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一打開門,臉色就變了。她臉上的微笑立即消失。即便她並沒有朝床那兒走近一步,也可看出她的整個臉色全變了。
她走過去,為她的病人量起了體溫。接著她又把病情記錄架擺擺正。
兩人都沒說話。
可房間裡卻充滿著一片恐怖氣氛。房間裡籠罩著一片陰影。在這個房間裡,現在已不復存在。將來已取代了它的位置。它帶來了恐怖,帶來了陰影,帶來了陌生;這些甚至比過去能帶來的一切更糟。
護士把溫度計拿到亮處,仔細看著。她的額頭蹙緊了。她放下了溫度計。
她小心翼翼地提了個問題,似乎她在提這個問題前已經仔細地估計好了發問的語氣和速度。她問道,「出什麼事了?有什麼事讓你不安嗎?你有點熱度。」
躺在床上的這位姑娘的回答是提出了一個自己的問題。她相當緊張,大為驚嚇。「我床上那東西是什麼?它為什麼放在那兒?」
「每個病人都有一個,」護士溫柔地回答道。「沒什麼,它只是一張——」
「可是——瞧這名字。那是——」
「莫不是見到你自己的名字嚇著你了?你不該去看它。我們覺得你真不該去看那邊的那個名字。噓,現在別再說話了。」
「可是那個東西我——可你一定得告訴我,我真不明白——」
護士搭住了她的脈搏。
在護士這麼做時,病人突然看住了自己的手,一副嚇呆了的模樣。她看著戴在第三根手指上的鑽石戒指,看著那枚結婚戒指。就好像她以前從沒見過它,就好像她在奇怪它怎麼會戴在那兒。
護士見她有點手忙腳亂地正在設法取下那枚戒指。想把它拿下來很不容易。
護士的臉色變了。「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回來,」她不安地說道。
她出去把醫生叫進了病房。一踏進病房門檻,護士的低語聲就停止了。
醫生走近病床,把手放在病人的前額上。
他對護士點點頭,說道,「有點熱度。」
他說,「把這喝了。」
這藥帶點鹹味。
他們把病人的手放進被子,不讓她再看見,就是那只戴戒指的手。
他們把杯子從她嘴邊拿開。她不想問任何問題,什麼也不想問了。她會提出問題的,不過得過些時候,不是現在。他們一定得把一些事告訴她。她剛才已經想起了什麼,可現在又忘了。
她歎了一口氣。過些時候,不是現在。現在她只想睡覺,別的什麼也不想。
她把臉轉向枕頭,馬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