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個路程中他們不再開口。
冉阿讓打算怎麼辦?結束他已開始的事,通知珂賽特,告訴她馬呂斯在什麼地方,可能另外給她一些有用的指示,如果可能的話,作些最後的安排。至於他,和他本身有關的,那是完了;他被沙威逮捕了,他不抗拒;如果是另一個人碰到這種處境,可能多少會想起德納第給他的繩子和他將進入的第一所牢房門上的鐵棍;但是,自從見到了主教以後,冉阿讓對一切侵犯,包括對自己的侵犯,我們可以肯定說,宗教信仰已使他躊躇不前了。
自盡,這神秘的對未知境界的粗暴行為,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靈魂的死亡,對冉阿讓是不可能的。
進入武人街口,車子停下,因街道太窄,車子進不去。沙威和冉阿讓下了車。
車伕謙恭地向「偵察員先生」提出他車上的烏德勒支絲絨被受害者的血和兇手的泥漿弄髒了。他是這樣理解的。他說得給他一筆賠償費,同時,他從口袋裡抽出他的記錄本,請偵察員先生替他寫上「一點證明」。
沙威把車伕遞給他的小本子推回去,並說:
「一共該給你多少,連等的錢和車費在內?」
「一共七小時一刻鐘,」車伕回答,「還有我的絲絨是全新的。共八十法郎,偵察員先生。」
沙威在口袋裡取出四個金拿破侖,把馬車打發走了。
冉阿讓猜想沙威想徒步把他帶到白大衣商店哨所或歷史文物陳列館哨所那裡去,這兩處都不遠。
他們走進了街,照樣空無一人。沙威跟著冉阿讓,他們到了七號,冉阿讓敲門,門開了。
「好吧,」沙威說,「上去。」
他用奇特的表情好像很費勁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在這兒等您。」
冉阿讓看看沙威,這做法和沙威的習慣不相符。然而,如果說現在沙威對他有一種高傲的信任,像一隻貓給一隻小耗子的、和它爪子那麼長的一點自由的信任,既然冉阿讓決心自首並決心結束一切,沙威的這種做法不會使他太詫異。他推開大門,走進屋子,對睡在床上拉了床邊開門繩的門房叫一聲:
「是我!」就走上樓去。
上了二樓,他歇了一下。一切痛苦的道路都有停留站。樓梯平台的窗子是一扇吊窗,正敞開著,就像好些老式住宅一樣,樓梯在此取光並可望見街道。街上的路燈,正裝在對面,還照亮一點樓梯,這樣就可以節省照明。
冉阿讓可能為了喘一口氣,也許是機械地探頭望望窗外,俯身看看街心。街道很短,從頭到尾有路燈照亮著。冉阿讓驚喜得發呆了,沒有人了。
沙威已經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