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盛頓,以亞當-沃納為首的參議員調查團對XK-1型新式轟炸機的緊張質詢已進入最後一天。空軍方面一直在想方設法說服參議院批准購買這種飛機。幾周來,專家們相繼來到國會山做證。他們中半數人認為這種新式轟炸機是一隻昂貴的信天翁,它會破壞預算,毀滅國家。另外半數專家則認為,空軍購買這種轟炸機的計劃如果得不到批准,美國的防衛能力將明顯削弱,俄國人下一個星期天就會入侵美國。
亞當主動提出由他參加這種轟炸機的樣機試飛,他的同僚對這一建議紛紛表示支持。亞當是他們自己人,是俱樂部的成員,他會使他們瞭解真實情況的。
亞當星期天一早就和經過精心挑選的機組人員上了飛機,讓飛機經歷一系列嚴峻的考驗,飛行獲得了極大的成功。他向參議員調查團匯報說,XK-1型轟炸機是航空史上的重大進展。他建議讓這種飛機立即投入生產。參議院終於批准了所需的全部資金。
報界不遺餘力地對此做了報道,他們把亞當說成是新一代的愛做調查研究的參議員,一個親臨實地進行調查的立法者,對在兩院活動的說客或其他那些只關心自己利益的人的片面之詞並不偏聽偏信。
《新聞週刊》和《時代》週刊都對亞當做了長篇報道,並以他的照片作為各自的封面圖片。《新聞週刊》的文章最後說:
參議院有了一位正直而能幹的議員。他能對國家所面臨的重大問題進行深入細緻的調查,從而使這些問題得到解決而不是引起更多的爭論。在競選活動的後台老闆心目中,亞當-沃納具有入主白宮所需要的氣質和品格。
詹妮弗如饑似渴地讀著關於亞當的報道,心中充滿了驕傲和痛苦。她仍然愛著亞當,可她同時還愛著邁克爾-莫雷蒂,她自己也鬧不清這事怎麼會發生,也鬧不清自己究竟成了怎樣的女人。亞當留給她的是孤寂,邁克爾則驅走了這種孤寂。
從墨西哥走私毒品的活動越來越猖狂。很明顯,這些活動的背後是有組織的犯罪集團。亞當被指派為對此進行調查的委員會負責人。他使美國六七個執法機構協調行動,並親自坐飛機前往墨西哥,得到了墨西哥政府的合作。不到三個月,毒品走私活動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控制。
在新澤西州的一家莊園裡,邁克爾-莫雷蒂說:「我們面臨著一個問題。」
詹妮弗、安東尼奧-格拉納利、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和邁克爾正坐在那間寬敞、舒適的書房裡。格拉納利最近中風過一次,一夜之間似乎老了二十歲,像個乾癟了的漫畫人物。他的右半邊臉癱瘓了,一講話,口水便順著嘴角往外淌。他老了,幾乎不中用了。他越來越依賴邁克爾對各種問題做出決定,有時甚至不得不求助於詹妮弗。
可是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卻不是這麼回事。邁克爾和他之間的衝突日趨尖銳。柯爾法克斯明白,邁克爾意欲起用這個女人來替代他。他打心底裡承認詹妮弗-帕克是個聰明的律師,可是他認為:她怎麼可能徹底瞭解這個家族的各種規矩和傳統呢?怎麼可能懂得是什麼東西使他們間的兄弟情誼這麼多年來一直發揮作用的呢?邁克爾怎麼會讓一個陌生人——更糟的還是個女人——插手,還讓她掌握本組織生死攸關的機密?這是一種十分危險的局面。柯爾法克斯曾跟家族中那些「下級軍官」,甚至同一些「士兵」個別地談過他的憂慮,想把他們爭取到自己一邊,可是他們全都不敢同邁克爾作對。只要邁克爾信任這個女人,那麼,他們感到自己也應該信任她。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決定等待時機,但他得找到搞掉她的辦法。
詹妮弗對他的心情是一清二楚的。她接替了他的位置,他自尊心強,決不會寬恕自己。另一方面,他對黑手黨忠心耿耿,因此他對這種安排只能聽之任之,這樣詹妮弗才得以安然無恙。但是萬一他對她的仇恨超過了他對黑手黨的忠心……
邁克爾轉身問詹妮弗:「你有沒有聽說過亞當-沃納?」
詹妮弗的心臟一時幾乎停止了跳動。她突然感到呼吸困難起來。邁克爾望著她,等她做出回答。
「你……你是說那個參議員吧?」她勉強開口說。
「嗯,哼!我不得不下手幹掉這個畜生!」
詹妮弗感到自己臉色刷地變白了。「為什麼,邁克爾?」
「他正在侵害我們的利益。由於他的緣故,墨西哥政府關閉了我們朋友開設的工廠。各種各樣的麻煩都開始找到我們的頭上來了。我們不能讓他胡作非為,非把這雜種幹掉不可!」
詹妮弗腦子裡飛快地思索著。「如果你動一動沃納參議員的話,」她字斟句酌地說,「你等於把自己毀了。」
「我不會讓他……」
「你聽我說,邁克爾,你幹掉他一個,他們會派出十個,甚至一百個人來代替他。全國每一家報紙都會揪住你不放。眼下進行的調查同沃納參議員被害以後可能出現的情況相比,簡直什麼也算不上。」
邁克爾生氣地說:「我告訴你,我們的利益受到了侵害!」
詹妮弗改變了說話的語氣:「邁克爾,凡事要用腦子想一想。這樣的調查以前也有人搞過,但是究竟會持續多久呢?參議員對一個問題的調查結束不到五分鐘,他又得著手調查別的什麼問題。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關閉的工廠可以重新開門,你又可以做你的生意。這麼辦,什麼影響都沒有。而如果按你的辦法去做,那麼這件事就會沒完沒了啦……」
「我不同意,」托馬斯-柯爾法克斯說,「依我所見……」
邁克爾-莫雷蒂咆哮著說:「誰也沒有要你發表意見。」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身體晃了一下,好像挨了個耳光似的。邁克爾根本就不去管他。托馬斯-柯爾法克斯把眼光轉向安東尼奧-格拉納利,想得到老頭子的支持。但老頭子已經睡熟了。
邁克爾對詹妮弗說:「好吧,軍師,我們暫時放過沃納。」
詹妮弗意識到自己一直屏息注視著,這時她慢慢地舒出一口氣,問:「還有其他事嗎?」
「對了,」邁克爾拿起桌子上的一隻金製打火機,點燃了一支煙。「我們的一個朋友,馬柯-洛倫佐被指控犯了敲詐勒索和搶劫罪。」
詹妮弗已在報上讀到過這個案子。據報紙報道,洛倫佐是個慣犯,曾因行兇罪而多次被捕入獄。
「你要我提出申訴嗎?」
「不,我要你確保他蹲監獄。」
詹妮弗吃驚地望著他。
邁克爾把打火機放回桌子上。「我聽說迪-西爾瓦要把他送回西西里去。馬柯在那兒有很多仇人。如果他們把他弄回去的話,他會二十四小時都活不到的。對他來說,新新監獄是最安全的地方。待一兩年,風頭過了,我們再設法將他弄出來。你看能辦到嗎?」
詹妮弗猶豫了一會。「如果案子由其他人辦理,我或許能辦到。可是迪-西爾瓦不會跟我討價還價的。」
托馬斯-柯爾法克斯很快地插了一句:「也許我們應該讓其他人來辦理這個案子。」
「如果我要其他人來辦的話,」邁克爾沒好氣地說,「我自己會說的。」他又轉身對詹妮弗說:「我要你來辦。」
邁克爾-莫雷蒂和尼克-維多在窗內看著托馬斯-柯爾法克斯上了他的轎車,開車走了。
邁克爾說:「尼克,我要你把他幹掉。」
「柯爾法克斯?」
「我不再信任他了。他和那老頭子一樣死心眼。」
「一切聽你的,麥克。你要我什麼時候動手?」
「快了。我會告訴你的。」
詹妮弗正坐在勞倫斯-沃特曼法官的議事室裡。她已經一年多沒見過他了。充滿友愛的電話來往和共進晚餐的盛情邀請早已成為歷史。嗯,關係這麼僵是不可避免的,詹妮弗想。她喜歡勞倫斯-沃特曼,她為失去他的友情而遺憾,不過她已做出了選擇。
他們正等待著迪-西爾瓦的到來。室內籠罩著難堪的沉默。兩人誰也不吭聲,連聊聊天的心思也沒有。地區檢察官進來之後一坐定,會議便開始了。
沃特曼法官對詹妮弗說:「博比說你打算在我宣判之前討論一下對洛倫佐的判決。」
「是這樣。」詹妮弗一邊說,一邊轉身面對地區檢察官迪-西爾瓦,「我認為把馬柯-洛倫佐送新新監獄服刑是個錯誤的決定。他是個非法移民,不屬這裡管。我想應該把他送到西西里去,他是從那兒來的。」
迪-西爾瓦驚奇地打量著她。他原來考慮將被告驅逐出境,但是如果詹妮弗也想這麼辦的話,那他就得重新評價自己的決定了。
「你幹嗎要提議這樣做?」迪-西爾瓦問。
「有好幾條理由。第一,這樣可以防止他繼續在美國犯罪,還有……」
「關在新新監獄可以起同樣的作用。」
「洛倫佐年紀大了,監禁起來肯定受不了,會發瘋的。他的朋友全在西西里。在那兒他可以沐浴著陽光自由地行動,還可以在家裡壽終正寢。」
迪-西爾瓦氣憤地緊閉雙唇。「我們討論的是如何處置一個一生幹盡了搶劫、強姦、殺人等暴行的惡棍,而你卻擔心他是否能在陽光下與朋友團聚。」他轉身對法官說:「她太不現實了。」
「馬柯-洛倫佐有權……」
迪-西爾瓦用拳頭捶著桌子吼道:「他什麼權利也沒有!他被指控犯有敲詐勒索和武裝搶劫罪。」
「在西西里,當一個人……」
「他不在西西里,去他媽的!」迪-西爾瓦嚷道,「他在美國。他在美國犯了罪,他將在美國受懲罰。」他站了起來,「法官先生,我們在浪費您的時問。本州拒絕在洛倫佐的裁決上做任何討價還價。我們要求把馬柯-洛倫佐送到新新監獄服刑。」
沃特曼法官問詹妮弗:「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她氣憤地瞪著羅伯特-迪-西爾瓦。「沒有,法官先生。」
沃特曼法官說:「明天上午開庭審判。你們可以走了。」
迪-西爾瓦和詹妮弗站了起來,離開了辦公室。
在外邊的過道裡,地區檢察官對詹妮弗笑了笑,說:「你輸了,軍師。」
詹妮弗聳聳肩膀,「誰也不是常勝將軍。」
五分鐘以後,詹妮弗正在一個電話亭裡給邁克爾-莫雷蒂打電話。
「你可以放心了。馬柯-洛倫佐將被送往新新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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