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嚓卡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在空氣中迸裂,比這聲音更可怕的是它所造成的結果——頭骨裂開道道縫隙,碎成無數塊。
年輕男子眸子圓睜著,似乎無法相信自己會這樣死去。
「哼——」緋弄影猝然收手,男子倒在雪地上,年輕的面容很快被大風刮起的白雪所覆蓋。
放眼望去,以緋弄影為中心,白茫茫的雪地上已經倒了八具屍體。八具血淋淋的屍體。
鮮紅的血染紅了潔白的雪地,像是雪地上開出了大朵大朵紅色的死亡之花。
方纔的情形閃電般在緋弄影眼前晃過
殘酷的廝殺、狠毒的招式、一張張或驚愕或恐懼或仇恨的面容……
要怪就怪吳心行為卑劣,緋弄影五指握在一起,握地緊骨節泛白。他本來只是想取冰花的,未料到在這兒遇上了卑鄙小人。
他的怒意一被激發,就會如狂風般肆虐不休。
現在——他走向那朵被屍體所環繞的剔透冰花,殺氣重重的眸內終於浮出一抹柔光……
以手摘下冰花那刻,他心中想的是:芊兒終於有救了。
將冰花斜插入衣襟,緋衣少年的身影在茫茫冰雪中漸行漸遠……
千影教,百幻宮。
秀兒站在紅色細珠串成的珠簾外躊躇著。「要不要把教主為她找冰花的事說出來呢?教主說不讓我說那麼多的。」
心念一轉:「哎,芊姐姐中著毒一定不好受,我應該告訴她,讓她多一些希望的……」這麼想著,她輕輕掀起朱紅的珠簾,然後就是「啊——」的一聲尖叫自緋弄影寢宮內傳出。
秀兒捂著嘴顫抖著,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芊姑娘不見了!芊姑娘不見了——!那我該如何向教主交代呢?
「你說什麼,芊兒不見了?」緋弄影回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讓他倍受打擊。
秀兒垂下頭,晶瑩的淚水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出:「我不知道,中午我怕影響芊姐姐休息離開了一會兒,剛才來看時她已經不見了。」
緋弄影放在襟口的手滑落,捏著冰花的指端用力一捏花枝……走了嗎?是怎麼走的?
這一年的冬日似乎來得格外早,初入冬天空中便飄揚起漫天的白雪。
茫茫白雪中,一青衣女子拖著瘦弱的身軀沿著路邊踽踽而行,引得不少路人側目,紛紛揣測著這是哪家的可憐姑娘。
女子垂著頭,似乎並不理會別人的目光。她停下來向路人說了幾句話,似乎是問路,然後便彎著身子繼續前行著。
在看到洛陽城最富盛名的商家——花府的牌子時,她似乎再也支撐不住,纖瘦的身子頹然倒在光潔的白玉階上。
這女子就是芊兒。她走呀走,在走了三天三夜,經歷了無盡的饑寒與苦痛後,終於來到了花府。
花府的門緩緩開了,一小婢模樣的姑娘探頭一瞧,提著裙角沿台階步下,未久,花府門口響起一聲尖叫:「不好了,有人昏倒在門口啦——」。
幾個守衛聞聲趕來,將昏倒的女子抬入府內。
靜。
雅致的小屋內靜悄悄的,只有縷縷熏香在半空中繚繞,升起了、轉瞬又輕輕消逝。
鼻端似乎有什麼味道,香香的。床上女子鼻子一動,緩緩睜眸,不甚清明的眸子慢慢地掃視著周圍陌生的環境。
像是看到什麼令人驚訝的事物,她的眸子突然不動了,眸光半醉著,更加朦朧。
出現在她眼前裡的是一個美如月色的人,柔雅的五官,潔白的衣衫,如夢如幻。
女子沉醉地看著眼前人,慢慢伸出手,喃喃道:「我又在做夢嗎,月白公子……」
即將觸上柔雅臉龐的手被人輕輕握住,白衣男子溫柔地望著她,用一種溫柔至極的聲音道:「你不是在做夢,我就在這裡。」
他眼波很柔,女子掙了掙被握住的手,卻發現收不回來。
她愕然睜眸,挺身從床上坐起來,怔怔地盯著那人:「你——你是——」
「芊兒姑娘,我是花月白呀。你現在——就在我家。」白衣男子柔聲解釋。
女子愣了片刻,突然低下頭捂著眼嚶嚶痛哭。
白衣男子愣了一下,伸手摟過她的肩膀。
感覺到那肩膀是如此瘦削,他眸中溢出心疼之色,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軟聲道:「別哭了,芊兒。你現在就在我們家,我會照顧你的。」
「月白公子——」女子抬起被淚水浸濕的眸子,幽幽地望著白衣男子:「我——」
想了想,又不知該說什麼好。
這女子就是芊兒。在街上走了三天三夜,經歷了無盡的饑寒與苦痛,她終於來到了花府。
這三日她是怎麼渡過的呀!身上的毒熱燒著她的身體、她的神經,在服藥後才會有片刻的消停,然未久熱力又會重新上升。冷冷熱熱,再加上冬日冷空氣的刺激,若非心有牽掛,她是斷然挺不到現在的。
這些日子,她對他、時常想念、未曾忘卻,但到了此刻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難不成,當他面,把那相思訴盡、情意道完?
花月白一指輕落於她唇邊:「噓,你什麼都不要說了。養病要緊。」
芊兒沉醉了片刻,幽幽回過神來,駭道:「養病?」她心底湧出一股寒意: 難不成他已經知我中毒之事?
「哎——」一陣輕輕的歎息。花月白仰頭一歎,面上浮出愧疚之色:「對不起,我不在一定讓你受苦了。」
「公子切莫自責。」芊兒急搖頭,握住他的手,她相信,花月白沒有去救她一定有其難言之隱。
只是,這中毒之事讓他知道了豈不是為他添煩?那毒,她心中隱約已知是極其難解之毒。
正欲開口去勸,又一隻手覆上她的手背。
「芊兒~」 花月白認真地看著芊兒,溫柔的口氣裡含著幾分堅定:「你放心,你的燒一定會退下來的。」
燒?芊兒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頭,很燙。
可是這哪裡是發燒,這明明就是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藥,手不由自主地往襟口探去。還好,藥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