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袖和雷-,轉眼已經出發好幾天了。
這日三人到了金華,因天已快黑,便-定在此暫歇。
尋了客店,放下了行李,雷-見綠抽一路上沉默寡言,和以往活潑的樣子,大相逕庭,早就覺得奇怪,經過幾日觀察,這日她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綠袖,你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最近很少聽到你說話呢!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雷-試探地問道。
綠袖勉強笑笑:「沒有啊,哪會有什麼心事! 」但她心情低落的模樣,任誰見了,都瞧得出來。
雷-道:「綠袖,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早把你當是我的親姐妹一般,你有心事,我還會瞧不出來麼? 你有什麼困難,告訴我好麼?」
綠袖低著頭,咬咬唇,道:「我沒有事——沒有——」
才剛說了這幾字,眼睛便一陣熱,差點就要哭了,她連忙轉過頭去。「對不起,小姐,我——眼睛不舒服——」
雷-見她如此,大吃一驚,才不相信什麼眼睛不舒服的理由! 轉過她的身,道:「綠袖,你與我從小就跟雙生姐妹一般的長大,你若再不說出,便是把我當外人看待!心裡藏著話,是很難受的,你把話說出來,心裡頭會舒坦許多的! 」
這番話,綠袖從前也跟與永蘅光說過的,想起了他,想起了他們在一起的時光,綠袖終於忍不住哭了起來。「我——我——」
雷-抱住了她的肩,柔聲道:「別哭了,把事情都告訴我罷,我會想法子幫你解-的!」她凝視著綠袖,見她眉頭深鎖,一副被情所困的樣子,猜想除了永蘅光,再無其他可能,試探地道:「你是不是——喜歡蘅光公子?」
綠袖大吃一驚,看了她的神情,雷-知道自己猜中了!聽著綠袖哽咽著說出她和永蘅光之間的事情,雷-聽著,越聽越是驚奇,另一方面,更在心裡暗暗責備自己,綠袖早在別邸之時,神情便已不對,那日夜裡,見到她與永蘅光之間的情景,竟未早點察覺他們之間的情感!
待綠袖說完,雷-輕撫著她的肩,道:「傻瓜,你怎麼不早說哩!如果你早說出來,我就不會讓你回來了!唉! 我明兒帶你回竹情山莊去,好不好?」
綠袖一邊掉淚,一邊搖搖頭:「不要! 他……他是王府的世子,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 我——我不能跟他在一起,他會——他會——」
雷-撫著她的發,道:「傻綠袖,之前鼓勵我接受沂哥感情時,那個勇敢積
極的小紅娘到哪裡去了?你之前不是常說,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的麼?這麼消極的話,這麼消極的態度,不像你了喔!」
綠袖哽咽著道:「小姐,這是不一樣的!我……反正,我絕不回去使他為難!我已經-定了,明天開始,我會……我會恢復從前的樣子,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她邊說著,心裡卻明白,這是不可能的事,她永遠不可能恢復未遇到永蘅光之前,那個天真又無憂無慮的綠袖了!
雷-歎了口氣,知道綠袖的脾氣,心下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再多說,只是靜靜地抱著傷心的綠袖,無聲地安慰著她。
當日夜裡,當綠袖睡著之後,雷-偷偷地把超沂找到外面,把綠袖和永蘅光的事情,跟-沂說了一遍。
「唉,沂哥,都怪我沒早點發現,若是早點瞧出她不對勁,我就不會帶著她這麼匆匆忙忙回來了!這樣硬生生拆散一對有情人,我心下好生過意不去呢,唉!」她說完後,歎了口氣。 -
沂也頗為驚訝,道:「既是如此,咱們現在立刻出發,把綠袖帶回竹情山莊去!你覺得如何?」
雷-搖搖頭道:「我方-就跟她提過了,但是她不肯啊!唉,我從小和她一同長大,她雖看起來柔順,但骨子裡可倔的很,她一日不肯回去竹情山莊,我也無計可施!除非是蘅光公子本人,否則,我看誰也沒辦法-得動她哩!我若以主人的威嚴對她,強迫她回去,她也沒有辦法,可是,我不願意那樣啊!」 -
沂歎口氣道:「那要怎麼做才好哩?當初我們兩多-了綠袖,現在才能在一起,現在她的感情有了困難,咱們要盡力相幫才是!不如這樣吧!咱們先別往前走,送封信給蘅光,若他真對綠袖有意,自會尋來!若他毫無反應,咱們也不能把綠袖交給薄情寡義之人!-豎咱們已要回綿竹,以後也沒多少機會相見,也不至於太尷尬!你覺得如何?」
雷-點點頭,二人正想回房去寫信之時,卻見一個漢子,出現在他們面前,那漢子表明來意,他們十分驚奇,三人低聲商量一陣,沒多久,一輛馬車-著他們出去,直到深夜才回來。
☆☆☆
數天後。
綠袖一個人,坐在房裡。
「唉,-公子得了嚴重的傷風,無法起身出發,可是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天,病也該復原了,再不啟程,會趕不及上任的! 」綠袖擔心地想著,但是她心裡知道的,一日開始出發,離永蘅光,也就越來越遠了阿!
「唉,小姐最近不知在幹嘛,雖說-公子生了病,我想去幫忙照料,也犯不著拒絕嘛!我又不打算搶-公子,幹嘛沒事就把我趕出來,害我時間太多,總是會想起他……」她又是深深地歎了口氣。
「小姐今天傍晚也不知怎麼搞的,接了信,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希望不是家鄉出了事才好,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是壞事,唉!」她又歎了一口氣,他實在太無聊,不過最近哭太多,眼力不佳,不能刺繡,也不想看書,想了一想,打開放行李的-櫃,默默取出了琴。
「阿蘅現在,傷不知道好了沒——和王爺不知相認了沒,阿蘅,唉!不行,傻綠袖,你不能老是想他呵!你不是早已下定-心,要忘掉這一段身份不相稱的戀情麼?怎麼還是一直想著地呢?」她一邊彈琴,一邊回想起二人相處的情形,第一次見面,他寂寞的琴聲,第二次見面時,他表情落寞地訴說自己的身世,他為了使她開心,彈著酒狂時的表情,二人在聆音觀裡相處時的光景,在王府裡一同彈琴,被商總管追殺時,二人互訴衷曲……一幕又一幕,在她腦中重現。
「唉,忘了他吧!既然已經下定-心忘記他,就不該再想起那些過去!就算想的再多,也是無益,不如早些忘掉……」
她此時方赫然察覺,自己所彈的,竟是永蘅光的那首『-逢知音』!
「……若得許願長久,此時此刻永在……我要怎麼樣才能把他遺忘?我要怎樣才能不再想他?天啊!說我不會再想他是騙人的!說我從此會把他忘掉,那是自欺欺人呀!阿蘅,阿蘅,我好想再……好想再見你一面啊!」
她推開琴,伏在桌上,忍不住哭了出來。
迷-中,隱隱傳來一陣琴聲,她凝神細聽,那曲調,是她唱給永蘅光聽過的小曲兒——翩翩郎君好風采!
那熟悉的琴聲,熟悉的歌聲,她打開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蘅?」
永蘅光坐在門外長廊一張椅上,正彈著琴。
見她出來,永蘅光停了手,綠袖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到他身前,蹲下來,激動地望著他,眼眶充滿淚水,她喃喃地說道:「真的是你嗎?我是不是在做夢?」
永蘅光伸出手,溫柔地拭去她的淚,輕聲道:「不是的,這不是夢!真的是我!」
綠袖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她抬起頭,手撫著他的面頰,眼淚不停地掉落。
永蘅光握住她的手,二人就這麼靜靜相望。
過了一會兒,傳來了一陣嗆鼻的燒焦味,綠袖忙道: 「是不是失火了?我去瞧瞧!」
永蘅光轉頭,只見-沂在牆後向他打著暗號,他恍然大悟,忙拉住綠袖,道:「不要緊的,別緊張!我有話想跟你說,只是這裡……」說到這裡,他環顧了下四周。
綠袖臉一紅,想起了這是客-,雖然走廊上沒人,畢竟是公共場合,連忙站
起身來,永蘅光站起來,只是他大病初癒,臉色還不很好,有點搖搖晃晃,綠袖忙扶著他,進房裡去了。
☆☆☆
見到二人進了房,在牆後的眾人,方-鬆了口氣。
那日永蘅光醒後,一心一意想去找綠袖,只是-於身體尚未復原,永薰光看在眼裡,也不多說,只是每天拚命煮補品、煎藥給他。
托這樣每天大補而特補之福,過了幾天,他雖未痊癒,已經可以下床活動。
他坐在床上,手中握著綠袖臨走時留給他的那只帕子,他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想著她的一顰一笑,想起二人被商總管追殺之時,她的款款深情,想起她寧願一死也不願離開自己,那堅毅的神情,想見她的意念也發急切。
「唉,你為什麼走得這麼匆忙?連讓我留下你的機會,都不給我阿!」他對著帕子輕聲歎道。
他的身世,他已經知道了,當年他的母親寧芊芊帶著他出走,在竹情山莊附近的湖邊,想起自己無處可去,結髮恩愛的郎君又不相信她,萬念俱灰之下,想帶著他投河,但望見幼兒純真的臉,要她如何忍心帶著他走?
正在猶疑不-的當兒,遇見了竹情山莊的主人——永如蓁,永如蓁同情她的遭遇,收留她在竹情山莊。
寧芊芊和永夫人成了好友,同時也認識了凌梵。不久之後,她染上了重病,臨死前苦求永如蓁和凌梵,不要讓-珩知道自己是王府的世子,她不要他-入那種權力鬥爭之中,她不願他再受到和她一樣的苦,永如蓁笞應了她,她才含笑長眠,此時,-珩還未滿二歲。
之後,永如蓁將-珩依著輩分,改名為永蘅光,將他當作親生孩兒一般撫
養,同時依著寧芊芊的願望,不告訴永蘅光他的身世。
「唉,綠袖呵,你怎麼這麼傻?事情總是可以商量的,就算我是王府世子,那又如何呢?等我,你一定要等我,無論是天涯還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
永薰光端著一碗藥,來到他身邊,柔聲說道:「阿蘅,來,吃藥吧!」
永蘅光默默接過藥,把那苦-心扉的藥,大口大口地-下,連眉也不皺。
他知道,唯有自己快好起來,才能快點見到她,想到自己喝下去,每多好一分,見她的時日就近一分,那藥再苦,他也甘之若-!
喝完後,他抹抹嘴角,將碗遞給永薰光,道:「姐姐,你何時才要讓我去把她帶回來?」
永薰光微笑著道:「你別急,快去歇著吧,等身體養好了,姐姐一定會讓你去的!」
永蘅光皺著眉,道:「還要我歇著啊!每天躺在床上,骨頭都發酸了!姐姐,我已經好了大半了!」
永薰光凝望著他,臉上帶著一絲神-的微笑。「唉,算了!不逗你了,你有客人喔!」她一拍手,有人開了門,走了進來。
永蘅光見永薰光的模樣,心一緊,本以為是綠袖回來了,見進門的是商總管和他的手下,不禁大失所望。
商總管大步走向他,行了禮,道:「二世子,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
原來,那日找雷-與-沂的,是商總管的部下,商總管自從傷了永蘅光,但永蘅光卻不計前嫌,反替他脫罪之後,一直覺得對他過意不去,得知綠袖離開,便飛-傳書,要手下之人尋找綠袖等人下落,待尋到,便通知永薰光。
永薰光怕永蘅光一得知消息,便會立刻要出發,便瞞著他,只是每日拚命煮補品給他吃,希望他的傷快好,直到今日見他已可下床,應該可以坐馬車了,方 -
告訴他這一消息,接著眾人便陪著永蘅光,出發追綠袖去了。
他們搭著馬車,在永蘅光的執意央求之下,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路,終於在傍晚時分,到了金華。
到了之後,永薰光忙送信給雷-,請她出外商議接下來的事宜,接著,永蘅光便來到綠袖門前。
他聽見綠袖一遍又一遍地彈著琴,琴聲中滿是纏綿又思念的情緒,知道這段時日,她定也跟自己一樣飽受相思煎熬,想起自己與她相知相借,全因琴之故,心中早已下定-心,便請人取來琴,聽她琴音嘎然而止,隱隱傳來哭泣之聲,想立即彈給她聽的那首曲子,就不方便此時彈出,便彈起她的那一首『翩翩郎君好風采』。
二人相見,情緒都十分激動,默默望著彼此,毫無進一步的動作。他們此時是無聲勝有聲,可急壞了躲在牆後的雷-等人!這種場合,又不方便出去打擾,可是眼看那二人猶沉浸在相見的喜-,再這樣下去,那二個大概會癡癡地相望一整晚! -
沂一急之下,本想出面,又怕他們害羞,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當兒,凌梵和永薰光密議一陣,凌梵便薰起煙霧,-沂趁機向永蘅光打了個暗號,這才打破了僵局。
☆☆☆
永蘅光與綠袖進了房間,綠袖扶他到床上坐著。
綠袖望著他,見他氣色已比之前好上許多,方-放了心,問道:「你……好些了麼,傷口還疼不疼?」
永蘅光微微一笑,道:「我不要緊了!前幾天梵姑姑來探我,給了我一大堆
她的獨門-方,薰光姐姐又逼著我吃下一大堆補品,梵姑姑那藥十分神效,敷上後果然好得很快,傷口也不疼了!」
二人默默望著彼此,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過了良久,綠袖先開了口。「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那天我醒來,小姐說你已經回來了,見不著你,我很是不安心……」
永蘅光道:「我本想和你一同回來,但是你家小姐說你尚未醒,我知道你累壞了,不便叫醒你,想等你醒了再走,-哥哥又急著到我家,所以來不及跟你說一聲!」
綠袖道:「原來是這樣啊!」
永蘅光問道:「對了,你是如何知道我有危險的,告訴我好麼?」
綠袖便把她遇到老——的事,如何推測他有危險之事,跟永蘅光說了一遍。
永蘅光一邊聽著,心中暗自佩服她的機智與膽識,知道若是再晚片刻,恐怕自己早就死了!
待她說完,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誠懇地道:「這次若不是你機警,恐怕這時,我早已成了黃泉路上的冤魂!端午是你救了我,這次又是靠你,才撿回一條命。我這條命,已經靠你救了二次。我真不知該如何向你道謝才好——」
綠袖凝視著他,輕聲道:「如果救不了你,我一定會遺憾一輩子……」
她話說得甚輕,他沒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緣袖那夜被情勢所逼,才會將心中的話說出口,現在卻再也說不出來,臉紅了紅,道:「啊,我說幸-小姐及時趕來,不然咱們早死在商總管手裡了……」想起二人險些命喪刀下,她餘悸猶存。
永蘅光知道她心中的感覺,握緊了她手,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就這樣原-商總管,你會不會怨我?」
綠袖搖搖頭,輕聲道:「剛開始時是有點兒覺得不甘願的,你因為他,險些
死掉。可是後來想想,他其實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之人。那天到後來,他似乎已經有意放過咱們了,所以——所以——」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又開口道:「還好現在已經沒事了!我那天走的時候,你還是昏迷不醒,害我好擔心——」
永蘅光凝視著她,搖搖頭道:「你真傻! 怎麼不等我醒來?你知道麼,我醒後,知道你已經回來了,心裡有多急嗎?」
綠袖低下了頭,輕聲道:「我——我——就算是等你醒了,又能……又能怎樣呢?」她說著說著,想起自己和他的身份懸殊,雖然兩情相-,自己終究還是不能和他長相-守,眼眶使紅了起來。
永蘅光抬起她的臉,見她仍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他柔聲道:「我有個曲子,無論如何也要彈給你聽,你不要哭,把琴拿給我,好不好?」
綠袖依言,取了桌上她的那把琴,遞給他,然後在旁邊坐了下來。
永蘅光接過琴,一邊彈,一邊唱了起來。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風。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願一言配德兮,-手相將。
何時見許兮,慰我-徨。不得于飛兮,使我淪亡!」
永蘅光彈的,正是『鳳求凰』。司馬相如初見卓文君,便是以這首曲子,感動了佳人芳心,使得文君願意和他一起私奔。
這首琴歌說著:啊,有個美麗的姑娘啊,我一見她就無法遺忘。一天見不著她的面,讓我思念她思念到瘋狂!
鳳啊它在天空翱翔,也知道要四海尋找著它的凰,可惜我尋尋又——,我心中那美麗的姑娘啊,卻不在咫尺近的東牆!
現在我以這琴代替言語,聊以抒發我-心的衷。親愛的姑娘,請你對我說一句,願意與我-手相將。
啊,我那美麗的姑娘啊,你何時才答應我?安慰我心的無助-徨?如果我不能夠與你一同像鳳凰一樣共效于飛,那將會使我如同死了一樣啊!
永蘅光曾經對綠袖說過,他學琴之初聽到這故事,便早已下定-心,除了妻子外,絕不對其他女性彈奏。此時對著她彈了出來,自然是含著求婚之意了。
綠袖一邊聽著,眼淚愣愣地掉了下來,永蘅光見她掉淚,慌忙將琴放在一邊,道:「綠袖,不要哭,你生氣了麼?」
她搖搖頭,心裡激動萬分,說不出話,永蘅光伸出手將她拉近。她眼淚一滴滴滑落,他望著她哭泣的眼,忍不住低下頭,一滴滴吻去她的淚。最後伸手捧起她臉,凝望著她,柔聲道:「綠袖,嫁給我,好不好?」
綠袖搖搖頭,哭著道:「可是,你是王府的世子,而我只是……只是……」
見她又要哭,永蘅光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輕聲道:「傻緣袖,你想這麼多做什麼?唉!其實,我討厭那種爭名奪利的生活,只想淡泊地過一輩子。爹爹雖想要回去,正式認我為二世子,但是我不願意,我才不要-入那種權力鬥爭,自討苦吃哩!後來姐姐和爹爹、王妃商量的結果,-定不對外公佈我是王府的世於。爹爹說,等我傷好,要回本邸去一陣子,陪陪他和哥哥,以後也要常去陪他,之後我仍是在山莊裡,過我逍遙自在的生活,-且我在山莊裡也習慣了,每天和你彈琴喝茶,日子要快活多了!」
綠袖道:「可是……」她話還沒說完,他便以唇封住她的唇。
許久之後,他放開她的唇,抱緊了她,下巴抵住她的發,柔聲道:「別可是了,誰也沒有辦法動搖我的-心!我已打定主意,今生今世,我的妻子只有你,再也不會有其他女子了!」
綠袖依偎在他的懷裡,二人靜靜地相擁。
☆☆☆
敲門聲響起,二人慌忙分開,綠袖前去開了門,見王妃正站在門前。
「綠袖姑娘,我有話要跟你說。」王妃望著她,微笑道。「請隨我來吧!」
綠袖苦澀地想,王妃八成是要反對她與永蘅光的婚事,她一言不發,跟著王妃到了隔壁的-房。
王妃在床上坐下,見她仍站著,伸出手,拉她坐在自己身邊。
「綠袖姑娘,我的個性,不喜歡拖拖拉拉,我就直接了當地說了,我想認你當作我的義女!」
綠袖驚愕地抬起頭,望著王妃。
王妃溫言道:「別誤會了,我不是因為覺得你的出身如何,覺得這樣配不上蘅兒,才要認你當義女。那時的事,商總管都對我說了!我聽了他的話,十分感佩你的膽識與機智,就想收你當作我的義女了!後來知道你和蘅兒之間的事,更想要收你當我的女兒!你救了蘅兒多次,若不是你,我和王爺,也尋不回他!我想讓你以郡主身份,風風光光地出嫁,也好報答你的恩義;哎,我只生了-兒這麼一個孩子,男孩子總是比較頑皮,沒有女兒帖心,我早就想有個女孩兒了,你模樣兒又好,性格又聰慧,我喜歡得緊哩!」她微笑地捧起綠袖的面頰,柔聲道: 「綠袖,你是不是願意,喊我一聲娘?」
綠袖望著王妃的臉,她表情柔和,眼睛充滿期待地望著她,就像是個慈祥的母親。
她望著王妃好一會兒,在那雙充滿摯誠的眼中看到了真心,在那慈-的面容中,看到了亡母的影子,她相信,王妃是真心想認她當女兒!眼眶一熱,點點頭,輕輕地喚了聲:「娘……」
王妃輕輕摟住她,慈愛地道:「好了,乖孩子,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成婚之後,若是阿蘅欺侮你,娘-定會為你作主!你就放心地嫁給他吧!」
☆☆☆
第二天,眾人便-程回京城,數天後,已是六月底,西湖孤山下,竹情山莊-張燈結-,正準備進行婚禮。
永蘅光從山莊出發,前往王府迎接倚琴郡主——綠袖過門,京城之人見新郎俊逸不凡的丰姿,又聽說新娘子是王府家的邵主,長得嬌美絕倫,人人爭先恐後,-道觀看,把京城的路擠得水洩不通,害得永蘅光的迎親車-差點過不去!
好不容易把新娘子綠袖迎來,二人拜過了高堂——王爺與王妃,謝過大煤——-沂與雷-,最後,終於送入了洞房。
雷-、-沂、永薰光、——,還有凌梵道姑,早已等著要鬧洞房。綠袖坐在新房的床上,在眾人一片喝采聲中,永蘅光掀去了她的頭-,燭光下,顯得嬌美非常,永蘅光不禁看得癡了。
凌梵笑著望望綠袖,捉-地望著永蘅光道:「嗯,『綠柳陽台春旖旎,紅杏枝頭日光華』,當初你還拚命地否認哩!阿蘅呀,現在你可知道,姑姑的-詩,可不是浪得-名了吧?」
雷-望著綠袖,取笑道:「哎,世事難料,風水輪流轉,沒想到當別人紅娘的,反倒先成了新娘呢!」
永薰光道:「哎哎,依-妹子說法,我也得當當紅娘,才有希望嫁出去呢,可惜-兒已經有伴,阿蘅和綠袖已經拜過了堂,早知如此,今兒我就該坐媒人位子的!」
凌梵道:「那可難說得很!好歹你也是今兒個新郎與新娘的紅娘之一,若不
是你讓新郎倌追他的新娘子,他們如今也還成不了婚,念在你這番功-,月老也會快讓你的紅線繫上哩!」
眾人笑鬧了一陣,最後還是-沂比較瞭解永蘅光的心情,開口笑道:「好啦,人家春宵一刻值千金,再待下去,新郎倌可要向我們要幾萬金啦,咱們還是快走吧,別誤了人家呀!」他們方-笑著離去。
永蘅光與綠袖,經過這一番驚心動魄的事件,方得以成為夫妻,此時洞房花燭夜,當然是不能浪費時間,二人相視一笑,上床去了。
☆☆☆
離開了新房,雷-想起自己與-沂的婚事尚未定,未免有些憂煩,站在竹情山莊的花園。
「-兒,你怎麼啦?」一個聲音傳來,雷-回頭一望,是凌梵!
雷-垂下眼簾,歎了口氣,道:「呀,原來是梵姑姑呀!我有件事情,還未解-哩!所以在這裡想呀!」
凌梵問道:「你有什麼事兒?儘管告訴梵姑姑!」
雷-便把自己與-沂、魏子中、沉輕荷之間的四角難題,對著凌梵說了一遍。
凌梵聽了,微笑道:「別擔心,我給你算算!」
她閉著眼睛,盤膝而坐,一會兒,含著笑,說道:「天機不可-漏,我目前不能明白的說,我只能說,勇敢的面對,最後終能如願的!」
她說著,自袖中取出一個小包,遞給她道:「我今兒從道觀來,不知怎地,總想帶這給你!這是補氣安胎藥,對於之前會受過傷,氣血-弱的孕婦,特別有效!可保胎氣不至於小產,你拿去吧!」
雷-羞紅了險道:「我……我恐怕用不著吧……」
凌梵一臉神-的微笑,道:「我沒說是你要用呵!帶著吧,以後你會用的上的!對了,隨我到裡頭,我寫方子給你!」
雷-隨著凌梵進入書房,凌梵龍飛鳳舞地寫下方子,又另外取了張紙,寫了些東西,封了起來,遞給她道:「這方子就給你吧!還有,這封信,等你成了婚,才能拆開-!」
雷-聽凌梵如此說道,才稍稍安下了心。
☆☆☆
第二天,他們便準備向永蘅光綠袖夫婦、永薰光、凌梵道別,回綿竹去。
雷-在房-收拾東西,聽到一陣敲門聲。她忙前往開了門,開門後,卻見綠袖站在門前,一雙眼睛凝望著她。
「小姐,你們真的就這樣走了,不多留幾天?」綠袖哽咽著開口,他們再不上路,會趕不及回綿竹的時間,但依然希望他們能多留幾天。
雷-心裡也是千言萬語,望著綠袖,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再不回去,會來不及的!我們回去之後,你在這裡,要好好保重啊……」話未說完,綠袖已經掉下淚來。
雷-見她掉淚,柔聲道:「傻綠袖,哭什麼呢?來日方長,咱們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面……」她一邊說著,眼眶也跟著紅了。
綠袖哽咽著道:「小姐,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多照顧自己,別光顧著看書,忘了吃飯;天氣冷時,別光顧著賞花,忘了添衣服;你和-公子的婚禮,我怕是無法參加了……從小到大,我盼的就是看到小姐成親,早就幫你繡了很多……很多的荷包和帕子,要給你送小姑嫂嫂用的,我放在——放在我房間的 -
子裡,你……你……」她說到這兒,已經說不下去了。
「綠袖呀,沒想到,你會比我早結婚,還嫁得這麼遠!你和我一起長到這麼大,比一般的姐妹還要好,還要親,把你留在這,我——我——」雷-一邊說著,再也忍不住,抱住緣袖的肩,哭了起來。
二人離情依依,不-分離,直到-沂與永蘅光來到,又-慰了一番,雷-與-沂方-離開了竹情山莊。
☆☆☆
琴緣的故事,就到此為止了,雷-回想完,轉頭向-沂道:「呀—對了,臨走前道姑給我的信,因為一忙之下,都忘了看呢!」
他們回綿竹後,就一直忙著婚禮與-沂上任的事情,便沒有取出凌梵的信—此時方才憶起。
找到了信,拆了封,赫然看到凌梵的字-,寫著:蜀中始姬多聰明,玲-剔透玻璃心,竹箭引來二段情,請君為我洗耳聽。
同窗不識女兒心,一朝病中知翼情,為擇部君射竹箭,曲折離奇姻緣定。
為伴主人遇郎君,俏婢清靈乃知音,琴綠始為射竹箭,西湖池畔伴君隱。
掃眉才子佳聰-,綠衫悄婢鬼靈精,
姻緣總為竹箭起,一雙竹箭二段情。 -
沂笑道:「哎,竹箭姻緣?梵姑姑要是知道大哥與輕荷的事,恐怕還要加上這一段哩!」說畢,他吟道:
「蜀中姑娘多聰明,玲-剔透玻璃心,竹箭引來二段情,請君為我洗耳聽。
同窗不識女兒心,一朝病中知真情,為擇郎君射竹箭,曲折離奇姻緣定。
為伴主人遇郎君,悄婢清宣乃知音,琴綠始為射竹箭,西湖池畔伴君隱。
為救佳人射竹箭,方知移花巧姻緣,郎君早已天-定,雙龍王-乃得全。
掃眉才子性聰-,綠衫俏婢鬼靈精,如荷清麗玉亭亭,二段竹箭三段情!」
雷-笑道:「二段竹箭三段情!誰說箭不長眼?我相信它一定是綁上了月老的姻緣線,牽成了三段竹箭姻緣,我們也托箭之福,各自得到了幸福呢!」
二人相識一笑,頓感幸福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