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還剛濛濛亮,唐宓就已經醒來。
她看了眼窗外微明的天色,便慌慌張張的跳下床,隨手抓起一件衣服套上身就往門外沖。今天無論如何要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否則可教她寢食難安哪!
躡手躡腳的來到廚房裡,唐宓鬼祟的躲在門外朝微暗的廚房裡探頭張望,果然見到歐陽樊正站在水缸前,將水桶裡的水倒進缸裡。
「我可等到你了!」唐宓忍不住興奮的喃喃自語道。
「是誰?誰在外面?」然而唐宓沒料到的是,天還未亮之際,大部分的家丁、丫環都還在睡夢中,因此四周寂靜得連呼吸聲都依稀可聞,更何況是唐宓那天生的大嗓門。
「喵……喵……」眼看歐陽樊就要循聲過來查看,情急之下唐宓只得捏著鼻子學貓叫,以掩人耳目。
「我當是什麼呢,原來是只叫春的母貓。」歐陽樊好笑的停住腳步,又返身再度繼續方纔的工作。
叫春的母貓?躲在門外的唐宓一聽差點沒吐血!
她學的貓叫聲哪一點不對了?說她是只母貓也就罷了,竟然還說她是在叫春?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唐宓一氣之下就想往廚房裡沖,然而腦子裡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卻及時阻止了她。
今天好不容易起了個大早,還沒勘查到軍情之前,可不能因一時之氣壞了大事。
她得忍啊!
唐宓不得已只能認命的又躲回門板後面,小心翼翼的盯著歐陽樊的一舉一動。
然而越看,唐宓的心卻越涼,雖然廚房裡太暗讓她看不見歐陽樊的表情,然而從他利落矯健的身影來看,不但未顯出一絲疲態反而還越做越起勁。
憂心忡忡的看著歐陽樊倒完了水桶裡的水,又來回擔了兩趟的水,歐陽樊依舊還是神采奕奕,完全沒有她預期中筋疲力竭的情況出現。
太不對勁了!一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怎麼會將粗活做得這麼有聲有色?看來她是將情況完全料錯了。
懷著滿肚子的狐疑,唐宓還是不死心的偷偷跟著歐陽樊來到廚房後院,看他輕而易舉的高舉闊斧,輕輕鬆鬆就劈好一堆柴火。
等了好半天,在唐宓終於要絕望之際,歐陽樊卻突然停下來了。
咦?這小子竟然停下來了!
嘿嘿……果然不出她所料,有錢人家的公子哥畢竟是耐不住苦吧!
在唐宓興奮的目光下,歐陽樊慢慢放下斧頭擦了把汗後,竟開始一件件解起衣服來了。
他……他這是在做什麼?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脫衣服……簡直是太……太……
唐宓瞠大了雙眸,張口結舌的看著歐陽樊利落的將脫下的衣服丟置一旁,露出結實健碩的上身,震驚得腦筋一片空白。
唐宓看著歐陽樊胸肌上佈滿的汗水,在微曦中閃著光澤,身上結實的肌肉也隨著他再度舉斧劈材的利落動作而有力的動著,她只覺一股血氣驀然衝上腦底,一陣熱辣辣的紅潮也隨即襲上她嬌俏的臉蛋。
她一直以為歐陽樊出身富貴人家,想必身體就跟鎮上那些紈褲子弟一樣弱不禁風,沒想到他不但不瘦弱,反而還結實得很。
唐宓躲在屋角許久,早已忘了此行的目的,只能目不轉睛的盯著歐陽樊光裸的上半身瞧,一臉癡迷。
就在唐宓渾然忘我之際,芸兒石破天驚的驚嚷聲驀然讓她從雲端跌落地面。
「小姐!你躲在這幹嘛?我到處找——」
「小聲一點!你要歐陽樊聽到是不是?」大驚失色的唐宓忙不迭的跳起來掩住芸兒的嘴,低聲警告道。
「歐陽公子?」芸兒的雙眼驀然圓睜,緩緩朝方才唐宓出神的方向望去。「裸……裸體?!」芸兒登時兩眼發直,一副快昏過去的模樣。
「芸兒!你清醒點,別給我昏過去,否則我就把你丟在這。」唐宓著急的厲聲警告道。
萬一芸兒真給昏死在這,她一個人哪搬得動啊!再說她可不願驚動到歐陽樊,要是讓他知道她偷偷摸摸的躲在這看他脫衣服,她不丟臉死才怪哩!
「小……小姐……歐陽公子不穿衣裳的模樣真好看……」芸兒聞言勉強睜開眼,一臉陶醉道。
「你……」唐宓忿忿的看看滿臉癡迷的芸兒,再看看身形矯健的歐陽樊,忍不住懊惱的跺了下腳。「哎呀!別再看,我們走了。」
將芸兒拖回房間裡好半天,芸兒才終於自遐想中悠悠轉醒。
「小姐,歐陽公子的……」芸兒一臉興奮的甜笑。
「別再說了!」唐宓一想到歐陽樊的裸身被芸兒看到,心裡就滿不是滋味。
「為何小姐不准我說,卻准自個兒躲在一旁偷看?」芸兒滿不甘心的搶白道。
「我……我是在監督他工作。」唐宓理直氣壯的辯道。
「監督?」芸兒瞥了眼小姐紅暈未褪的臉蛋,忍不住吃吃笑道:「我看小姐的臉紅成那個樣子,走到你背後你都渾然不覺,我芸兒曾幾何時見小姐做事這麼認真過了?」
「芸兒你……」一想到自己偷看的舉動落為芸兒的話柄,唐宓忍不住惱羞成怒了。「你這個臭丫頭,我明天定叫我爹把你賣到張大戶家裡去,看你這張嘴還敢不敢亂說話?」她作勢便欲往門外走。
「我的好小姐!求求你不要趕芸兒走,那張大戶可是個人盡皆知的大色鬼,要是你將芸兒賣到那去,我一定會慘遭他蹂躪的啦!」芸兒趕忙拉住唐宓,哭喪著臉哀求道。
「你不是愛看男人裸體嗎?本小姐給你機會你竟然不要?」唐宓故意板起臉,斜睨著她。
「芸兒不要!以後芸兒不敢再看歐陽公子一眼了,歐陽公子可是小姐未來的夫婿,芸兒不敢奢想。」芸兒將頭搖得有如撥浪鼓,可憐兮兮的說道。
「你說什麼?那傻小子我才不會喜歡他呢,你再說我可要撕爛你的嘴。」被芸兒這麼一說,唐宓不由自主的紅了臉蛋,嘴上卻還是逞強的否認道。
然而芸兒只消一眼就能看出唐宓臉上的紅暈代表的涵義,看來她這個一向活蹦亂跳,簡直不像個女孩兒的小姐終於情竇初開了。
只是,依眼前這團錯綜複雜的情況看來,有情人要成眷屬,還有得忙囉!
☆ ☆ ☆
來到廚房工作的第三天,歐陽樊依舊天未亮就來到廚房。
依著廚娘先前的吩咐先到河邊擔水,將水缸裡的水注滿,再到廚房後院劈足一天要用的柴火,才能回大花園干自己的活兒。
雖然歐陽樊自小不曾劈過柴火,對於這等雜事也不甚孰稔,然而自小練出來的功夫底子到底還是多少派上了點用場,幾天下來,倒也做來輕鬆愉快。
「阿樊,今天這麼早?」廚房裡的小丫環婉婉在他喘息擦汗之際,從背後跳了出來。
「哪裡!婉婉姑娘不跟我一樣嗎?」歐陽樊爽朗的朝她展開一笑。
然而他這一笑,卻教婉婉的一張小臉全燒紅了,她含羞帶怯的瞥了歐陽樊最後一眼,便急忙的跑開。
她待會一定得回「環苑」告訴她的姊妹們,阿樊今天竟然對她笑了!
歐陽樊含笑望著婉婉離去的身影,又繼續舉起斧頭將剩下的柴火劈完。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歐陽樊總算劈完今天要用的柴火,回頭進廚房想找丫環婉婉要碗水喝,怎料一群人連廚娘都全不見了,他一路尋到大廳,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人都圍在廳外。
「怎麼回事?為什麼大伙都圍在這?」歐陽樊也狐疑的湊上前想一探究竟,隨口問一旁的青兒道。
「阿樊,你不知道,是小……不,是宓兒犯了錯,老爺大發雷霆要罰她哩!」青兒登時想起小柱子的囑咐,聰明的及時改口道。
「宓兒?她犯了什麼錯?」歐陽樊心頭驀然一沉。
「難道你不知道嗎?她瞞著老爺私自讓你多做廚房的工作,又將阿丁派去掃大門,還私自從帳房拿了五兩銀子給小柱子,老爺生氣得不得了,說是要家法伺候呢!」青兒將方纔聽到的話一五一十的報告道。
原來他會到廚房擔水劈柴是宓兒的主意!
歐陽樊一聽連想也不想,隨即撥開人群衝進大廳。
「唐仁!替我把家法拿來,我今天非要好好懲罰這個任意妄為的丫頭不可!」
「老爺!請等一等。」歐陽樊一進大廳,就跪到唐老爺的跟前,連聲懇求道。
一臉倔強的跪在地上的唐宓,忿忿的轉頭望著歐陽樊,他來幹什麼?來看好戲以報一箭之仇,還是來落井下石的?
「你是誰?」唐老爺狐疑的望著來人,高舉家法的手頓時緩了下來。
「老爺,他是新來的家丁,名叫阿樊。」一旁的大總管唐仁忙不迭的上前報告道。
「阿樊?」唐老爺沉思了好一會兒,終於想起來了。「原來你就是那日前來應家丁的那名小伙子,也就是被宓兒私自調換工作的家丁是吧?」
「回老爺,小的雖然初來到貴府,但是宓兒姑娘一向對我照顧有加,前往廚房工作也是我自己願意的,而且相信她私自將我調換工作,也一定有她的理由才是,懇求老爺網開一面,別責罰宓兒。」歐陽樊不停磕著頭,懇切的求情道。
宓兒這麼熱心的幫他進唐府,甚至為了他犯下府規而受責罰,他說什麼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罰。
跪在一旁的唐宓聞言驀然瞠大了眼,她轉過頭,難以置信的盯著歐陽樊,彷彿他說了個什麼天大的笑話。
她將他調到廚房做那麼粗重的工作,他不但一點也不怨她,甚至在事情被揭露之後還幫她說項求情,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
「阿樊,你才剛進府,很多事情你不瞭解。這府中一定要立下規矩才能帶領眾多的下人,如果像宓兒這樣仗著自己的身份,動輒私自調換家丁的工作,或是毫無理由一下子就拿這麼大的一筆銀子賞人,很容易引起下人間的爭寵奪利,如果沒有讓下人各司其職,或合情合理的獎賞,那萬一所有的家丁、丫環全亂起來,那我唐府可要在一夕之間垮了。」
「宓兒仗著自己的身份?」唐老爺的話不免引起歐陽樊的疑竇。
「唐老爺你要打就快打,別說這麼多了!」唐宓一見情勢不對,連忙打斷兩人的對話,著急的嚷道。
要是歐陽樊再問下去,讓事情露了餡兒,被她爹知道她做了這件好事,恐怕就不是挨幾下家法能了的。
原本被歐陽樊說得有點心軟的唐老爺,一聽唐宓又稱他唐老爺,心裡頓時燒起熊熊怒火。「你這丫頭!冥頑不靈,枉費我請了那麼多夫子來教你,聖賢書全讀到腳底下去了。」唐老爺惱怒的高舉起家法,就要朝唐宓的背上揮下。
此時一旁的歐陽樊想也不想的就撲向宓兒,將她護在身下,結結實實替她挨了一下家法。「你這是幹什麼?」
唐老爺跟唐宓不約而同的齊聲驚嚷道。
一陣火辣辣的痛楚,沿著歐陽樊逐漸從巨痛中恢復知覺的背脊上延燒開來,他咬著牙強忍住呻吟。
然而,他卻不免暗自慶幸自己替宓兒擋住了這一棍,否則像她這麼纖弱的女孩子家怎麼受得了!
「我只是不希望唐府有任何人因為我而受到責罰,尤其是宓兒,我更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因我的緣故而受到這麼嚴厲的懲罰。」歐陽樊勉強擠出笑,試圖安慰一旁已嚇白了臉龐的宓兒。
唐宓白著臉,不敢置信的望著歐陽樊扭曲的俊臉,心裡一下全亂了。
他為什麼要替她挨下這一棍?自小到大,她早就被爹爹罰慣了,只不過咬緊牙關,捱過去就沒事了,偏偏這傻小子好管閒事要來替她擋這一棍。
看他應該自小就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孩子,肯定沒挨過這麼重的處罰,這一棍他哪受得了?!
「唉!你真是個宅心仁厚的孩子,要是宓兒有你的一半懂事就好了。」唐老爺搖搖頭,不勝欷吁的歎息道。
「老爺,宓兒不過好玩了些,其實她真的是個善良的好姑娘,如果你還是要責罰她的話,我願替她承受。」歐陽樊強忍住痛,堅決的說道。
「唉!罷了,這自古哪有代人受過的道理呢?」唐老爺無奈的放下家法歎了口氣,繼而疾言厲色的告誡唐宓道:「今天我且饒你一回,下次要再這樣胡作非為,我定當重罰,絕不寬赦。」
「是、是!宓兒,快謝過老爺啊!」歐陽樊一聽,喜出望外的連忙拉過還在一旁發愣的宓兒,拚命磕頭。
「謝……謝老爺!」唐宓勉為其難的從嘴裡擠出一句,當她一抬頭瞥見唐老爺緊蹙的眉頭,連忙拉起歐陽樊就往門外跑。「我扶他回房敷藥。」
再待下去,恐怕就換成她爹要揭穿她的計謀了。
「這孩子最近是怎麼一回事?成天淨老爺、老爺的叫,難不成忘了我是她爹啊?唉!真不知道這丫頭又在搞什麼鬼?」唐老爺望著門外,忍不住又歎了口氣。
☆ ☆ ☆
唐宓一路跌跌撞撞的將歐陽樊扶回僕園他的房內,隨即將他丟到床上,便氣喘吁吁的連忙回過頭找茶水喝。
「你……怎麼這麼重……累死我了……」唐宓邊灌著水,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喘著。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歐陽樊邊費力的脫去外衣,邊抱歉道。
「沒什麼啦!再怎麼說你也算是幫了我一次,你就甭客氣了。」唐宓不以為意的揮揮手,直爽的說道。
唐宓喝了幾口茶,發覺身後傳來——的聲音,不禁好奇的回頭一瞥。
「你……你……在幹什麼?」唐宓嚇得含在嘴裡的一口茶全噴了出來,她迅速的跳起來,將背抵在桌沿,驚慌的大嚷道。
「我脫衣服啊!」歐陽樊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她驚慌失措的舉動,理所當然的答道。
「你……你脫衣服幹嘛?」唐宓緊抓著自己的衣襟,連吞了好幾口唾沫,仍無法壓下心裡的恐懼。
現在所有的家丁全都出去做事了,這偌大的僕園裡只剩下她跟歐陽樊兩人,要是他想對她做出什麼無禮的舉動,恐怕她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你幹嘛這麼害怕?我只是想上點藥罷了!況且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哥們,我怎麼可能會對你做出不軌的舉動!」歐陽樊見宓兒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不禁好笑起來。
「我……」唐宓一見歐陽樊壓根對自己沒半點意圖,反倒是自己反應過度得可笑,一時之間不免有些尷尬起來。「誰說我怕了!我只是坐得腳有點酸,起來站站罷了。」
「好,你不怕。」歐陽樊無可奈何的笑著搖搖頭,開始慢慢有些瞭解這個小丫環的拗性子了。
「歐陽樊……」沉默了許久,唐宓絞著手,支支吾吾的開口了。
「什麼事?」宓兒凝重的神情,讓歐陽樊隨即感到些許的不尋常。「你怎麼啦?這麼嚴肅,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宓兒了。」他試圖以輕鬆的態度來化解僵滯的氣氛。
「我私自多加廚房的工作給你,你為什麼不但不氣我,反而幫我擋下老爺那一棍?」唐宓躊躇許久,終於將悶在心底的話問出口。
「喔!我當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呢,原來是這檔子事啊!」歐陽樊聞言不禁笑了起來。「我說過我們是好朋友、好哥們啊!我不幫你,幫誰?」
「我是說正經的,你別跟我打哈哈。」唐宓不滿的抗議道。
歐陽樊歎了口氣,回視著宓兒許久之後,終於開口了。
「我今天能進入唐府,甚至有個立身溫飽的地方全靠宓兒你的幫忙,雖然我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見上唐小姐一面,也無法預料能不能如願以償的娶到她,但是我這輩子是絕對不會忘記你宓兒這個好朋友的!今天就算你把我推上斷頭台,我也不會怨你的。」歐陽樊一臉認真的表白道。
「你……」這個傻小子!唐宓想狠狠的罵他幾句,奈何喉嚨裡卻像哽到了核桃子一樣,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實在無法想像天底下怎麼會有像歐陽樊這種耿直憨厚的人?看他的模樣也像是個飽讀詩書的聰明人,怎麼想的、做的淨是一些讓人猜不透的傻事?
然而他今日的這個舉動,以及方纔的那番話,卻不禁讓她的心熱烘烘的,好像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直往她心裡頭鑽。
「好啦,事情都過去了,棍子也挨了,你就別再提了。」歐陽樊不以為意的拍拍忘兒的肩膀安慰道。
好半天,唐宓才好不容易嚥下喉嚨裡那塊弄得她心裡又酸又澀的核桃子,點點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
「難道你不問我讓你到廚房做那些苦差事的理由?」唐宓忍不住又好奇了。
「用不著問,我相信這樣的安排一定有你的理由。」歐陽樊笑了笑又接著說:「只不過你還真是好福氣,在眾多丫環中不但身份特殊,唐世伯甚至還特地請夫子來教你讀書,你肯定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不……不是這樣的……」唐宓生怕揭露了自己的身份,忙想辯解。
「你用不著謙虛了,你人不但聰明伶俐,而且還善解人意討人喜歡,要換了我,我也一定會像唐世伯一樣這麼做的。」歐陽樊笑著搖搖頭,阻止了宓兒接下去的話。
「是嗎?」唐宓只能在一旁既不自在又尷尬的笑著。
要是有一天被他發現她從頭到尾都在騙他,不知道他會有多生氣哪!唐宓苦著笑,實在不敢再多想下去。
原本以為幾天之內就能解決眼前這個大麻煩,沒想到事情卻越來越難以控制,從簡單的一個小謊,慢慢變成一個大騙局了。
天啊!她該如何是好呢?
「宓兒,你能不能幫我擦藥油?」歐陽樊見四下無人可幫忙,背又痛得厲害,只得厚顏提出要求道。
「啊?!幫你擦……擦藥油?」唐宓望著歐陽樊寬厚結實的背,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又再度掀起了波濤。她兩眼發直的盯著他結實的背,忍不住狠狠的吞下一口唾沫。
「是啊!剛剛你不是說要帶我回房敷藥嗎?」歐陽樊一臉不解。
「那只是金蟬脫殼之計,不能算數的。」唐宓嘟著嘴,耍起賴來。
「可是唐世伯那一棍力道還真不輕,我的背很痛哪。」歐陽樊說完又是一陣呻吟。
宓兒略帶歉意的望著那原本光滑的背,印著一條紅中帶紫的棍痕,知道這本應是烙在自己背上的,沒想到這傻小子竟幫她擋了這一棍,才會害得他如此淒慘。
可是,再怎麼說她畢竟是女孩子家,光是看著他赤裸的上身已經夠教她臉紅心跳了,他竟然還要求她用手去……摸……摸它,這種事就算她膽子再大,她也做不來啊!
「宓兒,你不會是怕吧?」歐陽樊轉過頭來,一臉疑惑的盯著她。
「我……我當然不怕了!」唐宓壯起膽,不甘示弱的揚起下巴宣示道。
自從那天在柴房前瞥見他淌著汗,光滑結實的上身,她就忍不住想摸摸那究竟是什麼樣的觸感。
如今上天賜給她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竟然會怕得手腳發軟,簡直是太不中用了。
她可千萬不能教他笑話了!
「我就知道。我一向把你當成我歐陽樊的好朋友、好哥們,相信你不會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歐陽樊無視於宓兒倏然一沉的神色,仍自顧自的說道。
可是她是個女人啊!怎麼能跟他稱兄道弟的呢?除非他自始至終都沒把她當成女人!
唐宓嘟著小嘴,不平的盯著那片寬闊的背,忍不住氣悶起來。
「宓兒,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察覺到身後異常的沉默,歐陽樊狐疑的回過頭。
「我又不是男人。」唐宓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出不平之鳴了。
「原來……」歐陽樊看著它兒噘著小嘴的俏模樣,忍不住笑了。「我當然知道你不是男人,宓兒長得這麼漂亮,天底下恐怕還找不到幾個像你這麼標緻的男人呢!」他如假似真的誇道。
「我漂亮?你……你是說真心話?」唐宓聞言倏然抬起一張熠熠發亮的小臉,又驚又喜的追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歐陽樊那個傻小子說她漂亮,她心底竟有一種莫名的喜悅,不自覺的連臉蛋上也泛起了大大的笑容。
「瞧你高興的!」歐陽樊瞥見她臉上像是貓兒偷到腥似的笑容,忍不住取笑她。「主子漂亮,這丫環當然也不差囉!」然而這隨後而來的一句話卻讓唐宓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
她斂起笑,忿忿的盯著歐陽樊,恨不得跳上他的背狠狠踩他幾下。
說來說去,他心裡想的始終還是那個溫柔賢淑的唐家小姐,她這個小丫環對他來說什麼也不是。
然而隨後她又不禁黯然的揪起袖角來,她這是在幹什麼?吃自己的醋嗎?還是嫌給自己找的麻煩不夠多?
「我幫你擦藥。」唐宓二話不說拿起桌上的傷藥膏就往歐陽樊的背上抹。
只不過是擦個背有什麼了不起!就當她上次幫青兒抹桌子那個樣子不就成了。
「哎……哎……輕點!這可不是在抹桌子哪。」歐陽樊忍不住蹙起眉喊痛道。
「你這個人還真難伺候。」唐宓撇撇嘴抱怨道,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放輕力道,輕輕的在他背上塗抹。
不過他的背還真好摸!不但光滑而且結實,一抹上藥膏滑溜得就像是冬天碧湖上結的冰一樣,讓人的手忍不住流連忘返。
「宓兒,你的手真軟,就跟我娘的一樣。」歐陽樊舒服的趴在床上,滿足的輕謂道。
「你娘?」唐宓聞言驀然皺起了眉頭。「看清楚,我是宓兒,才不是你娘呢!」惱怒之下,她不覺用力掐了他的傷背一下。
「哎喲!輕點,痛……痛啊!」歐陽樊痛得忍不住哇哇大叫。
「痛死活該!」唐宓小腳一跺,丟下傷藥氣沖沖的就往外跑。
「她是怎麼啦?」歐陽樊咬著牙勉強支起上半身,看著宓兒負氣而去的背影,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生氣。
歐陽樊無奈的歎了口氣,困難的緩緩轉身坐起望向樹影搖動的窗外。
想到自己來到唐府已經將近一個月了,奈何卻總是無緣見上唐家小姐一面,一思及近來她在自己心底幻化的影像已經越形模糊,他也不覺心急了起來。
他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苦苦思念了一年的唐家小姐,竟在他如願進入唐府後逐漸的淡化,反而是宓兒那古靈精怪的小丫環的身影成天在他腦子裡晃蕩。
莫非是他工作太累了?還是他成天淨做些苦差事,腦筋出了問題了?
不行!他一定得盡快見上唐家小姐一面,否則連他都要懷疑起自己千里而來的動機了。
嗯!等他的背傷好了,他一定得央求宓兒幫他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