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緋衣公子蹲在屋頂往下看,剔亮的墨色眸子閃爍不定,映著松林中淺月下一道單薄孤冷的白色身影,他只覺得格外扎眼。
那白影漸行漸遠,閃爍在緋衣公子眸子中的光慢慢凝住,隨著那影子的遠離也飄向不知名的遠處……
松林內,月光依舊靜靜地遍灑。
窗簾緊閉的屋子裡一片漆黑,芊兒躺在床上卻睜著眼睡不著……
天亮的時候,芊兒聽到有人呼喊緣夢,接著隱約傳來緣夢的歎氣聲。
莫非緣夢小姐也在為月白公子之事憂愁?
她掙了一下,想要起身。外頭重新響起一輪喧囂。
「月白公子來了——月白公子來了——」
芊兒便又躺回床上,心道:他們兩個要單獨相處才好,我去做什麼,儘是添亂。
中午時,芊兒開門去吃午飯,走了不出幾步,瞧見月白公子站在樓上,低著頭似乎被什麼事所困擾。
「公子——」芊兒走到他身後,輕喚一聲。
花月白略感驚訝地抬起頭。
「公子的身子現在可好?」
「好多了,多虧了姑娘照顧。」
芊兒掩唇而笑,笑後看出他的落寞,目光淡淡一落,無意中瞧見樓下的緣夢。
「公子和緣夢小姐……」
花月白不說話,眉尖蹙地緊緊的。
芊兒也就看出個幾分狀況,見四下無人便將他拉到一旁道:「公子,不如你先到月季屋裡坐會兒。」
花月白沒有拒絕她的好意。
公子,我先去吃飯了,過後就來找你。
公子,公子,只要她在,每次都會這般喚來喚去,把那份癡情完全掛在嘴上、臉上。
「哎——」花月白對著空空的屋子,輕歎口氣。
又是一個下午,芊兒本想陪他說話的,怎料他對於對緣夢和事情一字不提。
她於是就靜靜地伴在他身邊,也不多話。
兩人一人靠在床頭,閉目不語。一人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垂下頭也陷入沉思。
芊兒思索的是怎麼讓花月白重新開心起來。
「要麼——我去小姐那邊問問?」靜靜的屋子裡響起輕輕的聲音。
沒人答話,花月白的身子不知何時傾到了一邊,眼睛緊閉著。他已經睡著了。
芊兒將他扶回床上躺好了,立在床頭靜靜看了一會兒。
「晚安,公子~」自顧自說著,看了好一會兒她才將簾子拉緊,轉身離開。
次日清晨,她再度來到月季屋前,推開門。床簾還拉得緊緊地,沒有絲毫動過的痕跡。
她用非常輕的動作關了門,又走到床前,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
簾子拉開時,花月白還靜靜地躺在那裡。
他還在休息,我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姑娘~」就在她轉身想要離開時,聽到身後傳來略弱的聲音。
花月白醒了!
芊兒轉身看到的,便是這男子輕輕的笑容,雖因昨晚再度受寒帶些弱氣,但因為沒有那層疏遠感,顯得自然又真摯。
「你醒了?」芊兒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驚喜。
「是啊。」花月白按著床板緩緩支起身子。
見他起身有些吃力,芊兒很快上前扶住他。
咳咳~花月白咳嗽一聲,她眼皮忽地抬起,手也緊張地抓住他手臂:怎麼了,公子?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我沒事兒。」花月白手一放在唇邊,慢慢抬了頭笑了:「謝謝你昨天陪我,芊兒姑娘。」
芊兒心頭一漾,原來他記得我的好。
這樣就夠了…
再緩緩將視線上移,落在花月白臉上,他唇角微洩的笑意是那般柔和自然,恍若清早的柔風。
她的視線緩慢定格在這一瞬,唇角微微地、不由自主地揚起。
花月白輕輕轉開視線,望向窗外喃喃道:「天色——已經亮了呢……」
芊兒從方纔的迷醉中回過神來,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臨著外面的後窗,幾縷陽光照入,明亮乾淨……
再次把視線收回,花月白眼中已再度瀰漫上一層憂傷,這樣一來,他看起來又疏遠了好多。
看他憂傷轉身,芊兒忍不住喚住他:「月白公子——」
他轉過頭,靜靜看著她。
面對這樣無表情的神態,芊兒一時啞然。
只是見他傷感才叫住他,至於想說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
花月白轉過頭,緩緩朝著床邊走去。
他低頭整著微皺的袖口,芊兒倒了一杯水過來,微笑道:公子,你還沒好,喝點水暖暖身子吧。
花月白接過來,端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又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他一直不大開心,看見坐在一旁的芊兒,環顧四周,打起精神笑著問:「你在這兒多久了?」
「剛過來,公子。」芊兒看出他的憂傷,語氣裡也不自覺地流露出輕柔的哀傷。
「那你還沒吃飯吧?」花月白的眉頭又微微地皺起,起身想要離開。
「緣夢姑娘——」一道響亮的聲音自門外響起,讓人根本無法忽視。
花月白又坐下去,單手支著下顎陷入思慮。
這期間無論他做什麼,眉目間不經意帶出的距離感都讓芊兒難受。
最終,她忍不住在他發呆的時候問道:「公子是不是……還在為小姐的事情難受?」
花月白微驚地抬起頭。
「公子是不是——非緣夢小姐不娶?」她接著說下去,忍著心中滴血之痛。
花月白大驚著站起來!
只是不過片刻,他又坐下去,長髮垂落而下,一聲輕輕的歎息自口中吐出。
那神情,他不必說也知道答案。