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嘯天別無選擇,在沒有任何證據足以證明他所猜測的事時,他只能命令車隊繼續朝江南前進。
唯一的異動是,護衛的工作加重。如非必要,黑嘯天甚至不會離開車隊太遠。如此小心翼翼地保護,幸好再也沒有其他欲加害杜綾羅的人出現。
在過了一個多月後,他們終於抵達江南。
進入江南後不久,黑嘯天便派了一名護衛送梅兒返鄉,其他人則前往——杜綾羅的家。
「近鄉情怯」,杜綾羅第一次深刻瞭解這四個字。
她坐在華貴的馬車之中,臉上卻沒有一絲愉快的表情,她的身體已經調養得差不多,不再時時臥床。尤其在車隊逐漸接近江南時,她更是恨不得快快回到家中,現在車隊真踏入她所熟悉的地方,杜綾羅反而退縮了。
她不時掀起捲簾,又放下捲簾……她是如此地坐立不安,既希望能快快到家,卻又擔心她所期望的事物會落空。而她的焦慮,黑嘯天全看在眼裡。
「綾羅。」他握住她不斷拉動捲簾的小手,制止她的慌亂。「在到達杜府之前,有件事我必須先告訴你。」
「什、什麼事?」杜綾羅不安地看著他,緊張得幾乎語不成句。
「關於你家人的事情,我已經打聽過了。」
他稍稍施力,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杜綾羅的表情逐漸沉重,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應該制止黑嘯天繼續說下去,但是……她不能逃避啊!
「那一場大火已經把杜府燒得面目全非。」
聞言,杜綾羅不由得啞口,不安的情緒讓她幾欲昏厥,但黑嘯天握住她的手,給了她繼續聽下去的力量。
「杜家就只剩下你的叔父和你。現在我就是要把你送到你叔父那兒,在大火之後,他就一直待在京城經商,這次我特別請他回到江南。」黑嘯天大致說明杜川目前的情況,卻保留了自己的推測。
那畢竟只是推測,何必說出來傷杜綾羅的心?現在她只剩下這個親人,偏偏這唯一的親人卻又涉有重嫌,即使黑嘯天再怎麼鐵石心腸,他也無法開口。
「不……」杜綾羅一手搗口,一手繼續任由黑嘯天握著,豆大的眼淚無法抑止地流淌而下。她投入黑嘯天的懷中,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
「對不起,到現在才告訴你這件事。」黑嘯天低聲道歉,但她僅是顧著哭,一句話也不肯說,甚至不肯抬頭看他。
杜綾羅哭得肝腸寸斷,但待腦子稍微清醒之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你早就知道了嗎?!我家的事……」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如果他早就知曉的話,為何一直沒有跟她說?
「嗯。」黑嘯天垂眸,悶悶地應了聲。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杜綾羅啞然。
「剛把你們救回黑鷹堡後,我就派人調查過你了。」當時,他一心只想著要把她留在自己的身邊,所以才會想查她的身世。
豈料,查出來的結果竟是這麼悲慘的情況!所以黑嘯天才決意隱瞞到底。
「從那麼久以前……你就已經知道我爹娘死了?」杜綾羅顫抖著唇,無法置信他竟然瞞了她這麼久。最初的訝異過去之後,被欺瞞的怒火升起。「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如果連我都無法為他們送終,還有誰能?」
杜綾羅一邊流淚,一邊揚起無力的小拳捶打黑嘯天,黑嘯天動也不動,只是默默等她消氣,她需要一個能夠排解悲傷的方式,所以他提供身軀任她發洩又何妨?
「你怎麼能這麼可惡呢?如果你一輩子都不放我回江南,是否打算永遠要瞞著我?難道你以為我會忘了江南、忘了我的爹娘嗎?!」
「綾羅……」黑嘯天歎著氣,依然沒有制止她的攻擊。「你的身子一直很差,又沒有機會徹底休養,所以我不敢讓你知情,就怕你會承受不了打擊。」
杜綾羅看著他無奈的表情,不由得有絲心軟,但她還是淚流滿面。
「可是、可是你也不該瞞騙我啊!」
「我知道錯了。」他輕聲道歉,將悲傷的她擁入懷中。「請原諒我。」
杜綾羅只是閉上眼,不再反抗。
她很清楚,自己的表現不過是遷怒罷了,即使黑嘯天一開始就告訴她,也無法改變任何事實,因為事情從她被小三子擄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她再怎麼怨天尤人也沒有用。
現在的她,與其說是氣黑嘯天,不如說是氣她自己,氣這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杜綾羅靜靜地靠在黑嘯天懷中,感受他的溫暖及包容。她閉上眼,任由最後一滴淚水慢慢淌下。
無論如何,她總算回家了。
杜綾羅與杜川的久別重逢,實在說不上相見歡,至少杜綾羅有些疑惑。
「叔父!」杜綾羅踏入天祥客棧的客房,這裡是杜川目前暫居的地方,這讓杜綾羅覺得很奇怪,就算杜府被燒成一片焦土,但叔父的宅邸並未被波及不是嗎?為何叔父要租房而居?
即使天祥客棧是這一帶最好的客棧,仍是無法解答杜綾羅心中的疑問。
「綾羅?!」一看到杜綾羅出現,杜川立刻迎了上去。「原來你真的平安無事,真是讓人意想不到,過來讓叔父瞧清楚,你怎麼會瘦這麼多呢?在外頭吃了很多苦頭是吧?不用再擔心了,以後叔父會照顧你的。」
杜川慈藹的模樣,把杜綾羅隱忍許久的淚水再次勾出,她眼眶含淚,哭倒在叔父懷中。這是她最後的親人啊!
黑嘯天冷眼旁觀,一句話也不吭。這時候,他倒成了貨真價實的外人。
杜綾羅訴說完離別的思念之情後,開始環視這佈置雅致的客房,不由得好奇地問:「叔父,為何您要住在客棧呢?您的宅邸有什麼問題嗎?」
「不是的,因為叔父已經把宅子賣給別人,畢竟叔父現在都在京城做生意,沒必要在這裡留下一棟無人居住的空屋。」杜川頓了一下,然後又道:「再說,留在江南只會讓我觸景傷情……你也知道叔父一直待在京城,乾脆把生意全移了過去。」
他搖頭歎氣,悲傷之情表露無遺。
「綾羅,你也知道,叔父本以為自己的親人全都過世了,每當想到自己要一個人在這裡活下去,就覺得格外傷感,所以才會決定搬到京城去。」
黑嘯天對於杜川的長吁短歎,只是輕輕佻起一眉,依舊沒有開口。
他對杜川的疑心是越來越重了,即使照杜川的說法,他是因為失去親人的悲傷而遠走他鄉,但要將如此大的產業立即移往京城,實在不是一個悲傷的人,能在半年內完成的龐大工作。
但根據部下回報的消息,除了燒成焦上的杜府,以及杜家祖墳還在江南,這裡幾乎已經不剩半點杜家的產業,這對於一個世代長居江南的人而言,倒是奇特。
但杜綾羅對杜川的話毫無存疑,只感到無盡的悲傷。
「是這樣嗎?」杜綾羅有些感傷,連叔父都離開這裡了啊!
「不過綾羅啊,你也不必擔心,等明兒個你去給你爹娘上個香、報個平安後,就跟著叔父返回京城,那兒可比江南熱鬧多了,你一定會喜歡那裡的。」
杜川故作輕快地說道,杜綾羅表情訝然,沒想到叔父已經盤算好她的未來了。
「不好意思,請容我打個岔。」
一直沉默不語的黑嘯天忽地開口,杜川嚇了一跳,像是這才看到他這個人。
「這位公子是……」杜川一瞧見這個陌生人,就感到一股強烈的威脅。
這個男子絕對不容小覷——這是杜川在商場打滾多年的經驗談。
「在下黑嘯天。」
「原來是黑鷹堡主。」杜川大吃一驚,沒想到鼎鼎有名的黑嘯天,居然會親自護送杜綾羅回來。「綾羅受你多方照顧,杜某不勝感激。」
黑鷹堡雖然位處大漠邊關,理應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賈,但黑鷹堡插手的生意件件都大賺,因此黑鷹堡在商賈間的名氣相當大,也難怪杜川會感到訝異了。
以往若有商旅想要經過絲路,就可以僱請黑鷹堡的衛士,保證旅途安全可靠。堡中甚至還有專人通曉番語,更大大提升了行商的便利。
雖然他知道杜綾羅受到黑鷹堡的保護,卻沒料到黑嘯天會親自前來。
面對杜川的熱絡,黑嘯天只是淡淡點了點頭,然後道:「關於綾羅的去留,我有幾句話想說。我這一趟除了送綾羅回來祭墳,也想到綾羅的爹娘墳前致敬,因為我想請求他們將綾羅嫁給我。
雖然黑鷹堡不似江南或京城這般熱鬧,但我願意在他們的墳前發誓,一定會好好地對待綾羅,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委屈。」
突然聽到黑嘯天求親,讓杜綾羅的小臉瞬間通紅,她害羞地低下頭。沒想到黑嘯天先前竟沒通知一聲,害得她現在心兒怦怦跳。
杜川的反應也沒平靜到哪裡去,他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至此。
「這個……承蒙堡主看得起綾羅,但事情太過突然,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杜川幾乎是結結巴巴地說道。
其實他只消看杜綾羅的表情一眼,就知道這對小兒女,郎有情、妹有意,根本不用再多加考慮。
但杜川有他的考量——當然不能這麼輕易就答應黑嘯天的求親。
「再者,我還不瞭解堡主的為人,若草率同意這樁婚事,我怕會對綾羅的爹娘無法交代。」杜川抹了抹汗,總算勉強拿出一個好理由。
這個軟釘子完全在黑嘯天的預料之中,所以他也不甚在意。再說,他根本沒打算徵求杜川的同意,因為他想請求同意的人,從頭到尾就只有綾羅的雙親。
黑嘯天對於杜川完全不信任,同時也不把杜川當成綾羅的長輩看待。
試想,一個打算殺害晚輩的人,值得尊敬嗎?
但真相尚未大白,根本不由黑嘯天做出這種揣測。畢竟,目前杜川等於是杜綾羅唯一的長輩,婚嫁之事當然得徵求杜川的同意,所以黑嘯天只是淡然說:「杜老爺所言甚是,我這麼貿貿然地求親,的確不好,但我實在很擔心如果再拖延下去,綾羅就要被帶去京城,到時候我若想求親,只會更加困難。」黑嘯天不著痕跡地瞥了杜川一眼,將他的反應盡收眼底。
「因為不論是從黑鷹堡到江南,或者是從黑鷹堡到京城,這當中的距離都不是一日、兩日的行程可以走得完的。所以我有個提議,希望您能夠同意。」
「什麼提議?」
「請杜老爺多留在這兒一段時間,好讓您可以仔細觀察我的為人,看看是否能安心將綾羅交付予我。更何況綾羅才初回江南,她一定很想在這兒多停留兩日,好親自替爹娘做個法事,順便好好訣別,畢竟等她與您一同去京城之後,就很難再回來探墓。」
黑嘯天決定要暫時留在江南,以前黑鷹堡離江南實在太遙遠,找不到證據也情有可原,可如今他都親自來到江南,應該會有發現才對!
就算杜川無罪,黑嘯天也打算找出真正的兇手,否則他怎麼也不能安心把杜綾羅留在杜川的身邊。
黑嘯天這一番話說得合情合理,讓杜川無法反駁。杜綾羅當然是大表贊同,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她最想做的就是留在這塊熟悉的上地上。
「這個……」杜川還想掙扎,卻很清楚自己似乎沒有理由反對,只得道:「我瞭解了,那我就為綾羅再留下來一陣子吧!」
最後,黑嘯天也在天祥客棧投宿,還把醫娘留在杜綾羅身邊,好方便醫娘能隨時照顧她。
杜綾羅本來不同意這麼做,她認為自己的身體既已恢復,並不需要醫娘時時照料,同住一房未免委屈醫娘。
但在黑嘯天的強力說服下,她才勉強同意。
杜綾羅並不知道,黑嘯天的安排並不只是為了照顧她,更是為了保護她,不讓她再次遇到攻擊。
如果杜川真是一切事故的原凶,那麼說,讓杜綾羅孤身一人留在他身邊,未免太危險。
一切都安排妥當後,黑嘯天才派出手下四處打探消息,自己則專心思考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他絕對要找出那個幕後的黑手!
隔日
祭墳時,杜綾羅當然哭成了淚人兒,她在雙親的墳前,幾乎把眼淚哭干了,才勉強平復情緒。
醫娘扶起她時,杜綾羅的眼淚還滴滴答答地流個不停。
「真是抱歉,我真的……真的太難過了。」杜綾羅衝著醫娘抱歉一笑。她哭得全身虛軟,如果沒有醫娘扶持,天知道她站不站得住?
難怪黑嘯天非要讓醫娘留在她身邊照料,原來她還是這麼虛弱。
待悲慟的心情平復下來,杜綾羅慢慢環視周圍。
這兒是杜家祖墳,除了祖先們的墳墓之外,還有許多座新墳。杜綾羅看到那麼多座新墳,不由得感到奇怪。
「叔父,為什麼會有這麼多新墳呢?」杜家的人丁一向單薄,哪來這麼多杜家人可安葬?這裡到底都葬了些什麼人?
「那個啊,都是些長工、下人的墓。」杜川瞥了一眼,有些冷淡地說:「那場大火奪去了不少條人命,有些簽了賣身契的長工根本沒有家人,所以我便擅自作主,將無人認領的遺骸全葬在這裡,也算是給他們一塊棲身之所。」
許是墓地陰風慘慘,杜川一直顯得有些不自在。
「叔父,你身體不適嗎?要不要請醫娘替你瞧一瞧?」杜綾羅關心地問道。
杜川馬上拒絕。「沒什麼,我只不過是想起認屍時的事,覺得有些不舒服,吹吹風就好了。」
杜綾羅覺得奇怪,不知是什麼樣的事,讓一向沉穩的叔父顯得如此不安。
「綾羅,那場火災後,就只靠你叔父一人在認屍,也難怪他現在想起來還會覺得不舒服。畢竟那些屍首恐怕都不太好看。」黑嘯天平淡地說道。
他冷眼看著杜川的表情因為他的解釋而變得更糟,顯然他的話,讓杜川想起了不少絕對稱不上「美好」的回憶。
「是這樣嗎?」杜綾羅同情地看向叔父。「叔父,那時候真是辛苦你了。」
杜川別過頭,不想再看著墓地的方向。
「還好,因為大部分的人,都可以靠身上的衣物或小飾品辨識,所以整件事很快就完成了。」
聞言,黑嘯天腦中靈光一閃,他指著杜綾羅雙親旁的草地上,那裡有新挖掘過痕跡,顯然最近才有人翻掘過。
「那塊地的顏色有些不同,原先是什麼?」
杜川瞧了一眼,皺著眉頭說:「那裡本來埋的是我以為是綾羅的女子,後來接到你捎來的消息,知道綾羅沒死之後,我就立刻讓人挖出來,改葬在下人那一邊。綾羅,希望你不要介意。」
杜綾羅搖搖頭,她看著應該是自己的墳的地方,心底的感覺錯綜複雜。
黑嘯天的話還沒問完呢!
「杜老爺,我有一點好奇,你當時是看到什麼東西,才會認定那具女屍是綾羅呢?就算屍體燒焦,如果是下人的話,總不會穿著綾羅的衣物吧?」
杜川皺眉,沒想到黑嘯天的問題這麼多。雖然有點不耐,卻還是答道:「其實那具女屍被燒得焦黑,根本看不出是誰。我是看到自己送給綾羅的首飾,才會以為那是綾羅。現在想想,說不定是下人的手腳不乾淨,偷了首飾也說不定。」
像是要證明些什麼,杜川接著又碎碎念。「那個可是我特別從京城給綾羅帶回來的髮簪,非常罕見的東西呢!」
「髮簪?」聞言,杜綾羅微微一愣。
「是啊!綾羅,你還記得發生火災的當天下午,我去看過你吧?」
杜綾羅愣愣地想著,困惑的情緒益發加深。
「當時,我不是送了一個漂亮的金髮簪給你?我就是認出髮簪,才會以為那具女屍是你。」
杜川說得咬牙切齒,杜綾羅則是擰著秀眉,仍是一臉疑惑。
「那麼……那個髮簪呢?還在您那兒嗎?」
杜川一愣,似乎沒料到杜綾羅會這麼問,但他還是很快地答:「那髮簪早被燒得黑漆抹烏,也不知被我扔到哪裡去了。綾羅,你很喜歡那髮簪嗎?等回到京城,叔父再送你一個。」
「不、不用了……」杜綾羅開始覺得頭暈目眩。醫娘扶著她坐上馬車,決定先送杜綾羅回客棧休息。
待兩人回到客棧後,又過了一陣子,黑嘯天也回來了,他來到杜綾羅的房間,想知道她是哪裡不舒服,卻看到杜綾羅一臉困惑迷茫。
「綾羅,你怎麼了嗎?」
「有件事……好奇怪……」杜綾羅茫然地看向黑嘯天,似乎不知該怎麼解釋。
「什麼事好奇怪?」黑嘯天實在想不出哪裡奇怪,會讓她突然變得如此不安困惑?
「叔父送我的髮簪……」杜綾羅像是身處迷霧之中,卻看不見出口在何方。
「髮簪有什麼問題嗎?」黑嘯天對杜川是依靠一支髮簪指認女屍,感到非常不滿意。但這並不能指控任何人啊?
「那把髮簪……明明被鴇娘拔了去……髮簪根本不在家裡啊……」
杜綾羅語出驚人,黑嘯天大驚,沒想到苦尋不著的證據,就近在眼前。「綾羅,你說得再清楚一點!你的意思是火災發生時,髮簪是在你那裡?」如果髮簪是在杜綾羅身上,那就可以證明杜川在說謊,根本沒有什麼戴著髮簪的女屍讓他指認!
「我記得很清楚,火災發生時我還沒就寢,叔父送我的髮簪,當時還好好地插在頭上。後來小三子把我帶到妓院,髮簪就被鴇娘硬生生搶走。」所以她才覺得奇怪,為什麼叔父會說他是靠那支髮簪認她?
「等一下,什麼妓院?!」黑嘯天這才發現,竟然還有他不知道的隱情。
「大火那一夜,我是被人強行擄走的,後來被鴇娘轉手賣給牙婆。擄走我的男人被鴇娘喚做小三子,他似乎是那個妓院的護院,但我並不知道那個妓院在哪?因為我被裝在麻布袋裡,根本看不清方向,只知道那應該是城裡的妓院。」
杜綾羅搖了搖頭,那一夜的記憶一直很混亂,但這幾件事,她卻是想忘也忘不了。她甚至還清楚記得小三子及鴇娘的模樣,因為是他們把她帶離了她的家人。
「照小三子說過的話,應該就是他放的火,但我不明白,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讓他不惜放火燒死我們全家?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杜綾羅愁容滿面。
這跟為何會有人僱請錢老大殺害她,一樣令人不解。
「你確定那個人叫小三子嗎?如果把那個人帶到你眼前,你可以認出他嗎?」黑嘯天小心翼翼地問。
「嗯。」
一待杜綾羅點頭,黑嘯天就對醫娘使了個眼色,要醫娘吩咐下去,就算是翻遍整個江南的妓院,他也要找出這個叫小三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