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袁梅說:「你嚷,嚷什麼呀,看看你周圍的同學,誰不是起五更睡半夜地複習,你倒好,這麼寶貴的時間拿來看漫畫。」
沒想到這句話像火藥引信,「吱吱」地點著了炸藥桶,小波「光」地甩上房門,隨即房間裡傳出一陣哭聲:「複習複習,成天都是複習,人都快成木頭了,有什麼意思呀……」
袁梅強壓住心裡躥起的火,不理她,由她哭個夠。她知道,哭也是一種宣洩。
袁梅說:「高三家長不好當啊,你對孩子重不得輕不得,他們敏感得像隻貓,稍不留意也許就觸動了他們敏感的神經。」
小波的學習成績雖然不算很拔尖,但在班上也能排中偏上,上高三之前,有時她回來還會談談學習上的事,比方說哪個老師講課怎麼樣啊,今天物理實驗都做了些啥啊,可是自從進了高三後,她在家閉口不談學習上的事,更不談考試上的事,無論是考得好還是考得差,回家都一言不發。有時談別的話題高興了,袁梅趁機將話題轉到學習上,想打探一點「情況」,小波會立即變臉:「煩不煩啊,又是學習」,氣氛馬上緊張起來。
小波最怕有人問她的學習成績,問她想報考什麼學校,家裡有親戚來串門,她有時乾脆反鎖上門,連招呼都不打。有一天,她舅來了,給她送來了一些複習資料,袁梅敲門叫她出來,她磨磨蹭蹭地出來了,叫了聲「舅舅」,拿了資料就要回房間,舅舅問:「小波,最近學習怎麼樣啊?」
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嘛,她沒好臉色地說:「不怎麼樣!」
小波和小姨親,有時小姨會給她打電話來,聊閒天她倒很高興,興致勃勃地說這說那,可是小姨一將話題扯到學習上,她立即就會說:「小姨,我要學習了,掛了。」
從那以後,舅舅和小姨見了小波再不敢問她學習的事。
到了高三下學期,第一輪複習基本上完了,又進入了第二輪複習,這是一場更加消耗體力和腦力的持久戰。從早上7點20分到校一直到晚上9點鐘離開學校,除了午飯和晚飯的一個小時,學生幾乎每分每秒都泡在題海裡,做完了數學卷子,發下來物理卷子,做完了物理卷子,又發下來英語卷子,沒完沒了。每個星期六,一整天都是考試。只有星期天下午不上學,但也只是將教室搬到了家裡,因為有一大堆卷子要做。
平時,小波一日三餐幾乎都在學校吃,只有星期天的中餐和晚餐能和家人在一起。這本該是全家人輕鬆愉快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可是自從小波進了高三後,飯桌上的氣氛總是很沉悶很壓抑,小波悶頭吃飯,跟誰都不說話,有時,袁梅和丈夫想找些話題調節調節氣氛,可是說著說著,不知哪句話又觸動了她敏感的神經,小波馬上又不言不語,悶頭吃飯,誰也不搭理,吃完飯推開碗就進了自己房間。常常弄得他們無所適從。
家裡因為有一個高三學生,生存環境一下變得惡劣起來,袁梅說後來只要女兒在家的時候,她就很壓抑,家裡的空氣也彷彿缺氧似的令她喘不過氣來,女兒上學去了,不在家了,她反而輕鬆了,連說話聲音也大了。
袁梅說,女兒的變化開始並沒有引起她的警惕和足夠的重視,她以為是幾乎每個孩子都會有的「青春病」,青春期過了自然也就好了。可是有一天,女兒很鄭重地對她說:「媽,你當初就不該生我,我不想做人,我想做貓。」
袁梅愣了一下問:「幹嗎要做貓?」
齊魯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