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顏的回宮,在朝中引起不大不小的漣漪。眾人都知道她對於風慕宸的重要性,自是不敢強持反對態度。而那些已經將自己的女兒送入皇宮的人,又萬分的不甘心憑空再多個人來爭寵。更重要的,是此女根本不需要做任何的事情,皇上卻依舊對她百般寵愛。
宸汐殿,殿頂用鑲綠剪邊的黃琉璃瓦鋪就,正脊飾以五彩琉璃龍紋,在明媚的陽光下分外的耀人眼目。殿兩側是用漢白玉鑿就的方形蓮花池,引入了淨水湖的水,澄明清澈如一彎午夜皎潔的月光,盛開出朵朵玉盞自凌波中搖曳生姿。
由宮人引著邁入正殿,殿中雲頂檀木樑上均飾以和璽彩畫,門窗浮雕菱花格紋,用龍紋的鎏金銅葉接榫。雕刻成蓮花的夜明珠懸自梁間,似初陽斜照,熠熠生光。
輕巧的踏過用藍田暖玉鋪就的光潔地面,素手掀開懸於檀香木彩漆雲龍床邊的雪白鮫綃羅帳,帳上遍繡粉色串珠桃花,風起綃動,泛起陣陣連綿悱惻的魅惑霞光。如此窮工極麗的奢華,足可見汐顏在風慕宸心中的重要,此等榮寵,亦是無人能及。
「汐兒。」風慕宸包含深情的聲音暖暖傳入耳中,不等汐顏有此反應,整個人已被強勁的手臂捲入懷中:「兜兜轉轉無數日夜,再回眸時,亦唯有你在身旁相伴。」
汐顏含羞淺笑,安靜的附在他寬闊的胸前,柔情細語:「以前的事情汐兒都忘了,唯一記著的,只是阿宸對汐兒的百般呵護。我與阿宸曾相約到老,此生不變。」
「汐兒。」細碎的吻他輕柔的印在她冰涼的額頭,繼而伸手將那支並蒂蓮花簪插在她的發間:「昔日並蒂蓮花表君心,今時汐兒猶在,可謂足矣。」
溫熱的手指輕輕的劃過她櫻紅的唇畔,將胸前的一縷秀髮繞過耳際垂於身後,摩挲的卻解她腰間的櫻草繁繡蘭花宮絛。許久不做這些曖昧的動作,竟是有些生疏了。
汐顏心中微微一跳,手下竟不自覺的推了他一把,旋即將頭偏向了一旁。許是感到了風慕宸微震了下身軀,汐顏忙道:「阿宸,汐兒還未準備好。」
風慕宸嚇的忙憐惜的將她圈入懷中,柔語安慰:「對不起汐兒,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我與汐兒才劫後重見,又怎能如此不尊重汐兒呢?不怕汐兒,我、不會強迫你。」
汐顏點點頭,垂眸掩下那絲悲涼之色,只用力的摟住他的腰際。
「皇上?」殿外那個尖細的聲音在這個空當口不識時務的想了起來:「齊將軍與眾位大臣在大殿外恭候多時,只說有要事要與皇上商談。」
風慕宸眉心微擰,怒喝:「告訴他們,朕要陪汐兒,沒空。」
汐顏聞言暗自淺笑,眸中慧光波動,抬眸勸道:「阿宸此刻已是君王,怎的還如此任性?汐兒一入宮中,他們便來覲見阿宸,想必是衝著汐兒來的。阿宸若此刻避之不見,保不準他們會在背後詆毀汐兒。汐兒惟願與阿宸一生相守,可不想被說成是禍國殃民的妖孽。」
風慕宸蹙眉想了半晌,朗聲而道:「好,我與汐兒同去,若有人敢詆毀汐兒,我定不饒他。」
汐顏笑而應允,任他牽起自己的手踏出宸汐殿,一路往乾明殿而去。汐顏雖身為現代之人,卻也深知踏入乾明殿意味著什麼,不過,她並不準備退卻。
果然,見風慕宸竟然手牽汐顏一同前來,朝中眾臣竟是群起而攻之,怒聲逃犯:「皇上,此乃乾明大殿,她一介女流豈能入內?」
「汐兒乃我南筠國的皇后,有何不可?」風慕宸對眾人的反對視若不見,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上大殿,優雅的端坐與自己的身側。
一旁的齊將軍看不下去,躬身稟道:「皇上,此女當日被皇上刺過一劍之後,滿頭青絲變成藍色,一雙眼睛一紅一藍分外詭異,這分明便是妖魔。此時她再次現身,不能排除是為了報當日那一劍之仇。皇上,為了確保皇上的安全,臣懇請皇上將妖女處死!」
「齊將軍竟是如此仇恨我麼?」殿上女子聲音委婉而動聽,卻又自帶一種不可褻瀆的威嚴:「還是齊將軍怕我一旦回宮,會危機到你女兒的地位?」
見心事被輕易洞穿,齊將軍火冒三丈,手指汐顏高聲喝道:「妖女,莫在此信口雌黃。老夫身為人臣,定要拚死護主。絕不容皇上被你這個妖女迷惑!」
「我是妖女麼?」汐顏扭頭望著風慕宸,櫻紅唇畔勾起一絲淡薄的冷笑:「我與阿宸結髮為夫妻,日夜同眠共枕,相約攜手百年。月圓之夜瘋魔驟發,我曾在身旁相陪到明,帝位之爭血雨腥風,我亦不離不棄相扶左右。如今,我忍下傷害再次前來相聚,是因為我們曾彼此承諾:一生相守,至死不渝。我不在乎阿宸今日是否已成為皇上,我只想做阿宸的汐兒,唯一的汐兒。」
此番表白猶如冬日暖陽,蕩起風慕宸心中歡愉的漣漪,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輕語:「汐兒此言,我必將珍藏於心,此生無以為償,只以一世鍾情換之。」
「妖女。」齊將軍怒不可皆:「莫要在這裡妖言惑眾。皇上曾受你一次迷惑,難道,還要再受你第二次迷惑麼?皇上,請皇上三思,萬不可讓妖女惑國!」
低下眾人紛紛跪地,高聲齊呼:「請皇上三思,萬不可讓妖女惑國!」
風慕宸眉頭微蹙,凌厲的目光如劍一般掃過眾人,雙手在遍繡五彩龍紋的儒袖中緊握成拳。清冷的雙眸中,那一縷視線慢慢的變得凶狠而嗜血。只差一秒,便將被點燃。
汐顏含淚淺笑,伸手拔下髮髻上的那支並蒂蓮花簪,三千青絲瞬間傾瀉而下隨風飛舞。
她起身,將金簪遞與他的面前,哽咽道:「原來,我與阿宸終是不能一生相守。阿宸,汐兒在此別過,唯願你,此生珍重!」
手一鬆,金簪砰然落地,激起一片驚呼。而她,緩緩回身,搖曳的長裙拂過光滑的金磚,寂靜無聲。
「汐兒。」一聲高呼,讓女子頓然停步,緊接著,一雙手臂已強行將她圈入懷中,繼而朗聲高宣:「汐兒乃朕明媒正娶的結髮妻子,是南筠國的皇后,誰再敢說汐兒是妖女,朕,殺無赦!」
「阿宸。」汐顏附在他懷中喜極而泣,眸中的哀傷卻即刻蔓延:阿宸,此刻再投入你的懷中,不知道還有多少昔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