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威廉-哈澤德先生與帕特裡斯-哈澤德夫人,已故休-哈澤德先生的遺孀,在本城的聖巴塞洛繆的新聖公會教堂舉行了不事聲張的婚禮。婚禮由弗朗西斯-奧爾古德牧師主持。無人出席婚禮。婚禮之後,哈澤德夫婦立即離家去作穿越加拿大落基山脈的蜜月旅行。」——登載於考爾菲爾德所有的日報和晚報。
在遺囑宣讀完畢——這是大約一個月後,他們回來後的一個星期——房間裡其他的人都走了以後,溫思羅普要他們兩人稍稍再待一會兒。他走過去,在其他人身後關上了房門。然後他走到牆邊,打開了安在牆裡的一個保險箱,拿出了一個信封。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書桌邊坐下。
「比爾和帕特裡斯,」他說,「這是單獨留給你們兩人的。」
他們交換了一下眼色。
「這裡並不是財產的一部分,因此除了你們兩人外,它跟其他任何人無關。
「當然,這是她留下的。是在她去世前不到一個小時,在她躺在床邊寫下的。」
「可我們已經——」比爾剛欲開口。
溫斯羅普舉起一隻手,止住了他。「它們一共有兩封。這是第二封。兩封信都是在同一個晚上那段時間內,或許也可以說,是在凌晨,口述給我的。這是第二封。第一封她在那天晚上給了你本人,這你們已經知道了。另一封她給了我。我一定得把它留至今天,這我已經做到了。她給我的指示是:它是給你們兩人的。在另一人不在場的情況下,不得把它給其中的一人。當拿出此信後,必須在兩人都在場的情況下把它打開。最後,它必須在你們倆已結婚的情況下才可給你們。如果此時你們兩人還未成婚,沒像她所要求你們的那樣——你們都知道她是多麼希望你們能這樣——那麼我必須在它未打開的情況下,把它毀了。它不是單獨給你們中的哪一位的。因婚姻而聯結在一起,它就是她給你們兩人的最後一件禮物。
「然而,如果你們不想看的話,也不需要去讀它。你們可以不打開就把它毀了。她請求我不要洩露信裡面的內容,儘管我自然知道信裡寫的是什麼,因為是我在她的床邊記下她所說的話的;作為她的律師,我有資格以公證人的身份為她的簽名作證。因此,你們必須自己決定,要麼打開來讀它,要麼不看。如果你們確實看了這封信,那麼在看完後,你們馬上就把它給毀了。」
他等待了一會兒。
「現在,你們想要我把它給你們呢,還是願意我把它給毀了?」
「我們當然要看它,」帕特裡斯悄聲說。
「我們要看它,」比爾應聲道。
他伸直手,把信遞給了他們。「你用手指捏住這只角。你捏在這兒。」他的手抽了回去,於是就剩他們兩人拿住了它。
「我希望它帶給你們額外幸福,這是她一直希望你們兩人得到的。我知道那也就是她這麼做的目的。她要我在把信給你們時,為她祝福你們兩人。現在我祝福你們。這一來我在這件事上的責任都盡到了。」
等了好幾小時,直到晚上只剩他們兩人單獨呆在自己的房間裡。然後等他穿上睡衣,看見她在她的睡衣外披上了一件新嫁娘的什麼絲織物後,他便從口袋裡把它取出來,說:
「好了。我們能看了嗎?你想看嗎?」
「當然。是她留給我們的。我們想看看它。整個晚上我是一直在掐分掐秒地算著時間。」
「我早知道你很想看。過來。我們一起來看。」
他在一把安樂椅裡坐下,把燈的角度調到一邊的肩膀上。她倚在他的身邊,就坐在椅子的扶手上,一隻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
在他的手指下,封蠟薄片弄碎了,信封蓋翻開了。
在專注的悄然無聲中,兩人的頭緊緊靠在一起,讀了起來:
「我親愛的孩子們:
現在,當這封信到你們手中時,你們已經結婚了。(因為,如果你們還沒結婚,它就到不了你們的手中;溫思羅普先生會把有關的情況都告訴你們的。)你們很幸福。我希望我已經把那份幸福給了你們。我真想再多給你們一點也好。我相信並企求你們得到了那麼多的幸福,能勻出一點給我,即便我已去了,不再同你們待在一起了。我不希望你們在每次想到我時,在你們的心頭會留有一絲一毫的陰影。如果你們覺得我有一丁點的不好,那都會叫我忍受不了。
「當然,我並沒有幹過那件事。我沒有奪去那個年輕人的生命。或許你們已經猜到了。或許你們兩人非常瞭解我,知道我根本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我知道他正在做一件威脅著帕特裡斯幸福的事,僅此而已。那也就是我們之所以請卡特先生來調查他的原因。不過實際上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我從來沒有見過他。
「昨天晚上我一個人在家(因為當溫思羅普先生為我記下這些時,時間還是在昨晚,儘管你們要過好久才會讀到它)。就連父親,他沒有我陪著是從不外出的,也不得不去出席工廠的一個重要的緊急會議了。是為了要處理很快會發生的一場罷工事件,儘管他並不想要我去,我要求過跟他一起去。只有我一個人,只有傑茜嬸嬸、孩子和我。
「在十點三十分左右,卡特先生打電話給我,告訴我他有很壞的消息;他說在黑斯廷斯,剛舉行過一場婚禮,把他們兩人結合在了一起。我是在樓下接這個電話的。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造成我心臟病突發。我不想驚動傑茜嬸嬸,我掙扎著想一個人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去。此刻,我的病已到了最後關頭,我精疲力竭,只能躺在那裡一點動彈不了,也叫不出一點聲來。
「當我毫無辦法地躺在那兒的時候,我聽到外面的大門開了,我聽出那是比爾的腳步聲。我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我的聲音那麼弱,沒法讓他聽到。我聽到他進了書房,在那兒呆了一會兒,然後又走出來。隨後我記得,就在他站在門邊時,我還聽到他手裡有什麼東西卡嗒響了一下。我知道他是從來不用打火機的。接著他就離開了家。
「過了一會兒,等傑茜嬸嬸走出來,發現我躺在那兒,便把我弄到了床上,就在我們等醫生來到的這段時間裡,我打發她到書房去看看那兒的那支手槍是否還在。她一點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她這樣做,我也沒有跟她講明。不過等她回來告訴我那支槍不見了時,我害怕極了,真不知會出什麼事。
「這時,我也知道我就要死了。一個人會明白這一點的。接下來躺在那兒的幾個小時裡,我還有時間來思考。我的頭腦想事是那麼清晰。我知道,無論是我的比爾還是我的帕特裡斯,或許都需要我的保護,而有一個辦法,通過它,即便我不在了,我還能保護他們。我知道我要盡最大可能,無論如何都要用這個辦法來幫助他們。我要他們得到幸福。我更想讓我的小孫子得到安全,讓他的生活一開始就不會有任何東西來破壞它。我知道這是什麼辦法,我能用它來幫助他們。
「因此一得到帕克醫生的允許,我便把泰伊-溫思羅普叫到我的床邊。我私下對他一個人口述了這番經過他宣誓保證的陳述,也就是你們現在所看到的。
「我希望,我親愛的孩子們,你們根本不必使用這個辦法。我祈望你們還沒用過它,也決不會使用它。
「不過,這就是對它的放棄。這全是真話,只讓你們兩人知道。是一個人對她所愛的人講的真話,她不必起誓並對它作出公證。我是無罪的。這是我給你們的結婚禮物。使你們已經獲得的幸福變得更為完美。
「看完後馬上把它燒了。這是一個行將去世的女人的最後的願望。祝福你們。
全身心愛著你們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