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錯陽差成姻緣 第九章
    沒料到她一路思考的竟是這個問題,其它人全愣著呆瞪著她。好半晌,翠蓮先噗哧一聲的笑出來,連忙躲開去做事。靜香也笑咧了一張小嘴,蹦蹦跳跳的走開去。連宮老夫人和范叔也都好笑的互視一眼,笑著搖頭回去繼續抹她的桌子。

    宮仲輝深吸一口氣,又抑不住激動的擁住阿好。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猶如-斗雲般,起起伏伏,一下子如在冰冷的地窖裡,一下子又如飛到天上的雲端。

    「你放心,就算是傾我所有,我也不會讓你拉下臉跟人乞食。」

    「可是日子……」

    「少夫人放心,我身邊還有些積蓄,開家店面不成問題的。」范叔顧不得殺風景,出言安撫阿好。

    「那怎麼可以!范叔,那是您準備養老用的,我們現在住在這兒就夠打擾了,怎麼還能再拿您的積蓄去開店。」阿好不好意思的推辭。

    「少夫人,現下都什麼時候了,您還跟我客氣!我們現在就同一家人似的,大家互相幫忙,還分你我!」

    宮仲輝擁著自己的妻子,笑望自己的親爹。雖然為了娘的清譽,他們父子不能相認,但是從小到大,他們一直親如父子,認不認,又有何差別?

    「湘兒,既然范叔都這麼說了,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等以後賺了錢,再還他便是了。」

    「還是少爺懂事。」范叔拍著宮仲輝的肩胛,眼中閃著欣慰的眸光。

    時序入冬,天黑得早,不過酉時,天就暗得需要掌燈了。翠蓮就著屋後荒廢菜圃裡的野菜,整治了一桌几碟青菜粗食。這些雖然比不上宮府的細緻精美,但比起麓南村的窩窩頭可又好上太多了,所以阿好一點也沒嫌棄的吃了足足一大碗。

    見她吃得開心,宮仲輝才放下心的開始用餐。

    「輝兒,往後你還是打算在洛陽發展?」宮老夫人神色安詳的問道。十幾年來她在省思院也是清心寡慾的,這桌尋常吃食還沒能難倒她。

    宮仲輝放下箸筷,凝神想了想。「雖然宮祁安一定會打壓,但我的人脈大都在這,離開洛陽,反倒不美。開間店面,尋常百姓不理會豪門的內鬥,哪兒貨品實在、價錢公道,便往哪去,只要避開貨料源頭的供應,應該就可避開祁安的勢力。」

    「可是少爺,宮家做的不就是貨源供輸的路子嗎?開店賣貨,怎麼避得開貨源的供應?沒貨,我們賣什麼?宮家的勢力有多廣,現在說避就避,哪有那麼簡單?」范叔跟在宮仲輝身邊談生意,見過他以宮家勢力打壓過對手,明白宮家的能耐不可小覷。

    宮仲輝笑著點化范玉庭。「范叔,宮家做貪污買賣是從我這代做起,底下的掌櫃夥計,全是我一手拉上來的,我有自信他們就算不幫我,也不敢對我趕盡殺絕。」

    「若是下午你將宮家讓給祁安時,沒答應得這麼乾脆,現在也不至在這傷這個腦筋。」放下箸筷,宮老夫人說得不無遺憾。

    見他娘提起這事,宮仲輝也沒了吃飯的心情。「那本來就是宮家的祖產,還給宮家的子孫,理所當然。」

    舍下努力十五年的事業,說他放得開是假的;只是不放又如何?他畢竟不是宮家的血脈,沒資格繼承宮家。

    當初老爺子將家產交給他時,宮家只是個空殼子,他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替宮家又打下一片天,也算是報答了宮老爺撫養他十六年的恩情。

    宮夫人可不同意他的論點。「說的好像你不是姓宮似的!就算宮祁安是嫡長孫,但宮家可是老爺子親口將它交給你的,身為宮家子孫,拿他個一絲半毫,可理直氣壯的很!」

    宮仲輝溜了其它人一眼,簡單地回道:「娘,這事我自有分寸。」

    看慣了別人臉色生存的翠蓮,立刻識趣的拉著靜香起身。「老爺、夫人、老夫人,靜香和我忙了一下午,想先回房休息了。」

    靜香也敏感的察覺飯廳的詭異氣氛,溫馴的讓翠蓮拉著離開。

    范玉庭也跟著起身,「少爺,你們——」

    「范叔,您留下,待會我想問的事,也跟您有關。」

    待范玉庭坐下後,宮仲輝才正色的轉向他娘。「娘,現在這裡沒外人,您就老實告訴我,我真的是宮家的子孫嗎?我真的是老爺子的子嗣嗎?」

    宮老夫人瞠大了眼的反瞪她兒子。

    「輝兒,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以為娘不守婦道,背著老爺在外偷漢子?」兩股清淚不受控制的滑落宮老夫人的眼角,她也不去拭淚,兒子的質問實在太傷她的心了。「難道娘在省思院吃齋念佛十幾年,你對娘的清譽就是這樣懷疑的嗎?」

    「娘,您別傷心了,阿輝不是這個意思啦!」

    「少爺,您怎能這樣懷疑夫人!」范玉庭表情複雜的責怪宮仲輝。

    宮仲輝看著他娘的含淚指控,心裡也不舒坦。只是……一如祁安所質疑的,時間上太過巧合了!

    「娘,您能否認您嫁給老爺子前一個月,曾和范叔私奔一夜?娘入宮家後,八個月後即產下我,這樣的巧合,您教我怎能釋懷?娘您老實告訴我,我是宮家的子孫,還是……還是我是范叔的兒子?」

    宮仲輝問得沉痛,范玉庭卻捉著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來,「少爺,您太抬舉我范玉庭了!我范玉庭沒有你這種不敬長上、辱沒自己親娘的兒子!」

    宮老夫人在阿好的攙扶下,巍峨的站起來,泣不成聲的發誓:「我是以清白之身給了老爺子的,我不否認我和玉庭婚前有情愫,但是我從來沒有逾越過我身為宮家媳婦的身份,否則我願受天打雷劈!」

    「婆婆!」

    「玉華。」

    宮老夫人阻止阿好及范玉庭的驚呼,狠絕的面對她兒子。「輝兒,娘發了這樣的重誓,你現在可相信娘了?」

    宮仲輝一撩下擺,立刻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娘,孩兒知錯了!」

    見兒子是真心認錯,宮老夫人才寬心的坐下來。「輝兒,起來吧!只要你肯相信娘,就夠了。」

    阿好將宮仲輝拉起來,嘴裡還是不高興的埋怨道:「阿輝,你也真是的,沒事提這作啥!」

    范玉庭也奇怪道:「是啊,少爺,您怎麼會懷疑起自己的身世?」

    宮仲輝還來不及回答,就被阿好岔口道:「范叔,我們現在都住到你家裡來了,哪還是什麼少爺、夫人的身份,您直接喊我們的名字就行了。」

    「是呀!」這點宮仲輝可是和他娘子同一心意。「范叔,私心裡,我一直將您當爹般的尊重,您若是再堅持按身份少爺、夫人的叫,不把我們的感情都叫生疏了。」

    看宮仲輝和阿好堅持的表情,范玉庭順應他們心意的妥協了。「仲輝、湘君。」

    一夥人重新坐妥,宮仲輝才接續原先的話題。「這事是十年前,我到外地行商,半夜趕回家後,在紅姑的房門外撞破她的姦情時所聽來的。那時我只以為她的情夫聲音十分的耳熟,才站在外邊一直聽下去。原來她的情夫是應該在邊關服刑的祁安,他受不了邊關的苦,七年後便逃了回來。不知怎的又和紅姑搭上。那一夜,祁安為了向紅姑巴結,才透露了這段始末。並且揚言若我不將宮家還給他,他便要揭穿娘和范叔的姦情,所以我才……」

    宮老夫人和范玉庭疑惑的互看一眼。「當年我和你范叔生活的村子很小,不過十來戶,按理說,沒道理我們的事會傳到城裡讓宮家知道,更何況是小我們一輩的祁安!祁安是怎麼會清楚那段三十年前的往事?」

    三個人全沉寂下來,費力思索這個問題。

    阿好也皺眉用力想著答案。但自小她就不是一個機伶的孩子,直腦筋的她,想來想去就是不脫範圍,不到一刻鐘,她便想到頭痛的嚷著放棄。

    「唉呀!想那麼多做什麼!反正我們都已經離開宮家了,宮家的事也跟我們無關;

    當下該煩惱的是我們這麼大一家子,往後該怎麼辦才是,哪來多餘心思去管誰知道了什麼事!」

    宮仲輝逗她,「不想?宮家那一大片產業你不想討回來?」

    「反正我們有手有腳,餓不死我們!若真討回來了,才叫頭大!依你往日的花法,金山銀山也會被你掏空!不如你從頭做起,有了績業才知珍惜。」說來說去,阿好就是不習慣豪門的奢華生活。

    宮仲輝激動的摟緊她,故作笑顏,「既然娘子有令,為夫當然不得不遵嘍!」

    「輝兒,你——」

    宮仲輝伸手止住他娘的勸解。「娘,宮家那片產業還給祁安也好,至此我們和宮家再無關係,算是我們還了宮家的恩情。往後,娘再嫁給范叔,宮家才無話可攔阻。」

    沒料到兒子話說著說著,忽然轉到她身上來,宮老夫人斜眸范玉庭一眼,羞赧的低下頭。「你這孩子,胡說八道什麼!」

    阿好窩在宮仲輝的懷裡,仍改不掉她直率性子的說道:「娘,范叔仍未娶妻,分明是仍在等您,您也寡居十幾年了,湊在一起不正好?」

    好好一段姻緣,到他娘子的口裡,卻差點成了豬狗配!

    宮仲輝尷尬又好笑的-住她的嘴。「好了,湘兒,我來說就行了!范叔,從小您就一直視我為子,我也當您像爹般的尊敬,誠如湘兒所言,我爹也過世十來年了,娘孤零一生,若您不嫌棄她後面還拖了三、四個累贅,選個好日子,讓我正式喊您一聲爹吧!」

    范玉庭望著羞紅了臉的宮老夫人,嬌羞的一如三十年前,那個與他在村前大樹下定情的少女。「玉華,你說呢?」

    宮許玉華聞言,只是將頭埋的更低,羞的連一句「好」字都說不出口。

    見他娘這模樣,宮仲輝和阿好互相偷笑的-住嘴。

    「既然我娘沒搖頭,那這事便由我決定了。等媒人挑定了日子,屆時,范叔您可不能後悔喔!」

    從范玉庭笑咧開嘴的心情來瞧,宮仲輝的最後一句話,根本是白搭。

    ☆☆☆

    宮仲輝的計劃,被迫延緩了。

    第二天一早,宮家換主子的消息一傳出,由宮仲輝提指出來的各商行大掌櫃,紛紛向宮祁安掛冠求去,並且本事通天的尋到小莊院,要求宮仲輝收留他們。

    這些大掌櫃的倒也不全是忠心耿耿,只是跟在宮仲輝手下久了,自然眼光遠大、識人清楚。千里馬尋伯樂,鳳凰棲梧桐,既然宮仲輝能在十六歲的稚嫩之齡,一手撐起宮家的空殼子,現在重頭開始,對他也不是太困難的事。而當他再度飛黃騰達時,他們這些跟在他身後的人,也才有一展長才的空間。

    而宮祁安——只要不是太健忘的人,都很難忘記十七年前,宮祁安一樣年僅十六,就已經頂著洛陽首富繼承人的頭銜,在洛陽胡作非為的惡跡。

    若非新上任的知府大人鐵面無私,強將宮祁安緝捕判刑,只怕宮家在宮祁安手中保不住三年,底下人更別提什麼前途發展了。

    同樣十六歲,叔侄倆怎會差這麼多?幾個深知宮家內幕的掌櫃,忍不住將宮仲輝和宮祁安拿來相比,也忍不住搖頭歎息。

    手底下一夕間暴增二、三十個人手,宮仲輝不得不考慮他原預定的開店計劃,和底下的掌櫃們重新研擬未來目標。

    看到這麼多富態的大人物,頭痛的是阿好!

    原先屋後的野菜圃還夠他們一家六口撐個兩、三天,現在一大群人找上門,眼前午膳就不夠飯菜,可得上街採買,而上街正意味著花錢!

    在他們這種時節,連一文錢都浪費不得。

    阿好和翠蓮在市街上,錙銖必較的斤斤打算著每一文錢的花費;雖然出門前,宮仲輝有給她三十兩的買菜金,並且再三叮嚀不用太省。

    三十個人用膳,買的米菜可不少,翠蓮提得兩手發酸,還是搶著幫阿好提菜,就怕金枝玉葉的夫人不習慣這樣的粗活。

    「夫人,這種粗活讓我來就行了,您何苦操勞自己!」

    「不過買個菜,哪算什麼!倒是你,左右手提了一大堆,我幫你提一些吧!」阿好口裡說著,伸手就提走翠蓮手上的菜籃。

    「夫人,那怎麼可以!」

    翠蓮一驚,趕忙想提過來,阿好哪肯的將手臂往後挪,菜籃中的菜順勢向後甩了出去,打到後頭一個人的面門。

    「對不——」阿好的道歉詞在看清對方後,卡在嘴裡,最後無疾而終。

    宮祁安狼狽的拿下菜葉,硬是裝出一副瀟灑的姿態與阿好招呼道:「小嬸嬸,好巧哇,又碰面了。」

    這當然不是巧合!遠在街的另一端瞧見她們的身影,他就一路跟上來了。

    這宮仲輝還真不是普通的好運,先前娶的老婆梁紅姑,是洛陽第一大美女,現在臉毀了,再娶的老婆嬌美清艷還不輸梁紅姑。

    宮祁安放肆的上下打量阿好的身貌,臉上流露出淫邪的神情。

    嘿嘿,既然十二年前他能輕易的將紅姑釣上手,現在宮仲輝臉毀了,銀子也沒了,相信這個古湘君也會迫不及待的投入他的懷中。

    宮祁安用手上的菜葉輕浮的刷過阿好的臉頰。阿好厭惡的撇過臉,宮祁安卻得意的哈哈大笑。「小嬸嬸,這小叔也太不知憐香惜玉了!像你這樣的大美人,應該供在家裡,綾羅綢緞的裹著,小叔怎麼捨得讓你像其它女人一樣,出來買菜呢?」

    「買菜有什麼不對?其它女人都在做,為什麼我就做不得?」

    「唉呀!」宮祁安不屑的擺擺手。「買菜的女人都是一些低三下四的粗鄙村婦,跟你這身的富貴嬌柔,怎樣也搭不上的!」

    阿好粗魯的翻白眼,轉身想走。跟這個糜爛的紈胯子弟沒什麼好說的。

    唉!想想她還嫌阿輝不知世情呢!想來洛陽的世家子弟都太驕縱了。

    「小嬸嬸,你怎麼——」宮祁安伸手想藉機拉到阿好的柔荑,翠蓮卻搶先一步擋在他前面。

    「祁安少爺,有事嗎?」

    宮祁安輕蔑的睇睨這個壞他好事的刁丫鬟。「我在和你的主子講話,閃一邊去!」

    阿好拉住翠蓮,將她輕拉至身旁,正面迎視宮祁安。「翠蓮是我的家人,不是我的下人!」

    以前壯碩的體格養大了阿好的膽子,現在面對宮祁安這種輕浮淫糜的男人,阿好毫無懼色,也沒有一般閨女千金的軟弱羞怯。

    「小嬸嬸,我是一番好意,瞧你籃中都是青菜蘿蔔的粗食,這些東西怎麼能嚥下!

    剛巧我買了一隻福冠酒樓的百醉鵝,不如送你補補身子。」

    「祁安少爺,你的好意我們擔不起!」翠蓮在一旁冷言冷語。

    宮祁安不屑理會她,只是對阿好再下功夫,「小嬸嬸,我們畢竟同為宮家子孫,難道連一隻醉鵝,你都不屑收?這要是傳出去,人家還說小叔是個肚量小的人,連一隻醉鵝都容不下。」宮祁安示意身後的下人奉上一包油紙。

    宮祁安移動身子,堅持的擋在阿好身前,擺明了她不收,他就不放人的姿態。

    阿福昨天都還稱阿好夫人,今天卻得以這種近似羞辱的方式奉上東西,自覺羞愧的低下了頭。

    「翠蓮,收下吧!別讓長福難做人。」

    「可是……」翠蓮還想爭辯,直到阿好少有皺攏眉頭,才不甘不願的收下。

    不過仍用兩指拎著細繩,一副生怕它污了她的手的表情。

    阿好見不得她的不耐煩,順手接下來,轉向路旁一個老乞丐走去。「老伯,天寒了,別再乞食了,這裡有只醉鵝,您拿回去補身吧!」

    阿好將醉鵝交到老乞丐手上,不待所有人回神,挽著翠蓮繼續走下去。「翠蓮,我們動作得快點了,這一耽擱,時間不早了。」

    沒料到阿好會如此處理,翠蓮樂的直點頭。「是!」

    宮祁安瞪著阿好的背影,眼中的怒火嚇的其它路人紛紛繞路閃避。

    古湘君!你好樣的!我就不信沒辦法將你弄到手!

    ☆☆☆

    阿好前腳才到家,後腳捕快就跟進來。

    「宮老爺,有人指控您和范總管合力謀害宮老爺子,知府大人要小的請您和范總管走一趟衙門,瞭解案情。」捕快畢恭畢敬的遞上逮捕令。

    不知道知府大人是太相信宮仲輝他們不會反抗,還是相信自己捕快的能力,居然只派了一個捕快而已,而且態度恭謹的仿若這是邀宴,而非拘捕犯人。

    從頭到尾,阿好都感受不到一絲緊張的氣氛。

    宮仲輝和范玉庭互視一眼,接下逮捕令。

    宮仲輝走近阿好,低聲交代她,「湘兒,我和范叔去去,立刻就回來。家裡就煩你幫我打點。我和范叔會盡快回來的。你放心,林知府素以清廉明正為名,我們不會有事的。」末了,宮仲輝又附耳跟阿好低語一句,阿好才真的放下心。

    擊鼓狀告宮仲輝的,當然不會有別人,而是宮祁安了!

    他預想著將宮仲輝和范玉庭告進了監牢,宮仲輝接連兩天出事,那些大掌櫃的再傻也該瞭解此刻宮仲輝大勢已去,便會再回到他的手下乖乖安分做事;而家中沒個男人撐住,阿好她們幾個婦道人家亂成一團,他正好趁此機會上門,以英雄姿態擄獲美人心。

    宮祁安算盤打得美,可事情不一定照著他的計劃走。

    依著宮祁安的計劃,確有一些信心不堅的人離去。宮仲輝接連出事,卻也讓從前受他大力提攜,或曾受他恩澤的人,更加堅定要替他守住這個家、守住他的妻兒,直到他回來為止。

    他們甚至輪班守在莊園內,以阻擋像宮祁安這般欺負孤兒寡母的賊子。

    只是有些人擋得,有些人卻擋不得——他們主子的泰山大人即是一例。

    古老爺子的來訪,他們不但不敢擋,甚至還全部退到前院裡,將主廳讓給了他們父女倆。

    宮祁安來時,看到的即是這般景象,這些全是一跺腳便洛陽動的各行各路大掌櫃,全窩在小院子裡賞花撲蝶。

    「各位好興致呀!」宮祁安搖著白扇子,邁著八爺步的晃進來,把他們的無聊當作沮喪看。

    儘管宮仲輝和宮祁安撕破臉了,這些大掌櫃稟持多一個敵人不如多一個朋友的理念,揚著淡笑和他打招呼。「祁安少爺,裡面亂得很,勸您還是別進去的好。」

    亂?宮祁安提起嘴角,笑得更開心。亂才好!他才有機會安慰佳人呀!「不打緊,都是一家人。現下小叔出了事,若沒親眼見著小嬸嬸沒事,我難對宮家長老交代。」

    幾個掌櫃瞧著宮祁安的涎意,卻沒擋住他的身形。光天化日之下,有他們幾個守著,而且古老爺也在裡邊,那宮祁安諒他也不敢妄動什麼念頭。

    宮祁安走過短廊,一腳才喜滋滋的踏進廳門,下一刻又被聲浪嚇的縮回了腳。

    「……沒事?仲輝都把宮家丟了,你居然還說沒事!出了這種天大的事,你居然沒回家跟我說半聲,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爹嗎?」

    相較古老爺的氣沖牛斗,阿好卻神定氣閒、一副萬里無雲的優閒樣。「爹,本來就沒事呀!阿輝只是將宮家交給了宮祁安,又不是將它弄垮了,往後宮家再有事,也是祁安的事,與阿輝無關。」

    「你!」古老爺被女兒的輕描淡寫氣得山羊鬚猛抖,袖擺直甩。「那仲輝進了大牢的事呢?若不是我朝中的舊識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我古某人的女婿,殺人坐牢了!」

    阿好不在意的揮揮手。「阿輝說了,沒事的,只是一場誤會……」

    「誤會!」古老爺氣得差點連頭髮都衝出束冠。「你可知道,若知府審後,殺人一罪可是要秋後斬立決的!」他這個女兒到底懂不懂事情的嚴重性啊!

    阿好蹙攏一對木匠眉,正當古老爺滿意女兒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時,前後不到一刻鐘,阿好卻又燦爛的笑開一張小臉。「不會啦!爹,阿輝告訴我,他曾在野狼山救過林知府一命,他應該不會胡亂判的。」

    「什麼!」立在廳門的宮祁安頓時如被雷擊,呆如木柱。

    「什麼!」同樣震驚的古老爺,吼聲壓過了宮祁安的驚叫,父女倆都沒發現廳門多站了一個人。「仲輝在野狼山救的是林知府?這事怎麼沒聽他提過?」

    「沒事提這幹嘛?」阿好倒覺得阿輝的做法沒什麼。誰會無聊到四處去嚷嚷他救了誰!「要不是為了要安撫我,阿輝他大概也不會跟我說這事。」

    看著女兒的優閒樣,古老爺洩氣的頹坐下來。「你這孩子……」他真不知道為什麼女兒嫁到宮家,短短三個月間,卻性子脾氣全變了呢?

    「你在這裡做什麼?」一個嫌惡的聲音在廳口響起,古老爺和阿好齊齊轉頭,看著宮祁安從廳門滾進來。

    靜香憎惡的瞪著地上狼狽的男人——這個她痛恨自己身上流著他的血的男人!

    其它人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她年紀小,不代表她推論不出這些事是誰指使的。

    宮祁安揮揮衣袖,爬了起來。「靜香,你這是什麼態度?好歹我也是你爹,你怎麼對我這般無禮!」

    「我爹已被你害得關在牢房裡了。」

    宮祁安皺眉,轉向苛責靜香身後的翠蓮。「翠蓮,你還沒跟靜香說明白,誰才是她的親爹嗎?」

    翠蓮低下眼,瞪著地板道:「夫人嫁的是老爺,自然是靜香小姐的爹!」

    宮祁安輕佻的用扇柄拍打翠蓮的臉頰,「翠蓮,你再清楚不過,我和紅姑好時,都是你在……呃——」

    阿好看著癱軟在地的宮祁安,不滿的埋怨道:「外頭那些人不是說要幫我們守門嗎?怎麼吃了我們三頓飯,卻連這種人都給放了進來?」

    她無視於廳內其它三人驚愕到近乎呆滯的瞪視,只是將視線擺在手中拿來砸昏宮祁安的陶壺醉片,喃喃自語的惋惜著:「真是白浪費了一隻茶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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