得他是要對付那陸仁賈,心下頗覺得好笑。只是這箱子要裝其它東西還好。要裝人卻非得有透氣的孔隙不可。於是便又拿起那箱子去研究了。
之後眾人各自散了,於光磊也回到了小人居。瞧著白熾予埋首研究不亦樂乎的模樣,心下一方面感慰,一方面卻也更堅定了先前的去意。
沒有提起,是不希望白熾予太過緊張,甚至用盡各種方法挽留。只是殿試是在三月,不盡早啟程,只怕會遇上大雪封道。可,若真走了,道別的場面,他卻無論如何都……
不知何時,外頭突然下起雨來了。原先在園中就迫不及待研究起來的白熾予趕忙拿著箱子進了屋,於光磊也急忙取了乾淨的衣服來給他換穿。
照顧了他太多年,很多事情都已習慣成自然。
心下意識到這點的於光磊不由得一陣無奈,這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逕自泡了杯茶,繼續看之前沒能看完的書。
目光,不意落上案上一本有些年紀的書冊。
心頭某種情感湧升,讓於光磊放下了手中的書,改拿起那本陳舊的冊子,及桌上的一個錦盒放到腿上。
那書,是白熾予的第一本機關之學。那錦盒,收著白熾予初學寫字時的每一張成果。這一些,都是他多年來與白熾予相處的回憶……
他將這些輕輕放到了抽屜中已收拾了一半的行囊裡。
* * *
隔日早晨,白熾予起了個大早便興沖沖的往清泠居去了。
一切也如他所預料到的,果然有個「大禮」在等著他──那陸仁賈夜半偷襲,不但遭遇了機關,而且在負傷想要攻擊白冽予時,被他以巧妙方法治了住,還對白冽予的出手一點印象都無。
這可說是最理想的情形。尤其昨晚白熾予一番研究後,發現那箱子著實精巧,竟然連孔隙都可以經由調整四個鈕後製造出來。偷天換日之計當下完成。他們給陸仁賈吃了迷藥,又點他的穴道把他放入箱中,準備給那傲天堡一個驚喜。
剩下的,就是該讓誰來運這趟鑣。
稍後才來的白颯予既然被父親任命由他全權處理,這人選自然也是由他決定了。
「我想姓陸的絕不可能會讓咱們一路平順。既然他們都已費了那麼多心思,那再放些風聲讓人來搶奪這貨也不是不可能。昨晚我考慮了很久,還是讓鬼影刀陳飛星領頭比較適合。」
白颯予首先道出了他的決定。鬼影刀陳飛星武功不弱,在擎雲山莊是老字號的鏢師。雖然實力未能及上一流高手的境界,但對於四周狀況的掌握及判斷卻很是厲害。由他押鑣,遭到偷襲的機會都不多。這樣的安排相當理想。
白熾予也清楚這一點,可單只有這樣還無法讓他放心。「陳伯的武功還差上一籌,是不是該再多派些強手壓陣?」
只見一旁白冽予似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颯予。而白颯予則是有模有樣的輕咳一聲,右手按上了白熾予肩頭,道:「這就要靠你了,熾。我希望你能扮成一般的子弟幫忙押鑣。如果沒事也就罷了。若真有什麼萬一,你就作為這趟鑣的王牌,好好發揮你的實力吧。」
「我、我要跟著去……」沒想到會來個如此突然的消息,白熾予先是一怔,隨即高興的跳了起來:「當、當真讓我去?爹不會反對嗎?」
「爹交由我全權負責,自然就該讓我放手去做。」
此刻的白颯予雙目隱然生輝,正是打算好好大幹一番的氣勢。只見他瞧了眼一旁一直沒能說話的小弟,道:「不過呢,為了避免人家起疑,我讓塹予給你帶上一些他易容用的裝備。你把臉弄得別那麼醒目也就得了。你也出去的事,我只會告訴陳伯。他經驗老到,自然會應變得宜。」
「嘿!颯哥這麼一說,我才注意到了。這趟任務若成,可說是咱們四兄弟同心協力完成的呢!」
受白颯予的氣勢影響,白熾予這下更是興奮了起來。一旁的白冽予雖然仍舊是一臉淡漠,雙眸卻也透出了些許的銳利。白塹予則是小臉脹得通紅,顯然也是躍躍欲試。
當下,便即由白颯予做了總結:「江湖上老傳言擎雲山莊日子不長久了,因為白家四兄弟一旦不合,整個擎雲山莊就會四分五裂。這次我們就讓他們瞧瞧,咱們四兄弟不但不會分裂,還能同心協力,一同光大山莊!」
「颯哥!你真是越來越有莊主的樣子哩!」
瞧著兄長一派充滿雄心壯志的模樣,白熾予忍不住出言調侃。
白颯予面上微微一紅,氣勢卻沒有減弱。此時四兄弟互相凝視,濃熾的兄弟之情溢滿心頭。一個眼神交會後,已是瞭然於心。
也該是時候讓那「傲天堡」見識見識擎雲山莊未來四位莊主的厲害了。
* * *
待白颯予將決定上稟父親後,白毅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此事。
對於四子的同心協力,作為父親的白毅傑自然是再樂見不過。四個兄弟的年齡差距讓他們緩和了爭鬥心,個性上又有所不同。昔年令人傷痛的事實也成了讓他們感情更為深厚的磨練。而今,雖然長子已屆弱冠,幼子才十歲,卻已能互相彌補,各以所長共同成事了。
計劃既然已獲准實行,自然就該趕緊準備。
白颯予找來了陳飛星同他說明此事。陳飛星是個經驗豐富,聰明睿智的中年男子。一聽之下也對白颯予的計劃大為佩服。而白熾予也為了自己的首趟押鑣,特地去向陳飛星請教一番。
商討過後的結論是一切由陳飛星做主。白熾予地位雖高,但畢竟還是沒多少經驗的十三歲少年。而一切交由陳飛星決定,也能讓他從旁學習不少判斷狀況、打通關節的方法。
擅長易容的白塹予也和兄長說明了一些簡單的易容方法。自決定到出發日之間的兩天中,白熾予都忙得不亦樂乎。
也,因而暫時無暇去多想關于于光磊的離去。
深知白熾予個性的於光磊,一方面如常的繼續陪著他,一方面卻也私底下做了些離開的準備。
而後,兩天過去。出發的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清早,白熾予就換上了一般山莊弟子的服飾,並依照白塹予所教的,先以顏料把自己的臉抹得稍微黑些,然後再裝了個假鼻讓原先直挺的鼻樑變得又塌又醜,順免還點上幾個-子。適度的裝扮讓他的俊美被藏了住,卻也不至於醜得令人印象深刻。
「你這裝扮還挺不錯的。」
一旁瞧著他化妝的於光磊突然這麼道。白熾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光磊可認得出我?」
「……我想應是可以吧。」
於光磊沒有思考太久,就下了肯定的回答。
畢竟,他陪在白熾予身邊那麼久,就算相貌改了,神形氣韻,終究是改不了的。
然而白熾予對他的回答卻沒有任何的訝異,反倒是一派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是啊。因為最瞭解我的人,是你。」
無心的話語,卻讓於光磊聽得心頭一緊。
但白熾予沒能瞧出他心中的想法。易容罷,接過由於光磊手中遞過、由他親自替他打點好的行囊後,白熾予背上了愛刀「九離」,走出了「小人居」:「我走了!」
由於他是偽裝成一般弟子,自然不能正大光明的讓人跟到大門送行。而明白自此一別之後,不知何時才能見到面的於光磊,只能將滿滿的歉意壓在了心頭。
「路上小心,再見。」
和平常沒有兩樣的道別,此刻卻已成為了自己與他分別的話語。
而白熾予沒有發現。他一如平時的笑了笑,而後便即往集合的地方去了。
直到再也看不著他了,於光磊才轉身回到了屋裡,取出先前寫好的辭別信。
等隊伍一出發,他就要稟明白毅傑,離開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