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星期三今天花了近10個小時來完成學生的勤工儉學計劃。如果,學校裡有工廠就好了,那樣的話,學生們可以從事這種工作,掙到學費,或者能有足夠的飼養家禽或園藝工作,而且要有足夠的監督者,但是我們都沒有。6時30分,我去佈雷迪家參加教會會議,貝茨在會上就我們教會在印度的工作做了精彩的報告。
今晚月色雖好,但令人感到沮喪,因為,這樣的夜晚將會有利於日本人對西部無辜的人們的轟炸。
3月2日,星期四一整天大雨不斷,天氣很冷。可憐的趙嫂子今天來要一條棉被,她的棉被被人偷了,縫在裡面的5美元也被偷了。可憐的老人!她的丈夫拋棄了她,而她自己又找不到工作。
今天繼續制定勤工儉學計劃,中間總是不斷地被其他事打擾。雖然還有很多姑娘沒有足夠的工作,但這項工作總算是做完了。
下午4時30分。我參加了教育顧問委員會的會議,其他成員有米爾斯、貝茨、索恩、福斯特。我們研究了在這塊被佔領的土地上向政府登記以及被要求派學生參加遊行等問題,在這些問題出現之前,我們就要加以考慮。我的貴格會日曆上有這樣的話:「找對位置,牢牢站立。」我們要是能找對位置就好了!3月3日,星期五今天很冷,直到晚上,雨還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9時40分,我召集了實驗班的所有學生開會,專門宣佈了勤工儉學的安排、請假制度等事項。下面是一些令人感興趣的事情: 共招收178人;105人部分或完全地參加勤工儉學計劃。
我們上學期慈善和救濟基金的募集情況如下:225.10美元由職員們捐獻17.14美元由傭人們捐獻24.50美元特別的聖誕捐款42.00美元從食品中省出(如只吃米飯)13.00美元從學生們獲得的獎學金中募得59.24美元由學生們捐獻1.00美元共計381.98美元各班的捐款數目為:高二7.80美元高一3.46美元初三7.94美元初二12.66美元初一20.71美元家庭手工班6.67美元共計59.24美元下午4時∼6時的兩個小時,全用來指導學生如何打掃教室。先是擦桌椅,然後是掃地。她們把準備好的抹布放進水裡,如此等等。令人感到寬慰的是,上學期學過這些的學生們有了進步,而且沒有一個女孩子拒絕從事這種體力勞動,反而要求多做一些事情,以便還清所有沒有繳納的費用。
3月4日,星期六還在下雨,天陰冷無比。一整天都令人煩悶,今天的工作太多了。下午1時∼3時,許多學生進行大掃除,我還需要指導她們,給她們發放抹布和水桶等。哈麗雅特管理科學樓和兩幢宿舍樓的清掃工作。大多數女孩都充滿熱情地工作,沒有人偷懶。
下午3時30分。我參加了為附近的婦女們舉行的一次會議,或者可以稱之為茶話會,除了50多位婦女外,還有50多名孩子參加。茶點是瑟斯頓夫人提供的聖誕點心。
晚上在實驗學校,我招待了各房間的捨長和各宿舍樓的正、副樓長。我們先玩了一種遊戲,然後,討論了我們一些有關宿舍的計劃,最後,吃了一些點心。我感到很疲倦,要是我們能多幾個女幫手就好了。
3月5日,星期天又下了一天雨。福斯特負責今晚在南山舉行的英文禮拜,僅有兩位中國人——金陵大學的陳勻(音譯)教授和布蘭奇-鄔參加。今天沒有日本人參加——安村已經回日本了。
下午2時30分。我們舉行了一次非常精彩的祈禱式。特威納姆教堂的牧師就《約翰福音》第4章第28節發表了精彩的演講,題目是《上帝是一種精神》。大約有50個住在附近的人來聽,他們大都很窮,來這兒主要是為了得到米票。高一的學生負責今晚的會議,她們做得不錯。她們要做大部分工作,這對她們很有好處。她們正在學著制定工作計劃,並加以執行。
3月6日,星期一依然是陰沉的天氣。哈麗雅特和福斯特今天早上去上海。我曾試圖通過南京的大使館,確保他們得到回來的通行證,但是沒有成功。哈麗雅特將不得不再費周折從上海獲得回南京的通行證。
我實在厭倦了工作,從早忙到晚,卻無法完成所有的工作。如果,戰時訓練、勤工儉學計劃、洗澡安排、洗衣計劃等能一次安排得井井有條,那麼事情就會容易得多。
今天收到了麗明的一封信,說我們期待已久的實驗學校教師沒有乘坐計劃中的那班船來。我對此並不失望,因為,我早就不再指望她來了。
3月7日,星期二瑟斯頓夫人今天抵達上海。我們的女校友們在來信中提到了她在上海逗留期間的一些有趣的計劃。
皮克林夫人今天下午來了,她丈夫在美孚石油公司工作。她已經同意為我們這兒最出色的4位姑娘教授鋼琴課。現在,很需要會彈奏風琴或鋼琴的中國人,也同樣需要會修琴或調音的人。
3月8日,星期三晚上很累,還要忙著制定各種計劃,這樣,以後一切就可以按計劃操作了。今天我們開始執行一項新的洗衣計劃。格裡希小姐今天也來告訴我們,她同意開設一門讚美詩演唱課,在每週三下午3時上課,我們的師生中可以有6人參加。
可靠的權威消息,日本人將拆毀中央大學附近的房屋,因為,他們在這所大學裡駐有軍隊,擔心被游擊隊突然襲擊。看來,他們將拆毀房屋,並沒收磚瓦、木材,當然,不會給房主們任何補償。如果日本人想讓老百姓痛恨他們的話,這是最有效的辦法——雖然他們現在的政策表面上是對中國人友好。
我們以前的一位難民今天來拜訪我們,她的丈夫在1937年12月16日被殺害了,她說,她現在很絕望,無法養活她的孩子、老公公和她自己。她只有22歲,但是,看上去要老得多。
白梅盛開,紫羅蘭也嬌艷可人。天依然陰沉沉的。
3月9日,星期四又是一個陰雨天。從早上開始我就一直在工作。下午4時45分,我們一些人在佈雷迪的新家,聽貝茨講述關於馬德拉斯會議的一些事情。他計劃做3次系列報告,今天是第一次,題目是《中日關係》。他所說的話概括而言就是: 戰爭形勢和兩國關係並沒有被提到會上討論,只是籠統地闡述了基督教的指導原則以及關於鴉片、對基督徒的迫害及其他內容。似乎讓中日兩國代表團會見並進行討論並不明智。總體而言,貝茨所描述的形勢是黑暗的。現在,有組織的對基督徒的迫害比過去100年中的任何一段時期都要嚴重;世界上的非基督徒比過去10年中的任何一段時期都要多。
更令人洩氣的是,我和麥卡倫一起閱讀了《對宗教團體開設的教育機構的建議》。這是教育顧問委員會制定的,並已經呈報立法院審批。這更像是中央政府的規定,幾乎不允許進行宗教教育。
3月10日,星期五早晨做完祈禱後,我和楊牧師、陳先生、大王、程夫人一起開了一次會。下面是我們討論的一些問題:在關於宗教教育的規定被通過之前,基督教教育界的代表是否應該和教育咨詢委員會及立法院進行非正式接觸。我們一致同意這樣做。我們還一致認為,在登記及其他要求的問題上應該立場堅定,不能太輕易地過多讓步。我們都覺得,至少中國的傀儡政權希望保留基督教學校,而且會站在外國人一邊,如果中央政府回來的話,這對他們有好處。我們認為,應該邀請當地的教育局長楊金明(音譯)來吃飯,並讓他瞭解我們工作的性質——我們的工作在很大程度上是救濟工作,這樣做會有好處。
再次想到要面對登記的問題我就感到厭煩。如果人們能自由地發展大眾所需要的教育,那該多好啊!中午,我和海倫、霍頓一起做了午餐。能呆在一個家庭裡真好。直到走進一個充滿魅力的家庭,我才意識到我對宿舍生活是多麼的厭倦。下午4時∼6時,我拚命地工作,以彌補用於訪友的時間,感覺非常疲倦。
今晚報紙上報道了日機對宜昌和西安轟炸的新聞。我為忍受苦難的人們感到心痛,是不是中國所有的大城市都要被摧毀呢?今天才收到吳懋儀的信,信中描述了貴陽市中心遭受嚴重破壞的情況。
今天聽說瑟斯頓夫人已經到達了上海,這是我們第一次聽說此事。臘梅正在怒放,紫羅蘭也開了很多,灌木叢裡的鳥兒不停地高聲鳴唱著,水仙花很快也要開了。但是,天氣依舊很冷,陰雨連綿。
一些數據:實驗班錄取的學生181人參加勤工儉學的學生102人,占55%全費(46美元)79人,占45%寄宿生169人高二學生25人高一學生156人3月11日,星期六今天沒有什麼真正的新聞。對我來說,星期六也是工作日。下午1時∼4時,我一直跑個不停,從一幢宿舍樓到另一幢宿舍樓,監督做清潔工作的學生,總共有71名女孩在擦窗戶、打掃地板和整理傢俱等等。1時∼3時,我四處巡視,提出建議或教她們該如何做。3時∼4時,我給4幢宿舍樓打分,王先生給另一幢宿舍樓打分。這些女孩子的精神非常可嘉,樂於接受批評與建議。助手們也不錯,尤其是我們去年訓練的3個初一的女孩。
下午5時∼6時。我去明德中學喝茶。在此之前,我們中的一些人去南門散步鍛煉,他們出城時沒有遇到麻煩,當然,他們都有通行證。
晚上在福斯特家吃飯,以便能見到路易斯(Louis)修女,她途經南京將去蕪湖,她將在那裡和康斯坦斯(Constance)修女一起工作。
3月13日,星期一可憐的老本利今天早上來辦公室找我,希望能領10天的工資。他過去是我們的廚師,現在在麥克林家做廚師。我們看他無以謀生,就讓他在學校做一些雜活。在1937年的秋天,他向我借了20美元,以便把他的妻子和5個女兒接到九江附近的老家,但不幸的是,他又回到了南京,而沒有和他的家人住在一起。隨著戰事的西移,他聽說他祖上的房屋已經被毀了,一個女兒也死了。他的家人們先去了湖南,隨後向西又去了貴州。他不知道她們在哪兒,也不知道她們是死是活。
今天,詹金家傭人的妻子也來找我,請我替她到美國大使館說情。她的丈夫為多位使館官員做了9年的苦力。在日本人佔領南京之前,他和另外兩個傭人決定留在詹金家,照管詹金的東西。他們認為自己很安全,因為,這所房子受美國國旗和特別通告的保護,同時,他們自己也有特別的袖標。1937年12月14日,也就是日軍進入南京的第2天,管事的傭人讓這位苦力和一位花匠去大使館查看情況,他們去了,並呆了一晚上。第二天8時左右,他們決定回詹金家,因為,他們覺得應該回到他們的主人那兒。由於有袖標,他們覺得應該是安全的。
但是,他們剛進入詹金家的大門就被打死了。後來,那個管事的傭人把他們的屍體拉進去藏了起來。當天晚些時候,這個傭人的岳父(他也躲在詹金家避難)也被殺了,他的岳母被刺刀刺傷,管事的傭人也被殺了。我曾見過這個傭人,是在12月11日,那天我坐大使館的車去詹金家。今天來找我的這位瘦小的女人靠為別人洗衣、縫補養活她的母親和兩個小男孩,她說,她不願為日本人工作,儘管那樣每天可以掙到40美分,而現在她只能掙到大約20美分。
實驗班的教師劉先生早上在每週會議上發表了精彩的講話。他講話的主題是教育中的半工半讀問題。我希望我們所有181名學生都能這樣做,而不僅僅是102位無法繳納學費的學生。
3月14日,星期二依舊是晴朗而寒冷的天氣。這些天我都做了些什麼呢?每天早上我都決心做完一些事情,雖然我忙個不停,寫一些非寫不可的信,大量的會見,參加委員會的會議,這些都要佔用時間,但每天晚上我都發現這一天一無所獲。中午我在福斯特家吃午飯,莫蘭德夫婦也在,還有小朱莉婭(Julia)。
3時30分,我去日本大使館,看看能否幫助我昨天提到的那位劉姓婦女做些什麼。使館人員說,如果我能向他們提供詳細材料,他們將盡其所能幫助解決這件事。為這件事,我認為至少值得試一下。
今天晚上,我和程夫人、劉小姐就婦女家庭手工學校的未來進行了商討。我們決定立刻在南京訂購兩台織布機,在上海訂購5台織襪機。對於那些希望從事織毛巾的婦女,我們將給她們最大限額為40美元的貸款;對於那些希望開小店的婦女,我們將給她們最大限額為10美元的貸款。我們還希望組成一個「互助協會」,但是我們不知道如何組織。
3月15日,星期三上午我在整理賬目,幸運的是只花了一小時就做平了。然後,我將賬目上的金額同我手頭的現金進行了核對,明天我將複製一份賬單寄給成都。
今天,姓劉的婦女又來了,我花了一小時記錄了她的經歷,等我有空時,我將把這份材料寫在我的日記中。4時30分,我和程夫人一起去唐漢志(音譯)的房子,房子裡空空如也,附近也沒有一個人。冰箱和爐子放在院子裡,似乎已經扔在那裡好幾個月了。市政府以40美元的租金出租這所房子,如果房主回來並登記的話,那麼市政府仍可得到租金的一半。
很多傀儡政權的官員坐人力車或轎車從寧海路通過,人們一眼就能認出他們。
兩位年輕的中國婦女今天來我們學校,她們是一家中國通訊社的記者。我帶她們參觀了家庭手工學校的教學工作。當她們離開時,儘管我並沒有提出任何非議,她們還是就她們現在所從事的工作向我表示道歉。
3月16日,星期四平衡了1月份的賬目,並寄到成都去了。現在正忙於2月份的賬目,因為,涉及到我們第二個學期的收費,所以這個月的賬目既多又複雜。大概在下午5時,哈麗雅特從上海回來了,還請來了袁其蓁教體育。自從王小姐走後,這是第一位實驗班的全職教師。9個月來,我一直在找一位女老師。她的體育教學工作開始後,我們將盡力讓她再負責一些宿舍工作,這樣,我就不會經常筋疲力盡了。
4時45分後,一些人在佈雷迪家聽貝茨的第二場報告,這次,他逐一講述了一些分支機構的卓越表現。真希望等馬德拉斯會議的報告印好後,我能有時間閱讀。
3月17日,星期五上午用於撰寫家庭手工學校的財務報告,感謝上帝,收支保持了平衡。現在一定要擬一份名單,列出曾向我們贈送禮物者的名字,並必須向他們每人寄一份報告和感謝信。
祈禱後,我們5個人——行政委員會的成員、楊牧師和王先生開了一次會,討論如何填寫一份問卷。中國人不反對填寫這份問卷。
大學醫院的福音傳道者潘牧師還在監獄裡。他是在3月前的一天下午6時∼7時之間,去下關趕火車時被捕的,據說原因是從事反日活動。
機密今天,我發現我們一位職員的親戚來找這位職員,而這個親戚是個「嫌疑犯」,如果他被發現……我當時的恐懼可想而知。我們立刻讓他離開此地,並且規定必須先徵得行政委員會的同意他才能住校。
教會教育咨詢委員會今天開會,討論對登記、遊行、填寫問卷等問題的態度。最後決定,我們可以做最後一件事,即填寫問卷。
3月19日,星期天今天是個晴天。除非是沐浴在陽光裡,人們還是感覺很冷。然而春天已經到了。昨天,初二和高一的學生回家過她們每月一次的假期。很多人報告說,她們被攔下來搜查,還有一個女孩說她的教科書受到檢查。
做完下午的禮拜後,我和東京來的牧師簡短地談了一會兒,他是負責在中國這個地區進行聯絡的牧師。他說,他本打算去懷遠,那裡的教會與日本人之間出現了矛盾,但是,他在南京太忙了,一直無法動身。他說,憲兵對大學醫院和金陵學院有些誤解,他沒有明確地說金陵學院是指的女子學院還是男子學院。然後,他又對我談到了他對潘牧師的不滿。關於「金陵學院」,他提到有人向憲兵報告說,有一位教師站在食堂裡,禁止學生帶進任何日本食品,我覺得這不可能是指我們學校。我邀請他來我們學校參觀,這樣,如果憲兵問他問題的話,他就可以解釋了。我認為,我們學校的任何教師都不會這樣做。
下午的祈禱儀式上還有一位朝鮮軍官,丹尼爾斯和他一起來的。我不能確定我是否能瞭解他或信任他。
3月20日,星期一春天即將來臨。自由的工作調換正在迅速進行,哈麗雅特負責她很在行的監督工作,而我則為今年不用管什麼事情而高興。
米爾斯今天向180名實驗班的學生以《逆境的價值》為題發表了講話,其要點是:1.2.3。 這教會我們思考。
4。 這可以使我們學會同情別人。
5。 這能培養我們的耐心。
6。 這能培養我們的個性。
晚上我太累了,記不清全部的6點內容。這些都很重要,我認為這個講話對學生們大有益處。
今天下午在阿博特家為小托馬斯-阿博特(Thomas Abbott)舉行了葬禮,他凌晨4時死於肺炎。米爾斯主持了儀式,米裡亞姆-納爾和艾倫-德拉蒙德(Ellen Drummond)負責安排此事。
小小的手制棺木上覆蓋著白色的綢緞,棺木周圍是早春盛開的鮮花,棺木上放著一個紫羅蘭枕頭。花是家庭手工學校的學生們采的,枕頭是哈麗雅特做的,很可愛。伊娃和麥卡倫按要求唱起了《珍貴的寶石》。老邵已經把用青籐編織的兩隻大花籃安放在墓穴兩邊。
凱瑟琳今晚回來了,這令我很高興。
幾天前,陳先生張貼了一份學校關於上學期慈善捐款的財務公告,內容如下: 教師捐款225美元,勤雜工捐款17.14美元,特別聖誕捐款24.50美元,伙食費(只吃白米飯)省出42.1美元,學生獎學金的捐款13美元,學生捐款59.98美元。各班的捐款情況是: 高二(9名學生)7.8美元,高一(15名學生)3.46美元,初二(二)(22名學生)7.94美元,初二(一)(36名學生)12.66美元,高一原文中出現兩次「高一」,可能有誤。(63名學生)20.71美元,共計381.98美元。支出情況為: 用於幫助城市家庭142.93美元: 用於幫助西部難民150美元;用於購買米票80美元,共計374.93美元。
3月21日,星期二早上和劉小姐一起安排工作,計劃家庭手工學校到復活節停課。劉的工作很出色,她對幫助婦女和姑娘們真正進步也很有興趣,沒有她的幫助,我們是不可能開設這一課程的。
城裡的形勢越來越糟,人們越來越恐慌,因為,他們找不到能主持正義的地方尋求幫助。每一個人都在監視著和他們有仇的人。我們西邊一戶人家的男主人現在被關在監獄裡。原因是他的孩子發現了一支舊槍,並撿回了家,而他們的一個鄰居因為向他們買磚遭到拒絕而懷恨在心,知道此事後便報告了日本人,這家的男人就被抓進了監獄,他妻子現在已經無米下鍋了。學校西邊的另外一些人(都是窮人),發現了幾雙原來中央軍扔下的鞋,警察聽說此事後,徹底搜查了這些無辜貧民的家。
3月22日,星期三木匠唐老闆今天來找我,他看上去老了許多,來的時候顯得焦慮不安。他的家在寧波附近,很需要錢。他把錢存在金陵大學,沒有利息,現在,他每取1000美元就要交180美元,這樣才能取回他的錢。他告訴我,他所認識的3個簽過這種契約的人,在過去兩年中都因為財產損失憂慮而亡了。
下午,我們召開了本學期的第一次教師會議,有10位男教師和16位女教師參加。會上我們做出了一些決定: 建立一個永久展覽室,而不是每學期開設一個展覽日,以此鼓勵教師和學生展覽他們的課堂成果;出版一份油印的週報,由學生們在課上印刷,這份報紙要和互助社的活動緊密聯繫,主要報道這些活動。顯然,現在有很多關於我們學校的謠言,我們決定要盡可能地小心,以避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3月23日,星期四天氣暖和多了,似乎春天確實已經到了。錢牧師早上在實驗班的小教堂裡發表了精彩的講話,南畫室裡座無虛席,學生們都專注地聽講。我們請這兩位牧師輪流來教堂講話的辦法,看來的確很有效,教工們也每次都來。
下午3時。東京清教徒教會的沃爾澤(Walser)先生參觀了學校,4時45分,他在南山公寓會見了一些講英語的中國人。他首先就日本的基督教問題發表了簡短的講話,然後,他提出了一些問題,也回答了一些問題。這些中國人很自由地發表了他們的意見,因為,我相信在座的人互相都很信任。的確,正如沃爾澤先生所說,很少能聽到中國人說他們恨日本人,但我相信,他們只是把仇恨埋在心底而已。人們決不能責怪他們,他們經歷了無法形容的苦難。
晚上,福斯特、哈麗雅特和我一起去米爾斯家吃晚飯,沃爾澤先生也在,我們進行了非常坦誠的長時間交談。
3月24日,星期五現在是晚上10時30分。直到晚上才有人提醒我12年前的今晚,南京所有的外國人被集中在美國軍艦「帕奈號」上,第二天我們被趕出了南京。歷史的腳步真快啊,那時,我們都覺得我們要一二十年之後才能回來,可是我們中有一些人在6個月之後就回來重新工作了。這些天我們一直在想,經過這20年的輪迴,我們還能在這裡呆多久呢?儘管我們決心要盡可能地長期呆下去。
天氣也在不斷變化!昨天還是春光明媚,今晚又下起了雪,一整天都刮著3月的寒風。
機密早上傳教士們都集中在貝茨家,會見沃爾澤先生。他在談到日本的基督徒時說,他們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對這場戰爭感到厭倦,只能通過竭力的煽動來維持對戰爭的興趣。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分成三派: 一派認為這是錯誤的;另一派站在另一個極端上,認為這是一場為了消滅共產主義、維護東方和平的聖戰;還有一派是處於兩者之間,他們佔了大多數。事實上,他們對他們的士兵在中國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
當他提出讓日本的基督徒來中國加深瞭解時,我們一致認為,這對傳教活動來說是最困難的,尤其對中國的基督徒來說更是如此。當然,讓日本基督徒在中國人中傳教是不可能的。
3月25日,星期六12年前的這個下午,所有的外國人被迫離開了南京。我們那時以為要離開幾年的時間。今天,當地的報紙上刊登了敵視英國的口號,不知道這一切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一場精心策劃的惡意宣傳開始了,其目標是英國和法國,或許下一個目標就是美國了。
對我來說,星期六是繁忙的一天,先處理了一上午的公務,然後,下午1時∼3時,又檢查了勤工儉學工作,3時∼4時30分給這些工作打分。我在各個宿舍樓之間走的路加在一起有幾英里遠,還要提供一些物資。我得說,這些女孩子幹得不錯,她們清除掉了原來眾多難民留下的厚厚的垃圾。今天是宿舍清潔日,打掃完衛生後,我們分兩組進行了檢查,並打了分。
埃莉諾-賴特(Eleanor Wright)今天下午回來了。我很想見到她,她是上帝的寵兒,沒有任何疾病或手術能征服她。
3月26日,星期天上午8時30分∼12時。我都在幫助一對不斷吵架的夫妻,想找出他們吵架的原因,並試圖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讓他們下決心重新開始。他們很年輕,還是基督徒,是有希望重新開始的。
聽說今天早上在南門教堂有600人參加了禮拜,其中大多數人是青年,而星期天學校裡則有800人。這對一個人手不足的教堂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和艱巨的任務。每個教堂都有兩位牧師去西部了。
下午4時30分。我們在家庭手工學校教堂,為一名8個月的死亡嬰兒舉行了一次小型祈禱儀式,這個孩子是我們一位婦女的小孩。牧師發表了有益的講話,家庭手工學校的唱詩班唱了讚美詩。孩子的母親一直和其他人在一起,直到人們壘起了一個土堆,並覆蓋上草皮。
3月27日,星期一今天的大部分時間用於把已經打好的信裝到信封裡,並寫上地址。有一部分信是寄給我們女校友的,當翻閱尚未回復的校友來信時,我真的感到很抱歉。玉鳳、競雄、敬如和其他許許多多的姑娘們現在在哪裡呢?我只是確切地知道她們不在長沙、漢口或是貴陽。她們執教或擔任校長的學校現在又在哪裡呢?到下午4時30分,我已是筋疲力盡了,決定騎車出去轉一轉,但沒有去成。正當我要出去時,一位穿西裝的中國人來找我,他自我介紹說,他的女兒是我們學校的校友,好像他現在在當地的人民會議工作,他說,他進入這一組織是為了幫助老百姓,說中央政府走了,扔下了老百姓,現在他要幫助他們。當我提及並表示諒解傀儡政權的排外政策時,他說,他確信這項政策不會是反對美國的。在他離開會客室之前,一位在校生的家長進來,並聽到了他的最後幾句話。等他離開後,這位家長說:「上帝保佑我們不受說這種話的人的害。」在與這位家長的談話中,我瞭解到,他在這場戰爭中損失了2萬∼3萬美元,但他仍然不願加入傀儡政權。這都是發生在同一天裡的事,遇到兩位截然不同的家長。
激烈的戰鬥似乎已經開始了,南昌面臨著日軍的威脅。
3月28日,星期二今天是維新政府成立一週年的紀念日。早上做完祈禱後,我們執行委員會決定,雖然城裡有許多學校放假了,但是,由於我們還沒有接到通知,因此不放假。下午4時30分,我騎車離開學校去城西。孩子們正在撿插著五面小旗子的降落傘,這些降落傘是在放焰火時隨風飄落在這裡的,這些孩子很開心。在城市上空盤旋的飛機撒下了許多傳單和標語。我遇到一些工人正在撿地上的傳單,努力想讀懂上面的內容,然後再銷毀它們。他們非常明確、毫不掩飾地告訴我他們對新政府的態度,他們的勇敢令我驚訝。接著,我又和一位婦女交談,她曾在我們學校避難了3個月,當時住在320房間,她也非常明確、坦率地表達了她對新政府的態度。
晚上6時∼9時。施放了五彩繽紛的焰火,但是,我沒有心情觀賞,因為,我一直在想著南昌的情況,報紙報道說,經過一星期的戰鬥,這座城市已經陷落了。這不僅意味著又一條交通要道被切斷了,還意味著將有更多的所謂「掃蕩」,以及無辜的平民將再度慘遭殺戮。這一切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啊?早上我和楊牧師、錢牧師一起安排「聖周」的祈禱儀式,他們總是非常慷慨地幫助別人,樂於利用一切機會主持祈禱儀式。
3月29日,星期三今天春光明媚。上午的大部分時間用於算賬。中午,在家庭手工學校學習烹飪和學做女傭的婦女們準備了一頓美味可口的午餐。來賓有許傳音博士、索恩先生、米爾斯夫婦、周明宜夫人和納爾小姐。飯後,來賓們參觀了針織系和縫紉系。
城裡仍然謠言漫天。一個因病幾天沒來上課的學生說,街上的情況不像以前那麼緊張了。Y-T-王先生早上告訴我,正在返回南京的外國人希望他做他們的私人教師,當然,這樣他就可以大大地增加他的收入,而為了養活他的大家庭,他很需要這些錢。我不知道下學期還應不應該繼續讓他留在我們學校,他在很多方面一直對我們大有幫助,他是一位精明的顧問,可靠的支持者。
3月30日,星期四一整天都忙於整理賬目,晚上熄燈時,從陳先生那兒拿來最後一本賬冊。他給我的是一本以前的「存賬」——1936—1937學年的賬冊。下午5時,我去了索恩先生的新居參加喬遷聚會。他們的新居設計得很好,非常適於他們休息,也很適合中國人或外國人聚會。
3月31日,星期五陳先生和米爾斯夫婦、伊娃-麥卡倫一起離開了南京,我相信這是他5年來第一次回家鄉,他的夫人是1937年秋天離開南京的,他確實需要一個假期了。真希望程夫人和布蘭奇也能有一段時間的假期。
下午,家庭手工學校的教職員邀請住在城裡的所有曾以某種方式幫助過我們的人,來參觀我們的工作,並一起喝茶。系主任和教師們為自己的工作感到驕傲,他們理應為此感到驕傲,他們改變了這裡的婦女和30個孩子的命運,讓她們在這一年中,在精神上、心智上和身體上都有長足的發展,不然的話,這一年對她們來說將是痛苦的一年。她們縫製的產品並不符合西方的標準,卻讓很多中國人喜歡,這些產品是為中國市場生產的,因此,我感覺也不錯。生產時本來需要更多的檢查,我卻無法提供。
晚上,我們在索恩家聚會,在外國教會理事會負責科研圖書館的傅先生,給我們講述了他在中國西部3年來的經歷。西部是我們感到樂觀的地方之一,那裡的人們決心,不僅要把日本人趕出中原,還要把他們趕出滿洲。他們沒有喪失信心,傅先生覺得他們對我們呆在這裡並不介意,但是他們,至少是他們中的一些人覺得我們不應該從事任何正式的教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