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姬正跟著那只畜牲查早房,畜牲是佩姬暗地裡對巴克醫生的稱呼,她已協助巴克醫生做過3個心血管手術;儘管她與巴克勢不兩立,但還是禁不住對他那令人難以置信的高超醫術佩服得五體投地。她心懷敬畏地看著他打開病人的胸腔,熟練地用他人捐贈的心臟換下有毛病的舊心臟,然後縫合妥當。整個手術過程花了不到5個小時。
幾個星期之內,佩姬心想,那病人就能恢復正常生活了。怪不得外科大夫都認為自己是上帝吶。他們讓人死而復生。
佩姬常常目睹一個心臟停止跳動,變成一塊毫無生氣的肉團。然後奇跡就會出現,一塊沒有生命的器官又開始搏動,把血液送往垂危的整個軀體。
有天上午,安排一位病人作主動脈氣囊插入手術。佩姬在手術室裡協助巴克大夫。就在他們即將開始動手的時候,巴克大夫急沖沖地說:「你來做!」
佩姬看著他。「對不起,你說什麼?」
「這是個簡單的手術。你以為你能對付得了嗎?」他說話口氣中含著輕蔑。
「能,」佩姬顯得有些緊張地說。
「好吧,那就快開始做。」
他太盛氣凌人了。
巴克看著佩姬技藝嫻熟地把一根空管子插進病人動脈,然後穿過動脈直抵心臟,乾淨利落,一氣呵成。巴克站在那兒一言不發。
見他的鬼去吧,佩姬心想。我不管幹什麼事沒有能讓他滿意的。
佩姬向管子裡注入不透Ⅹ射線的染劑。他們注視著監視器上顯示染劑已流進冠狀動脈。螢光屏上出現圖像,並且顯示出阻塞的程度和在動脈中的位置,同時,一台自動攝影機記錄了Ⅹ光拍下的全過程,以作為永久保存的檔案。
高級住院醫生看著佩姬,笑著說:「幹得漂亮。」
「謝謝你。」佩姬轉身面對巴克大夫。
「他媽的也太慢了,」他嚎叫起來。
說著他就走出了手術室。
巴克大夫外出私人行醫,不在醫院的那幾天,佩姬覺得謝天謝地。她對凱特說,「能有一天躲開他,就好像在鄉下過一個星期那麼暢快。」
「你真恨他,對吧?」
「他是個了不起的大夫,但是又是一個卑鄙的人。你注意到沒有,有些人真是名副其實?巴克大夫如果不向人狂叫的話,他就會發心臟病的。」
「應該讓你領教一下我所忍受的那幫尤物呢。」凱特大笑起來。「他們個個以為自己是上帝送給女人的禮品。要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這些男人那多偉大。」
佩姬看著她,什麼話也沒說。
佩姬和凱特去查看吉米-福特的情況。他還在昏迷之中。她們仍舊一點忙也幫不上。
凱特歎了口氣。「見鬼。為什麼這種事發生在好人身上?」
「我希望能知道答案。」
「你認為他挺得過來嗎?」
佩姬遲疑著。「我們已經盡了一切努力。現在該看上帝的了。」
「可笑。我還以為我們是上帝哩!」
第二天下午,當佩姬正在帶隊查房時,高級住院醫生卡普蘭在走廊裡叫住她。「今天是你走運的日子。」他咧開嘴笑著。「你要帶領一個醫學院學生四處轉轉。」
「真的嗎?」
「是的,是個白癡外甥。華萊士大夫的老婆有個外甥想當醫生。他已經被從兩所醫學院攆出來了。我們大伙都得忍著點。今天輪到你啦。」
佩姬哼卿哼卿地發著牢騷。「我哪兒有時間幹這個,我正忙著要……」
「這由不得你。乖乖的,華萊士大夫會給你加分的。」卡普蘭走了。
佩姬歎口氣,然後走到新見習住院醫生等候的地方。白癡外甥在哪兒?她看看手錶。他已經遲到3分鐘了。我再等他1分鐘,佩姬作出決定,再不來就見他的鬼去吧。正在此時,她看見他走過來,高高的個子,精瘦,沿著大廳急匆匆朝她這邊走來。
他來到佩姬身旁,氣喘吁吁地說:「對不起。華萊士大夫叫我來——」
「你遲到了,」佩姬簡短地說。
「我知道。我道歉。我碰上堵車了——」
「沒關係。你叫什麼名字?」
「傑森。傑森-柯蒂斯。」他穿件運動夾克。
「你的白大褂在哪兒?」
「我的白大褂?」
「沒人告訴過你,查房時應該穿白大褂嗎?」
他看上去有些慌張不安。「不。我恐怕我……」
佩姬怒氣沖沖地說,「向後轉,到護士長辦公室去,叫她給你一件白大褂。你也沒有筆記本。」
「沒有。」
「白癡外甥」真沒形容錯。「到1號病房來和我們會合。」
「你肯定嗎?我……」
「叫你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佩姬和其他人一起走了,留下傑森-柯蒂斯在他們身後呆呆地望著。
直到他們檢查到第三個病人時,傑森-柯蒂斯才急急忙忙趕到。他身穿著一件白大褂。佩姬在講,「……心臟腫塊可以是原發性的,這極少見;也可以是繼發性的,這就比較常見。」
她轉過身來問柯蒂斯,「你能說出三種腫塊的名稱來嗎?」
他癡愣愣地看著她。「我恐怕我……我不能。」
當然不能。「心外膜的。心肌的。心內膜的。」
他笑著對佩姬說,「這挺有意思。」
我的上帝!佩姬想。不管有華萊士大夫還是沒有華萊士大夫,我都要趕緊把他打發走。
他們又轉到下一個病人那兒。佩姬做完檢查後,把全組人叫到走廊裡,不讓別人聽見。「我們現在面對的是甲狀腺驟增病,有熱度,並且心動過速。這種病發生在手術之後。」她轉身問傑森-柯蒂斯,「你怎樣醫治這種病?」
他站在那兒,思考了一會兒,然後說:「輕柔地?」
佩姬強壓怒火。「你不是他母親,你是他的醫生!他需要持續不斷靜脈輸液來應付脫水,配合靜脈加磺和抗甲狀腺藥,以及抗驚厥的鎮靜劑。」
傑森點點頭:「這聽起來還差不多。」
以後的查房仍沒有任何好轉。到結束時,佩姬把傑森-柯蒂斯叫到一邊。「如果我對你坦誠相言的話,你是否介意?」
「不。一點也不,」他欣然說道。「我會很感激的。」
「另找個職業吧。」
他站在那兒,皺著眉頭。「你不認為我能幹得下來?」
「坦白地說,不。你也不喜歡幹這個,是吧?」
「並不真喜歡。」
「那你為什麼還要挑選這個職業?」
「跟你說實話吧,我是被逼的。」
「那麼,你去告訴華萊士大夫,他犯了個錯誤。我想你這輩子應該另找些事幹才對。」
「我實在感謝你告訴我這些,」傑森-柯蒂斯真誠地說。「我想知道我們是否可以繼續討論這事。如果晚飯時間你有空的話……」
「我們沒什麼要繼續討論的,」佩姬簡短地說。「你可以告訴你姨父……」
正在這時,華萊士大夫出現在視野裡。「傑森!」他叫起來。「我到處在找你。」他轉身又對佩姬說,「我看見你們兩人已經相識了。」
「是的,我們相識了,」佩姬滿臉難受地說。
「那好。傑森是建築師,負責設計新建大樓的翼部。」
佩姬愣在那兒,一動不能動彈。「他是……什麼?」
「是的。他沒告訴你?」
她覺得自己面紅耳赤。沒人告訴過你,查房時要穿白大褂嗎?你為什麼要幹這行?跟你說實話吧,我是被逼的。
被我逼的!
佩姬真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他把她徹底要了一遍。她轉身對傑森說。「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誰?」
他正在樂呵呵地注視著她,「唉呀,你實際上沒給我一點機會啊?」
「她沒給你機會幹什麼?」華萊士問。
「如果你們允許的話,我……」佩姬不大自然地說。
「今晚一塊兒吃晚飯怎麼樣?」
「我不吃晚飯。況且我忙得很。」佩姬說著就走了。
傑森在後面很是敬佩地看著她。「這是個了不得的女人。」
「她的確是的,不是嗎?我們到我辦公室去,討論新的設計方案好嗎?」
「好的。」但他的思緒還在佩姬身上。
又到了七月,一年一度,新的一批見習住院醫生來到醫院,開始邁步走向成為真正醫生的旅程。
護士們一直在盼望著這批新的見習醫生,紛紛對其中她們屬意的,可以成為情人或丈夫的,定下所有權。在這特殊的日子裡,新醫生們一露面,幾乎所有女人們的眼光都盯上了肯-馬洛裡大夫。
沒有人知道肯-馬洛裡為什麼要從華盛頓特區的一家高級私立醫院轉到舊金山的恩巴卡德羅縣立醫院來。他是第5年的普外科住院醫生。有傳聞說,他之所以匆匆離開華盛頓是因為和一位國會眾議員之妻有染。另有傳聞說,一名護士因他而自殺,他被迫離開。護士們現在唯一確定的是,肯-馬洛裡毫無疑問是他們見過的最帥的男人。他個頭很高,運動員的體魄,一頭飄逸的金髮,還有一張在銀幕上都會顯得了不起的面孔。
馬洛裡很快就融匯到醫院的常軌之中,就好像他在那兒已經干了好長時間。他是個極能讓女人動春心的人,幾乎從一開始,護士們便為了他而爭風吃醋。一夜又一夜,其他醫生會目睹他帶著一個又一個不同的護士消失在空空的值班室裡。他是一匹種馬的名聲,在醫院裡很快就傳得神乎其神了。
佩姬、凱特和霍尼正在談論他。
「你們能相信所有的護士都委身於他嗎?」凱特大笑起來。「她們爭先恐後地想成為本周特選菜餚呢!」
有天早晨,有六七位醫生正在更衣室裡,這時馬洛裡走進來。
「我們正在談論你,」其中一個人說。「你肯定累壞了吧。」
馬洛裡呲著牙笑著說:「這個夜晚過得不壞。」他和兩名護士過了夜。
一個名叫格倫迪的見習住院醫生說:「你讓我們這些人都快成了閹人啦,肯。這家醫院裡有你睡不成的人嗎?」
馬洛裡大笑起來。「我懷疑這點。」
格倫迪想了一下:「我敢打賭我能找出這個人來。」
「真的嗎?是誰?」
「一個高級住院醫生,名叫凱特-亨特。」
馬洛裡點點頭:「那個黑妞兒啊。我見過她。她是非常動人。你何以見得我沒辦法帶她上床?」
「因為我們全都敗啦。我想她是不喜歡男人吧。」
「或者也許她還沒遇上那個人?」馬洛裡指出這一點。
格倫迪搖搖頭。「不是。你不會得手的。」
這倒是個挑戰哩。「我敢打賭你錯了。」
另一名住院醫生開腔道:「你是說你要為這事打賭?」
馬洛裡笑著說:「當然。為什麼不呢?」
「好的。」這夥人一下子圍住馬洛裡。「我賭500美元你睡不上她。」
「成交。」
「我賭300美元。」
另一個人說:「我也來。我賭600塊。」
最後,賭注一共下到了5000美元。
「時間到什麼時候為止?」馬洛裡問。
格倫迪想了想。「我們定30天吧。公平嗎?」
「再公平不過了。我要不了這麼多天。」
格倫迪說,「不過你得證明這一點才行。她必須自己公開承認她和你睡過。」
「沒問題。」馬洛裡打量了一下身邊的這些人,然後張嘴笑了。「這幫蠢貨!」
15分鐘之後,格倫迪來到小餐廳,凱特、佩姬和霍尼正在吃早飯。他走到她們桌前。「我能入伙嗎,女士們——大夫們——就一會兒工夫?」
佩姬抬起頭。「當然可以。」
格倫迪坐下來。他看著凱特,懷有歉意地說道:「我實在不願意告訴你這個,我真是太生氣了.我想只有讓你知道才是公平的……」
凱特看著他,一點摸不著頭腦。「知道什麼?」
格倫迪歎口氣。「那個新來的住院醫生——肯-馬洛裡?」
「是的。他怎麼啦?」
格倫迪說:「好吧,我……上帝,這太讓人難堪了。他和幾個醫生打了個5000塊錢的賭,說他30天之內準能把你弄上床睡了的。」
凱特咬牙切齒。「他真這麼幹了,是不是?」
格倫迪假惺惺地說:「我不怪你生氣發火。我剛聽說這事的時候也覺得令人作嘔。好吧,我只想警告你。他會來邀你外出約會的,我想唯一正確的事是你應該知道他為什麼要來請你出去。」
「謝謝,」凱特說。「謝謝你告訴我。」
「這是我能做的極其微薄的一點事。」
她們看著格倫迪走了。
小餐廳外的過道裡,其他住院醫生正在等他。
「進展如何?」他們問。
格倫迪開懷大笑。「太完美啦。她氣得要死。那混帳小子輸定啦!」
霍尼正在桌旁說:「我想這太卑鄙了。」
凱特點點頭。「應該讓人把他騙掉。我和那狗雜種出去之前,這些傢伙該先掉進地獄。」
佩姬坐在那兒思考著。過了一會兒,她說:「你知道嗎,凱特?如果你真和他出去,這事也許會挺有意思呢。」
凱特吃驚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佩姬眼中閃現著火花。「幹嘛不呢?如果他想玩遊戲的話,我們幫他玩——不過他得按咱們的規矩玩。」
凱特朝前欠著身子。「說下去。」
「他有30天時間,對吧?他請你出去時,你要表現得熱烈、愛意綿綿、充滿柔情。我是說,你會對他愛得發瘋。你將逼得他死去活來。你唯一不能做的事,上帝保佑你,就是和他上床睡覺。我們要給他個5000美元的教訓。」
凱特想到她的繼父。這是報復的辦法。「我喜歡這麼幹一下,」凱特說。
「你是說你將這麼干啦?」霍尼說。
「我要這麼幹。」
凱特心裡一點也不知道,就是這樣一番話,她為自己簽下了死亡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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