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我到特裡的辦公室去取陪他到曼徹斯特的錢,在那兒遇見了特爾瑪,我們認識已經有些時候了。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但是她喜歡玩樂,我們偶爾晚上在俱樂部見面。特爾瑪建議一起喝點什麼。那天晚上她的同屋瓊陪她一起來了,瓊是個非常漂亮的模特兒,有一頭長長的黑髮。特爾瑪給我們做了介紹,笑著說:「小心點這個人,瓊,他是個瘋子。」瓊的溫暖、友善的微笑立刻吸引住了我,當她們離開俱樂部時,我跟在後面到了她們貝克街的公寓裡。我徑直走進瓊的臥室,坐下來和她聊天。過了一會兒她說:「你現在得回家去了,我早上有工作,需要在午夜前好好睡一覺。」「我現在就在家裡,」我笑著說,「我要和你住在一起,我喜歡你!」那晚我還真住下了,以後的兩年我們一直在一起,先是在貝克街,後來在哈羅茲公司後面龐特街上的一個小公寓裡。我後來再也沒有回到托特裡奇那所房子裡去過,把所有的衣服都留在了那裡。既然那兒已經沒有儲存的毒品了,為什麼還要開車去到那條痛苦的街上呢?卡米拉本人從來沒有來找過我,只要她每週收到支票,使她能繼續在那座房子裡生活,她就滿足了。
我並不愛瓊,但在女人方面我終於找到了寧靜。
也許甚至連對卡米拉我感到的也不是愛,更像是對多年前我想像中她的形象的一種癡迷。
瓊幫助我度過了離開卡米拉以及與此相關的所有痛苦的日子。她是一個很隨和的女孩,隨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什麼問題也不問。我開始平靜下來,吸毒量也逐漸減少了。
我們開始定期去看我的父母,他們很高興。這對爸爸的健康很快惡化,每次去看他都越來越糟。多數週末我們也到在倫敦南部瓊的父母家去。她那勤勞一生的父親討厭我,一個二十五歲、把白色新美洲虎汽車停在他門外的浮華子弟。『「你是火車大劫案的劫匪之一嗎?」他問道。「不是,我太小了,他們不要我。」我開玩笑道。「那麼你那輛該死的汽車是哪兒來的?」他仍不放鬆。「從汽車庫來的呀。」我回答。他氣極了,問我:「你拿什麼錢付的?」「拿英鎊的鈔票,前輩。」每一次去,我們的不太友好的談話都是這樣進行的。「至少他們有誠實的工作。」有一天我們看見電視上播放著第一次在月球上行走的人,瓊的父親開玩笑地這樣說。「對人來說這是一小步,可是對人類來說這是巨大的一步。」尼爾-阿姆斯特朗從登月艙上下來時驕傲地說道。「下個星期我上去,這次太空船已經滿了。」我答道,繼續逗著瓊的不知所措的父親。
不久,瓊和我搬進了哈羅茲公司後面的那套小公寓。我整天在騎士橋附近閉晃,儘管我仍在吸毒,卻令人驚異地安定了下來。我重又開始和艾倫見面,儘管發生了這一切,他仍然愛著我,並且又一次原諒了我。我們恢復了星期六晚上在他家的活動,就連他的過了一百歲的母親也說我看起來好多了。現在我從來不向他要錢了,但偶爾艾倫還是給我昂貴的禮物。當我不和特裡接觸的時候,我把艾倫看成是自己的父親。
生活就像這樣繼續了幾個月,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個老朋友從香港打來的電話。他有筆買賣給我做,讓我給法蘭克福一個號碼去電話。我打了電話,一個美國人讓我飛到德國去談一談。第二天一早我搭機去了德國,在法蘭克福市中心漂亮的辦公室裡見到了一幫精明圓滑的傢伙,他們讓我參加進去。我不知道參加的是什麼,但聽起來很令人激動,在他們表示要給我大量金錢的情況下,我同意見周後開始干。
但是我先得回倫敦,把父親送到醫院去等死。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要我送他進去。愛他也罷,恨他也罷,他畢竟是我爸爸,而我面臨的是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世界上所有的錢也幫不了忙。我不得不接受他即將死去的現實,過去吸毒能夠掩蓋我的痛苦,現在他患癌症所給予我的悲傷卻穿透了這保護層。人類可以在月球上行走,卻無法治癒癌症。
從法蘭克福回來以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最多只能活幾個星期了。爸爸嗜賭如命,直到最後還每天在當地的賭賽馬的經紀入那兒押點小賭注。當年和特裡-薩瓦拉斯一起在「克歲克福茲」豪賭的光輝歲月早已成為了過去。他甘心拿最後幾英鎊去冒險,他的賭癮和我的毒瘤一樣毫無好轉。他一生中每天要吸八十支煙,現在正在把最後的賭注輸給肺癌。當癌細胞要致他死命的時候,他過去曾經肥胖的上身已經耗子了,腿腫得像樹幹。為了壓下我看見他這副樣子時的悲傷,我增加了安非他明的用量,到醫院時快活亢奮得你會以為我們的彩票中了獎。每次看完他出來獨自在汽車裡時我總是忍不住大哭。有一天,我心裡想,如果他很快就要死去,為什麼不能用我的藥丸讓他快樂地走呢?感謝上帝這只不過是想想而已。看到他因為癌症吃這麼多藥片,我們一起吃藥的時候就產生了一種奇怪的一體感,我們倆都是為了減輕各自的痛苦。有天上午我心裡特別難過,就吃了幾片他的止痛片,結果感到非常好,給了我一種新的興奮的快感。後來我每天去看他都要偷吃一兩片。
作為共濟會的會員,爸爸仍負責組織一年一度的報喜節晚會。他的努力一向都得到了會員的感謝,他們給了他從童年時起就渴求得到的承認。他內心的空虛使得他落到了嗜賭一生的下場。那年的報事節晚餐是他的最後一次了,那天過後,他乾脆放棄了求生的痛苦掙扎。爸爸生命的輪盤賭之輪在上帝高喊一切都不再存在」的時候停止了轉動。
報喜節晚餐後的第二天,我和父親開車去醫院。到醫院後我們停好車,從巨大的轉門走了進去。他的病房在三層,我們要在擁擠的走廊裡走好長一段路才能到電梯那兒。爸爸的腿腫得簡直站不住,每走一步我都怕它們會像氣球那樣爆裂開來。我提出去給他找一輛輪椅,但他轉向我,笑了,並且說:「兒子,我們要一起走完這段路,就我們倆。」他緊握著我的手,我們一寸一寸往前蹭。五十碼的路走了二十分鐘,但在我浸透了興奮劑的大腦中,我感到自己像個被爸爸牽著手的小男孩,彷彿他正領我到公園去。這是他從來沒有幹過的事情。需要二十年的時間和不治之癌症才使我們這樣接近起來。
身邊不斷有別的病人、護士和醫生匆匆走過,我更緊地握著他的手,大聲說:「爸,多妙的散步,多可愛的天氣!」他一心集中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往前走,根本沒有所見我的話。一位勤雜工過來訪他坐輪椅。「滾蛋!是我爸正領著我散步呢。難道你連這一點也看不出來嗎!」我嚷道。過了彷彿幾個小時以後我們到了電梯前,他按下按鈕,說:「我們成功了,兒子。」他哭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爸爸關。電梯門在三層打開時,一個護士推著另一輛輪椅正等著呢。我把她推到一旁,叫嚷道:「我爸爸木需要這。我們還沒有散完步呢。」我們試圖往前走,但是他絆了一下,兩個護士把他扶送輪椅,推進了病房。
我哭著衝進廁所,用半瓶白蘭地送下了更多的藥丸,好讓自己鎮靜下來和他訣別。我有這麼多的話要告訴爸爸。但傷心的是,當我走近躺在那張床上即將嚥氣的他時,我的話語全部瓦解了,多年來我想說的一切這時怎麼也說不出來了。他躺在那兒,我看著他,能夠看見他眼睛裡映現出的我。
這是很怪的事。我覺得自己又是個孩子了——一個孤獨透頂的孩子!
我張開嘴想說話,但能夠說出來的只是;「我今天晚上到法蘭克福去,爸。再見!」他手躺在床上,眼睛向上看著我,慢慢搖了搖頭,前南道:「不,兒子,你不會見到我了。規規矩矩過日子!」他的意思是要我別惹亂子。我聳了聳肩,回答說:「我盡力而為吧,爸爸。」然後就回過身子走了。
我手控電梯按鈕時仍能看見他躺在床上,我非常想回去對他說:「爸,我愛你!」也許我也能聽見他說出我畢生都渴望聽到的話:「兒子,我愛你。」電梯來了,當我站在那裡望著父親時,門關上了,電梯開了下去。我又接了按鈕,眼睛仍在看著床上的父親。電梯又來了。一切都太晚了,我辛酸地想道。這一切二十年前就該說了,而不是現在!這一次,電梯載著我下到樓下。
兩小時後我已經在飛往法蘭克福的飛機上了,我一面喝酒一面哭,直到睡著。我多麼希望我沒有乘上電梯下樓去啊。對不起,爸爸!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頭很痛,但在服用了晨間的安非他明後就去見那美國老闆。對他來說,像對其他許多沒有意識到我吸毒的人一樣,我只是顯得有些亢奮激動而已。他招呼了我一聲:「喂,斯蒂芬!」我就開始工作了。奇怪的設備,我心裡在想,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在幹些什麼!幾星期前的面談經過是這樣的:「這麼說你是特裡的朋友了。你三個星期後就可以開始工作了!」我突然意識到他們連我的姓都不知道。老闆轉向他的同事問道:「我們可以把這個孩子派到哪兒去?」不久我就上了去柏林的飛機,除了知道一周工資二百英鎊外,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到柏林後,另一個說話圓滑的美國人在機場接我。他讓我住進了一家高級旅館。「想要什麼儘管要,包括女人。記在我們的賬上。」他微笑著說。三天裡我除了吃喝和玩德國女人,什麼事情也沒幹。三天後我的美國朋友來電話說:「你要到科隆夫一趟。」在科隆同樣的事又發生了,只有一樣例外,我和新東道主一起去看的是女同性戀表演。從科隆又到漢堡。每晚都把我帶到人人胳膊上都挎著個漂亮女人的豪華晚宴聚會中去。我問一個老闆,我是否可以讓女朋友從英國來這兒。他的回答是:「『願意幹什麼就幹什麼,年輕人,痛痛快快玩就是了!」第二天瓊就到了,一夜之間就把模特地的工作給辟了。這種一切花費報銷的生活一直繼續到被召回法蘭克福總部的那一天。原先那個老闆正在看著一張世界英語國家的地圖,看看可以把我派到哪裡去,因為我不會說別的語言。我想問我們幹的是什麼買賣,但是忍住了,不願丟掉這份工作。「馬耳他,我瞭解馬耳他。」我建議道。「好主意,」他答道,「和喬治一起去。」他把我介紹給了一個大約三十八歲的倫敦人,說好了喬治開車把我和瓊送到馬耳他去。
我們正談著的時候,我母親打電話到辦公室,我接過了話筒。她的話是:「壞消息,斯蒂芬。爸爸今天早上去世了。」老闆向我表示了慰問。「想請多久的假就請多久的假吧。以後再坐飛機去和喬治會會。你是個勇敢的孩子。」勇敢?我想道。真是可笑。我聽任弟弟保羅照看將死的父親。我因為童年時沒有人在入睡前給我講故事而懲罰父親,讓他在沒有我的情況下嚥氣。
我們商量好和喬治在瓦萊塔的排尼基飯店見面,然後瓊和我就飛回英國去了。瓊回到她父母家中,我則去取在國外時停放在托特裡奇宅子車庫裡的汽車。在大門口,我六歲的女兒特莎迎接我時說:「爺爺病了!」「在天堂了,親愛的。」我陰沉地答道。特莎對我說她媽媽開著我的車出去了,但我很快就在當地的一家酒吧裡找到了和朋友一起說笑的她。當我大聲叫喊著說「把車鑰匙給我。我爸爸剛剛去世了」時,整個酒吧一下子靜了下來。「那又怎麼樣?」她冷冷地答道。我感到極其傷心,真想宰了她。
在父母家中我看見爸爸的棺材放在飯廳的桌子上。我痛苦萬分,用了大量興奮劑,結果一切都像在一部被誇張了的由我扮演主要送葬人的電影裡的情節。我神志迷糊地竟然躺在了棺材蓋上。服用了這樣大量的安非他明,我無法理解父親已經去世。過度亢奮又使我哭不出來。一個多小時後,姐姐安妮特從瑞士回來了,我、兩個弟弟、母親,加上父親的遺體,我們作為一個家庭最後一次團聚在一起。安妮特堅持要打開棺蓋,我們好看到並記住父親。想到要看到他的遺體,我驚恐萬分,跑進洗澡間好再去吞點藥丸。母親跟著我走了進來,求我道:「看你爸爸最後一眼,你用不著藥丸。」她擁抱著我。「把藥丸扔了,爸爸會希望你這樣做的。」在短短的一刻裡,有母親摟著我,我感到了安全,就把所有的藥丸全扔進了馬桶裡,然後下樓去看我死去的父親。不久,當地的猶太教士來打開了棺材。我驚奇地看到父親樣子非常安詳。他一切的痛苦全都消失了。他不再有賭注上的輸贏了。
沒有了興奮劑,我很快就把自己鎖在了一間臥室裡,抱著一瓶白蘭地喝得人事不知。第二天,我們把父親埋葬在沃爾瑟姆大教堂猶太人公墓裡,爾拉姆共濟會分會的三十個成員全都向他致了最後的敬意。由於某種原因,爸爸的共濟會分會給了他他的妻子和兒女所不能給他的東西。當棺材慢慢落人坑裡時,我拋下去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爸爸,我真的愛你,你是我沒有得到的唯一的爸爸。」當其他的送葬人離開了以後,我獨自在父親的新墳旁呆了一會兒,我哭著,感到他的靈魂隨著勁風而去。後來在公墓吻別了母親,我乘出租車直接到了機場,在那兒和瓊會合。現在我決心不再吸毒,沒帶任何興奮劑去了馬耳他。我已經決兩天沒吸毒了,對我來說這是個世界記錄。
整個飛行過程中我一直在睡覺,在到斯利馬的旅館去的出租車上時也在睡。以後的兩周中,我多數時間似題非睡地呆在床上,在停用安非他明對身體產生的影響下處於半迷糊狀態。猛然停用安非他明改變了我,現在我只想吃和睡。這種倦怠的感覺延續了好幾個星期,但隨著時間的過去而逐漸減輕。
在我老是睡覺的情況下,瓊就在對面的海灘上消磨時間,曬得一天比一天黑。她濃妝艷抹,粘著長長的假睫毛,看上去總像是直接從時裝雜誌上下來的樣子。一個月過去了,喬治卻仍然沒有到,但是至少我已經清醒一點了,開始大膽到外面去。一天我去到伊莎貝拉三年前在那兒去世的吉拉德街。我感到難過,但這是一種正常的難過。沒有了安非他明的影響,一切看上去是如此不同。儘管現在戒酒喝得很多,但現在我是多年來第一次在沒有興奮劑的扭曲下看馬耳他。事實上,在我未喝醉的情況下,我已經開始注意到像大海和小漁船這樣普通的事物,差不多已經回到了人類之中。沒有了和妻子的叔伯或堂表親的深仇。沒有毒品的影響,你並不希望有這樣的戰爭。漸漸地我酒甚至也唱得少了,有時晚上上床前得意地對瓊說,今天我只喝了一瓶白蘭地。這仍然是飲酒過度,但比起過去的年份來,我的行為就像是與外界隔絕的修道院裡的僧侶。多少年來我第一次開始看報,驚奇地讀到愛德華-希思1在選舉中獲勝,現在是英國的首相了。
一個多星期後,喬治來了,解釋說他在意大利和一個女人搞上了。我盤問他關於我們工作的事,但他只是說,只要不斷寄錢給我,再等幾天也不要緊。他需要放鬆,既然我熟悉馬耳他,他就讓我帶他看著島子。我留下瓊去曬得更黑一點,便和喬治一起開始了長達八周的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我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同性戀醫生、珠寶竊賊和其他戲劇性事件剝奪了我正常的青少年生活。我的生活像一列特快列車從青春期一直衝進了成年,經過生活中的各站時開得如此之快,我連看都沒有能夠看見。現在我第一次享受著純真無邪的快樂,沒有惡棍,沒有威脅,沒有尖叫的妻子,有的就是喬治、瓊、陽光和白蘭地。
我和喬治每天上午十一點鐘見面,每天都是同樣的活動。我們先在他旅館的游泳池旁下棋,一直下到三點,然後沿瓦萊塔的主街走到一個酒吧去打三小時的檯球。六點左右開始喝酒。我知道自己最後會喝醉,每天晚上都喝醉,但是頭幾杯慢慢喝不知為什麼會讓我覺得安全一點。打完檯球後我們走遍馬耳他,進出每一家不三不四的酒吧,和裡面的每一個女人鬼混,而瓊此時總是耐心地在旅館房間裡等著我,不斷往臉上塗防曬霜。
一天晚上,我們發現自己在一家四處不著邊的酒吧裡。這地方有點像個西班牙鬥牛場,可以容納大約一百個人。往下看去是一個像馬戲團表演場地那樣的小跳舞場。我們都已經相當醉了,隔著跳舞場在兩處坐了下來,大笑著互相向對方喊叫。一切都顯得十分怪異,一排排空著的座位間就只有我們兩個人。終於,一個傳者出現了,但是給我們拿來了一攬白蘭地以後他就消失不見了。這地方一直靜悄悄的,又過了約莫二十分鐘,突然音樂聲起,燈火通明,出現了一個姑娘,裙子短得在她走動時可以看見她穿的鮮紅色燈光短褲。她繞場一周後坐了下來。不久,另一個姑娘出來了,坐在了相對的一邊。第三、第四、第五個出現了,轉眼間整個場地上滿是姑娘,沒有一個男人,只有向我OJ微笑著的年輕女人。最後領班上場,他解釋說我01隨便要多少女人都可以,一切都包括在服務費裡了。我們腦子也就是清楚到能夠問一聲服務費到底是多少,但是他說不用擔心,只管快活便是了。我們哪用再催,頃刻就到了場上,和大約十個姑娘交歡。在我們縱情快活之際,我注意到其他女人們都坐在一張張桌子旁,或聊天,或看書,就像這兒是個自動洗衣房似的。我站起身來,醉醺醺地叫道:「能不能請你們在我享受的時候閉上嘴!至少也裝出感興趣的樣子來!」很久以後我們倆全都人事不知地躺在了地上。
第二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們醒了過來。我向四週一看,意識到姑娘們全都離開了。我們倆還沒有醒透呢,老闆和幾位大個子朋友就出現了,拿出了我們的賬單。大吵一場後我們付了高得近於敲詐的一筆錢,但至少是囫圇著個兒離開了那裡。顯然那天晚上我們是惟一的客人,那些姑娘們是在我們到了以後專門從附近的村子裡用車拉來的。
生活繼續無憂無慮地過著,直到有一天一個美國人乘飛機來到了馬耳他。「對不起,夥計們,我們要終止在馬耳他的活動了,回法蘭克福去吧。」他說。真可惜,我心想,要和三個月的快活日子告別,覺得很遺憾。我已經決定離開瓊,便送她上了去倫敦的飛機。她太安靜了,我已對她感到厭倦。此外,我很懷念倫敦的熱鬧生活。喬治和我駕車出發經過西西里和意大利本上回去。但在車裡呆了一兩天後我不耐煩了,就在米蘭離開喬治乘飛機回法蘭克福。我讓喬治答應我如果瓊打電話,就說我在澳大利亞給公司幹活。老闆付給了我欠我的幾個星期的工資,祝我好運,並且說:「很遺憾你走了。」我常常奇怪他們到底是在幹些什麼。像喬治和我這樣的人顯然在某件大得我們無法理解的事情上對他們有用。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某個地方在出大批的錢支付一切開支。
富裕、閒適、縱慾的生活結束了。我搭上下一次班機回到了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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