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長,泰勒大夫來見你了。」
「又來了?」他實在想把她拒之門外。她被自己耽於空想的推測弄得神魂顛倒。他只好準備讓這種沒有多少根據可言的揣度停下來。「帶她進來。」
佩姬走進辦公室,伯恩斯探長就說,「聽著,大夫,我想這事搞得太過份了。多蘭醫生打電話來抱怨——」
「我現在明白肯-馬洛裡是怎麼幹的啦!」她的口氣中透出激動興奮。「凱特遺體裡有三氯乙烯。」
他點點頭。「多蘭醫生跟我說過這事。但他還說這種化學物質不可能讓她失去意識。他——」
「水合氯醛變成的三氯乙烯!」佩姬說道,因為大功告成而歡欣鼓舞。「馬洛裡說他沒有和凱特一道回公寓,這完全是在說謊。他把水含氯醛放在她的酒裡。把它和酒精混合在一起的時候,它沒有任何味道,只消幾分鐘就起作用。然後,等到她失去知覺,馬洛裡就殺害了她,然後把現場弄得像是人工流產出的意外事故。」
「大夫,請恕我直言,你講的這些裡頭絕大多數都是你自己的推斷。」
「不,不是的。他用一個叫斯派羅斯-利瓦特斯的病人姓名開出藥方,但是他並沒有把藥給這個病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他不能給他。我核對過斯派羅斯-利瓦特斯的病情。他得的是紅細胞生成噗林症。」
「這是什麼病?」
「這是一例基因代謝紊亂病症。它造成光敏感和損傷、高血壓、心動過速,以及其他一些討厭的症狀。這是一種基因缺陷的結果。」
「我還是不明白。」
「馬洛裡醫生並沒有給他的病人服用水合氯醛,因為這會要了病人的命!水合氯醛是噗林病的禁用藥。它會立刻引起驚厥發作。」
伯恩斯頭一次覺得有點道理。「你這家庭作業做得不壞,不是嗎?」
佩姬並不罷休,繼續深入。「肯-馬洛裡為什麼要跑到很遠的一家藥店去給病人開方抓藥,取了藥又不給病人?你應該能逮捕他了。」
他的手指敲打著寫字檯。「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應該能……」
伯恩斯探長舉起一隻手。「好吧。我來告訴你我打算怎麼辦。我要去和地區檢察官辦公室談一談,看看他們是不是認為我們有充足的理由。」
佩姬知道,能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謝謝你,探長。」
「我會再和你聯繫的。」
佩姬-泰勒離開以後,伯恩斯探長坐在那兒思考著他們之間剛才的談話。現在還沒有對馬洛裡大夫不利的確鑿證據,只有一個堅持不懈的女人的疑心。他又檢查回顧了手頭僅有的一點點事實。馬洛裡醫生和凱特-亨特訂了婚。凱特死後兩天,他又和亞歷克斯-哈里森的女兒訂婚。很有意思,可是這並不犯法。
馬洛裡說他把亨特大夫送到公寓門口,自己並沒有進去。在她身上找到精斑,但他的解釋也是言之成理的。
然後就是水含氯醛的事。馬洛裡開了一張處方,上面列出的藥足夠致病人以死命。他犯有謀殺罪?或者沒有罪?
伯恩斯按響內部通聯繫統的蜂鳴器,叫來秘書。「巴巴拉,給我今天下午約見地區檢察官。」
佩姬走進辦公室時,裡頭已經有了4個人,地區檢察官,他的助手,一個叫沃倫的人,還有伯恩斯探長。
「謝謝你能來,泰勒大夫,」地區檢察官說。「伯恩斯探長已經和我談過你對亨特大夫死亡一案的興趣。我對此很為讚賞。亨特大夫是你的室友,你要求看到正義得以伸張。」
他們終於要逮捕肯-馬洛裡了!
「是的,」佩姬說。「這一點毫無懷疑。是馬洛裡醫生殺了她。當你逮捕他的時候,他——」
「我恐怕我們不能這樣做。」
佩姬不知所措地看著他。「什麼?」
「我們不能逮捕馬洛裡醫生。」
「可是為什麼?」
「我們沒有充足的證據。」
「你肯定有了!」佩姬驚叫起來。「三氯乙烯證明了……」
「大夫,在法庭上,對法律的無知不是理由,可是對醫學的無知是可以得到諒解的。」
「我不明白。」
「這很簡單。這是說馬洛裡醫生可以聲稱自己犯了錯誤,他不知道水合氯醛的作用會引起病人患噗林病。沒有人能夠證明他是在說謊。這也許可以證明他是個糟糕透頂的醫生,但卻不能證明他犯了謀殺罪。」
佩姬看著他,一陣失敗感湧上心頭。「你就這樣讓他躲過去了?」
他端詳著佩姬。片刻之後,他說:「我來告訴你我準備怎麼辦。我已經和伯恩斯探長商量過了。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們打算派幾個人到你公寓裡去,把吧檯裡的杯子找來。如果我們能找到那怕是一點點水含氯醛的痕跡,我們就可以採取下一個步驟。」
「如果他已經用水沖洗過杯子怎麼辦?」
伯恩斯探長冷冷地說:「我想他沒有時間使用洗潔精。如果他只是沖洗過杯子,我們就能找到要找的東西。」
兩小時後,伯恩斯探長給佩姬打來電話。
「我們已經對吧檯裡的所有杯子作過化學分析,」伯恩斯說。
佩姬堅強地準備經受失望的打擊。
「我們在其中的一個杯子裡找到了水含氯醛的殘跡。」
佩姬閉上眼睛,默默祈禱著對上蒼的謝意。
「在這個杯子上還留有指紋。我們將檢驗一下,看是不是馬洛裡醫生的。」
佩姬感到突然一陣激動。
探長繼續說:「當他殺死她時——如果的確是他殺的話——他是戴了手套的,所以他的指紋不會留在刮宮器上。不過當他給她斟酒的時候,他是不會戴手套的。再說,當他把杯子沖洗過,放回吧檯的架子上時,他也不大可能是戴著手套干的。」
「是的,」佩姬說。「他不會的,對吧?」
「我不得不承認,一開始的時候我並不相信你的推理有什麼道理。我現在想也許馬洛裡就是我們要找的兇手。但要證實這一點是另外一回事。」他繼續說,「地區檢察官是對的。要讓馬洛裡受審是件相當棘手的事。他還可以繼續說處方是開給他的病人的。沒有任何法律說不能犯醫學錯誤。我看不出我們怎麼能——」
「等一等!」佩姬激奮地說。「我想我知道該怎麼辦啦!」
肯-馬洛裡正在聽羅蘭在電話裡講著。「父親和我找到了辦公的地方,你肯定會喜歡的,親親!那是波斯特大廈490號的一個漂亮大套問。我打算給你找個接待員,不怎麼好看的才行。」
馬洛裡笑著說,「你不必擔心這個,寶貝兒。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別的人,只有你。」
「我一心想讓你過來看看。你現在能脫身嗎?」
「我兩個小時後就下班。」
「太好了!你幹嘛不來家接我?」
「好的,我會去的。」馬洛裡放下話筒。這實在是好得不能再好了,他心裡在想,的確有神明庇佑,她又愛著我。
他聽見公共呼叫系統裡在叫自己的名字:「馬洛裡大夫……430病房……馬洛裡大夫……430病房。」他正坐在那兒想入非非。波斯特大廈490號一個漂亮的大套間,裡邊聚著好多上了年紀的有錢女人,個個爭先恐後地要把大把的鈔票扔給他。他歎了口氣,站起身。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他媽的倒霉的瘋人院啦,他心裡在想。他徑直向著430病房走去。
一名見習住院醫生正在病房外的走廊裡等他。「我恐怕我們這裡有問題了,」他說道。「這是彼得森大夫的一個病人,可是彼得森大夫現在不在。我正在和另外一個醫生爭論呢。」
他們走進病房。裡面有3個人——病床上一個男人,一名男護士,和一個馬洛裡以前沒見過的醫生。
那名見習醫生說,「這是愛德華大夫。我們需要你的指導意見,馬洛裡大夫。」
「是什麼問題?」
那位見習醫生解釋道:「這個病人得的是紅細胞生成噗林病,愛德華大夫堅持要給他服用鎮靜劑。」
「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問題。」
「謝謝你,」愛德華大夫說。「這個病人已經48小時沒睡覺了。我給他開了水合氯醛,這樣他就能休息一下並且……」
馬洛裡大吃一驚地看著他。「你發昏了嗎?這會殺了他的!他會立刻就發作驚厥,心動過速,也許就會死掉。你到底在什麼地方學的醫?」
那人看著馬洛裡,平靜地說:「我沒學過醫。」他拿出警徽亮了一下。「我是舊金山警察局的,命案組。」他轉身對躺在床上的人說,「你錄下來了嗎?」
那人從枕頭底下抽出一台錄音機。「我錄下了。」
馬洛裡看看這個人,望望那個人,皺起眉頭。「我不明白,這是什麼?這是怎麼回事?」
探長轉身面對馬洛裡。「馬洛裡醫生,你因涉嫌謀殺凱特-亨特大夫而被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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