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無目的的走在這人來人往的御花園中,任來來往的宮人施禮跪拜。此刻,天是靜的,地是靜的,唯有天地之間是如此的不平靜。不管是現代、巫山、曾經的宸王府還是現在的皇宮,都無法讓人平心靜氣的活上哪怕一天的時間。也許是自己太過於多心,所以,才無法心平氣和。
因為心事重重無處訴,所以走起路來便越發的感到沉重。漫無目的踏過用鵝卵碎石鋪就的小路,晃悠悠的穿過開的正艷的薔薇花牆,花香撲鼻而來,卻終是無法提起半點的興趣。忽然,眼前一陣疾風而來。她本能的往右一躲,食指與中指便用力的夾住了那飛來之物。手指穩穩夾起,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只因那力道有些微弱,想來並不是要害她的。
她疑惑的定睛一看,卻發現夾住的是一枚銀質的蝴蝶雙翅髮釵,蝴蝶的翅膀上鑲嵌著幾顆並不算太珍貴的綠松石,在陽光下卻依舊光彩奪目。汐顏蹙眉,順著髮簪飛來的方向側目回望,花叢中一水紅色身影疾步而閃,似是在故意的吸引她的腳步。她略一沉吟,便慌忙跟了過去。
一路尾隨,水紅色的身影卻在先皇后的宮門前停下了步子,繼而回身觀望一路跟來的人。一襲水紅色的織錦長裙上繡滿了淺紫色的曇花,在陽光下倍顯疏離與斑駁,卻依舊襯出她美麗如水的嬌艷,那一刻,似是要比曇花更美艷了幾分。
汐顏慢慢放緩了腳步,在離她幾步之遙處站定,蹙眉喚道:「水繡?」
水繡莞爾一笑,伸手將滑落至肩頭的幾縷秀髮挽到耳後,道:「許久不見,娘娘已經能夠輕易的接住我射出的髮簪,真當是不容小覷的主兒啊。」
汐顏下巴微微一揚,自帶出凌然的笑意:「你也一樣,我以為像你這樣作惡多端的人早就已經死了,卻想不到你還活著,而且還光明正大的活在這皇宮裡。」
水繡不怒反笑,笑容裡卻摻雜了幾多的無奈與絕望,只道:「事情還未完,我如何能輕易的死掉呢?我若輕而易舉的就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我?」
汐顏不屑的橫了她一眼,不願再與她多費口舌,只道:「你引我來此做什麼?」
「裡面的人是先皇后,她想見你。」水繡將複雜的目光投往禁閉著宮門的朝鳳宮,朝鳳宮三個金漆大字已經有些脫落,彰顯著門裡主人此刻的衰敗。
汐顏略有些不解的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稍許才道:「我與她之間,似乎並沒有過往。」除了幾次的爭鋒相對之外,她們兩個沒有任何的交集。以此刻門裡之人的身份來看,想要報復的想法也不過是妄想了,此刻見她,又有何意義?
「我只負責帶你來見她,至於你們之間有何恩怨情仇,我沒有興趣知道。」水繡說完,回身欲走,想一想又停下腳步望向汐顏,笑問:「你原本有很多個機會殺我,為什麼卻不下手?」
汐顏側目望她,冷冷一笑:「你想要死在我的手裡?」
水繡也笑,笑的無比淒然與冷艷,她的手習慣的挽住胸前的那捋秀髮,道:「死在誰的手裡都無關緊要,反正,我也是短命之人。我只是奇怪你的善良,尤其是對我。」
汐顏搖頭,眼前因為浮現出盼雪臨終前的慘狀,所以目光愈發陰冷:「你錯了,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凡是傷害過我或者是想要至我於死地人,我一旦逮到機會必是不會手下留情。如今我留你一命,只是覺得還不到你死的時候。記住,不要再跟我耍花招,因為下一次,你不會再這麼走運。」
「下一次?」水繡誇張的睜大了一雙秀美的眼睛,笑的有些泠然:「娘娘以為,還會有再見到我的機會麼?還能親手手刃於我?」
汐顏眉心微擰,言語中已有些怒意:「即便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亦有辦法殺了你替盼雪姐姐報仇?所以,妄想離開這樣的想法,你最好不要有。」
水繡聞言卻是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是我要離開,而是有人已經容不下我。或者不用娘娘自己動手,我也會如娘娘所願的死無葬身之地。」
汐顏心中一顫:「你是說,風慕宸?」
水繡並不正面回答,只依依笑道:「娘娘這般聰明,何須我明說呢?」她嬌俏的下巴對著朝鳳宮微微一揚,道:「裡面的人曾經有恩與我,這一次,算是我為她做最後一件事情。從此,兩清了。」
「水繡。」汐顏下意識的喚住她,想要自她的口中探聽一些別的信息。
水繡背對著汐顏手一揮,一邊疾步離開一邊道:「別問我太多,我不會說,你也不需要知道太多。我只是告訴你,他是真心愛你,他所作的一切也是為了能夠與你長相廝守。所以,不要恨他,他也是個很可憐的人。或者,你比我更懂他,只是因為你也愛的太深,所以迷了心智看不清楚了而已。至於我冷氏家族欠你的,下輩子還吧~」
聲音愈行漸遠,繼而消失不見,那一身明艷的水紅色慢慢幻化成了天際裡一抹夕陽的顏色,淒涼中卻又帶出無限的美麗。汐顏微微的歎了口氣,生於亂世中的女子,哪一個能有好的結局呢?盼雪姐姐,我沒有替你親手手刃了仇人,可正如水繡所言,或者不用我們自己動手,會有人來解決這一切的。
抬頭望向眼前的朝鳳宮,進去看看吧,算是替風慕澈看一眼,讓他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伸手推開已有些破敗的朱紅色木門,迎面而來的塵土差一點便迷了雙眼。她忙用雙手用力的扇了一扇,強忍下了那聲到了喉嚨處的咳嗽。
「你來了。」突兀的,陰暗的房間裡發出一個蒼老而陰鬱的聲音,似是一縷不曾消散的魂魄,激起汐顏背後一層的冷汗。不曾她開口作答,那個聲音又幽幽的道:「你不必覺得詫異,雖然你刻意放緩了步子,但你身上的蘭花味道依舊很清晰的傳了過來,這就是你如何也無法很好隱藏自己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