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陰暗、潮濕的出租公寓內,滿地的空鋁罐和一地的餅乾屑使得整間屋子更盈滿霉味與腐臭,室內只見一張素面帶點霉綠的大床上躺著一名半裸的男子,在拉了一半的窗簾邊,則站了一個憤怒的女人。
「沒用的男人,你怎麼不去死死算了!」一本過期雜誌丟向床上的男人。
那男人手一撥。「你凶我也沒用啊!生意要垮也不是我要叫它垮的,時運不濟你能怪誰?」
「你現在倒是把責任卸得一乾二淨,我把一生的積蓄都拿出來給你開公司,你不到兩個月就給我敗個精光,我看王永慶的家產給你花,也不夠你這敗家子玩夠本。」她一手支著額,滿臉的淚水糊滿清麗的臉龐。
「絮語——」男子無精打采地站了起來,停在她的背後好言相勸道。「人難免一生會遇到挫折的嘛!要不是愛你愛得這麼深,我那麼拚命做什麼呢?不就為了我們的將來嗎?」
他試圖越過雷池將手按在她肩頭,但被她一甩而掃開。
「這話你說幾百遍了,我看你只會整天躺在床上無所事事,我真後悔跟了你這沒出息的男人。」絮語為了這男人搞得身無分文,只得陪他窩在這種又臭又窄的公寓,這些日子以來,她淚也哭干了,可這男的一點也不長進,存心坐吃山空。
「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嘛!我不也認真在找工作了嗎?別整天一醒來就哭哭啼啼觸我霉頭,報紙買了沒?」他早被這女人念叨得快煩死了,再不找個工作堵堵她的嘴,他自己也不好受。
他表面上是翻著人事欄,實際上是優閒地在看著報紙,不知情的絮語仍對這種吃軟飯的男人抱著希望,她發現自己正在浪費生命,和一個好吃懶做的人在耗著青春的餘暉。
忽然,禹昕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急忙喚著絮語。「喂!你快來看這則報導。」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在找工作?我買報紙給你不是給你看好玩的。」她簡直快要被這無賴氣炸了。
「報上刊登的這個女人不是你高中的同學嗎?」他記得曾經從絮語的畢業紀念冊中看過她,由於她曾對他說過這位同學的家世不凡,因此印象尤其深刻。
絮語一把將報紙奪了過來,仔細地閱讀報導中的文字,那字裡行間全都在對上薰的身世作了一番錦上添花的包裝,還有那身旁高帥的男人不正是全家潛逃到國外的楚雙穎。
「媽的,同樣是人生父母養的,命就差這麼多!」禹昕大口地倒抽一口氣,夾帶著不滿的喉音反芻吐納。
「聽說他們每表演一場的收入高達十萬美金!」絮語從一些外電來的編譯資料中讀出,這位才出國沒幾年的老同學,短時間內竟成了海外知名的鋼琴家。
「十萬美金?」禹昕呆愣了魂魄,直到煙屁股的最後一點火星燙著他的手,才恍然醒悟。「快三百萬台幣,她豈不撈翻天了!」
「你高興什麼?錢又不是你的,有本事自己不會去賺。」她一棒敲醒他的白日夢。
雖說是絮語無心的一句責備話,但也教禹昕的整顆腦袋使壞了起來,要賺?何不從這女人身上撈一票,隨便弄個幾千萬來玩玩,對這種暴發戶來講,不過是拔他們身上幾根毛罷了。再說,絮語和她又有交情,憑借這點,好好佈個局、想個遊戲,不難拿些白花花的鈔票玩玩。
「親愛的,我們馬上要發了!」禹昕摟住她的腰,淫聲浪語充斥耳畔。
「發?你安安分分找個工作我就謝天謝地了,少在那邊說些沒意義的廢話。」她堵回了他。
「現在有現成的女財主,你覺得這些還是廢話嗎?」禹昕再度拿回報紙,對於照片中的女人充滿了征服欲。
絮語的神經正熾烈著,面對禹昕即將要採取的行動,她已感到不安與慌張。
「你……你別亂來,她可是我好朋友!」
「傻瓜,你當她是你好朋友,而她可曾關心過你,她在那邊吃香喝辣,我們蹲在這邊跟個狗一樣落魄,如果真的是好朋友,拐她一點錢又不為過,你不希望我們能有好日子過嗎?貧窮的滋味難道你一點也不害怕?眼前這種好時機一旦錯過,你再後悔也來不及了。」禹昕眼睛裡早被金錢迷惑,他讓絮語的腦筋快速轉動,務必要說動她。
「不好吧!我們跟她無冤無仇,這……」
「又不叫你去殺人放火,你怕什麼?等我想個方法,給她撈些錢來花花,等將來我們出頭天才回報她,我想,到時她會諒解我們當初這麼做完全是不得已的。」
禹昕只差沒跪下來求她,這種訴求,很難讓絮語一口答應的,但,她和禹昕的未來總不能這樣渾渾噩噩過下去,她對目前的生活也快熬不下去了,為了生活也為了能看到一片更燦爛的明天,她恐怕要昧著良心了!
「我先說好,你絕對不能傷害到她的身體。」
「我不會的!」他終於有正經事可做了,面對可能會得到的一筆財富,他揚起了邪佞的笑靨。
***
為了要盛宴款待雙穎,霜靈提早打了烊,她明瞭此刻的他是需要如家人般關愛的,幽邈的小餐廳中,朵朵螺紋狀的彩色蠟燭燃亮了一室的深邃,令人備感期待與興奮。
霜靈端來兩客自煎的牛排,煙熏油燎她的額際,令她看來像個快餐店的小妹,粉嫩的嬌顏上多出了兩抹黑黝的小炭痕,妝點出她精心奉獻的摯情真意。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做的?」雙穎面對滿滿的一桌佳餚,竟忘了形象地歡呼起來。
最後一塊水果派端到他的面前,她用大廚般的神采道:「我這家店是開假的嗎?要是沒三兩下的工夫,生意會這麼好。」
臉上儘是洋洋自得。
兩人隔著三盞燭光遙遙相視,透過火光的輝映,霜靈以往所掩藏的小女人嫵媚之態已然浮現,那如桃色般的含羞色澤,與前幾次看到的開朗率直迥然不同。
「真希望看你小時候是不是像現在這麼可愛、動人。」雙穎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麗顏,陶醉在一場炫麗浪漫的幻想中。
「這是當然的,我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要不是不太愛唸書,哪容你排得到隊。」霜靈切了塊牛排放進嘴裡,仍不忘自我吹噓。
他放下刀叉。「要是我有選擇權的話,當初我就會留在這兒,不走了!」語中仍顯幾許悵意。
「人對於現況總是不滿足的,當初要是你留了下來,恐怕也沒有今天這種令人稱羨的成就。」她舉起酒杯,想要安撫他的情緒。「來!祝你首場表演能圓滿成功。」
霜靈的手停在半空,發覺雙穎沒有附和,奇怪問道:「你不希望這次表演能順利、爆滿?」
「順利、爆滿又如何呢?回到幕後還是很孤單、寂寞,不然就是不斷的爭吵,何樂之有!」他大口灌進葡萄酒,一臉痛苦的表情。
「小穎哥,別說得那麼嚴重嘛!你的生活真有那麼慘嗎?」她也不敢再嬉皮笑臉,從他鬱鬱寡歡的表情看來,事情也許不是她能想像的。
「慘?何只一個慘字能了的,我才不稀罕這一切的榮譽,根本毫無意義!」又是一杯濃烈的黃湯下肚,他的臉色變紅,醉意漸湧了出來。
不到半小時,他已灌掉三分之二的酒,雖然酒精的成分不是很濃烈,但不勝酒力的他,雙眼已呈朦朧。
「小穎哥,別喝了,你一塊肉都沒吃呢!」她怕他喝過頭,到時就難以收拾。
他似笑非笑地搖搖頭。「今天我最開心了,真正有人關心我了,來,再乾一杯!」咕嚕兩口,又去掉酒杯中一大半的液體。
該死!早不該拿酒出來的,她自責地想奪下他的酒杯,卻被他反手扼住腕緣。「霜靈,你真是好人!就你瞭解我,不會拿錢來糟蹋我。」
酒嗝一打,濃烈的酒味自喉間溢出,天啊!他真的喝醉了,這和原來設計的燭光晚餐根本就是南轅北轍,她能幫他什麼?
她想搶下他的酒杯,卻反而被他一手撥開。「不要管我,讓我開心地解放自己一次好嗎?」
「不行——」她不容許他再耽溺於這種自怨自艾的悲情中,原先的美意竟成了讓他發洩的機會,她堅決不讓他藉酒裝瘋。「我不想看你這樣,你要不知樂觀積極一點,馬上給我離開這裡。」
霜靈斥吼出聲,她心疼小穎哥的遭遇,但她不認為他該意志消沉到這種地步。
短暫的沉默讓雙穎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些,不過,在淋了雨加上酒精的作祟下,他曾開過刀的頭又疼了起來,只見他兩手掌心按住太陽穴隱隱發出間歇的哀嚎。「疼……疼死了!」
看樣子並不像是酒精引發的頭痛,從他表情看來,彷彿在他腦中有人拿著巨杵撞鐘,聲聲撕扯割裂他的腦門,霜靈一時也措手不及。
「我的頭好熱,快燒死我了!」雙穎的吶喊已非普通的呻吟,他瘋狂地掃掉桌上的餐盤、燭台,整個人陷入了崩潰的邊緣,如同遭受強大電極般的難受。
「小穎哥……」霜靈看著在地上打滾的他,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
***
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能讓小穎哥喝酒,誰知他這麼不勝酒力,連葡萄酒都可以喝到醉在地上亂滾亂叫,幸好嵐軒的老公繞回店裡來幫她拿外套,才及時幫她叫了救護車送到醫院。
「通知他家人了沒有?」在病榻旁的品德慎重地質問霜靈,語氣出現難得的責備。
「他家人全在奧地利怎麼通知,不過我已打電話到國家音樂廳,叫他們負責聯絡接洽小穎哥演出的經辦人,我想會有人趕來的。」她又沒錯,幹麼用那種口氣說她?
「你噢!要不是我及時趕到,看你有幾條命夠賠人家。」
「幹麼對我這麼凶啊!我們本來也不過是吃個飯,誰知道他興致一來,就吐了一大堆的苦水,看他那麼難過,我又不好攔他,就越喝越多……就這樣了啊!」她報告完畢,又瞟了眼雙穎那蒼白的臉,天啊!一點紅潤的色澤都沒有,要真就這樣一睡不醒,她豈不罪孽深重了。
「你喔!找麻煩一流的。」他見雙穎的脈象及呼吸尚算平緩,拍了拍大腿起身道。「我看他應該沒什麼大礙了,我得趕緊回去陪嵐軒,她預產期快到了,不能不小心一點。」
「放心吧!這醫院醫生、護士那麼多,別把我看得那麼沒用,OK?」她實在受不了摩羯座男人的事事叮囑,老不放心似的。
品德前腳才踏了出去,雙穎的眼睛就慢慢舒張了開來。
「噓!還好,你沒死掉!」
「你說什麼?」
她一時說太快,忘了避諱,連忙撇了撇唇道:「沒事、沒事,你覺得好多了嗎?你差點把我嚇死。」
「天秤座的人不會死得這麼沒有美感的。」他早聽到她不經意脫口的那句話,回幽了她一默。
瞧他還能說,表示應該已經回復正常了,她還是不放心地問:「你的頭怎會疼得那麼厲害?」
「老毛病了!」他躺在松絨軟呢的枕香中。「這是開刀從腦中取出血塊後的後遺症。」
「以後我不准你再喝酒,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嚇死了。」她眼中既是溫柔又是擔心,深怕他有什麼不測。
「你這是關心我?」他希望聽到一些更貼心的話語。
「你不要我關心的話,那拉倒,算我沒說。」她頭一撇,無意識地把玩白色床巾。
雙穎從床單下翕然伸出他的手,握住她毫無準備的手,她一驚,原想縮回,但他的手傳達出好溫暖、好舒服的撫觸,深深融化了她從未曾開啟的心房,從小到大,除了老爸以外,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這樣牽過她的手。
「你能像這樣一直關心我,給我溫暖嗎?」他覆蓋住她的手,另一手順勢撫上她的臉頰,如感受春天綻放的花瓣一般,動作溫柔似水。
「小穎哥……這裡是醫院,形象、形象。」她不習慣這種親密的廝磨,平時大剌剌的她一時也不知要如何來回應他的大膽作風。
「你不是說你小時候喜歡我嗎?」他疑惑地望她一眼,期望能從中找出真話。
「是、是沒錯,小時候我的確很喜歡跟你玩在一塊,但,那時心智還未成熟,根本不懂什麼叫愛。」她發覺小穎哥把她的手握得好緊,她根本抽不回來。
「那現在呢?懂了嗎?」窮追不捨的眼神令她無所遁形。
豆大的汗珠從她額前汩汩冒出,該如何來回應他的逼問呢?她靈機一動,隨手拈來床櫃上的蘋果。「來!吃蘋果!」
雙穎的雙手毫無顧忌地攀上她的肩,深刻迷人的五官貼近了她的臉頰,她連他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火紅的唇抿出線條優美的誘惑,輕輕柔柔的耳語如嗎啡般注入她體內,使得她雙手一顫,蘋果骨碌碌跌落到床下。
「不……不要,小穎哥,別……別這樣!」她的唇左右閃躲找尋逃生口,不敢與他一唇相接。
「小穎哥,我……」
「你們倆在幹什麼?」一句晴天霹靂的嘶吼震碎了兩人耳鬢廝磨的畫面,站在病房門口,顫抖的手仍停留在門把上,上薰慘白的臉寫滿了不敢相信的表情。
「官……官小姐,不是你想的那樣,實際上,這……是這樣的……」完蛋了,越想解釋結巴得越厲害了。
「原來是你,難怪雙穎這兩天老不對勁,早該想到你這寡不知恥的女人,從機場起我就應該知道你是有企圖的,害我差點也被你騙了。」上薰和韓君雲是從國家音樂廳的工作人員留言中知道雙穎的消息,一獲悉此事,便火速趕往醫院,不料恰好撞見這一幕。
「雙穎,原來韓伯伯以為是上薰在無理取鬧,可我現在卻是親眼目睹你的所作所為,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你現在是公眾人物,萬一這件事被傳了開來,報紙一登,你的前途就完了。」韓君雲痛心地斥責他。
「我們真的什麼也沒做呀!」霜靈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上薰來到她面前,惡狠狠地朝她身上來回打量。「等你做了那還得了,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勾搭男人倒滿有一套的嘛!」
「你說話別這麼刻薄行不行?虧你還是個彈鋼琴的。」水瓶座的理性,不容許別人亂扣帽子。
每個人各執己見,根本沒有商量溝通的餘地,霜靈更是無辜,成為眾矢之的。
最後驚擾了醫院內的護理人員前來制止,才暫時消弭了這場爭端。在上薰負氣走出醫院後,正處精神渙散的她,竟不知不覺又踏入了另一個圈套之中……
***
剛回飯店的上薰,正準備上樓好好將自己鎖在房間大哭一場時,竟然發現在大廳處有著一對男女的身影在等她。
「官小姐,那位阮小姐等你很久了!」櫃檯人員朝一株萬年青旁一指。「就是她!」
上薰正打探這陌生的身影時,那女子適時地一轉身,才讓她恍然大悟。
「是……是絮語嗎?」她一掃剛才的不愉快,立刻迎了上去。
「天啊!不愧是一流的世界級鋼琴家,多有氣質啊?全身上下都名牌耶!好羨慕你喔!」絮語不忘先吹捧她一番。「我為你介紹,這是我同事,禹昕,他可是衝著你的名氣來的。」
在西裝革履的包裝下,禹昕倒也有一絲斯文優雅的氣質,再加一副金框眼鏡,更襯托出他的確有欣賞藝術的品味。
「官小姐,久仰你的大名很久了!」他禮貌地伸出手,博取善意。
上薰見多了這種場合,也不忌諱地伸出手與他問好。
「你怎麼了?剛哭過嗎?」細緻觀察的絮語,一眼便瞧見了她眼中的紅絲。
「沒……沒什麼!」她微側著頭,不敢把醜態揭示在外。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請兩位吃點東西,咱們邊吃邊聊。」禹昕大方地提出建議,以便和上薰多點談話的機會。
心情實在糟糕透頂的她,原來是不想臭著一張臉和老朋友敘舊的,但看著絮語熱誠相邀,又不好潑人冷水,只好到大廳旁的咖啡屋裡坐,順便平撫一下紛亂的情緒。
***
「什麼?他那麼可惡啊!」絮語喝完最後一口咖啡,差點沒被上薰剛說的一段話氣到吐血。
「這種男人太過分了,要被我碰上,絕對非好好揍他一頓不可。」禹昕也加入打抱不平行列,適時表現出自己是站在上薰這邊的。
「反正該看開的也要看開,這些年他要什麼我就供應他什麼,我不明白他還要在外面招惹別的女人做什麼?那種沒身份地位的小女孩也會引起他的興趣,這才是我嘔的地方,太欺負人了。」她的眼眶又再次蓄滿淚水,體貼的禹昕忙為她遞上一條紙巾。
「什麼家族會教養出什麼樣的小孩,你也不想看看當年他們舉家犯了票據法逃到國外,這種操守有污點的家族,真搞不懂憑什麼來高攀你們,你的心腸就是太軟了,處處牽就他,才會把他慣壞。」絮語言語儘是挑撥,她的目的不也正是如此。
「官小姐,像你條件這麼好,實在沒必要這樣委屈自己,天底下還是有好男人的,我希望你別一直把這種不愉快悶在心裡,會傷身子的。」他見上薰的杯子已見底,忙喚服務員再為她換上一杯熱咖啡。
上薰很少看到男孩子有這麼體貼入微的真情,從見面的一剎那,她就看出這男人的確有一股吸引女孩子的魔力,他不說話,光憑動作就可以讓女人的心頭小鹿亂撞,尤其是那充滿靈性的慧眸,如童話故事中的王子般深情,令人克制不住地怦然心動。
「謝謝你,禹先生,想必能當你女朋友的人一定很幸福。」她翦翦雙瞳露出崇敬之意,語氣中也擬出少見的柔順。
「我還沒有女朋友,期待有緣人。」誠懇的語氣,彷彿在透露一些訊息。
「你幹什麼?別想趁人之危,現在最重要的是讓她心情能開朗些,別老想些不愉快的事,我警告你,別趁火打劫。」絮語俏皮地糗了他一句。
兩人很有默契地對看一眼,絮語忙揚起表來道:「糟了,晚上我要去我男朋友家拿東西的,我怕去晚了又要被他疑神疑鬼,上薰,改天有空我再幫你洗塵;禹昕,多陪陪她,別說些不開心的話,知道嗎?」
「如果官小姐不嫌棄我,我自當義不容辭。」一雙棕眸亮出鑽般的誠摯。
絮語拎起了包包,迅速消失在咖啡廳的一隅。
「官小姐,不介意我叫你上薰吧!」攪動咖啡的手戛然停了下來,唇角出現一抹微笑。
「叫吧!你愛怎麼稱呼都無所謂,就算我今天是個女王、公主,也不一定能要到我想要的。」上薰想到雙穎,語氣一直熱絡不起來。
禹昕又開始了攪咖啡的動作,並微微發出一點輕笑。「雖然我沒見過讓你又愛又恨的那個男人,但,聽你剛剛說的一切,我認為你傻得一點都不可愛。」
「你憑什麼這樣批評我?」她的耳朵似乎容納不下忠言。
「不是嗎?你又不缺手缺腳,家庭背景又是上流社會中的佼佼者,要拉攏你求你青睞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真不清楚你的執著和頑固從何而來?十全十美到令人死心塌地的男人不該是他吧!」禹昕有條有理地分析,試圖打破她非「穎」不嫁的觀念。
「你以為我們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當一個公眾人物,又身為藝術界的一名音樂家,那名譽及聲望都是我們一輩子所不能忽視的,有時,也來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她似乎被千斤枷鎖所束纏,眉頭蹙得緊緊的。
「只怕他就是抓著你這弱點,才敢為所欲為吧!」他噙著笑意看她。
「你又不瞭解他,為何口氣比檢察官還篤定。」她震懾於禹昕的自信。
「我只說『只怕』,但也逃不出一二,你不想丟臉,他硬要捅些紕漏讓你失面子,這種簡單的愛情遊戲,三歲小孩都會玩,這種感情還值得你為他哭得肝腸寸斷,不是傻得一點都不可愛嗎?」禹昕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緩緩放下杯子。
真如他說的那麼不值得嗎?這幾年下來的感情會在他輕描淡寫的暢言下,全化為泡沫了嗎?
他和她頭一次見面,竟然能將她的事解析得頭頭是道,要不是真為她好,就是另有目的?但,他是絮語的朋友,應該是真的關心她吧!
至少,看他本身光鮮亮麗的外表,不該是那種為圖著她的什麼而來的!
「你在想什麼?」禹昕發覺她有點心不在焉,忙出口問她的心事。
「沒什麼,我……我想休息了。」她將椅子往後一移,站起了身。
「我送你上樓。」慇勤的他不忘替她拉開椅背。
「不……」四目相接,上薰覺得彷彿說「不」是殘忍的。「那麻煩你了。」
兩人並行上了電梯,一路上都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一直到了房門口,上薰才停了下來,拿出了開鎖卡。「可以了,送到這就行了。」
「答應我,要對自己好一點。」他扶起她的手,很紳士地在她手背上輕吻了一下,隨後安靜地走離她身旁。
我太多疑了!
上薰在內心喃喃地告訴自己,沒想到自己真碰到一位可以信賴的好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